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豔陽高照,屋內卻絲絲涼爽。所以,煙雨樓的姑娘們,除了晚上出去接客以外,白日都喜歡躺在屋裏,大門不願出一步。
轉眼,又入夏了。
在這個時空,蘇念尾已經不知道經曆了多少個春夏秋冬。她埋頭苦思,何時,才能得到她想要的東西呢?
這時,她的房門被人毫無預料的推開了,來人是一個穿著青衫的小丫頭。
蘇念尾驀地抬頭朝她凜去,初覺麵熟,後來仔細一看,方知她就是侍候喚兒的小丫頭。
“忘……..忘塵……姑娘,不好了!”
望著小丫頭氣喘麵紅的樣子,蘇念尾秀眉一蹙,水眸凝上一層迷霧道;“怎麽了?慢慢說!”
小丫頭指著身後的另一處廂房顫抖著說道;“喚兒……..喚兒……..姑娘她……”
“又出什麽事了嗎?”望著丫頭滿臉驚懼,說話慌張的模樣,蘇念尾便不由憂心的猜測起來。
“她…..死了……..!”
“什麽?死了…….”蘇念尾猛的癱軟在了榻上。死字對她來說是什麽概念?曾經千萬次幻想過死後自己會是什麽樣子,可是此刻聽到喚兒竟然死了,她的腦海除了空白,還是空白。
“忘塵姑娘………你…….怎麽了?”望著一瞬間臉色煞白的蘇念尾,小丫頭到顯得鎮定不少。
蘇念尾無力的搖了搖頭道;“怎麽死的?”
小丫頭似乎想起臨死前的一幕,惶恐的說道;“小竹沒有親眼看到,但小竹想是喚兒姑娘應該是自殺而死,因為昨晚還好好的,半夜的時候她突然醒過來,然後又哭又嚎,好像在說是看到了那窮賣畫的小子了,嚇得小竹一晚上沒敢合眼。直到今兒個天一早,小竹迷迷糊糊才睡著。醒來以後,就看到榻上全是血,旁邊還有一把帶血的剪刀,念塵姑娘……你說…….你說該怎麽辦啊?”
“小竹,你不要慌張,別怕!”
望著丫頭抖得像風中的落葉,蘇念尾感歎了一聲,把她抱在懷裏,安慰著說道;“沒事,沒事了!”
“念塵姑娘,是不是我對喚兒姑娘太凶了,所以她才……”說到這裏,小竹的身子抖得更厲害了。
“一切,早已命中注定!小竹,你不用難過,也許從她情郎離開那一刻起,她就該死了。你看她,雖然繼續活著,但卻比死了還痛苦,也許這樣走了,也好!”究竟,對不起她們的人,是她蘇念尾。所以,希望來世,若還有機會,她能補償她們。
“可是…..可是……現在怎麽辦?”小竹餘驚未消,仍是一臉的害怕。
蘇念尾淺淺一笑,心裏不免為一個死去的人落寞幾分。是的,曾經那樣好好端端的一個姑娘,說瘋就瘋,說死就死,這樣的人生,總讓她感覺變化無常。也許,人就是如此,好比今天的路,明天也許無法再走,所以,我們應該盡情走遠今天,迎接明天。
“小竹,別怕,這事通知了金花媽媽沒有?”
“沒….沒….有,這事我怕告訴了媽媽,媽媽一定會責怪於我沒照顧好喚兒姑娘!”
“這不關你的事,你不用怕。”蘇念尾安撫的拍拍她的肩,繼而轉身道;“這樣,你先去找人打理一下喚兒姑娘現在的處境,我馬上去告訴金花媽媽,以備喚兒的後事!”
“嗯,姑娘,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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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蘇念尾迅速穿過各個大小庭院,終於來到趙金花獨住的蘭心居時,正欲敲門入內,卻忽聽得屋內傳來一陣零碎的摔響之聲。隻要仔細一聽,便知裏麵傳來的是摔杯砸椅之聲。
蘇念尾暗忖,金花媽媽的房間,住得要比一般姑娘住的閨閣偏遠。她一向喜好幽靜無人之地,不過按這個響聲聽來,此次她的屋裏並非她獨自一人。
想到這裏,蘇念尾並沒有蟒撞的去敲門,而是貼在門後仔細凝聽。
“陳景天,你放開我…..”裏麵傳來金花媽媽略怒的聲音。
金花媽媽話剛落下,便是一道粗重的男子聲音;“寒枝,這麽久了,你都不讓我碰你,難道這次也不例外嗎?”這聲音,好熟悉,似乎在哪聽過?
聽到這裏,蘇念尾心猛的一驚。
這金花媽媽雖是青樓媽媽,但是向來潔身自好,對待這裏麵的客人也是略有分寸。就算表麵與這些人打情罵俏,但卻不會與這些人牽扯太深。畢竟,她是恨男人的,就連平日告誡這裏麵的姑娘時,也三句不忘批判一下那些男客。不過,今日,她的房間裏怎會有人?而且聽此男的口音,好像與這金花媽媽的淵源頗深。而且,那句寒枝,叫的是趙金花嗎?否則,怎會用如此親昵的語氣喚她?還是說,屋中之人不是她?
“陳景天,別忘了你的身份!”
“寒枝……寒枝……你知道的,這麽多年來,我心裏隻有你一個……….”這時,男人的喘息聲更重了。
聽到這裏,蘇念尾渾身上下不自覺的起了一層疙瘩。哪怕是在愚鈍的人,也能聽出裏麵之人,在做些什麽。
“陳景天,把手拿開…….唔……..”
“不……寒枝……寒枝………我要你……我要你………”
隔著一堵牆,蘇念尾似乎已經猜到了半推半就的二人。
此刻的她,猶豫不決,到底該不該敲門進去呢?思寸半刻,聽得裏麵的動靜越來越大,蘇念尾一顆心七上八下。轉念一想,方才聽得金花媽媽的語氣,十分不願,也就是說,她應該被迫如此。要是自己此時敲門提醒,不算是壞了金花媽媽的好事,而是正好幫了她?
想到這裏,蘇念尾便抬起柔荑,輕輕的扣了扣門喚道;“金花媽媽……你……在裏麵嗎?”
“是誰…..”
雖站在門外,蘇念尾卻能感覺到屋內的空氣,瞬間凝固起來。
“是我……忘塵!”蘇念尾不確定屋內的情況,有些唯唯諾諾的回答。現在的她,確實不知道是幫了趙金花,還是壞了她的好事。
“有事嗎?”裏麵的回答很簡潔,突然又聽得一些零碎之響,想必兩人都在整理儀態。
蘇念尾清了清嗓子,下意識的埋下頭冷聲道;“喚兒……她自殺了,後事需要媽媽出來處理!”
“……….”
屋內一陣沉默,片刻才發出一道幹淨利落的聲音;“你下去吧,我知道了!”
沒有問前因後果,沒有一點拖遝,就這是趙金花辦事的幹淨與爽快。哪怕是,樓裏的任何一個姑娘死了,也許她是曾經的紅牌,也不能擾亂她半點思緒。她就是如此冷靜,如此理智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