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野營
話到最後,老先生抬起頭,雖皺紋滿麵,卻精神矍鑠,尤其一雙眸子仿佛是沉澱了數載歲月,有著一股魔力能使你心靜下來。
打破此等寧靜的不是杯盞裏的熱氣,而是嘩啦作響的門簾。竹石相串的門簾,雖不名貴,但很是文雅,青白相間,別有一番意境。屋內走出一個少年,身著白衣,相貌溫和雋雅,目光卻悠遠長久,霧氣中似乎帶著洞察一切的了然。他微低著頭,右手拿著一副棋盤,左手撚著一枚珠玉通潤的棋子,似乎正在思索著下一步。陽光透過窗扉,灑在他身上,竟帶著幾分仙氣。
他便是鍾老先生的外孫,名為沈瑜泓,他知道的,沈家的嫡長子,在京城很有名氣,近年來卻沒有聽到他的消息,原來是跑到江南來了。
傳言鍾老先生患有晚期癌症,時日無多,怕是他特意過來陪伴老人最後的時光罷!
上一次看見他還是在一年前,這一年裏,老先生身子骨竟然越發好了起來,調養得甚好,醫生說真是奇跡,看這情狀,恐怕能活至百歲,也就是說隻要心態好,平日裏注意飲食,注意鍛煉,還能再活個十年八載的!
但是北京那邊急了,既然老先生還有這麽長的壽命,那自家的小主子怎麽還不回來?於是便喚沈瑜泓回去,畢竟他才是沈家的嫡長子,是時候培養他了。卻不料沈瑜泓拒絕的徹底,他原以為此子與外公感情深厚,不忍離去,今日看來,怕是還有其他原因。
蕭澤的目光多準啊,無數的罪犯在他犀利的目光中無所遁形,沈瑜泓隻不過區區十二歲的小毛孩,心裏的那點心思他豈能看不清楚?
確實如此,這一年裏,時常受到外公的熏陶,有時竟產生醍醐灌頂的感覺,外公實乃文學大家,所行所言所思,皆是透著股大家風範。與外公朝夕相處,越發敬畏外公的博學,他那嚴謹認真的作風,無疑是影響了自己。這一年相處的是無比的愉快,他真的不想離去,回到有著爾虞我詐的大家族裏,於是據理力爭,於是堅決不從,外公始終是淡淡地笑著,也不發表任何言論,但在他眼裏,自己的小心思怕是早被他看穿了。
便是最近,喜歡上了林茵,於是早起晚歸,外公看在眼裏,卻不發一詞,沉默中是無言的愛護。
蕭澤走近了,也不詢問沈瑜泓怎地在此處,率先進入大院,林茵林暉相繼跟上,沈瑜泓佇立在外麵,看著他們相攜走遠,握緊的拳頭緩緩鬆開。呼……他低下頭抒出一口氣,慢慢來,我還有時間。
進入自家院門,還未站定,身前一縷勁風傳來,還有一道破空之聲,動作迅疾隻見其影不見其形。林茵下意識地一偏頭,一手成掌抵禦其掌風,另一隻手握拳襲擊其肋下,師兄說過最好的防禦便是進攻。
一時間拳腳相踢,招式五花八門,但誰也製服不了誰,約莫半刻鍾,蕭澤率先停了下來,他壓製了自身的功夫,隻比林茵強了一些,但林茵迅疾的反應果敢的動作愣是教他打敗不了。
蕭澤不由得緩緩笑了,冷酷的麵容之上是嗜血的讚賞,不錯,當真不錯。林茵雖然是個姑娘,但身體柔韌度爆發力可塑性不是一般的突出,照師傅的話來說,這個小徒弟是渾身上下都是寶啊!
“師兄,搞些什麽!”停下來的林茵埋怨道,雖然她不介意拳腳相向,切磋一番,可走了這麽遠的路,讓她歇一歇喝杯茶再來啊!
蕭澤眼一瞪,林茵哪裏都好,就是有些懶,看來意誌還沒完全訓練好啊!再一想到自己的年假快結束了,必須敢在春節前回部隊,所以時日無多,得想個什麽好法子訓練訓練他們呢?
林茵渾身打了個戰栗,又是這幅表情,一旦蕭澤摩挲著下巴,露出這幅目光迷離唇角勾起似乎在幻想著什麽美好的事物的時候,一定是他們要遭殃了,這是無數個不堪回首的往事練就出來的第七感。
果然!蕭澤目光清明,冷酷至極的麵容上淩厲的眸子一閃,似乎是看到了獵物般讓他興奮。如鷹般的眸子落在林茵林暉二人身上,他們隻覺這次大發了,該不會是比長江遊泳、夜半突襲、糞池閉氣……更令人發指的吧!
不好的預感就此誕生!蕭澤緩緩說道,磁性低醇的聲線在林茵和林暉看來就是惡魔的象征。“正巧明日後日是休息日,咱們去野外生存。”
呃……似乎也沒什麽不好啊?林茵林暉第一次對自己的第七感產生了懷疑,但再一看蕭澤凜然正氣的目光,他們越發堅持原先的想法,蕭澤會帶他們野營吃好的喝好的品味大自然夜晚捉螢火蟲?異想天開。
果然,當天傍晚被塞上了車,蕭澤什麽話也沒說,隻顧著轉動方向盤,經曆過六個小時屁屁都坐疼了的煎熬中,七轉八拐的……來到了一處無人荒地。為什麽說是無人荒地呢,因為周圍都是山啊!
月光躲在低沉的鉛雲中朦朦朧朧,黑暗中的山路崎嶇蜿蜒,高聳入雲的沉沉大山如野獸一般呲牙咧嘴。夜晚濕氣大,生物們都出來活動,猿聲啼不住還好,不時傳來的嚎叫怒吼倒是讓人麵色發白。
林茵林暉抬首望向高聳的山脈,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我已經命令我的士兵將一杆紅旗插在半山腰處,你們便要在這兩天的時間裏,成功找到此麵紅旗,並找到回家的路,若是按時不了……後果……自己體會!”
林茵林暉聞言心裏哀嚎一片,他們自然是知道後果的,哪一次沒有完成目標後都是被訓練得皮開肉綻,奄奄一息……回家的路倒是不難,這一路來憑著她完美的記憶力,大致的路線記得八九不離十,知道她們已經成功跨省,並且停留在一片著名的山脈麵前。隻是這尋找小旗?……雖然是插在半山腰,可是麵前橫亙著的可是有五處大山加連綿不絕的小山脈的啊!
“師兄……插著小紅旗的是哪座山啊!不告訴我具體,至少也提供一個範圍撒!偵察兵都是有情報提供的!”林茵果斷提問。
蕭澤本是不願告訴他們的,因為他也不知道插在哪裏,但這麽多山脈連綿起伏,難度確實有些大了,林茵又是一副殷殷期盼的目光,這可怎麽辦才好?突然duang,duang!蕭澤靈光一閃,他眺望遠處漆黑無比泛著陰森的山頭,隨意地一指:“那邊!”
“啊?”林茵林暉均是詫異地望向遠處的山脈,這麽遠,這麽大,這麽高,這不是誠心為難人麽!但蕭澤已然鑽進了車裏,扔下了一些幹糧和水便發動車子離開了,而他們裹著身上的寒服,在這驟然下降的山腳下,無所尋覓。坐在車裏的蕭澤低低一笑,你不是要我提供情報麽?便提供一個不確定的給你,至於是真是假,全看你們的運氣了!我無意一指,若是正好蒙著了正確地點,豈不是他們撞了大運?
“怎麽辦?”林暉瞅著這些險峻挺拔的山脈,擔憂地說道。這大半夜的被扔在這裏,四周荒無人煙,要是遇到些危險可怎麽好?雖說冬季不少動物已然冬眠,可還是不乏凶殘的老虎豹子野狼出沒的啊!
“等。”林茵翻了翻被扔下來的背包,隻有不到兩天的幹糧和水,一把手電筒,一把匕首,一頂帳篷,雨衣,酒精、鹽堿、紙和筆、幾顆鋼鏰等等。還好還好,就怕他留給我們的食物不多。
林茵舉目四望,四周雜草叢生,地勢不平,頭頂即是險崖,不時有小石塊從高空中落下,實在不是一處好的紮營地點。以往蕭澤曾經告訴他們,野外紮營最好有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以防帳篷被刮飛或者漏雨。再考慮風向,頭頂開闊等問題,林茵林暉總算尋覓到一處良好的紮營地點,鋪設帳篷完好後,兩人一同鑽了進去,夜太黑,還是等明早看看地形再說吧!
安睡下來卻怎麽也無法入眠,悄然無聲的夜裏不時有沙沙作響的風聲和窸窸窣窣的蟲聲,林茵不時有些慶幸,幸虧天氣有所回升,若是前些日子下大雪,師兄心血**把他們扔在這裏,他們可怎麽辦?
不遠處停著的一輛路虎車裏,蕭澤望著攝像頭裏林茵林暉毫不慌亂地紮營先休息,讚賞地點了點頭。他自然是造成他已經離開的假象,呆在他們視野外監視。背包上的隱秘攝像頭能夠拍攝他們的一言一行,若是他們有什麽緊急情況,他也好及時上前救助,畢竟他們還不曾野外探險過。
一夜無夢,林茵林暉拉開帳篷,倒了倒鞋子裏,雖然蛇蟲大多冬眠,可還是要謹慎些。穿戴整齊後,二人逆向前行,尋找一處小村莊,探索信息。蕭澤的隨手一指,他們自然知道,也不會相信,而這麽多處連綿不絕的山脈,若是一個個前去尋找,任務量太大且無法在規定時間內完成,所以必定是留下了什麽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