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眸,眼前一片蒼白。

白色的牆壁,白色的桌椅,頭頂還有個巨型的吊扇。此刻,似乎打到最小檔,三片葉子正無力的悠轉著。

在牆壁的右邊,貼的是一副美麗的圖畫,畫的是湖邊的晨景,景裏的荷花開得正盛,一隻龍舟在其中輕泛。

看到這裏,蘇念尾陡然起身,纖指似失去安全感般的一握,軟軟的觸感讓她想起什麽。低頭,首先印入眼簾的鋪在自己身下的淡綠色格子的床單、而蓋在自己身下的是一床淺藍色花紋的被子,在自己身側下方放著一個粉紅色的枕頭。

她愕然張望,發現床邊掛的是一個藍色狗形的鬧鍾,窗戶下大的地方放著一張寫字台。寫字台上放著一盞銀色的台燈。台燈後麵是一扇窗。

透過窗戶往外望去,全是白雲藍天。她不可思議的伸出頭,隻覺得脖子上有點涼颼颼的感覺,有點讓她毛骨悚然。是的,在台燈的照射下,屋內隱隱約約都泛著白光,一片片幽幽亮亮的,好像是很多銀器反射的亮光,隻是,那些看似簡單的東西總透著絲絲陰冷的氣息。

是啊,這曾是她認為最幸福的家,此刻卻帶給她無邊的寒意。

眼前的一切,陌生又熟悉,她又回來了嗎?是人還是魂?

她驚懼的觸摸周身,發現胸口還有肩膀都傳來淡淡的溫度。就連指尖掐在肉裏,也有絲絲疼痛。

究竟怎麽了?她又活了嗎?

就在她無從得知之際,門被人粗魯的推開了。

入屋的是一個身穿粉色複古公主袖花瓣袖深V領性感連衣裙的女人,隻見她手端著一個白色的咖啡杯,正搖曳著她那玲瓏有致,凹凸有形的迷人身軀而來。

她是一個非常美的女人,有著彎彎的眉,大大的眼睛,嘴唇潤澤而豐滿,看來就像是個熟透了的水MI桃,無論誰看見都忍不住想咬一口的。不錯,她就是蘇念尾從前最好的閨蜜——黃悠。

當黃悠看到已經起身下床的蘇念尾時,杏瞪圓瞪,有種說不出來的詫異與吃驚。

隨後,隻聽得“砰——”的一聲,咖啡杯砸在了地上,裏麵的裼色**冒著滾燙的白煙,流了一地。

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的蘇念尾卻突然聞得黃悠身後傳來了一道渾厚而焦急的男聲。

“怎麽了?”

她心一顫,那聲音不正是與自己談了三年的男友——肖寧嗎?

不錯,從黃悠身邊冒出來的蘇寧此時正一身居家打扮,一身白色的寬大T恤,配上那不修邊副的大褲衩,一雙人字拖,是她記憶中最深的形像。

還記得,在穿越前,自己就是因為發現二人不正常的來往,在驚慌中,被肖寧失手撞在了電腦桌上,才導致她迷迷糊糊的離開。

看到蘇念尾淡然漠視的模樣,肖寧臉色微白,下一秒,他一把就將黃悠推開,迅速走到蘇念尾的跟前,一臉焦急的打量著她道;“你醒了?”

蘇念尾怔忡的望著他半晌,這個三年一直沒有讓她愛過的男人,她一直當成兄長的男人,口口聲聲說愛她,要照顧她一生一世,卻背著自己與她最親的姐妹幹出了這種事情,這讓她一時間,失去了兩位她最愛的親人。

不過也對,黃悠不僅有著一張媲美明星的臉蛋,而且還有著時尚模特的身材,最重要的是,她渾身上下所散發出的那種成熟的風韻。就連她的腳踝都是那麽纖美,雙腿更令人銷魂,若說這世上有很多男人情願被這雙腳踩死也一定不會有人懷疑的。所以,蘇念尾常常在想,肖寧接近她,是真喜歡自己,還是為了接近自己這個萬人喜愛的姐妹。

現在,已經有了答案了,一切似乎也不重要了。

“我昏迷了多久?”她撇開雙眸,不想去看黃悠那滿是尷尬的臉龐,淡淡的詢問道。

“七天!”肖寧似乎也察覺到三人之間的僵硬氣憤,他的回答自然有些淺緩。

七天,原來她昏迷了七天,卻在古代生活了七年。短短的七天,卻讓她在古代曆經了一切生死情仇…..

“那個…..你餓了嗎?”站在不遠處的黃悠,似顯得局促不安,畢竟當初的好姐妹,卻要像這種方式收場,她自是有些愧疚與不自在。

知道她想要逃開的蘇念尾,附合的點點頭道;“嗯,我想吃三鮮餃子。”

黃悠聽罷,雙肩一顫,眼神閃過一抹慌亂。三鮮餃子,這是她們從小最愛吃的,尤其是親手包出來的,她們更喜歡。每次,都吃得滴湯不留,眼下,她醒過來指名要吃這個,難道想告訴自己什麽嗎?

“呃,好好,吃餃子,我和小悠這就去給你做!”

一樣不自在的肖寧,當即喜出過望,拉著黃悠就匆匆逃離。

望著兩人像龍卷風一樣的離開,蘇念尾覺得,自己才是最該離開的人。在這裏,她簡直就是個多餘的外人。估計,若非自己受傷,她們此刻也不會留在自己身邊吧!

一切似乎都像一場,一場荒誕無奇的夢……….

自己,真的昏睡了七天嗎?可是七天卻像七年一樣漫長……那個夢雖讓她痛苦,卻償盡了閃世冷暖情愛。

那個夢此時完全占據了她的全身,她完全無法使自己的大腦停留下來。仿佛每停一秒,腦海裏都閃顯著在七年裏發生過的事。

東陵褚天,東陵雪寒,東陵修,蕭驀雪,蘇夢,白舒歌,阿香,小玉,紅煙,金花媽媽,修塔王子,銀風,星辰公子………以及所有人,他們都是那麽清晰的出現在她的夢中。

此時,想要把他們當做一場雲煙,一場夢,卻是如此的堅難。

閉上眼,那張秀若遠山的臉,俊雅挺拔的身,如若墨染的眉就閃現在了自己的眼前。是的,已經在她心中刻骨銘心的他,鼻峰是那麽的挺直,氣息永遠是說不出的沉穩內斂。

他有著百分英氣漫在眉端。歡樂時豪情飛揚,沉思時半開半斂;憤怒時凝神聚威,平靜時溫和婉轉。

他胸膛堅韌開闊,身情飄逸萬千,動作風采萬端。若比作流雲太柔,比古道太遠;比作利劍太銳,比作泉水太緩。此神韻隻可心領神會,待要說時已忘言。

原來,在她心中的他,竟有如此多的優點,為何從前她不曾注意呢?

難道,一切都要等到失去時,才知道他的好?

閉上眼,咬著唇,她竭力的控製不去多想,可是腦海裏除了他,就空無一物。

這一刻,她真的發現自己有多麽的喜歡他了。

不錯,她喜歡他英俊的外表有著一顆善良的心,喜歡他溫柔的眼神,喜歡他永遠雍容華貴的風度翩翩,喜歡他那永不磨滅的溫潤笑容,喜歡他遇事一直的鎮靜,從容。喜歡他和自己在一起時的柔情萬種與霸道淘氣,喜歡他的淡泊和與眾不同的氣質,喜歡他遠遠地凝視自己的樣子,淒婉得讓人心痛,就連此刻,她連他的名字,也一起喜歡……..

為何,在她完全中了他的盅之前,她卻和他與世相隔。

她頹然的垂下手,眼角的淚肆無忌憚的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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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依舊白衣袂袂,飄然如仙,他眉秀如遠山,眼睛亮如朗星、清如湖水,鼻挺如刀鋒,唇如菱角般的翹起,臉龐瘦削又梭角分明。可惜,昔日那張意氣風發,嘴角常含溫潤笑意的臉龐不見。

這次,她夢見,他們在一個桃花盛開的地方,那裏有百花盛開的草坪,四周皆是泥土的芬香,天空很藍,雖然沒有陽光,卻是一派風和日麗之象。就這樣,她與他相視而立。

雖然之有數步之遙,卻似被隔上千裏。

他神情沮喪的望著自己,嘴角兩邊冒出了青色的胡渣,遠處望去,有些憔悴,又有些落魄。

他的黑瞳,似有無盡惆悵,無盡痛苦想要找人訴說。蘇念尾想開口問他怎麽了,可是話到嘴邊卻遲遲說不出來。她失聲了,她想上前,就連腳都動不了。

她伸出手,想要握住什麽,可是他的身子卻越來越遠,他神情依舊悲痛的望著自己,耳邊卻回蕩著他的呐喊聲,他說;“尾兒……..尾兒…….你不要走,不要走………..”

他說;“尾兒…….尾兒…….別離開朕……”字字如心,字字刻骨………

她的淚像斷線的珍珠,猛的落下。喉間卻始終發不出聲音,隻能發出“咿呀——”之響。

這一刻,她多想殺了自己,為什麽又再一次和他分離。這種撕心裂肺的痛,隻要一次就足夠了,為什麽還要繼續上演?為什麽,那一刻,她抓不住他的手,握不住他的情……

醒來,淚濕衣襟……..一切遺憾與痛苦最終隨著苦澀的淚水落入口中,融化………

“肖寧,你自己看著辦,反正我受夠了,你隻是輕輕推了她一下,就昏迷了七天。若是以後還這樣下去,不知道會怎麽樣。過了今天,我就離開。”

“黃悠,你怎麽這麽絕情,她是你的姐妹,你不可以這樣對她。”

“我怎麽對她了我,你個死肖寧,你說清楚!”

“噓,你能不能別這麽大聲,吵醒了怎麽辦?”

“吵醒了還好,有什麽話當麵說。反正從她知道我們關係的那一刻起,她也沒把我當姐妹了。”

“你……”

“你別恨我,當初你自己不是說找她當女朋友是為了靠近我嗎?現在怎麽到反向她了?”

“雖然是如此,但你也不可如此狠心,她現在有傷在身,你想怎麽辦?”

“嘿?我怎麽了?你這個死肖寧你說得我好像很歹毒一樣。她有傷?她有傷不是你一手造成的?而且醫生隻不過說她是輕微的腦震蕩,休息幾日便無事了,你難道還要像祖宗一樣供起來啊?”

“小悠,你聽我說……”

“說說,你除了說什麽都不會,這些天我想通了,你自己看著辦!”

“我……”

爭到最後,兩人似乎都忘記了蘇念尾的存在。爭吵聲,一波蓋過一波。終於,無法假裝繼續的蘇念尾,隻能出聲打破道;“你們別爭了,我會離開!”

兩人詫異的回過神來,看著虛弱無力的蘇念尾,眼角帶著淚漬,肖寧當即以為她是為自己而傷心。多年來他雖一心奔著黃悠來,可是無可否認,他對她還是有感情的。

此時,自己不但負了她,反而還弄得她如此難堪,良心上麵,似乎怎麽也說不過去。

就連一心想要擺脫此事的黃悠,看著多年的姐妹淪落至此,半晌有些不忍的幽幽道;“那個……..你醒了?呃……餃子煮好了,現在要吃嗎?”

蘇念尾半撐著身子,強顏歡笑道;“不用了,我現在想去我爸媽那裏,這裏,以後我不會再來了!”

她勉強起身,迅速穿好鞋襪,在狼狽至極的情況下,她扶著門把,打算離開她與肖寧住了三年的小窩。曾經的溫馨,曾經的快樂,一切煙消雲散。

“對不起,念尾……”

末了,黃悠一把握住她蒼白無色的纖手,嬌眸滿是自責與愧色。這時的肖寧,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微微側在一端,耷拉著腦袋不知該如何是好。是的,眼下,他不忍看著交往三年的她離開,也不能將她留下,因為他知道感情已到盡頭。於是,他隻能十指交握,咬著唇不發一語。

蘇念尾回頭,朝她莞爾一笑,她已經冰釋全嫌。她說;“你沒有對不起我,如果不是你們,我也許永遠不知道什麽是真愛!”

“什麽?”

“真愛是無論你容顏如何變幻,無論你在哪裏,無論多久不見,那個人也能一眼認出你。真愛是,他肯為你生為你死,為你不顧一切,哪怕王朝,江山!”

“啊?”

“我謝謝你們,讓我明白了什麽是愛。我也祝你們,白頭到老,永遠幸福!”

語畢,她灑脫的轉過身,任留驚愕在原地茫然不解的肖寧與黃悠二人。

是的,他們怎麽會知道,在自己沉睡昏迷的日子裏,自己究竟又經曆了什麽,遇到了什麽?但是,如果沒有她們,她就不可能與東陵褚天相遇,不可能得到他的愛,不可能去古代走一遭,所以她不再恨他們,對他們隻有感激。哪怕結果是傷痕累累,但她也毫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