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台,菊花台是一間妓院的名字,坐落在徐福路上,屬於原青龍會,現斧頭幫青龍堂的地盤。

華燈初上,菊花台已是一片繁華景象,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一個身著綢緞華衫,帶著兩個黑衣短打裝扮的客人步履匆匆地走進了菊花台的大門,三個人頭上都戴著一頂氈帽,帽簷壓得極低,行走之際,同樣將頭低得極低,讓人無從看見他們的麵容。

站在樓前迎客的正準備高聲叫喊,樓上的姑娘們,下來接客了!陪在他身旁的一個身著白衣短打的彪形大漢製止了他。那人迎了上來,朝當先那人拱拱手,一言不發,帶著那三人朝樓裏走去。穿過鶯歌燕舞的大堂,上了一道木樓梯,在沿著二樓的回廊拐了幾道彎,來到了一處僻靜之所。

那人在一扇緊閉的房門上輕敲了兩聲,隨即,重重地拍了三下。

門開了,一個與他同樣打扮的漢子探出頭來,瞧了瞧這四人,把後麵那三人放了進來,敲門的那個漢子沒有進屋,當那扇門關上後,他往回頭路走去。

“猛子大哥!大駕光臨,歡迎歡迎!”

那扇門後是一個小客廳,十來個保鏢打扮的家夥或坐或站分布在客廳,他們有一些是原青龍會的人,大多還是那些前來赴會的老大帶來的保鏢。現在,向原大四喜的二當家外號猛子,真名孟雲,也就是那個身著稠衫的人打招呼的正是霍明軒的心腹手下賈全。

這次響應霍明軒的號召,前來赴會的都是在前一次黑道拚殺中投靠了斧頭幫的原青龍會,大四喜,金魚黨的老大們。他們對於斧頭幫現在製訂的各項規矩,大多心懷不滿,之所以聚在一起,是想趁馬永貞受傷的現在,看有沒有機會反戈一擊。

那個許文強雖然是馬永貞的結拜大哥,但是,他有能力穩定斧頭幫的軍心嗎?這些人還是有所懷疑的!不過,真的要對斧頭幫反戈一擊,這些人的內心還是有些忐忑,但是,現在他們的許多手下都受到了斧頭幫總部的打壓和拉攏,自己能控製的地盤和人是越來越少了,不由他們不為自己的將來考慮。

之所以接受霍明軒的邀請前來,是因為霍明軒說他得到了強力人士的,要錢有錢,要槍有槍,已經有了完美的計劃,一定能把斧頭幫打跨。在這種情況下,大家才聚到了一起,商量他的計劃的可行性。

猛子是最後到達的一個大哥,本來站在這裏迎接他的應該是能說善道的古師爺,但是,在開會前夕,為這次聚會立下汗馬功勞的古師爺卻因為肚子疼,告病離開了,隻好由賈全頂替了他的位子。

“賈老弟,好說,好說!”

猛子摘下頭上的氈帽,遞給身後的保鏢,朝賈全拱拱手,隨口應道。

“猛子大哥,大家都到了,請隨我來!”

猛子的兩個保鏢同樣留在了客廳裏,賈全帶著猛子走進了一扇小門,通過一條長長的通道,來到通道盡頭的牆壁前,賈全掀開牆上的一幅山水畫,在畫後的牆壁上動了動手腳,那麵牆無聲地往一旁移開,露出了一個通道。

猛子笑了笑,表示自己對這種奇妙裝置的欽佩之情,隨後,走了進去,那麵牆在他身後無聲地合上。

“各位老大,不好意思,小弟來遲了!”

密室中,猛子來了個羅圈揖,在一片謙讓聲中,找了個位置坐下。

幾乎所有在那次風波中投誠的老大都在這間密室裏,大家都知道斧頭幫厲害,要不是斧頭幫步步緊逼,把大夥逼到了不能再退的地步,這些人也聚不到一起來。當然,如果馬永貞沒有遇刺受傷,霍明軒身後沒有人,這些人同樣聚不到一起來。

自己原來的那些老大的手段,大夥也不是不知道,隻在那麽短短的一天,就全被斧頭幫鏟除了,這個斧頭幫的能量絕不能小瞧。不過,富貴險中求,出來混的,早把這些看穿了,事情越危險,得到的利益就越大。

等猛子坐下之後,霍明軒繼續自己剛才的話題。

“大家問我身後的人是誰?這一點,在事情沒有成功之前,我是不會說的!兄弟們一定要體諒我的難處,這一切都是出於安全上的考慮!但是,我答應大家的條件一定會實現。在行動前,先給各位弟兄發一筆安家費,同時,也會支援大夥一批軍火,長的短的,都有,連輕機槍也能搞到,當然,若非萬不得已,重武器還是少用,把事情鬧得太大就不好了!兄弟們都知道斧頭幫跟警察局的關係很好,所以,我們不行動則已,一旦行動,就要一擊致命,讓斧頭幫再也翻不了身!”

“對現在的幫主許文強,老霍是怎麽打算的?”

猛子沒聽到霍明軒先前說的話,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在有閑茶館裏,他和那個許文強的接觸不多,雖然那個家夥總是笑眯眯的,但是,在江湖風波中,閱人無數的猛子從那個人的眼中,隱隱感覺到了一種危險,麵對那個人,就像麵對一隻食人的猛獸。在他心中有一個想法,一旦行動,必須先把那個家夥做掉,不然,不管你殺了斧頭幫多少人,搶了多少地盤,最終也隻能是一種徒勞!這是一種直覺,這種直覺從來沒有騙過他。

“猛子老弟,這點請你放心,在行動前,我們必須先解決那個家夥,我已經安排好了,做這件事情都是些職業殺手,不由我們動手,得到那個家夥的死訊後,我們才能行動!”

猛子鬆了一口氣,看來霍明軒和自己一樣,對那個家夥也沒有小視,這證明他不是一個孟浪的人,這樣一個小心的家夥,製定的計劃多半不會出什麽錯漏。

接著,霍明軒又加了一句。

“關於那個家夥的底細,我已經打探清楚了,所有的情報都交給了那些雇傭來的殺手,最遲明天晚上,大家就能知道這個好消息!”

“老霍,那些殺手可靠嗎?”

說話的人是金魚黨的白滬生,他是一個戴著金絲眼睛,打扮像一個學者的家夥,然而,熟悉這家夥的人都知道,他識字不多,為人凶殘,粗暴,與外表大相徑庭。

“可靠!是古師爺從外地找來的,不是本地人,他們都是些過江龍,做了這一票,自然遠走高飛,不用害怕斧頭幫的報複!”

這時,白滬生身邊的兄弟白寧生說道。

“既然霍老大一切都安排好了,那麽,可以把計劃告訴我們這些人了,到時,哪些人對付那塊地盤,事情成功之後,地盤的劃分也要先搞清楚,免得到時出問題,大家反到為了爭地盤,亂打一氣。”

“白老弟的顧慮不無道理,對此我也有一定的考慮,現在,也有一些想法,和大家商榷,大家如果有什麽不滿意,盡管提,一直討論到都滿意為止!”

接下來的場麵可以用一句話來形容,那就是亂作一鍋粥!大家打生打死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地盤,有了地盤之後,就有了權利,有了財富!歸根結底,不管做什麽,都是為了利益,既然如此,一旦造反成功後的利益分配,就分外重要,為了自己的利益,大家當然寸土必爭,絕不退縮,雖然,這件事情能否成功,八字還沒有一撇。

王老九並沒有加入討論之中,在他看來,這些人就像小醜一樣,惹人發笑,他從懷裏掏出懷表,瞧了瞧上麵的時間,冷冷一笑。

他走進圍著那張八仙桌的人群之中,拍了拍正臉紅耳赤和白滬生爭得起火的霍明軒,輕聲喚道,老霍,老霍!

“什麽事情?”

霍明軒不耐煩地回過頭,瞧見是他,臉上的神色越發不耐煩了,王老九是金魚黨的其中一個頭目,他的勢力遠遠比不上白氏兄弟,但是,也不算小,並且,他的手下很有幾個悍將,因此也被邀請了進來,在這間屋子裏麵,他的地位雖然不能說是無足輕重,可是,也沒有多麽重要!也難怪,霍明軒沒什麽好臉色給他,特別是在他以為王老九也想要分一杯羹的情況下。

王老九的臉上露出謙卑的神色,帶著同樣謙卑的笑,吞吞吐吐地說道。

“霍老大,哪裏有廁所?今天晚上,吃多了點,肚子不舒服!”

霍明軒冷冷地注視著他,一眨不眨,王老九捂著肚子,彎著腰,可憐兮兮地瞧著他,露著一副大黃牙,嘻嘻地笑著。

“這裏麵沒有,你出去,找個人帶你去吧!記得敲三下牆壁,外麵有人會把暗門給你打開!”

霍明軒揮揮手,打發了他,回過頭繼續和白滬生爭辯那條街的歸屬權到底歸誰。王老九慢慢從人群中退了出來,朝密室的通道走去。

他站在那麵牆麵前,此時,消失了的笑容又在臉上浮現出來,他彎下腰,從褲腳處取出一樣東西,隨後放入袖筒之中。

他閉上眼,深呼了一口氣,嘴角掛著笑,輕輕敲了三下牆壁。

半晌,那麵牆緩緩滑開。

賈全瞧見是王老九站在牆後,笑著說道。

“老九,這麽快就走了,要散會了?”

王老九笑著說道。

“還沒有,我肚子疼,想上廁所!”

“嗬嗬!”

賈全笑了笑,轉過身,那麵牆緩緩地關上。

王老九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微眯著眼,盯著轉過身以後背對著自己的賈全,手一鬆,袖筒裏的東西滑了下來,隨後,握在手心之中。

那是一把寸長的匕首,閃著雪白的寒光。

王老九輕輕加快了步子,如同狸貓一樣貼在賈全的身後,稍稍靠在他的左側,隨後,輕輕拍了拍賈全的左肩膀。

賈全朝著左邊扭過頭來,嘴裏說道。

“怎麽?……”

那個麽字出口,立刻啞然失聲。王老九趁他回頭之際,極快地伸出左手,抓著他轉過來的腦袋,同時,拿著匕首的右手在賈全的脖子上用力一勒!

鮮血如噴泉一樣高高濺起,足有一尺多高,濺上雪白的牆壁,一片殷紅。

很快,賈全的身子軟了下來,靠在王老九的身上,王老九小心地扶著他,把已經死去的他輕輕放在地上,靠牆而坐。

王老九瞧了瞧自己的身上,並沒有血跡濺上,沒有什麽不妥之處,他理了理衣服,深吸一口氣,空氣中散發的血腥味令他不禁皺了皺眉。

他跳過地上的血泊,朝外邁著正常的步子走去。

小客廳的各位保鏢瞧了王老九一眼,就回過頭,繼續自己的事情,聊天的聊天,打牌的打牌,隻有跟著王老九來的那個保鏢跑了過來,兩人走到門前,緩緩把門打開,隨後,站在門的兩旁。

這個時候,一群身著黑衣的漢子從開了的門外闖了進來,他們手裏大多拿著盒子炮,其中有兩個手裏端著輕機槍。

“雙手抱在頭上,全部給我蹲下!”

隨著一聲低喝,好幾把槍同時對準了客廳裏的眾保鏢。

慌亂之中,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該怎麽辦,麵對著黑洞洞的槍口,隻好依言照做,全部抱頭蹲了下來。

留下四五個持槍的漢子在客廳裏,其中有一把輕機槍。另外一個手端輕機槍的人和三四個漢子隨著王老九朝通往密室的過道一路小跑而去。

來到通道盡頭,那麵掛著山水畫的牆前,王老九掀開那幅畫,找到了牆上的機關,輕輕一扭,那麵牆緩緩滑開。

剛剛露出能容一人通過的縫隙,那個手端輕機槍的人一馬當先,衝了進去,隨後,四五個漢子跟著衝了進去,急促的腳步聲在密封的通道中響起,如同悶雷一般。

王老九沒有衝進去,而是守在那麵牆前。

很快,噠噠的輕機槍的槍聲傳到了王老九的耳邊,這讓他想起了小時候過年時村裏的鞭炮聲,他的眼中閃著一縷寒光,密室裏的殺戮令他浮想聯翩。

過了沒多久,槍聲停止了,隨後,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那群殺手朝這邊跑來。

霍明軒低垂著頭,已經陷入了昏迷之中,被兩個壯漢架著拖了出來,很快,他們通過了那道暗門,王老九鬆開了手,那道暗門無聲地關上,把硝煙,血腥,屍體關在了門後。

隨後,王老九和那些人消失在過道裏,惟有死去的賈全睜著那雙已然沒有了神采的眼睛呆滯地望著未知的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