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允豐不以為然的聳了聳肩,表現出一副“你愛信不信”的樣子。
蔣禮欽隻覺得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似的,很是無力。
於是乎,他換了一種說法。
眯起來的眼睛打量了周遭環境一眼,試探性開口道:“王爺,陛下近日以來總是身子不爽,龍體欠安,且身子骨每況日下。”
“依王爺所看,老夫該如何勸慰陛下,才能保他平安呢?”
南允豐自顧自喝了一口茶,長歎了一口氣道:“自繼位以來,陛下的龍體的確是一日不如一日。”
“本王作為臣子,自然是看在眼裏,痛在心裏,恨不得把陛下全部的傷痛轉移到自己的身上。”
“倒是在本王眼裏,我大齊國內憂外患不斷,陛下作為一國之主,因此憔悴一些倒也正常。”
“為了給陛下排憂解難,本王便自請南下,平定嶺南大亂。”
蔣禮欽微微頷首,很是認可的說道:“嶺南大亂平息,也算是了了陛下的一樁心事。”
“南部太平,多虧了秦家的小將軍。”
“誠然,王爺也是居功至偉啊。”
南允豐哈哈笑了幾聲,又接著不解的開口:“隻是,本王實在不明白,明明外患解決了一處,為何陛下依然愁眉苦臉,甚至心中鬱結?”
一邊說著,南允豐一邊把眼神定格在了蔣禮欽身上。
那眼神充斥著審視,就好像下一秒就要把蔣禮欽整個人釘在恥辱柱上似的。
不過蔣禮欽是什麽身份?
他的臉皮,堪比城牆轉角那麽厚,自然不可能因為南允豐短短幾句話而破大防。
蔣禮欽很是巧妙的轉移起了話題,麵對南允豐目光灼灼的注視,依然臉不紅心不跳。
南允豐則是覺得蔣禮欽這老不死的怎麽看怎麽可疑。
作為中立派,他感覺出來了。
蔣禮欽對外界的包裝太過完美了,幾乎半點汙點都不存在。
為何要樹立如此高潔的人設,博得天下人的喜愛?
南允豐但凡往深處想去,便總覺得不寒而栗。
大齊國人人皆知,蔣禮欽膝下收養了不計其數的孤兒,且每個孤兒個個都身懷絕技,對於蔣禮欽那是百分之百的忠誠。
而不少完全不懂事情真相的百姓們則是對此樂見其成。
本來就因為收成一年不如一年,餓死的娃兒越來越多,褲腰帶勒的越來越緊。
現在沒辦法又養不起的孩子有了太師府的去處,他們恨不得把蔣禮欽拜為活菩薩,幾乎全天下都對蔣禮欽的“善舉”讚不絕口。
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單單是南允豐知道的,無數孤兒被蔣禮欽培養成了殺手,身首異處都算輕的,有的甚至死在了不知名的黑暗之處,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們的消失。
看在蔣禮欽這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南允豐也時不時來氣。
當年皇兄自縊之前,明明那般虛弱,臉色那般慘白。
他這個不問政事的閑散王爺莫名其妙拿到了遺詔,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隻是苦於當年牽連到此事的人幾乎沒有,而去亂七八糟的線索太過繁複冗雜。
即便是卯足了勁想查,也根本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對於蔣禮欽籠絡人心,培植自己勢力一事,南允豐本就覺得有所懷疑。
隻是苦於一直找不到對峙的機會。
今日,難得這老賊主動送上門來,雖然拿不到確切的證據,最起碼也該刺探一番才是。
想到這裏,南允豐清了清嗓子,緩緩開口:“陛下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一日,本王作為臣子,的確是心中不忍。”
“太師可知道陛下為何鬱結在心,日日身子不如一日?”
“前幾日早朝時,本王見陛下臉色極差,又剛好太師告訴眾人身體欠安……”
話畢,南允豐的眼神忽的變得犀利了起來:“可是本王倒是覺得,太師的身子骨……硬朗的很啊。”
蔣禮欽卻是不接話茬,不以為然的擺了擺手。
南允豐接著道:“不知道的,還以為陛下看不到太師,所以急得龍體欠安了。”
“本王倒是羨慕陛下與太師關係那般親密。”
“好歹本王也是陛下的親叔叔,卻也不受陛下喜歡,實在是慚愧。”
蔣禮欽盯著南允豐,忽的笑了:“王爺想說什麽直說便是,何必與老夫拐彎抹角?”
見蔣禮欽似乎動怒,南允豐擺了擺手:“太師多慮了,今日太師來王府,可是為了我兒?”
蔣禮欽表情有些不好看。
他不喜歡這種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
然而南允豐自然懶得管他,兀自道:“本王的確與南溪知之甚少,若是太師有要事尋他,本王會和他說一聲的。”
……
蔣禮欽和南允豐偶爾的談話直接不歡而散。
二人卻是也成功試探出了不少東西。
蔣禮欽本意是想拐彎抹角的勸南允豐攔一下胡作非為的南寒溪,不承想這老家夥總是不上套。
而南允豐,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蔣禮欽從頭到尾的表情,太安靜,太平淡了,就像是一個沒有情緒,隻會笑眯眯的雕塑一般。
如此之人,要麽當真傻的冒氣,要麽就是心機深沉。
顯然單純之人,不可能坐穩太師之位。
顯然,蔣禮欽是後者。
再聯想起蔣禮欽之前所鋪墊的一切,以及近日以來的反常。
南允豐心中,忽然湧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此時。
在去景仁宮的路上。
溫千螢施加的壓力太大,逼迫著墨子軒與宋落落成功趕製出了一款瓊玉膏。
她迫不及待的乘坐著皇宮派來的馬車,想把這寶物獻給皇後溫婉。
這會,溫婉正示意手下宮女擺了簡單的宴席,靜等溫千螢的到來。
她一方麵又有些瞧不起溫千螢,又耐不住作祟的好奇心。
溫千螢很快到來,二人在景仁宮隨意裝模作樣的吃了一頓午膳。
在找了個機會,把“新出爐”的瓊玉膏雙手奉上以後,溫千螢便神神秘秘的朝著溫婉笑了笑,示意她屏退眾多宮女太監。
把玩著手裏的瓊玉膏,溫婉也難得有了興致,便揮手屏退眾人。
“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