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老人
這老人雖說看著是騙子，可也是人啊，當著麵欺侮人家，這不是找罵呢嘛！彼時的人們人心還是很純善的，罵人可以，怎麽能動手呢！更何況是在我麵前。
也有其他方法嚐試迫使老人睜開眼睛的，不過在有了先見之明和前車之鑒之後，眾人紛紛采用言語這一項利器，誘使或是欺騙其睜眼。可那老人始終處於我自巋然不動的境界，任風吹雨打，死活不睜眼！那些嚐試都失效了。
嚐試了一陣子還是失敗，有些人覺得無聊離去，有些人偏偏不信邪，似乎在思索著方法。
更有甚者，靈光一閃：“這人不會是個瞎子吧！所以眼睛總閉著。”話糙理不糙，這等說法也被大多數人接受。要不是瞎子，能閉眼那麽長時間?
一言驚起千波浪後，百家爭鳴，百花齊放。一個更為大膽的言論受到了廣泛好評。
“我知道了！這老頭肯定是瞎子，能力就是閉眼，誰要是被他收為徒弟，鐵定賴你一生啊！”
“不錯不錯，看出來了！這老頭隻會閉眼，收徒弟也是教如何長時間閉眼吧！”
“哈哈！是這個道理。”
人聲鼎沸，路過之人紛紛駐足觀看，也導致了這一側道路擁擠得更為厲害，怕是要水泄不通了。
商場裏的領導也紛紛前來，似乎要將這老人驅趕出去。
老人卻沒有什麽抵抗，索性撈起了麵前的紅紙，站起了身，竟然真的向外走去。
林茵眸子中精光一閃，這老頭……她得跟上去好好瞧瞧。
思忖的功夫，林茵已經跟著老人走了一段路了。更是驚歎，這老人要不然就是瞎子，要不然就是奇人異士。
看其走路不疾不徐，閉著眼還能夠辨識方向，走的妥妥當當，還另有一種風範，林茵不禁佩服。再聯想之前看其端坐於地，背雖佝僂，卻不偏不倚，無論是辱罵嘲諷還是撕扯眼皮，均是正襟危坐，麵色平淡，似乎這一切都是無關緊要般的淡然。
林茵有了一絲興趣，跟了上去。
卻見老人跟著人潮，竟出了百貨大樓，往馬路上走去。
林茵神色一急，馬路上車流不息，可不是百貨大樓內全是行人，可不要撞著碰著啊！
林茵快走兩步，來到老人身旁，也不扶他，卻時刻警惕著四周，一旦老人走錯了路，她也好提前拽他回來。
她倒是白操心了，老人並沒有過紅綠燈，而是貼著人行道走，來到一處偏僻的角落，再度盤坐於地，鋪開紅紙，一言未發，仍舊是剛剛的那副神情。
盡管偏僻，可也有著人流駐足。不一會兒，雖不如百貨大樓內聲勢浩大，可也不小。圍觀的人自覺地圍成了個半圈，妥妥地將老人環繞在內，紛紛是摸著下巴，看著熱鬧。
一切如前，好奇，疑惑，嘲諷，憤怒……隻不過是換了個地兒，輪番上演。
許久天色暗了下來，遠處的夕陽漸漸降臨西山，給它披上了一層豔麗的光紗。西山的輪廓隱隱約約，昏暗不明，與頭頂的絢麗夕陽相襯，就像是一幅美麗的畫卷緩緩鋪展，美不甚焉。
陪伴在老人身側的隻有幾個人了，除了剛剛駐足查看的，隻有林茵三人陪伴著老人了。
林暉雖不如林茵那般敏感，察覺到老人的與眾不同，可對這老人卻不反感。他此刻陪著茵茵蔓蔓坐在老人身前，依舊是打量著他。說到坐，卻是長久時間站立，腿有些吃不消，於是便在地上鋪了層報紙，三人均是坐了下來。
蔓蔓托著下頜，眨巴著大眼睛好奇地盯著老人，在她這個年紀，最是好奇，於是對於姐姐跟著老人來到此處，她也是不惱，而是拍著雙手讚成，因為她也想看看到底有沒有人能夠讓老人睜眼啊！
片刻，起風了。疾風卷起地上的殘葉，飛至高空，也吹翹了老人的胡子，衣衫。
大風起兮雲飛揚，豆大的雨點像是試探一般從灰白色的天空中落下。不一會兒，老人與林茵三人的衣衫上均留下了雨痕，愈來愈深。
林茵終於堅持不住了，站起了身，不管怎麽說，馬上就要大雨了，還打坐著不肯起身，林茵有點相信，這老頭實際上是從哪個精神病院跑出來的吧！
轉了個身，衣袂於風中甩出一朵花，林茵正待離去之時，沒有人察覺到原本老人緊閉著的雙眼驀地睜開，銅玲般的眸子裏透出一道精光，原本蒼老衰敗的臉一下子鮮活了起來，雖年逾古稀卻顯得精神抖擻。
“小娃，往哪去？還未拜師呢。”如洪雷一般的聲響猛地於林茵耳邊炸開，驚起一串雨點。細細聽去，卻又覺得此聲帶著輕描淡寫，伴著些許沙啞，聲量卻絲毫不大。
林茵先是心一驚，隨後轉身向後望去，卻撞進了一雙深邃明亮的眸子裏，還帶著一絲戲謔的笑意。
怎麽看……都像是一副為老不尊的樣子，不知何時，他竟然已站起了身，原本放在地上的那張紅紙，也被其拿了起來，放在頭頂，仔細一瞧，雨點竟沒有打濕其周身，而是順著紙的邊緣落了下來。誰能想到，這表麵破舊不堪的紅紙背麵居然是油布！
……林茵三人均是滿臉黑線，瘦小的身軀在雨地裏洗禮著，身心俱殘。
半晌，林茵迫使自己轉過頭來，可以感覺到僵硬的頭顱一折一折的錯動感。身體內的血液早已沸騰，不住地叫囂著，被她強行地按捺下來，林茵不住地安慰自己……冷靜，冷靜……而指節已經劈裏啪啦地作響。
“我們走！”林茵大喝一聲，頗有氣勢地大手一揮，三人均是默契萬分地疾奔起來，那身後頂著紅紙，歪著頭戲謔地望著他們的老頭已然被拋到九霄雲外。
因為劇烈的運動，林茵不時地喘著粗氣，原本溫婉俏動的眸色轉深，竟顯得有些淩厲。
大人不記小人過！……被狗咬了難道還能咬回來麽？……耍人者人恒耍之……你妹啊！……以上的心理活動輪番上場，不斷地在林茵腦海裏上演著重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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