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皇嗣

魏王府,正廳,木頭擔架上披著白布,一隻浮出青色屍斑的手臂滑了出來。

男子坐在圈椅內,望著擔架,背影朝向門口,動都不動。

鴛鴦戰戰兢兢,軟了腿,死活挪不動步子。

雲菀桐狠瞪婢子一眼,自己心裏卻也是亂得緊,好容易平靜下來,隻身進去,喊了一聲:“王爺。”

沒有回應。

又喊了一聲,仍是冷冰冰,像是石頭掉進水,連個浪花都沒。

雲菀桐臉色訕訕,心中憤怨,瞥一眼僵成石頭的夜南風,剛才的緊張和畏懼消失了,恨意又席卷而來。

到此刻為止,她仍然不後悔弄死了他。

無論生還是死,他都能虜獲魏王的注意,憑什麽!

在她好不容易鯉躍龍門,得了皇子側妃的地位,卻被一個小倌出身的賤人踩在頭上,怎麽能甘心。

“妾身聽說夜南風是在湖裏被找到的……”雲菀桐咬死了銀牙,裝作不知情,盡量讓聲音平緩。

男子終於抬起頭,牙齒打著戰:“你好狠的心,用刀刺他,還用石頭綁了他手腳沉湖,你是想叫他萬劫不複,死了都也不能超生?他殺了你全家嗎?有這麽大的深仇大恨嗎!”

雲菀桐臉色雪白,隻見魏王緩緩站起來,一步步朝自己走近,心生恐慌,朝後退去:“沒有,妾身沒有殺他——”

“還不承認!”魏王瀕臨崩潰,幾步上前,高大聲音一下將側妃攏近陰影中,一把拽起她的手腕,冷笑:“不是你殺的?那你敢不敢看他?”

雲菀桐仰頭注視暴怒中的男子,鼻頭發了紅,忍住眼淚:“妾身沒殺他……王爺放了我……疼……妾身肚子疼……啊……”

“別想用肚子再來鉗製本王!”魏王手勁加重,夜南風的屍體打撈上來到現在不到半個時辰,眼下是正惱怒的時候,大腦一片空白,早就喪失了理智,“你要想證明清白,就去看看他!敢不敢!”說著將她拖到擔架前,蹲下身,“嘩”一聲,扯開白布。

泡得腫脹的臉沒有一點血色,身上衣衫襤褸,已被湖裏的魚咬得七零八碎,身體很多地方也被咬得皮開肉綻,甚至露出白森森的骨頭。

尖利一聲“啊——”,雲菀桐輕叫一聲,偏過頭去,最近本就開始反酸,此刻隻覺惡心不已,一股酸水從胃裏往上冒,手腕掙紮起來:“放開我,放開我!”

魏王緊箍著不放,指腹往女子柔嫩肌膚裏越扣越深:“怎麽,不敢麵對他?不敢看被你殺的人?”將她臉頰下頜一掰,強行桎梏成一個朝著地麵的弧度,咬牙切齒:“本王叫你看他!”

頭臉被固定住,避無可避,雲菀桐愣愣看著屍體,隻聽說魏王叫自己跪下道歉,終是心發了冷:“是,是我,是我殺了他!”

“賤人!你為什麽要殺他!就為了平日那麽點兒爭風吃醋嗎!你平日踩踏他欺負他,也就夠了,為什麽還要殺他!你這婦人,心思太歹毒了!”魏王見她終於承認,氣急了,將她手腕一提,舉起手就要掌摑,卻聽門檻外鴛鴦尖叫一聲:“王爺息怒,側妃有孕啊!”

一聲阻止,暫時拉回了魏王的理智,巴掌卻仍是停在半空中沒有放下,臉色天人交戰,十分難看。

雲菀桐淚漣漣盯住他:“為什麽要殺他?這賤人要挾妾身,會奪去妾身的孩子,還會砍妾身的手足,若是王爺真心袒護妾身母子一點,他能有這個膽量嗎?妾身不後悔殺了他,唯一後悔的是殺晚了,若是早點兒殺了他,指不定王爺的心會早點兒收回來……”

“胡說!他哪有你這賤人這麽狠!他在府上從來都是忍著你!尤其打從你有孕,幾時對你無禮過?”

鴛鴦屁滾尿流爬進來,咚咚磕頭:“王爺不知道啊,夜南風表麵裝溫良柔順,私底下卻總是話裏藏針,羞辱和激怒側妃,給側妃氣受!”

雲菀桐卻再沒說話,任男子拎住手腕,默默流淚。

魏王重重喘氣,望著雲菀桐,她來之前,將她活活掐死在夜南風的屍身前活祭的打算都有,不就是懷了個孩子麽,大不了不要,難道自己的前程,還就係在這麽一個沒成型的肉身上了?父皇若一心想要提拔自己,有個子嗣,隻是錦上添花,添一把柴火助力罷了,沒有這個孩子也沒關係!

可此刻,見著雲菀桐的樣子,他手勁莫名不自覺鬆動了幾分,隻是到底還沒完全消氣:“你跪下來,給他道歉!若是誠心,此事就到此為止,你還是當你的側妃!”

他如今要的,不過就是想要替曾經寵過的人出口氣罷了。

鴛鴦一聽,這買賣劃算啊,趕緊哭著拽住側妃的裙子角兒,勸:“主子,您就依了王爺的意思吧,您看看,王爺已經夠大度了……”

這男寵都死透了,居然還比自己重要,雲菀桐已是絕望透了頂,冷笑起來,稱謂都丟到了一邊:

“我知道自己攀上王爺的手段見不得人,不像我那姐姐是被夫婿抬著舉著當寶貝似的出嫁,所以王爺一向打心眼裏瞧不起我,這我也認了。可既然進了王府,我就是主子,打殺個奴才而已,憑什麽下跪道歉?我在娘家被人踩慣了,好容易從個庶女混出頭,莫非現在要我比在娘家還要低賤,對著小倌爛掉的屍體下跪?不如現在就殺了我,讓我為這個奴才填命吧!”說罷,使出渾身力氣,手臂一掙,推開魏王。

這女人,從第一次與自己邂逅恭維奉承自己,到用不恥手段摸上自己的床,再到嫁進王府,一直到如今,用見不得光的辦法懷孕,魏王隻當她為了安享榮華富貴,什麽都能做,什麽都能答應,萬萬沒料到她還會反駁自己,自己已經給了她台階下,叫她磕個頭,讓自己解個氣,誰想她怎麽突然高傲了起來,一時之間,魏王有些錯愕,隨著她的大力掙紮,手一鬆,退後幾步,並沒用勁了。

雲菀桐沒想到魏王就這麽放開自己,用的是十成力氣,陡然一空,打了個晃,略微沉重的身體重心不穩,竟仰天倒了下去。

鴛鴦措手不及,眼看主子摔坐在地,嚇了一跳,忙撲上去:“主子,沒事吧……”

魏王也是一驚,心也仿似被磕了一下,一瞬間,脾氣全都消了,竟然冒出上前去看看的念頭,看了一眼夜南風的屍體,死死攥緊拳,才打消這種荒唐念頭,轉過臉去。

雲菀桐見他眼裏隻有死掉的男寵,連孩子都不顧了,心如死灰,攙住鴛鴦起身:“沒事。”

鴛鴦親眼看到她那一跤摔得不淺,不敢怠慢,匆匆看了一眼魏王:“王爺,奴婢先扶側妃回屋子,叫大夫過去瞧瞧……”

魏王回頭一看,路都能走,能有什麽事,隻揮了揮手,示意退下。

到了晚上,夜南風的屍身已經被放進了棺材內,移到府外去下葬了。

與此同時,王府的下人們聽說雲側妃被魏王叫去了一趟,回了院子後喊肚子疼,下人趕緊叫了王府大夫,一直到這會兒,大夫還沒出來。

王府長史去了主院,愁眉苦臉道:“王爺,側妃也不知道有沒事,大夫到現在還沒出來呢,王爺要不要去瞧瞧?”

魏王仰躺在窗前的寬大錦榻上,勾起手指,正撩逗旁邊架上的鸚鵡,這一天的鬧心事兒簡直太多了,聽了長史的稟報,眼皮一跳,居然有一絲不安滑過,卻又攥緊拳頭,不過摔一跤而已,肯定又是那女人在哪裏故意借機邀寵,身子挺起來,哼哼唧唧:“瞧什麽瞧!本王原諒她了嗎?”

長史再不敢說什麽,低下頭,正在這時,卻有急遽腳步小跑進了主院,隔了簾子在外大驚失色:“不好了不好了,側妃她下身的血止不住,大夫說皇嗣保不住了!”

驚叫劃破寧靜。

長史正是驚愣,隻見魏王嘩的掀袍起身:“什麽!”

魏王側妃雲氏散步時不慎摔跤滑胎的消息傳出,魏王府失了皇嗣一事,滿朝與後宮一夕皆知。

寧熙帝震驚之後,一時之間不能接受,心情大跌,連稍微好些的身子都受了影響。

因流產一事正是風頭上,魏王特意請了旨,接連幾天留在宮裏侍疾,一邊能夠安撫父皇,另一邊,萬一有什麽風聲傳到父皇這裏,也能夠及時擋住。

養心殿內,魏王侍疾了幾日,便被罵了幾日。

那日,寧熙帝想不過,又覺得鬧心,狠狠斥了幾句床頭的兒子,連個皇嗣都沒護好。

魏王一臉沉痛,臉色蒼白,隻含了眼淚,匍匐在地:“是兒子初為人父,沒有多體貼雲氏,才致雲氏不慎摔跤滑胎,辜負了父皇對孩兒的期許。”

寧熙帝見他本就愧疚心痛,也不大舍得多罵,喪子也不是他所願,歎口氣:“那雲氏也是的,罔顧皇嗣,懷胎這麽大的事也不經心,真是叫朕惱火!哎,你要是有個兒子,朕在那些內閣大臣和言官那邊……說話也有底氣多了,可惜了啊,可惜。”

魏王沒講話,隻耷拉著背。

妙兒與往常一樣,侍立在床柱邊,果然,皇上是有扶魏王的意思。

那日鄭華秋去帶話給了悟德,妙兒大概猜出了雲菀沁的用意,是想要叫魏王府起亂子。

當時她還覺得奇怪,雲菀沁隻是帶了句“不男不女,雌雄莫辯,乃克星”的簽底給悟德,讓悟德轉告雲菀桐,怎就能讓魏王府生變?

如今看來,興許還真是那句簽底攪亂了魏王府。

昨日,初夏傳信進宮,王妃出京前令晴雪珍珠二人查方姨娘的事情已經查到了結果,隻是雲菀沁一回京就直接進了長青觀,一直沒機會告訴,前幾天得知雲菀桐滑胎的事,直覺再不通報上麵,隻怕錯失了機會,便告訴了妙兒。

妙兒當時看了初夏的信函,不免有些發寒,心裏對著方姨娘呸了一聲。

此刻,見皇帝和魏王父子正說得親密,妙兒默默端著托盤,出了養心殿。

鳳藻宮這邊,蔣皇後聽到了魏王失胎一事後,眉頭舒了好幾天。

今日,白秀惠伺候在一旁,也是笑道:“皇上總說魏王那子嗣是福星轉世,對社稷有利,不就是想要用這孩子提拔魏王麽,現在可好,連天都不讓魏王當儲君啊。”

蔣皇後心思沉凝,魏王失了這一胎,隻能暫時緩一緩他當儲君的步伐,皇上若是想叫他當,照樣還是有別的借口。

“你說懷得好好,怎麽會小產?”蔣皇後琢磨著,仿似自言自語。

白秀惠一愣,回答道:“據魏王府長史上報,說是前些日子下冰雹,那雲側妃出來散步時,不小心踩滑了,摔了一跤,回了院子後出血不止,胎兒便掉了。”

蔣皇後隻反問:“你也覺得是摔跤?”

白秀惠見皇後似是懷疑,不禁笑道:“管她是什麽原因,反正沒了這孩子,對皇後隻有利,沒有害。”

“你啊,就隻看得到這麽一點兒蠅頭小利,”蔣皇後冷冷,“光是沒了孩子算得了什麽。

話音一頓,吩咐:”將宮裏前些日子送去伺候雲側妃的保胎嬤嬤秘召回宮,本宮有話要問。“

半日不到的功夫,魏王府伺候懷孕皇妾的嬤嬤來了鳳藻宮。

皇子妻妾自懷孕起便會上玉牒記錄,有太醫定期去查看,也有專門的乳母入王府伺候,這些本來是韋貴妃這個正宗婆婆在親自管理,每隔幾日,乳母都會進宮,稟報孕婦的情況。

韋貴妃盲眼失勢後,自然交到了蔣皇後來操持,所以,嬤嬤聽皇後娘娘想要知道雲側妃滑胎那日的動靜,也不敢隱瞞,道:”側妃滑胎那日白天,被魏王叫去了正廳,兩人關著門,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隻是那雲側妃回了院子就肚子疼,然後開始流血,傍晚便小產了……小產後,魏王叫王府大夫和側妃的貼身丫鬟鴛鴦照顧側妃,隻將奴婢打發到屋子外,不過饒是如此,奴婢仍瞧著雲側妃手腕上有明顯的抓痕,似是勁兒不小的人用力掐住的,應該是男子。“

”就是說,雲側妃與魏王見麵後,手上受了傷,然後就小產了?“蔣皇後眉一蹙。

”是的。“

白秀惠一驚,添了喜意,俯身低語:”聽這意思,雲側妃根本不是踩冰滑倒,有可能是被魏王打得流產?娘娘,這下可有好戲了,皇上要是知道魏王親手打掉了皇嗣,肯定會對他印象大減!“

蔣皇後卻沒就此打住,瞄向嬤嬤:”魏王為什麽會對雲側妃發脾氣,你們可知道嗎?“

嬤嬤遲疑,道:”奴婢也不確定有沒有關係……不過王府裏正好死了個男戲子,屍體是在湖裏找到的。那戲子之前已失蹤了幾天,長史叫全府上下翻查過,聽說為了這事兒,王爺質疑過雲側妃,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件事,鬧了矛盾……“

果然,蔣皇後唇際浮了冷笑,魏王喜歡龍陽,王府藏男寵的事,她也曾經有所聞,隻是這幾年被韋貴妃壓得緊,魏王這小兒自己也藏得嚴,她也不好在皇帝耳根下嚼舌根,萬一沒嚼成功,自己在皇帝麵前還落了不好的印象。

男戲子?如今看來,還真是的——

蔣皇後清冷得略顯堅硬的麵上,笑意彌漫,正這時,卻聽有宮人來傳:”娘娘,莫貴人有要事求見。“

莫貴人?蔣皇後一疑:”傳。“

妙兒進殿,掃了一眼四周:”娘娘萬福金安。“

蔣皇後瞥了她一眼,當初秋狩為了不讓雲菀沁進宮,主動提出叫這丫頭進了宮,打消皇上的心意,本以為她進宮後便悄無聲息,再不會得皇上的注意,沒料到這次居然有侍疾的恩典,看來皇上對她還是有些喜歡的。

雲家出來的女人,上到母親,下到女兒,再到區區一個婢子,當真是個個都礙她的眼。

想著,蔣皇後麵上卻是淡漠:”貴人如今當寵,不是應該在養心殿晝夜不離地侍候皇上嗎,怎麽跑來鳳藻宮了?“

妙兒垂頭:”皇上這幾天一直傷心魏王頭胎子嗣沒了,今兒又在感概,魏王正在安慰皇上,父子二人說得親熱,妾身也不好打擾,便退了出來。因近來一直在養心殿侍疾,沒曾給娘娘請安,趁機便來謝個罪。“

蔣皇後一聽皇上和魏王又在私談,眉不禁一皺,也聽出了眼前女子的暗示,好像有什麽關於魏王的話要對自己說,既然找上門來,那就肯定是有利於自己的事兒。

她袖子一揮,鳳眸一沉,屏退了殿內所有下人。

雖她極討厭這些雲家的女子,但並不妨礙利用她們踩下魏王。

當天晚上,夜色甫一落下,養心殿外的廊下和室內,紛紛掌了燈。

魏王跟往日一樣伺候皇帝用完膳食,服下湯藥,卻聽門口傳來姚福壽的通傳,蔣皇後來了。

她心頭莫名有些惶惶,隻退到一邊。

蔣皇後進了殿中,坐在榻邊錦繡圈椅內,問候了皇帝幾句身子情況,將目光投向魏王身上。

魏王自然知道這蔣氏不是個善茬,以前有母妃頂著,如今沒人能罩著,格外不自在,被她望得發寒,抹抹額頭汗,卻見她收回目光,站起身,麵朝皇帝:”雲側妃滑胎之事,皇上可不要太難過了。“

寧熙帝聽皇後提起這事,又難免有些傷心,眉一緊:”都是天意,也是沒法子的事。“

蔣皇後淡道:”皇上,不是天意,恐怕是人為。“

魏王臉色驟然發白,寧熙帝一驚:”人為?“

蔣皇後道:”聽說雲側妃滑胎前,魏王府失蹤了個男戲子,“睨一眼魏王,”魏王為此召集了全府的下人搜人,好像還質疑過側妃,懷疑是側妃加害了這名男戲子。幾天後,男戲子的屍首在府內湖水裏找到,魏王與側妃單獨閉門見了一麵,側妃出來時,手腕有抓痕,回了院子不到幾個時辰,就流產了。“

字裏行間,”男戲子“三個字,咬得格外重,又格外的意味深長。

寧熙帝聽得懵掉,這話什麽都沒明說,可又什麽都說出來了。

一個男戲子而已,老五怎麽會大動幹戈發動全府人找,雲氏無端端的又怎麽會加害一個戲子?

這是說——這戲子是老五的男寵?雲氏嫉妒,殘害了戲子,才遭老五毒手導致流產?

老五這幾年府內搜集俊美男子的事,他也曾聽過一兩點風聲,隻是韋貴妃說老五愛看戲,那是特意搜來的戲子,且也沒聽到這兒子有什麽醜聞,便也沒多說了,後來見老五納了側妃庶妃,更沒什麽懷疑,尤其如今這雲氏還懷孕了,越發覺得以前的風言風語是無稽之談!

如今一聽,寧熙帝卻是一個冷戰,望向魏王:”這可是真的!“

魏王一個激靈跪下來,臉發了白:”絕,絕無此事啊父皇。“

蔣皇後拍拍手。一名青衣褐帽,民間打扮的年輕男子進了養心殿,抖抖索索:”草民叩見皇上,叩見皇後。“

”這是什麽人!“寧熙帝遠遠看去,見那男子生得皮光肉嫩,身型纖細,說話竟有些女子般的風韻,心裏明白些什麽,聲音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蔣皇後冷視那男子一眼:”還不交代。“

男子戰戰兢兢道:”草民楊秀,是洛陽春的老板。“

洛陽春?寧熙帝聽說過,這是養小倌的地方,鼻翼一抽搐。

魏王咬緊牙齒。

”夜南風是什麽人呐。“蔣皇後問。

楊秀繼續道:”……本來是洛陽春的頭牌,後來被侯府二少花重金秘密贖買去,“說著吞了口唾液,指了一指魏王:”聽說是為了討好五皇子。“

寧熙帝麵色白了又紫,狠瞪一眼魏王。

蔣皇後叫楊秀退下,淡道:”魏王府那淹死的‘戲子’,就是洛陽春的頭牌小倌。皇上如今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了?魏王收藏男色在府上,那小倌與朝廷正式冊封、上了玉牒的側妃爭風吃醋,雲側妃將其溺殺,魏王痛失愛寵,一怒之下,竟生生打殺了雲側妃腹中的皇家子嗣,還騙皇上雲氏是自己摔跤落胎。“又望向魏王:”想不到魏王對那男子,果真是情真意切,感天動地啊,這些年,魏王到底收了多少入幕之賓啊?魏王好男風成性,皇上心中該有決斷吧。“

一個貪男色的皇子,還想當儲君?做夢。

夜南風是辯解不了了,魏王噗咚跪在地上:”父皇,隻有夜南風一個!再沒有其他了!兒子隻是一時興趣,貪玩而已,一定能改的!您看看,孩兒府上還有側妃和庶妃,雲氏不是還懷過孕麽?今後必定還能繼續為夏侯家開枝散葉,延綿子嗣!“

寧熙帝喘了幾口氣,胸膛起伏,妙兒忙上前為皇帝揉背,又低了口熱茶,心中卻也是震驚。

本來以為雲菀沁隻是想亂了魏王府了後院,卻沒料到竟是為了引出了魏王好男色一事。

若魏王真的有龍陽之癖,再得寵,也隻能從儲君名單上刪去了。

君主無子嗣或者子嗣單薄,比什麽過錯都大。皇上怎麽會讓一個不碰女人的兒子接手江山社稷?

不過,魏王辯解說自己隻是新鮮好玩,倒也是應變之策。

好男風成性和一時貪玩,區別太大了!

搬出雲菀桐曾經懷孕一事,證明他還是能夠繁衍子嗣,不會一味地沉溺於男色中,依寧熙帝對他的寵愛,指不定也能混過去。

果然,妙兒望了一眼寧熙帝,見他臉色稍微和緩了一些,哼了一聲:”果真隻是一時貪玩?“

魏王都快指天發誓了:”絕對的啊父皇!兒子當時收了夜南風時,隻當他是戲子,也不知道是小倌啊。“

卻見蔣皇後輕聲一笑,說不盡的涼意:”既然魏王搬出側妃懷孕一事,倒也正好,那就暫時不談魏王好男色的事,來談談懷孕的事兒吧。來人,將那些女子都帶進來!”

------題外話------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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