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欺軟怕硬的廢物們,料準了爹爹愛民如子,便發了狠的打壓爹爹,什麽樣的髒水都卯足了勁往他身上潑。

其他的官員卻是從來沒有慣著他們,但凡有難民鬧事,便打斷雙腿雙腳掛在府邸門前三天三夜,直到人斷了氣才打包扔到了亂葬崗。

整個宜州的官,全都是官官相護,惡心至極。

方才那李叔,他的女兒便是被縣令的兒子強硬擄走,回了縣令府後,因為那女孩寧死不屈,縣令的兒子失了麵子,便叫了其他的同僚,一起輪番欺負那姑娘。

都是女人,楊小沫就算還未及笄,人倫的事還是懂一些的。

那李家姑娘被欺辱的半邊身子染滿了血,宜州所有官都官官相護,李叔因為狀告無門,脾氣火爆,被縣令帶人幾乎抄了家,一夜之間老娘死了,兄弟姐妹和孩子也各死了一個,剛剛好一家五口盡數咽氣。

若非爹爹為他們做主,力排眾議罷免了那縣令,恐怕他李叔不可能活到現在。

可明明是救命恩人,卻也能在“雪中送炭”的情況下,給家人遞刀子。

為了如此窮凶極惡之輩,爹爹搭上了性命,楊小沫覺得十分不值得。

哪怕那李家姑娘的下場再怎麽淒慘,他們李家人沒有一個好東西,著實狼心狗肺。

不感恩戴德也就罷了,竟還上趕著落井下石!

楊小沫越想越覺得委屈,也覺得爹爹的命為了這些難民不值得。

大哥哥的胳膊,二哥哥的性命,竟是讓所有難民沒有一個願意出手幫的。

實在心寒!

楊莫筱因為受了重傷,又用了力氣,這會胳膊再一次流血起來。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開來,整個人也沒了力氣。

“小沫,小離,你們的大嫂二嫂還在宜州,好歹住在一間有頂的屋子裏,不至於生生凍死。”

“三妹和娘親在燕北,你們願意回去,便回去吧。”

“宋焱將軍,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別管哥哥了,你們要好好活著。”

楊莫筱話畢,頭一歪便不省人事起來。

楊小沫哭了起來,哭的格外無助。

旁邊的楊莫離抿著嘴唇,將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旋即撕成了條狀。

他綁住了楊莫筱流血的兩條胳膊,又把剛剛被自稱宋家軍的那三人斬斷的手臂撿了回來。

楊家三女兒的身子從出生起便不太好。

似乎是因為楊母在生育她的時候剛巧寒潮加劇,導致傷了身子,以至於三女兒的身子從出生下來便格外孱弱。

楊家七個兄弟姐妹雖並非一母同胞,卻是格外相親相愛。

楊莫離是小妾的小兒子,卻是格外關心自己的三姐。

所以從小便自學了醫術,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讓三姐的病情好轉,不再是病怏怏的模樣。

楊莫離記得自己曾經看過一本醫書,說是殘肢斷臂在被斬斷的第一時間裏重新貼合在一起,是有機會可以恢複的。

現在的他,也是有些死馬當成活馬醫的心思的。

楊小沫看著弟弟堅持,便摸了一把眼淚,給弟弟打起了下手。

他們找了幾棵樹枝,用衣服綁住了楊莫筱的兩條胳膊。

因為大臂被紮了止血帶,血慢慢的當真止住了,雖然斷手的情況不算很好,最起碼大哥的臉色沒有那麽差了。

楊莫離將他背起來,又示意楊小沫將二哥哥背著,開口道:“五姐姐,我覺得那夥賊人不是宋家軍。”

“他們表現的太刻意了。”

楊莫離畢竟隻是一個小孩子,雖然心智比其他同齡人成熟的更快一些,終究也是個小孩子。

第一次遇到哥哥被殺死在眼前的場景,還是會害怕的。

現在兩個哥哥一死一傷,昏迷不醒,五姐姐也沒了主心骨,他是一個小男子漢,便合該擔起主心骨的位置。

楊小沫見七弟這麽說,哭泣的動作頓了頓。

“嗯。”

她也察覺出來了。

那些人出現的太過突然,身上的甲胄帶著許多血氣,看起來也有些陳舊。

何況當時在燕北,見到的所有宋家軍將士們,個個都忙著幹活,甲胄沒有穿在身上,何必出城一趟故意穿著,不怕有心人發現了大做文章嗎?

在宜州的時候,因為宜州離京城並不遠,不過隔了三個省份,兗州與京城的動亂,他們宜州也能多多少少聽說一些。

無外乎是關於宋焱將軍大逆不道,企圖自立門戶的風言風語。

楊小沫從小便崇拜宋焱,認為男子漢大丈夫,合該保家衛國,舍生忘死才是。

若非她是女兒身,早就像四哥哥一樣,一起當兵去了。

當兵哪怕是死在戰場上,也是格外光榮的。

為保護家人,保護國家而死,何嚐不算死得其所?

且宋將軍她見到了,那般正氣凜然之人,絕不可能做出如此上不得台麵的閹攢事情。

所以,她也猜到了,是有人想打著宋家軍的名號,來摸黑宋焱將軍,以此來激化燕北與京城的矛盾。

對於京城勢力的盤根錯節,爹爹生前與他們提過一嘴,那便是知道的越多越沒有好處。

尤其是楊家,算整個宜州中屈指可數的幾個清正廉明官家裏,得罪同僚最多的。

若是連京城的官僚也得罪了,那麽楊家便沒有活路了。

於是乎,楊家便在宜州如履薄冰,對京城的一切派係之爭敬而遠之。

所以楊家的七個子女,對於其中勢力的彎彎繞繞知之甚少,他們隻知道宋焱將軍在邊關出生入死,是真正的鐵血戰士。

整個大齊國不計其數的難民,皇帝都沒想過主動為他們安家,而宋焱將軍卻願意在燕北為他們這些難民提供住所。

無論是誰,但凡有點腦子的都知道該站哪邊。

所以楊莫離背著昏迷的楊大哥,楊小沫背著死去的二哥,朝著燕北折返而去。

回去的路自然不能走,想必路線已經被壞人盯著了。

所以隻能繞一下遠路,走山裏。

好在現在離開燕北沒有走多遠,不然以他們兩個小身板的力氣,當真不一定能撐著回去報信。

很快夜幕降臨,他們兩個運氣好,找到了一處山洞當避風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