第一卷 少年,年少 014 為你陪葬
這場雨一下,便是下個不停。
這兩天裏,二老為救活紅塵幾乎用盡了所有辦法,不管強喂紅塵吃了多少名草珍藥,還是用真氣護體,可始終不見紅塵有清醒的跡象。而奇怪的是,紅塵雖已是死亡狀態,可身軀不見僵硬,仿若隻是睡著了一般。
屋內,齊老和雙胞胎丫頭倆守著。
望著那無一絲生息的麵容,鬼醫手痛徹心扉。
他活了一把年紀,從不曾像今天這般痛恨自己。
他不信紅塵徒兒就這樣輕易的離開了這人世間,可是,可是連最善於解毒的齊老頭子都說無解,這叫他如何能接受!
悔恨的閉上雙眼,鬼醫手幾乎想給自己狠狠一拳。
正當鬼醫手揚手準備給自己一巴掌時,腦中卻突然閃過一道人影!
那人能這般輕易將六奇紫木給了他,那,一定也有辦法救醒他的紅塵徒兒!
對!去求她,不管她要求他做什麽事情他都答應!
黑暗的前方偶來一線明亮,鬼醫手看著自己的愛徒,身心激動。
“一定會有辦法的,師父不能就這樣看著你走!你還有大好的年華,你還有你未完成的使命!紅塵徒兒,就算是黃泉彼岸,師父也要把你拉回來!”
說罷,鬼醫手一轉身,正準備飛速下山去找那人求助。
可還未踏出房門,隻聽身後傳來時香染月的驚恐聲。
“鬼爺爺!鬼爺爺你快來看啊!公子,公子他---”
這一喊,讓鬼醫手的腳步一改方向,回過身後急急又奔回床沿。原以為會對上紅塵徒兒睜開的雙眼,然而耳邊是時香染月倆人極具恐慌的哭聲。
鬼醫手視線一落,隻見躺在床中央的紅塵依舊絲毫不動,可唇角卻緩緩流出一絲血跡。
“嗚嗚嗚……公子!公子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你快醒過來!你快點醒醒……”
從不曾這般害怕過,染月雙手不斷抹淚,眼前突然流出的一絲紅痕就怕公子真的再也不會睜開眼。
麵對於此,即便是經曆過無數風浪的鬼醫手也慌了手腳,兩手緊抓著紅塵的雙肩搖晃並朝他大聲叫喊,似是要將他搖醒。
“你是不是在怪師父無能,你是不是怪師父給你找了個這般冷血無情的師兄?你一定是在怪師父……師父已經知道錯了,你不要這般懲罰師父!你醒醒,隻要你肯醒過來,師父,師父……”
後悔的話尚未說完,卻見紅塵唇邊的血越湧越急,原本就生得一片紅的下巴現在更變得妖魅。雙眼緊閉的人兒無一絲知覺,安逸的麵容有著幾分任由天命。
可有人,就是不願他命定於此。
鬼醫手急紅了雙眼,隨著那流不盡的血變得慌亂。
“紅塵徒兒你快睜開眼看看師父!你聽見沒有!師父讓你別睡了,你快給我醒過來,你不聽師父的話了嗎!啊---!”鬼醫手猛的一聲大吼,可手中的身軀垂手而下,死亡的氣息竟是讓人如此的絕望。
劈裏敲響的雨落聲昭示著越來越急的雨勢,似是連上蒼也染了幾分傷感。
可除此之外,聽不見那隻屬於紅塵獨有的潤耳聲。
緩緩鬆開手,鬼醫手心灰意冷,突然大笑了幾聲。
“哈哈哈……好!如果這樣你都不肯醒過來,那師父就拿這兩個丫頭為你陪葬!”
話一落,鬼醫手猛一轉首,看向身邊仍在哭啼之中的雙胞胎女娃。十指一伸,竟分別擒住姐妹二人喉間,高高提起。
“鬼、鬼爺爺!”
染月下意識抓住自己喉嚨的大手,試圖將其拉開,一雙小腿在空中不停掙紮亂蹬著。
“鬼爺爺,你……你這是、怎麽了!”
沒一會兒,時香染月倆人原本可愛白皙的小臉頓時漲紅了起來。時香隻覺得眼前紅了雙眼的鬼醫手十分可怕,但還是試圖讓他聽見自己的聲音。
“鬼爺爺,我求你放開妹妹……如果,如果你要抓個人為公子陪葬的話,你、你就抓我好了,請你放開妹妹……好不好……”
“姐姐!姐姐……”
染月哭喊著。因為那不再陪伴自己和姐姐的公子,因為一直守護著自己的唯一親人。
研製出新解藥的齊老急速趕來,才剛趕到門口,就見前方兩道小身影跪在雨中不斷拍打著竹門。
“鬼爺爺!鬼爺爺!你讓我和妹妹進去吧,求你讓我們看一眼公子……”
“我不要下山!鬼爺爺求你不要趕我們走,讓我們守在公子的身邊吧,染月求求你了鬼爺爺……”
到底是一起生活了幾年的丫頭,鬼醫手最後還是狠不了心下毒手,隻是他將姐妹二人趕出房屋命令她們消失在漫煙山,這比要了她們的命還讓人痛苦。
大雨直直打在倆丫頭身上,十指不停拍打竹門,哭喊著隻為能見那人一眼。冰冷的雨淋,疼痛的手掌,早已不在乎。
“鬼爺爺,求你開開門!我要陪在公子身邊,我要看到公子醒過來……”
時香仰望著大門,泣不成聲,盼著這緊閉的竹門在下一刻被打開。
一門相隔,三個年少,一人死無生息,倆人苦求最後那一刻相伴。
“齊爺爺!齊爺爺!太好了,你快幫染月求求鬼爺爺好不好?染月不可以離開公子的……”
一看到齊老出現,時香和染月仿若看到救星一般高興的跪地而行來到他跟前,紅了掌心的手一把緊抓住他的衣擺求道。
“你們倆快起來,先起來再說!”
齊老將手中的傘移至她們倆頭上,試圖將二人拉起卻被拒絕了。
看著這兩道可憐的小身影,齊老隻能心中歎息。和鬼醫手相處了一輩子,他知道若是腹黑徒兒不能醒來的話,即便丫頭倆人在這跪求一天一夜也是無用。
知道他拿來了新解藥,時香趕緊將紅塵出現的異象速速稟明道,“剛才公子無故嘔血,鬼爺爺你們快去救救公子吧!時香求你,一定要讓公子醒過來!”
年幼不知世事的兩個女娃,卻經曆了人一生最痛苦的生死離別,此時此刻,她們已別無他求,隻希望公子能平安無事的清醒過來。
屋內,鬼醫手拿著濕錦帕,小心翼翼為紅塵擦拭著唇邊的血跡,對外頭的哭求聲渾然未聞。
好不容易,紅塵終於不再嘔血,可不管鬼醫手如何等,始終不見紅塵要清醒的跡象。
緩緩站起身子,鬼醫手將沾滿紅跡的錦帕拿去一旁清洗,銅盆裏的水早已成了紅。
方才,那兩張布滿痛苦表情的小臉龐,清晰刻印在自己眼中,腦海裏卻不自覺浮現當初自己懲罰染月的畫麵。
那一次,隻因染月喜愛那晶亮的螢火蟲,那傻徒兒便一夜未睡為她抓來一屋,而受的風寒卻讓他在床上躺了整整一月。他心疼而氣急,忍不住狠狠罰了染月一番。
可是,他的傻徒兒卻對他說---
“……師父,你明知道她們倆對我十分重要,你這般懲罰她們,隻會讓徒兒離你更遠罷了……”
便是這般,那天他便是這般說的!
隻是如此真實的聲音,就好像回到那天。
下一刻,隻見梳架上的銅鏡裏,映射著白胡老呆滯難以置信的神情。
剛才!
剛才身後那虛弱輕喃的聲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