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堯看到這樣的垂淚佳人,神魂禁不住一陣蕩漾,體內苦苦壓製的**藥性再也收斂不住,可又怕對方反抗,再拿小針紮他,而他一時收放不住,反應過度後會再次打傷她。於是他趁她不備封了穴道,將她一把壓在書架上廝磨,“啪嗒”扯去一個紐扣,陶醉地聞著雪頸上的幽幽冷香,一半迷亂一半清醒地商量說,先從了我,事後再寫婚書成嗎?我中了衝雲雕下的藥,情非得已。

何當歸驚駭,勉強保持鎮定,對這隻壓抑難耐的色狼說,一則我正來著天葵,身體不便;二則沒有婚書,你我就不是夫妻,不能做出此等親密舉動,你再敢多進一步,我就死給你看!

我就死給你看!

這一句在何當歸看來略顯蒼白無力的威脅之辭,繼成功嚇過常諾一次後,又在杜堯的身上發揮了神奇的效用。話一出口,杜堯的色心彷如被涼水一澆,立馬就放開了她,還解了她的上半身穴道,勸誘說有事好商量,他其實也不是特別急,再等半日也無妨。她下身不方便,用其他方便的地方解決也行,他要求很低的,實在不行,讓他抱抱她也是好的。

何當歸先軟語撫慰了此賊的色心,又說婚書是她平生最向往的東西,有了婚書再談其他事。她心中想的其實是,先衝開下身穴道,再趁杜堯埋頭寫字的時候一掌劈暈他,這個無恥的淫賊!惡棍!變態!

然後,杜堯被何當歸幾句話哄得暈暈乎乎,寫下了婚書中的一條條“不平等條約”,連一夫一妻也給寫進去了,一開始,他還抗議上幾句,後來,他辯不過伶牙俐齒的她,就隻埋頭寫字了,從一筆一劃到龍飛鳳舞,不知不覺就寫了十幾頁紙。一手寫字,一手仍然給她傳功。他大致知道,她是貪便宜收他一點真氣,可是,這丫頭不清楚的是,他何嚐不是想要貪便宜,讓自己的手在她背上多停留一會兒。

而何當歸心中明了這婚書是假的,索性就將她曾對夫君有過的一切希冀和要求,全都痛痛快快地講了出來,看到杜堯乖乖照抄,她也感覺十分驚訝。隻因這杜堯看上去是個蠻橫使性慣了的大爺們兒,一口一個“爺”的自稱,舉止間帶著北方男子的粗魯勁兒,怎麽看他都與她心目中的“乖相公”差著十萬八千裏,可是,她對孟瑄要求的那些事,孟瑄一條都沒應允下的那些事,這一個跟她半生不熟的叫杜堯的男人,竟然全都傻兮兮地寫在紙上了,最後還用朱砂按了個指印兒!

他是認真的!他真的鄭重應下了她的“不平等條約”!

何當歸看著杜堯的表情,心中掠過這樣的閃念。沒想到這位大高個兒的杜堯,表麵上看去威武雄壯,內裏卻是個繡花枕頭,隻是一時發花癡,就幾張紙將他自己給賣了!看著杜堯那直勾勾落在她臉上的眼神兒,還有快流出口水的唇角,她幾乎要懷疑,現在叫他簽張賣身契,再給她打張十萬兩銀子的欠條,他也都會照辦不誤。沒想到,以陰險精明而著稱的錦衣衛之中,還藏著這麽一號傻漢。

一邊這樣腹誹著,一邊感覺背部有了熱意,漸漸燙得有如火燒,酥麻難當的感覺蔓延至全身,如江潮大浪一樣綿綿不絕。她努力掙動兩下,要求杜堯馬上中斷傳功,她恨聲問,她突然覺得自己的身體像被定住一樣,再動彈不得了,他是否做了什麽手腳?她都已經允嫁了,他怎麽還來這一手,太卑鄙無恥下流陰險毒辣了!

可是杜堯的臉上也露出了驚慌之色,說姑娘你的身體有一股吸力,正將我的真氣以極速吸往你的身體,瘋狂的極速!姑娘你說反了吧,卑鄙的人是你才對,在下如何得罪了你,你竟然……不對!怎麽可能有習武者用脊背就能吸納旁人的功力,在下混跡江湖十幾年也沒聽說過,姑娘你究竟是什麽人?!說著,他拚盡力氣撤回自己的手,掙力到汗水布滿額頭,手卻依然撤不回來。

何當歸見杜堯不像是在撒謊,臉上的驚慌神色也不是裝出來的的,何況,她明明都假意答應嫁他了,他根本沒理由拿他自己的內力開玩笑,這樣的輸送速度是非常可怕也是非常危險的,稍有不慎,他們兩個人都有走火入魔、爆體而亡的危險。

而且,她隱約覺得這樣的情形有些熟悉,在羅府設宴那一晚,孟瑄首次跑來搶她的內力,也是兩個人死死黏在一起,她怎麽掙脫和打人都沒用,不論怎麽挪動,孟瑄的手或胸口或腿腳,總有一處黏著她不放——不是“壓著”或“抓著”,而是“黏著”,仿佛有吸力一般。不同的是,那一次她是被吸功力的人,這一次,她卻是吸人功力的人。還有就是,孟瑄吸功力的時候收放自如,想收多少就收多少,想將速度放多慢就有多慢,而現在,她卻什麽都不能做,還有一種被人強行扳著口鼻硬灌河水的壓迫窒息感!

沒錯,她想起來了,當時孟瑄曾說過,“不好意思,從剛才摟住你的時候,我就已經開始‘借’了,我的功法有個特點,就是一旦沾上了沒有防備的人,除非我自己撒手,否則這傳功是絕對不會斷的。”

他的功法?莫非,就是他留給她的那冊秘籍中所記載的功法?莫非,她也不知不覺練成了那種能吸納別人功力的怪異功夫?可是,她要怎麽停下來?孟瑄從沒教過她這些!

在這樣的思慮之中,耳邊一直有杜堯的求饒聲,姑娘饒命則個,在下快要被你吸幹了,雖然很想被你吸幹,但卻不想用這樣的方式呀,你這是要謀殺親夫嗎?你將為夫榨幹了,待會兒誰同你洞房?

何當歸大為氣惱,這隻色狼,都這時候了還不知悔改,被吸幹內力都是活該。周身有滾燙酥麻的波浪湧動,這是爆體而亡的先兆嗎?怎麽辦怎麽辦?孟瑄救我!

就這樣,瘋狂奪功持續了將近一個時辰,突然,“砰砰砰!”敲門聲大作,然後有個粗魯暴躁的男人聲音響起,“女人!將那個女人交出來,杜堯,將那女人交出來,把女人給我!”

何當歸和杜堯都不吱聲,因為在這傳功的緊要關頭,隻要受一點外部幹擾而導致真氣走岔,那明年的今日,恐怕就是他們兩個人的忌日。況且,隔壁的一室春意,他們兩個耳力很好的人,又離得這麽近,早就盡收耳底了。杜堯之所以一直色心不死,除了藥性的作用,大半也是被隔壁的聲音感染到了,再瞄一眼身側的雪膚佳人,豈有不亂的道理。

何當歸不止聽出隔壁房中的女子是關瞻,關府四小姐,她和青兒在澄煦的萬年敵人,她還聽到廖之遠也參加了那場荒淫糜亂的遊戲,心中登時又厭惡,又疑惑,青兒經常提起她這個半路兄長的舊事。據青兒說,廖之遠成親前都是不近女色的人,直到上個月,青兒最後一次見她哥哥嫂子,還誇讚他們感情好,是一對模範夫妻。怎麽廖之遠突然變成了這樣?他家裏家變啦?

而此刻,門外暴力砸門的那個男人——杜堯附耳告訴她,此人叫宋非,他對陽事非常執著,每天一個女人都不夠,他現在這是弄死了那個,又來討你呢,何小姐你不想落入他的魔爪,就乖乖嫁給我罷。俗語道,朋友妻不可欺,我跟他交情不錯,你做了我的夫人,他就不敢來抓你了。

杜堯剛剛說完,隔壁的關瞻就像殺豬一樣慘叫連連,不知是遭遇了什麽非人的對待。何當歸聽得頭皮發麻,心中生出點點同情,關瞻一個深閨弱女,怎麽如此黴運,走進這個狼窩裏來,還遇著一個狀態不正常的表兄廖之遠,不止不救她,還加倍淩虐她。

杜堯此時幾乎被吸幹了所有內力,麵色虛白有汗意,幾乎就要站不住腳,卻仍然是色心不死,在背後一把抱住被關瞻的叫聲驚嚇、打了個寒顫的何當歸,虛弱地咧嘴笑道,別怕,我沒那麽粗魯,你不會疼成她那樣。

何當歸還沒顧得上用手肘頂開如今已近乎虛脫狀態、卻仍然執著於調戲她的杜堯,耳邊已聽得一道熟悉的清朗聲線,在門外很近的地方響起來,“衝雲雕,你們到底在幹什麽?宋非你怎麽不穿衣服?這是誰在叫?”何當歸再打一個寒顫,他來了,他來了!是……段曉樓來了!

杜堯敏銳地感覺到懷中人的顫抖,於是問,怎麽了?你冷了嗎?得不到她的回答,他又附耳為她介紹道,這個是如廷侯段將軍,從四品,是當今聖上麵前一等一的大紅人,你莫怕,他不喜歡女人——他喜歡的那個女人不喜歡他,所以,他現在改喜歡男人了。說完這些,杜堯感覺懷中人抖得更厲害了,他想抱緊她給她溫暖,可是漸漸力不從心,眼前一黑,慢慢向後倒去。

原來,是傳功結束了,溫香軟玉滿懷的時光也到頭了……杜堯心頭冒出這樣一句話,就失去了意識,周身的體溫在不斷下降,麵色白得跟何當歸有的一拚,眼下的青黑之色浮動,眼看已是油盡燈枯之象。

何當歸重獲自由,雙腿上被封阻的穴道也解開了,可一看身後的杜堯變成那樣,她如何開心得起來?杜堯這家夥看起來很惡,可他實在不是一個壞人,也不該就這樣死去,更加不能死在她的手上。於是,她化身為女大力士,將地上的這名百斤大漢打橫抱起來,抱到床上,蓋好被子,從繞在手腕上的針套中取出銀針為他急救。因急救的幾個穴位都在胸口正中,為了方便下針,她毫不猶豫地將病人的上身扒個精光,刷刷刷!茲拉、茲拉、茲拉!

昏迷中的杜堯還不知道他走了大運,正在被佳人“扒光”和“襲胸”和“為所欲為”。而何當歸一邊施針急救,一邊側耳傾聽著來自段曉樓的每一句話和每一個咬字,那聲音是如此悅耳動聽,令她恍如隔世,感覺上一次近距離地聽到他的聲音,已經是上上上輩子的事了——

“……你們兩個大男人,這是在做什麽?剛才是誰在叫,是那個來找馬的姑娘嗎?”

“……衝雲雕你是說,除了那找馬的姑娘,還有別的姑娘?都是從哪兒弄來的?那找馬的姑娘看上去穩重自矜,她自願跟你們做這種遊戲?我不信,讓她自己出來跟我說。”

她穩重自矜?這就是之前在客棧外重逢,他對她的直觀印象嗎?可是可是,他終究還是認不出她了。

“……尋歡是苦澀的,尋歡,到頭全都是苦澀的,我不是沒試過這種辦法,可是沒有用,當時拿走多少痛,過後還會加倍來找你,一層一層往上疊加,加的全是你自己的罪業。自己的苦痛就是自己的,原該自己受著,強行轉嫁給別人,終有一日它還會回來找你。”

聽完這番話,她全身一陣顫抖,鼻頭湧上酸楚,自己的淚水燙到了她自己的麵頰,手下的針也跟著一抖,立刻紮醒了垂死的杜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