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賭局
厚重的深色落地窗簾嚴絲合縫地擋住了外麵的光線,把臥室和室外隔絕成兩個世界,顧遠貪涼,屋子裏的冷氣開得很足,王重山一開門就覺得一股涼意撲麵而來,昏暗的光線下,顧遠畏寒地把自己從頭包到尾,卷成了一隻胖乎乎的蠶繭,王重山看得又好笑又無奈。
走到床前,王重山撩開顧遠遮住臉頰的頭發,把手貼在他的睡得微微發熱的臉上,突如其來的涼意讓酣睡中的顧遠隱約感到不適,皺起眉峰,側過頭,躲開涼意的侵擾,王重山玩心大起,緊隨其後又把手貼了過去,撫摸他熱乎乎的脖子,顧遠不勝其擾,幹脆地一掀被子,整個人躲進被子裏,徹底地把自己隔絕起來。
王重山對著麵前鼓起的小山包啞然失笑,心裏滿滿的是對貪睡的小愛人的憐愛之意,但想到顧遠已經睡了一下午了,再睡就要睡過飯點了,王重山手上的動作又堅定起來。
被子被掀開,涼意襲來。顧遠伸手想去撈自己的被子,卻怎麽也撈不到,最後迫不得已睜開眼睛,正對上王重山含著笑意的雙眸。
“我好困啊!”顧遠撲進王重山懷裏,半是撒嬌半是抱怨地說。王重山笑而不語,伸出雙手把人摟住,顧遠順勢環抱住王重山精勁的腰,腦袋靠在他的肩窩上,熟悉的沉香飄進鼻尖,身體被暖意包圍,讓他忍不住又合上眼皮,腦袋一頓一頓地打著盹。
王重山抱著顧遠到客廳,柔聲誘哄道:“乖,不要睡了,都已經晚上了。我讓阿姨給你做了最喜歡的海鮮粥,”
顧遠懶懶地撐起眼皮,看著餐桌上擺著一個白色的瓦鍋,正外外飄著熱氣,裏麵紅的是新鮮的蟹肉,紫的是彈牙的魷魚,黃的是甜潤的玉米,綠色的是生菜,五顏六色的食材匯集在一起,挑逗著人的食欲。
在睡眠與食物之間徘徊思考良久,最終還是對美食的渴望戰勝了一切,顧遠眯著眼睛,抿抿嘴,鬆開緊緊環著王重山的雙手,開恩道:“放我下來吧。”
王重山愛煞了他這耍脾氣的小模樣,趁顧遠不注意,抬手捏捏他的臉,頂著顧遠憤怒的眼神,把人放到餐桌旁的椅子上。
“知道你不喜歡薑蔥蒜,我就告訴阿姨要少放,所以這個海鮮粥要趁熱吃,不然就腥了。”說著,王重山挽起袖子給顧遠盛了一碗,看到顧遠拿起勺子之後,給自己也盛了一碗,坐到顧遠對麵,慢慢吃起來。
顧遠拿勺子翻了翻自己的那碗粥,果然沒有多少薑絲,勺起一口放進嘴裏,海鮮的鮮甜滋味,蔬菜的芬芳,溫度正好,好吃得讓他恨不得把舌頭也吞下去,一口接著一口,心裏連著身體都感到舒暢無比。
王重山半碗還沒吃完,顧遠那頭已經又盛了第二碗,王重山看他臉差點埋進碗裏的樣子,臉頰被熱氣熏得微微發紅,一點一點的小汗珠聚集在額角,鼻尖,打趣道:“慢一點,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一個人吃,兩個人補呢?”
顧遠抬起頭,楞楞地看著王重山,半天才回過味來,暈紅的顏色像火山爆發一樣迅速從脖子蔓延到臉頰,“你,你胡扯什麽呢?”
王重山貪看著顧遠羞紅的臉色,像黃昏的天邊一抹豔麗的晚霞,“不是嗎?睡得多,吃得也多,讓我摸摸小肚子裏是不是真的有了我的種。”
王重山話音未落,顧遠抬起腳,看也不看就是狠狠一踢,滿意地聽到對麵發出一聲悶哼。哼,叫你口無遮攔,叫你開無聊的玩笑,活該。顧遠彎起嘴角,似乎連眉毛都染上幾分得意。
晚飯過後,王重山摟著顧遠坐在沙發上開電視,女主持人口無遮攔,時不時還大腦脫線做出各種無厘頭的搞怪舉動,男主持人犀利毒辣,每次發問都直中要害,兩個人配合默契,逗得顧遠傻笑連連。他一向喜歡看這種不需要大腦的節目,飯後消食,再好不過。
王重山對這種節目沒什麽興趣,捧著一盤切好的水果,看準時機進行投喂,一個喂,一個吃,也是默契配合。
等到節目結束,王重山手裏的果盤也被消滅得差不多。顧遠轉過頭看向王重山,“你有話對我說。”
這是陳述句,不是疑問句。能這麽說證明顧遠心裏已經有底了,兩個人相處這麽久,足夠把對方了解透徹。王重山對上顧遠清澈的眸子,沉聲道:“我有一個必須走的行程,大概一個星期左右,明天就走。”
顧遠垂下頭,默默無語,耳邊略長的頭發落下來遮住了他的側臉,一片陰影中,他的神色莫辨。
王重山無聲地歎了口氣,這就是他一直猶豫著怎麽告訴顧遠的原因。上一次的離開似乎給他留下了一絲陰影,顧遠雖然不說,王重山知道在他心裏對分開有著恐懼。但是這次會議很重要,雙方的主事人都必須到場,這決定了王氏未來一年的發展走向,他也沒有選擇。
王重山伸手把顧遠攏在懷裏,雙手穿過他的腋下,大腿緊緊夾住顧遠的大腿,兩個人緊密地貼在一起,沒有一絲縫隙,是種很親密的姿態。
“要不,你和我一起去?”王重山貼著顧遠的耳根子,試探著文。
一直沒有動靜的顧遠立馬不客氣的給了他一個大白眼,“和你去!我找什麽理由啊?我不用讀書了嗎?”
“不氣不氣,我就是說說而已。”王重山連忙輕輕拍著顧遠的被,給被炸毛了的顧遠順毛。
顧遠小小地哼了一聲,知道自己一開口,剛剛冷凝的氣氛已經完全沒有了,幹脆一扭頭,來個眼不見為淨。
“不要鬧,我會給你打電話,發短信,你要是想我想得不行了的話,我們每天都都可以視頻……”
“呸!”顧遠飛快地轉頭啐了他一口,“誰會想你想到不行,每天看你都看膩了。”
“好好好。”王重山無條件投降,“是我想你想得不行,是我每天都想看你,怎麽看都不膩。”
“少惡心了。”顧遠推開王重山湊近的臉,王重山見他態度軟化,哪裏肯放手,繼續貼上去,兩人很快就鬧做一團。
橘黃色的燈光下,兩個人的影子糾纏著融為一體,遠遠看過去,仿佛一人般。
“那邊去幾個男生把音響搬過來!”
“幕布上的字怎麽歪了一邊?去個人弄正了啊!”
“司儀怎麽到現在還沒換衣服?什麽還沒借到?那還不趕緊催,這都什麽時候了?”
……
b大小禮堂的後台一片熱火朝天的忙碌景象,來來往往,每個人都恨不得多長出兩雙手來,時不時這個撞了那個,那個不小心踩了這個一下,誰也沒工夫計較。
郭書豪站在連接舞台和後台樓梯口上,手上拿著一個老式的大喇叭,正聲嘶力竭地安排著所有人的工作,他的聲音已經完全沙啞,額上密密麻麻全是黃豆大小的汗珠,盡管後台冷氣開得很足,但心裏的緊迫感和焦急還是讓他熱得濕透了後背。
後台的另一邊,楚孟鑫坐在化妝台上,晃動著小腿,笑著和換裝化妝的演員們聊天,這些人有的是係裏的風雲人物,有的是外係請來的高手,和其他人的忙碌不同,他們打打鬧鬧,互相開玩笑,一派輕鬆自在的樣子。楚孟鑫一邊和他們玩笑,一邊用眼角的餘光去瞥那頭郭書豪忙得不可開交的狼狽模樣,他的嘴角不由得揚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郭書豪自然也看到了楚孟鑫悠閑自在地在和今天的演員們聊天,一想到自己的累死累活和楚孟鑫的清閑,他壓了一肚子的火就忍不住往上竄。
一切都是為了晚會的演出,等晚會結束這筆賬他會好好算。郭書豪咬著牙在心裏發誓。“動作都快點,沒時間了!”他狠狠地一扭頭,提高音量催促起負責道具背景的人。
在場的多是人精,偷偷互相擠擠眼睛,撇撇嘴,想說什麽,大家彼此都心照不宣。
金融係在b大一向財大氣粗,各種晚會,比賽,論壇,開了又開,經費的劃撥也是毫不手軟。而國慶晚會則是金融係的一個老慣例,因為和開學時間近,也算是迎新生的活動之一。
按照以往的慣例,這台晚會應該是由學生會下的文藝部主辦,今年係裏卻突然間宣布把晚會的組織權利下放到年級,通過報名和選拔,郭書豪十分榮幸地雀屏中選。這裏麵有什麽彎彎繞沒人清楚,但這件事實實在在是給了學生會一個大沒臉,特別是文藝部的成員,雖然麵上不說,心裏都不太痛快。
郭書豪風光無限地走馬上任,卻在一開始就被落了麵子,征集節目的海報貼出去一星期,報名的人也就兩三個,也完全夠不上係裏晚會的水準。沒辦法,係裏有能力出節目的大多都在學生會的文藝部,這些人自視甚高,多和外係的人交好,這下團結起來不給郭書豪麵子,讓郭書豪愣是一星期沒招到一個人。
眼看著離晚會開始的日期越來越近,郭書豪急得嘴上冒出一圈泡。係裏的任務沒完成好,自己就是第一責任人,在領導心中也會留下一個不堪大用的印象。萬般無奈之下,郭書豪找到了之前競爭中輸給自己的楚孟鑫,兩人不知協議了什麽,過了幾天,輔導員宣布楚孟鑫成為晚會的第二負責人。
楚孟鑫也是人才,郭書豪磨破嘴皮子也沒請來的人,他跑了兩趟也就請來了。敲定了演員,服裝,道具,主持也能一一籌備。郭書豪以班長的身份號召班上的同學參加籌備工作,連顧遠也沒能幸免。
誰說b大的高材生兩耳不聞窗外事,高材生一旦八卦起來,那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楚孟鑫和郭書豪徹底撕破臉的事,沒兩天就傳遍了整個係,甚至於有好事者開了賭局,賭兩人之間誰能笑到最後,連田陽也手癢癢地壓了一頓飯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