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回憶
地震過後，並非是泥土廢石等自然物混入水中，致使水汙染。真正毀滅性的原因是地震致使地殼運動，深層水與淺層水發生竄動，伴隨著的還有化工廠的泄露，微生物的大量繁殖。糞便，屍體也會伴隨著雨水衝刷進水源中，導致水源徹底汙染。
這時，天空中嘩啦啦地下起了大雨，地震後總會下暴雨的，現在總算來臨了，也給不少前來的救援者和誌願者帶來不少的阻力。
此時的二人，相伴攜行。
林茵已然是快步奔跑了，她知道，麵前的男人是軍人，他不能因為救下了自己一個就懈怠，前麵不久處，那裏才是受災嚴重的地方。
人類在大自然麵前的力量果然是毫無抵抗能力的。
陳子昂帶著林茵來到了小山村。
此時餘震不斷，坍塌的廢墟隨時有可能再度崩塌。
隨處可見的斷垣殘壁，還有斷臂殘骸。偶爾傳入耳膜的還有一絲絲微弱的呼救聲，提醒著救援者們前去援救。
此時廢墟之上，有著一部分成功逃離出來的群眾，有著先行來到的可愛的人民解放軍同誌，還有為數不多的醫護兵。
他們流著眼淚，發瘋似地扒著底下的那塊巨石，那裏麵有著他們的親人，子女。
有個別的注意到了林茵，驚喜地呼喊：“林老師，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山村人不懂得奉承，不懂得措辭，滿滿當當的粗糙話中盡是欣喜與激動。
直到此刻，林茵才覺得來到這處荒僻的山村中來支教，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至少，有質樸的鄉民們牽掛著她。
熱淚盈眶中，她也趴上了廢墟，扒起了身下的廢墟。她聽見了，底下有一處微弱的聲音，似乎很像班裏那個對物理很感興趣的少年。他總是羞澀地問著自己，人為什麽不能像鳥兒一樣飛空，待講了牛頓第一原理後，他便總是坐在蘋果樹下思考，似乎下一顆蘋果也能敲中他的腦袋，帶給他非一般的靈感。
陳子昂有著強健的體魄和不懼困難的精神，有他加入，救援工作開展的更快了，有時候匆匆一瞥心中放不下的那個姑娘，或者說是迷上的那個姑娘。
陳子昂有些羞澀地笑笑，盡管黑魆魆的臉龐上啥也看不出來。
自小溪邊得看了姑娘的真實麵容，他一方麵為自己的預測能力洋洋得意，他早在看見那張泥土血跡混雜的臉蛋時，就說她是美人了好嘛，另一方麵也在暗暗揣度著，這姑娘，看這麵相，不像山村妹子。
果不其然，聽聞村民們喊她為林老師，怕不是個來西部支教的誌願者吧！
陳子昂暗暗得意時，手下的功夫也沒有停著，反而隨著心跳的急速跳動而使得更勤快了。偶爾再匆匆瞥一眼姑娘的驚人容顏，隻覺得來這裏幹活倒是一件美差事了。
隨著被救出山民們的數量愈來愈多，臨時搭建的棚子也有些不夠用了。傷勢不重的村民甘願走了出來，冒著大雨加入救援行列，而新扒出的山民們則被快速地送進棚子裏醫治。
林茵已經不記得自己救出多少人命了，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自己死去也能夠上天堂的吧。
林茵恍惚一笑，有些自嘲，自己在想些什麽。她不想死了，哪怕一輩子呆在這個小山村，她也願意……好好地活著。
大雨衝刷而下，雨水順著雨衣汩汩流下，她隻覺得自己的雙手血肉模糊，再而被雨水衝刷，已然是腫脹萬分，疼痛不已，隻覺得不能夠再觸碰任何的尖銳瓦礫，林茵不信邪，她繼續著。
“夠了！”身邊一雙同樣血肉模糊的雙手伸了過來，強硬地從她手下掏出剛剛掏出的石塊，霸道地把她推向醫助帳篷：“去那裏，協助醫生。”
山民們也注意到了這一幕，紛紛感動，加入了勸說的行列中來：“林老師，你的心意我們也心領了，快進去帳篷吧！外麵冷！”
“是啊，林老師，越來越多的誌願者來了，您也救援了很長時間，趕緊進去歇一歇吧！”
“林老師，你的大恩大德我們都記得，您可千萬別為了咱們自己倒下去，快進去歇息吧，這裏有我們就行！”
眾人望向林老師血肉模糊的手，悲上心來。林老師來咱們這個小山村支教，卻吃了這麽多的苦。那雙白皙修長的手可不是用來幹活的，而是教育咱們的孩子的！可……眾人望向自己同樣泛著白肉的雙手，沉默了。
林茵被陳子昂強勢地推入了醫治帳篷，吩咐醫療兵幫她簡單的包紮下，林茵便在帳篷內協助醫生簡單地幹些活。
這時送進來的是一個小嬰兒，還殘存著淺弱的呼吸，看樣子是毫發無損。後來才知曉，是她的母親和父親互相斜著撐在牆上，身體下麵形成一個三角形，身體上麵布滿了泥土，可他們沒有倒下去，他們身下是那樣小，那樣柔軟的小生命。
她的父母都死了，隻有小嬰兒，在父母用生命支撐起的愛的空間裏存活了下來。
這樣的例子看的太多了，在生與死巨大的考驗下，有的是無情地逃竄，但更多的是悲天憫人的情懷。
走出了汶川，走出了那片讓她的心境發生巨大轉折的地方，她也曾關注過電視裏的報道，也聽聞母親為了保護剛出生兩個月大的嬰兒用手支撐身體，為嬰兒騰出空間，並在手機上寫下“媽媽永遠愛你”這樣字樣的事情。她知道，報道出來的實在是寥寥，因為她看過太多這樣的故事了。
那天，被陳子昂強硬或者說是霸道地塞進醫護帳篷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從山民們口中得知，他跟隨著他們的部隊去了另一處更為嚴重的救援地，一刻不歇。
也就是那時起，那張方正黝黑，甚至嘴角會常常翹起的臉，在她心中刻印了下來。
她想過去找他，卻再也無從下手。
他們就像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她無從得知他的下落。
思緒輾轉，已然是一個片段過去，麵前的仍舊是那顆深秋已然釋放出強烈生機的老樹，而先前浮現眼前的那張可愛的臉龐漸漸消散了。
如果說，再世為人，她有什麽強烈的願望的話，隻想再看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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