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當歸眯眼細觀,上次雪花甸匆匆一瞥,看得不仔細,這次才算看清楚了。她的確是個上等美人,無論從氣質上,還是給人的觀感上。看自己不順眼的孟瑛說,蕭素心比較順眼,倒也不算妄言。她的美就和她對孟瑄的感情一樣,都是質樸而腳踏實地的那種。
她一身紅色紗衣,被淋得濕透,熠迢大概是想用這樣的方式攆走她,真是亂來呀,她本來就風寒侵體帶病堅持照顧孟瑄,結果不光不被表彰,還被熠迢他們慌不迭的驅趕,說什麽師父孟兮有事找她,大約也是一個引開她的詭計。何必呢?何當歸心道,孟瑄都已傷得不能聽不能看了,沒人會計較誰在照顧他吧。何必要熠彤拖住自己,熠迢支開蕭素心,是不想讓她們碰麵嗎?
可是,一時不碰麵,並不能改變她們共存於世,還都將伴隨孟瑄左右的局麵,她們都將手中的紅線栓在孟瑄的手上,那她們彼此之間至少也得發生點聯係吧?何當歸微笑道:“我略通醫術,蕭姑娘若不棄,就讓我摸摸脈,開個驅寒的方子吃吃看。”
蕭素心的五官清秀細致,肌膚白皙有紅暈,吹彈可破,最讓人過目不忘的是她的眼睛。細長的彎月眉下,她有一雙單眼皮的丹鳳眼,眸光煥然瀲灩,似乎藏著幾多繁複的神采,似清似媚,非顰非笑,柔軟裏亦有著奪目的光。
她斂眸垂頭道:“謝謝你的好意,我也知道自己的病該立刻就醫吃藥,不能弄性仗著底子結實就不慎重。可是直那日瞧見了瑄,眼也是那樣,耳朵也是那樣,我心中的難過甚於身上的風寒,於是就在佛前立誓,不見他病愈,我就不吃藥不吃鹽。我求佛祖將瑄身上的病痛轉移給我,然後擲得了一個‘盛杯’,豈不是佛祖答應了我的要求?如今我病著,心裏反而好過幾分,因為覺得替他承了兩分病痛,他或許就不那麽痛了。”
“不吃藥、不吃鹽?”何當歸麵露詫異,“可是孟先生說過,孟瑄得過將近兩個月才能好利索,人怎能兩個月不吃鹽?這樣可不是長久之法,你把身子拖垮了,孟瑄就少一人照顧,而且他病愈後也會不安心的。”
蕭素心堅持地說:“跟佛祖立的誓言不能反悔,而且我覺得已經好了不少了,不吃藥也無礙。”
她的聲音如沙,何當歸聽聲辨病症,斷出她的風寒正在大風頭上,要是就這麽放著不管,來日隻怕還要病得一發不可收拾,不由心中歎然。本來初次見麵聽了這樣的話,又是從“情敵”口中聽來的,她自是聽出了一種宣戰的味道。可是聯想到上次孟瑛講的情況,她像姐姐一樣照顧孟瑄孟瑛幾年,一直不離孟瑄左右,現在她的這些想要幫孟瑄承擔病痛的話語,聽起來又是情真意切。不管她說這話的目的是什麽,這些話都確實是她的肺腑之言。
跟蕭素心一比,自己就比較慚愧了,先不說孟瑄變成這副慘狀,自己是最直接的誘因,單想起那天在船上,師父要將那種“可怕的神功”贈她,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將半死不活的孟瑄拉出來當擋箭牌,請師父有空再去蹂躪他一回,不要將焦點放在自己身上。多自私怯懦的她,多無私奉獻的蕭素心。多麽渺小灰暗,她的心靈;多麽脆弱單薄,她對孟瑄的情;多麽枯啞憔悴……
“小逸……”滿地雞毛的盡頭,一個柳花鏤空架隔斷的內室,響起了孟瑄的聲音,“我聞見了小逸的味道……熠迢!熠迢!素心!來人!”他像個任性的小孩子一樣嚷嚷道,“把小逸給我送來,讓她過來!”語氣非常堅決,顯然是認定了何當歸就在屋裏。
何當歸無心誇讚他在雞毛雞屎味兒裏怎麽隔空辨出她的味兒的,她隻是擔心地看向蕭素心蒼白的麵色和冒汗的鼻尖,建議道:“你去睡一覺吧,等養足了精神養好了病,伺候起孟瑄也更得心應手。大夫還是要瞧一回,抓點子藥隨便吃吃,都比這樣苦叮著強。將這話拿給孟瑄問主意,他也會希望你盡快好起來,否則照這樣下去,他好了,你病倒了,又得輪到他來看護你了……”
“小逸!”內室裏響起孟瑄暴躁的聲音,“你幹什麽呢?!我的肚皮涼,你用小手給我揉一揉,我還要吃你嘴上的蜜,小逸!”
“……”何當歸尷尬語結,孟瑄怎麽像小孩子一樣,他不是知道熠迢他們也同在屋裏麽,怎還說出這樣的話來,不是惹人家笑話嗎。她忐忑地看一眼蕭素心,就好似自己扮演了一個賊,從原本的主人手中盜走了她的愛物。蕭素心的表情倒平靜得超乎她的想象,麵上甚至還有些微的柔和笑意。
見蕭素心如此,而孟瑄又那樣嚷嚷,她也不好再勸蕭素心看大夫吃藥的事,本來聽說蕭素心發願不吃藥,她還想著用銀針為對方治一回。可如今再說什麽,好像都很尷尬,說不定還顯得她虛偽,唉,她是打算跟孟瑄的所有女人好好相處的,她不想“重蹈”三年後的“覆轍”,不想讓孟瑄因她而大失常性,砸門對罵;也不想變成孟瑄口中的母老虎,讓他其他妻妾見著她就繞道走。可眼前,似乎不是個交好的恰當時機。
“那麽,”屋中人有誌一同地沉默了會兒,然後蕭素心開口了,“瑄就拜托你了,現在是申時,記得到戌時喂他吃藥。我不能勸服他好好吃藥,而你,相信不必費心多勸……你端一碗毒藥給他,他都仰頭就飲。”
說完,她也自知暴露了心裏的酸意,埋頭就往外走,連道別的禮節也放棄保持了,大概是剛剛孟瑄那種撒嬌的口吻,事實上還是刺激了她。而熠迢毫不掩飾地鬆口氣,跟著出門關門,留下了孟瑄、何當歸和一地雞毛,兩隻紅冠子的大公雞神采奕奕地在室內漫步,啄食桌子腿。
何當歸微微歎息,脫下沾滿泥巴的外裙,進房去瞧孟瑄。剛接近了帳幔重重掩著的臥榻,海藍色的帳幔極厚極密,她還沒掀開,裏麵突然探出一隻龍爪手,精準地扣住她的腰側,像食人花捕捉到了獵物,將她整個人攝入帳幔下的花房。這個事故發生在一瞬間,她還沒察覺出危險的逼近,就已經陷入了帳幔裏密不透光的牢籠中。
牢籠中鎖著一頭俊美妖冶的猛獸,似乎已經餓了十七八天的樣子,嗚咽著將她撲倒,發出歡快的捕得美食的慶賀聲,“嗚~~~啊~~~”
然後,猛獸先生就開始正式用餐了,也不經過身為食物的她的同意,就像八爪魚一樣將她鎖進懷裏,粗魯地扯開食物的包裝,慌不迭地用口撕咬著每一處他想吃的部位,轉眼間就將她的肩頭和胸口都允咬出了紅紅紫紫的印痕,並用一個灼燙的硬物擠壓著她,似乎在宣告他下一步的“吃法”。
她本能地自衛,左護右藏,奈何她隻有一雙手腳,敵不過此刻灼熱燃燒,似有八隻手腳的孟瑄,也沒真心打算與他為敵。在他台風過境一般的狠厲吃法下,她漸漸淪陷,顫抖,除了心甘情願地成為他的食物,並在他來她的口中奪取蜜津的時候,輕輕回咬了他一下。誰知這一咬不要緊,他仿佛被一下子戳中了罩門,發出一聲歡愉的嗚咽,下一刻,硬挺地烙在她小腹上的凶器噴出一道熱流來,熨燙了用餐的兩個人。
孟瑄的*撤開,緩緩倒在她的身側,八條章魚足還是牢牢圈錮著她,意識卻已飄到了半空中,如雲彩一樣懶洋洋地任風推動。她愣愣地喘著粗氣,唇上還留有他的青茶氣息,有點不能合攏地微嘟著,好像是被他蹂躪得腫脹了。
“小逸,對不起,”發泄過後的孟瑄禮貌道歉說,“我一時沒把住就又將你一個人丟下了。不過咱們的時間還很長……你和我,咱們哪兒都不去,什麽都不做,咱們光在這張床上睡覺。”邊說著,他的爪子邊從她裙子的下方找進來,沿著她的腿隙往上找,慵懶地閉著眼說,“你憋得辛苦不辛苦,讓我試試你動情了沒,我來幫你……”
“喔喔喔喔喔~~~”
帳幔抖動,一隻雞頭伸長,來啄帳幔的菊花繡邊,想要個穀粒或草種的打賞,卻被一隻瓷枕迎麵砸到雞冠子,登時慘叫著落荒而逃。
何當歸驅趕著孟瑄的那隻罪惡之爪,她雖然想用瓷枕趕走身邊的色狼,卻舍不得打孟瑄一下,哪怕隻是輕輕一下,隻好拿床下的公雞出氣。她何嚐不想快點兒獻身,好“一次性”擺脫七日清的寒症困擾,陸江北不是說三月內圓房嗎,她也不想拖太久,免得夜長夢多免得哪天孟瑄突然不要她了。可孟瑄的虎狼之勢真將她嚇到了,他不像是在索歡,他真的是想吃人!被他啃咬過的肩頭和胸口,全都紫得慘不忍睹,像是某虐殺女子的凶案現場的一具陳屍。
她從未見過如此急色的孟瑄,也沒見過如此急色的男人,心中不免懼怕。此時,孟瑄的烙鐵已重新抖擻精神,神氣活現地橫亙在他和她之間,不懷好意地宣示著,他和她的身體構造是多麽的不同。而孟瑄毛茸茸的腦袋與色眯眯的手指,雙管齊下地向她的胸前豐盈和神秘花園一起進發,而她,竟是疲軟得無力阻止這一切。
“小逸,你總算乖了一回,”孟瑄的耳朵戴著棉套,聽不到她說話,口中卻放肆無極,“我日想夜想,想念著你的身體的滋味,每次見了你,我都想一口吃了你,可又怕將你嚇跑氣跑,以後就不能長久的一直吃了。所以為了能長期吃到你,我裝成一點都不急的樣子,一次一次寬容你。可事實上,我就快要急瘋了,每天十二個時辰,我至少有八個時辰都在想念你的嬌俏模樣,想拉著你做這樣的事。你說,我是不是很壞?”
她半推半拒地驅趕著胸口的毛物,歎氣道:“孟瑄,我身子不便,我來天葵了,你也病著,咱們不能這樣。”
孟瑄啃咬著她的酥軟,鼓著鼻孔猛嗅著她的味道,享受道:“小逸,你真香,你比無憂香還香,一嗅你胸口的花香,我全身都說不出的舒暢,你每天都讓我聞聞吧?”下麵的手指也找到了盡頭,友好地敲敲門,“比胸口更軟,更乖巧,是個乖乖小逸。”他下著這樣的評語,緩緩探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