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多多抿嘴無奈的點點頭。
但有些事情猶如魚鯁在喉,不吐不快,趁著她們為她更衣梳洗的空檔,福多多問春福道:“對了,那天讓你打探的消息怎麽樣?碧蓮現在在哪個管事媽媽手下做活?”
春福一愣,為難的望著福多多,神情有些猶豫。
福多多蹙眉,問道:“怎麽了?”
春福咬了咬下唇,有些拿不定主意,躊躇著吱吱唔唔的。
福多多看著就更為著急,再問道:“是有什麽不好的消息嗎?”
春福低垂著腦袋,雙手不斷的絞著衣角,吞吞吐吐的話語說不成一句,再加上她的聲音有如呐蚊,更是聽不清她到底說些什麽,見春福如此難為,福多多心裏咯噔一下,七上八下的十分焦慮。
紅梅就插嘴說道:“春福,你知道什麽就說什麽,你這般更為讓姨奶奶心憂。”
春福抬瞼望向福多多,果然見她一臉戚色。
她原本是不想說出這件事情的,就是唯恐姨奶奶憂慮,不過看來紅梅所說的也不錯,這樣遮遮掩掩的反而更讓姨奶奶胡亂猜想,所以就索性直截了當的說道:“奴婢打探到那碧蓮已經不在府裏了,那天就給安排出去的,奴婢還聽說碧桃所嫁的人是……是癡癡傻傻的,對方下了十兩的銀錢做聘禮,她家立馬就歡歡喜喜的應下了。”
“十兩?”福多多瞪大了眼睛,雙手不由自主的握緊。
碧桃這才幾歲而已,而且對方竟然是癡傻的!
一想到這些,福多多滿身的怒氣。
察覺到福多多周身所散發出來的不悅,春福縮了縮脖子,小聲的喚道:“姨奶奶,您別生氣,或許……或許這都是傳言而已,畢竟現在當事人都不在,以訛傳訛都是說不準的。”
紅梅見情況不對,也加入勸服當中道:“姨奶奶,您先別著急,不是還有大少爺嗎?想必少爺會替您做主的。”
餘世逸?
福多多冷哼。
誰知道他所說的話,是真是假。
不行!得要趕快確定碧桃到底有沒有在他的手中才行,她可不想當一隻任人耍弄的猴子!另外也要探探大太太的口風,做兩手準備,以免兩方都使詐。
想清楚之後,福多多就有些迫不及待的要衝到餘世逸麵前試探,不由催促她們道:“你們快點,眼見著就要用晚膳了,少爺那邊可不能晚了。”見福多多積極起來,紅梅等人暗暗的鬆了口氣,深怕她就此一蹶不振,對於碧桃的事情耿耿於懷,哪還敢怠慢,手腳麻利的幫其梳洗打扮,一盞茶的功夫就弄得妥妥當當了。
隻是在臨去之前,福多多有些犯難了。
這大戶人家就是麻煩,即使是在內院中走動,也要有丫鬟婆子跟隨,而紅梅她們三人所受得仗行都還沒完全痊愈,再者餘世逸那邊因著他詭異的脾性,也是用不著太多人的,福多多就想一人過去,可規矩擺在那裏,是不得不遵循的,至少要有一個婢子跟著,可她卻一時拿不定主意要帶誰去。
春福有些蠢蠢欲動,卻因顧忌著紅梅和綠菊,最終放棄。
綠菊抿了抿唇,睜著黝黑大眼,帶有渴望意思的望著福多多。
紅梅甚是會觀顏知味,曲膝福禮,恭聲道:“姨奶奶,不如您這次就帶春福過去吧!春福在少爺身邊久,待會兒也好照應著您,不知您覺得意下如何?”明確的點出帶春福的理由,可也並未因此擅自做出決定,知道知問下,福多多很是的滿意。她知道要想在餘府安平的生存下去,培養個心腹是迫在眉睫的事情,隻有眼線是完完全全不夠的。之前她雖然不放心紅梅的聰明伶俐和不怎麽安生的過去,可現下時局不同,更何況要不是那次有她機敏的反應,她早就被人陷害進陰溝裏麵了,所以她對紅梅有了這個意向,至於綠菊的話,還有待考量。
遂而,福多多微微點頭,讚同紅梅所說的。
刹那間,綠菊的眼眸中閃過失望,春福則很是的訝異,可訝異之後卻是滿滿的歡欣。
福多多很喜歡春福的坦率,交待了紅梅和綠菊幾句,就帶著她離開了西廂房,往正房走去。
時間剛剛好,剛到正房前,文竹正好帶著粗使婆子拿了食盒過來。
文竹向福多多行了禮,就跟隨著她後麵步入內室。
餘世逸正臥在床榻上小憩,神色安詳,呼吸也十分的平穩。
福多多剛要行禮,文竹伸手阻止,低聲道:“少爺好不容易睡著,千萬別吵醒他,不然晚上就又難熬了。”
難熬?
現在不叫醒,晚上睡不著才難熬吧!
福多多暗暗腹誹,可見文竹也不像說假的,隻能吞下滿腹的困惑,靜靜的站立一旁。
文竹帶著婆子把食盒擺好之後,伸手指著桌上的一做工精致的描金玉碗所盛的藥汁,對福多多說道:“姨奶奶,那黑漆漆的湯藥最為苦,可最是苦口良藥,但是少爺卻不怎麽的喝,還請您多多費心了。”又指著旁邊的藍釉瓷碗,說道:“這碗湯藥則是您的,是李大夫特意為您所擬的調息藥方。”
福多多看了眼,點點頭,表示明了。
文竹就說道:“那姨奶奶,我們先告退了。”說著,又對春福使了使眼色,示意她也出來。
春福是知曉餘世逸脾氣的,沒有召喚絕對不能踏進內室,望了望福多多,輕聲說道:“姨奶奶,奴婢就在外麵侯著,有事您就喚一聲。”
福多多看向在睡夢中也蹙眉的餘世逸,點點頭。
不知道餘世逸何時就會醒過來,福多多一開始很是正襟危坐在床頭的錦杌上,一刻也不敢疏忽。
可隨著時間的點點滴滴過去,夜幕漸漸的降臨,湯藥也慢慢的失去溫度,福多多就坐不住了,左右思索著要不要叫醒餘世逸,但是又想起文竹之前的殷殷叮嚀,也隻能又收回這個念頭。
百般無聊中,福多多好奇的打量著餘世逸看。
其實餘世逸要是身體不被病魔纏身的話,長得還是挺好的,隻可惜人瘦得不成樣子,整個都走樣了,隻有那薄薄的唇瓣,還有些看頭。隻是人人都道薄唇之人,皆是薄性,不知道他是不是如此。
思緒剛到這,福多多暗笑搖頭。
這不管餘世逸薄涼不薄涼,與她又有何幹?她又不會把自己整個身家都交付到他身上去,冒險賭注。
正思忖著,餘世逸睜開了眼睛,正眯著眼看她。
不聲不響的,福多多嚇了一大跳。
不過,她可沒有這個資格埋怨,而是很和顏的說道:“少爺,您醒了?要不要起來?湯藥都快涼透了。”
餘世逸盯了福多多好一會兒,這才暗啞的說道:“給我倒杯水。”
福多多不敢遲疑,立馬端來一杯溫水,遞給餘世逸。
餘世逸並沒有接過福多多手中的茶盅,就這麽躺著床上看著福多多。
福多多不明所以,弄不清餘世逸是什麽意思,於是很是的小心翼翼的問道:“少爺,您的意思是……”
餘世逸不回答,持續看著福多多。
福多多被瞧得心裏發毛,不由回頭望向門口,思索著要不要詢問春福,這大病號是什麽意思。
“你就這麽不會伺候人嗎?”見福多多左顧右盼,就是不得要領,餘世逸心火旺盛,口氣很是衝的說道。
福多多反應過來。
不過,這事也不怪她,誰讓她從沒伺候過人的,而且現在也沒有人指點一二,說來說去,還是這餘世逸的錯,脾氣壞得把所有人都趕出去,就留她一個半吊子都不會的。
心裏雖是暗暗埋怨,福多多麵色卻是悅色的過去把餘世逸攙扶起,並讓他斜靠在銀紅色繡牡丹吉祥的彈墨大迎枕上,再把暫放在床頭錦杌上的茶盅端起,小心翼翼的服侍他喝水。
喝完水後,餘世逸的嗓音清澈不少,輕咳了下,對福多多很是突兀的問道:“你會識字、算賬嗎?”
福多多愣怔,不知道餘世逸目的為何。
餘世逸就解釋道:“這福壽院之前都是謝媽媽在打理,現在她人事已高,文竹前幾日也搬離到外院去住,你現在又抬為貴妾,這院子理應就是你來管理了,要是你懂那些東西的話,等謝媽媽回來,就讓她把鑰匙、賬本什麽的全部交給你。”
這是給她實權了?
隻是,天上會掉餡餅嗎?
福多多心懷著濃濃的警惕,覺得餘世逸放權是假,刺探她是真。
斂了斂神色,福多多回答道:“不是很懂。”
不是很懂,就是有些還是懂的。
餘世逸嘴角揚起,說道:“那等謝媽媽回來好好教你,等你學會了,再管理福壽院也不遲。”
福多多不敢有任何的異議,隻能附和。
用餘光偷偷觀察餘世逸的神色,福多多鬆了一口氣,幸虧自己晦暗不明的話語,並未讓他有所反感,不然的話,可就遭殃了。趁著餘世逸心情還好,福多多抓住時機的問道:“少爺,碧桃不是被家人帶回去婚配的嘛,您是用什麽辦法接回來的。”語氣中充滿了好奇,卻沒有提起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