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求婚

侍女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雖然這位穆姑娘人微言輕,但到底終於有一個人來為她們求情了。

宮女太監的命自來便是最賤最不值錢的,隨便哪個主子不高興了,都能拿他們出氣,打板子受刑是小的,如今天這般打殺,是常有的事。

很少有人為他們求情。

這位穆姑娘,明明自身難保,若不是有晉王世子撐著,隻怕比他們還慘。

沒想到,她卻不顧生死,來替他們這些素不相識,更不相幹的奴才們求情。

宮裏自來講的就是利益交換,沒有好處,誰會冒這個險替不相幹的人求情?

可是,他們這些人,一沒權,二沒地位,有何利供人可圖?

這姑娘是腦子笨還是傻啊?

可是不管如何,有人救總比沒人救好,或許,看在晉王府的麵上,太子真的能放他們一馬,饒了他們呢?

淑妃跟前的五品女官卻心生憐惜,扯了扯穆清瑤的裙帶。

穆清瑤垂眸看她。

女官搖頭,滿眼死寂。

其實,穆清瑤覺得最無辜的就是她,最對不起的也是她,人家混到五品女官的地位也不容易,定是吃過不少苦頭的。

好端端的,因著自己與淑妃鬥法,成了利用品,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給她一個安慰的眼神,抬眸冷冷地看向太子。

太子目光一沉,冷厲地盯著穆清瑤:“你真當本宮不敢對你如何麽?本宮不過是疼愛阿離,讓著阿離罷了。”

穆清瑤根本不理會他的狠厲,平靜地說道:“我能救她。”

她指的是淑妃。

太子怔住。

“太子因淑妃遇險而震怒,放了這些無辜的侍從,我便救活淑妃娘娘如何?”穆清瑤不容置疑道。

“你救?哼,連太醫都束手無策,你能救?”太子一臉的不屑。

“我說能救,自然有把握,不過,若殿下再耽擱下去,便是大羅神仙來,也未必能救了。”穆清瑤不耐煩道,淑妃在水裏泡了不少時間,天寒地凍的,水裏更是冰寒刺骨,加之又被夜笑離踹了一腳,再不施救,確實難以活命,她死不要緊,連累這些無辜侍從,實在於心難安。

“殿下,殿下,就讓穆姑娘試試吧,反正娘娘也……也到了這個地步,太醫又束手無策……”一旁的秦太太忍不住勸道。

“是啊,殿下,就讓她試試吧。”說話的是文太太,她是吏部尚書的繼室,淑妃娘娘的繼母,先前一直沒敢上前碰淑妃,這會子見淑妃真的快要斷氣了,才出來說句話。

“你當真能救?”文家人發話了,太子也不好板著不肯,緊盯著穆清瑤道。

“如果不出意外,是能救醒她的。”穆清瑤淡定地回道。

“如若救不醒呢?”太子微眯了眼。

“救不醒又如何?她盡力了,還是太子哥哥想拿她的善意要脅她,救不醒就要了她的命?”夜笑離不知何時悠悠然出現在穆清瑤身後,清潤的眸子泛起淡淡的陰戾之色。

所有的人都看向太子,雖然不知道為什麽穆姑娘會極力去營救這些低賤的侍從宮女,但到底是一番好意,加之她若真的能救活淑妃,此事的影響也要小許多,不然,堂堂皇妃在太後壽辰之日意外淹死,著實不是什麽好事,太子卻遲遲不同意,是何居心?

在場的,不管是官太太們,還是公子小姐,全是三品以上的官員家屬及皇親國戚,太子若再為難穆清瑤,著實與他的名聲有損。

夜笑離隻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就開得他下不來台,原本,他確實是想借此來為難穆清瑤的……

“小離,你怎麽總誤會哥哥的意思,哥哥隻是怕她沒個輕重,救不好人不說,反而害了淑妃娘娘……”

“都說是死馬當活馬醫了,原本她就隻剩下一口氣,頂多這口氣再被清瑤治沒了,情況再壞又能壞到哪裏去?還是太子哥哥希望阿離再來一腳?”夜笑離冷笑道。

“殿下,娘娘她……”太醫驚呼道。

“好,本宮就答應你,若你能救活淑妃,便放了這些奴才。”太子心頭的急,終於應下。

穆清瑤大喜,忙開始救人。

“不過,如果你誇大話虎弄本宮,本宮就連你一起處罰。這可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本宮。”太子到底還是補充了一句。

這個男人的心胸真狹窄,怎麽當上太子的?

也是,大錦國的皇帝也不怎麽樣,養出來的兒子自然格局也小,小家子氣得很,可惜了那張俊如萊昂納多小李的臉,還有那健碩性感的身材。

當初接受殺人訓練時,自然也接受了自救救人的訓練,穆清瑤雖不太懂中醫,但簡單的急救方法還是懂得的,先前若非太子橫插一腳胡攪蠻纏,她早出手救了淑妃了。

但願拖的時間不太長,人還有救。

當她將淑妃抱起,並附下身去,捏住她的鼻尖,做人工呼吸時,言若鴻哇哇亂叫著衝過來:

“喂,小寡婦,你幹嘛,你是禁斷百合嗎?連皇上的女人你也敢搶?”

穆清瑤一口氣差點沒岔了,我去,這廝也是穿越過來的嗎?竟然曉得百合是什麽。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象看怪物一樣看著穆清瑤,還從來沒見過如此救人的,幸好那是個女子,若是男子,她也這麽救麽?

那還成何體統?

周遭一陣抽氣聲,穆清瑤定住神,懶得理睬言若鴻這隻花蝴蝶,繼續做人工呼吸,然後,再做按壓。

終於,淑貴妃噴出一大口水,終於悠悠醒轉。

太子搶上前一步,剛彎腰,又想起什麽,直起身來,命令太醫:“快,給娘娘治傷。”

太醫大喜過望,向穆清瑤致謝:“多謝姑娘,姑娘這法子可否教教下官。”

穆清瑤道:“有機會再說,大人還是先救人要緊。”

淑妃醒來時,睜眼看到一張年輕的,充滿活力,又清麗絕豔的臉,這張臉的主人,在落水之前,還被自己拿針刺過手,耍過一個小計謀。

“娘娘,今天若不是穆姑娘,您可真的就……”太子還算說話算話,放過了一眾待死的侍從,剛死裏逃生的侍女爬到淑妃麵前哭道。

侍女是真心感激穆清瑤,若非她,自己和這些姐妹們都會無辜慘死,穆姑娘真是她們的救命恩人,包括淑妃娘娘。

淑妃怔怔地看著穆清瑤發呆。

穆清瑤隻是淡淡地看她一眼,便轉身離去。

“穆姑娘——”

穆清瑤回頭,正是那位五品女官,她的身後,正是那幾個和她一樣,才從鬼門關被救回來的侍從們。

五品女官撲通跪下,其他侍從也齊齊跪倒,向穆清瑤磕頭。

“謝穆姑娘救命之恩。”女官道。

穆清瑤有些不自在,其實她們所遭之禍也是由自己引起,該是她說對不起才是……

正要說什麽,夜笑離過來挽住她:“起來吧,好生服侍你們的主子。”

女官深深地看了夜笑離一眼,起身而去。

“還真是救活了,多虧了穆姑娘。”

“是啊,沒想到,這位穆姑娘如此能幹,又心地善良。”一旁的太太們由衷地誇起穆清瑤來。

王妃感覺倍有麵兒,笑容越發燦爛:“原本妃也想不能,阿離怎麽就會選中穆姑娘呢?如今看來,我家阿離的眼光,果然是很厲害的。”

當娘的,果真時時刻刻都喜歡誇自家兒子,兒媳好,也是兒子的眼光好,挑的人好。

頓時,隻太太幾個全都附言,說得王妃更加喜氣洋洋。

文夫人悄悄擠過來,向王妃一拜道:“王妃,今兒個若不是穆姑娘,娘娘她……她怕是凶多吉少,今兒不太方便,待回到府上,必定與我家大人一起,去府上致謝,王妃您真是討了一位好媳婦兒。”

文夫人是繼室,又素來不得淑妃喜歡,所以今日出事,她一直不太敢往前湊,怕惹事上身,這會子淑妃被救醒,她也算鬆了一口氣,回去也好交待,繼母不好當,這聲謝,倒是誠心誠意。

太子這回什麽也沒說,隻是若有所思地看著穆清瑤離去的背影。

“這下好了,娘娘醒了,快抬娘娘回宮醫治吧,再呆在此地,真要傷了風寒不可。”史太太最會看眼色,這時候再不送走淑妃這個瘟神,再出了差子就更不好了。

淑妃緩緩轉眸,看向太子,太子卻抬步向夜笑離追去。

淑妃疲憊地閉上眼睛。

太子攔住夜笑離:“阿離,今日之事,哥哥有不對的地方,你莫計較。”

夜笑離懶懶地瞥他一眼:“太子哥哥平日這種事做得又不少,阿離計較不過來啊。”

太子臉色一紅,尷尬笑道:“什麽話呢,哥哥素日還是很疼你的好嗎?怎麽年紀越大,心性反倒越發小器了,走,哥哥有件好東西要給你,你隨我來。”說著,拉起夜笑離就走。

夜笑離回頭看穆清瑤。

言若鴻指著自己的胸口:“有我在呢,看誰會吃了她。”

夜笑離笑,依言跟太子走了。

夜笑離一走,言若鴻就一把拽過穆清瑤:“小寡婦,快告訴我,你怎麽知道救人法子的?”

穆清瑤原本懶得理他,眼波一轉,笑道:“你想學?”

“想啊想啊。”言若鴻點頭如蒜。

“我可以教你,不過……”

“不過什麽?”言世子難得急切地問。

“你先溺一次水,我保證教你。”穆清瑤道。

言若鴻怔了怔,俊眉飛揚,“小妮子咒你大爺呢。”

“沒什麽比親身體驗更讓人記得住啊,這就是我教人的法子,你愛學不學。”

言若鴻的臉果然象吞了隻蒼蠅一樣難看。

難得讓這個人吃鱉,穆清瑤的心情頓時愉悅起來。

可言若鴻的臉隻是僵了半秒,立即露出賤賤的笑,桃花眼微翹:“你是說,你也會象救淑妃娘娘一樣救我?”

穆清瑤怔住,這廝兩眼放光做什麽?他想哪裏去了?

“原來小寡婦你心裏喜歡的是本世子哦,其實你想親,也不用等到我昏迷不醒的時候啦,來,爺擺好姿勢,你想怎麽親,想用什麽姿勢都行。”看她怔住,言若鴻象撿了大元寶一樣開心,賤賤地說道。

穆清瑤抬膝就頂。

言若鴻一縱,跳開。

“又來,你個狠心的小寡婦,真想我言家斷子絕孫嗎?”

“你們兩個在打情罵俏?”夜笑離的聲音懶懶地從身後傳來。

言若鴻怔了怔,嬉皮笑臉道:“怎麽,夜世子是眼饞麽?”

夜笑離拿眼瞪他,一把攬過穆清瑤:“眼饞什麽,你頂多就能過過嘴癮,人是我的。”

“切,凶婆子一個,也就你喜歡,本世子才看不上呢,太子給了你什麽好東西,你這麽快就回了,我也要一個去。”說著,紅色身影一閃,便消失不見。

“喂,你和言世子為什麽不怕太子?”穆清瑤很納悶,也一直不清楚言若鴻的身份,隻知道別人都叫他世子。

“為什麽要怕他,我犯法了嗎?”夜笑離滿不在乎,隻是眼底泛起淡淡的厭惡之色。

“可他畢竟是儲君啊,不是跟見皇上差不多麽?”

“你很怕他?”夜笑離沒有正麵回答,反問。

穆清瑤聳聳肩,她是現代人,骨子裏就沒什麽等極觀念,自小學的便是適者生存,強者為尊,太子看起來外強中幹,這種人有什麽好怕的?

慈寧宮就在前麵,夜笑離拉著穆清瑤的手停下:“你和母妃一塊進去吧。”

太後的壽宴還沒開始,這會子來慈寧宮的,當然是與太後親厚的親眷命婦。

由王妃親自帶著穆清瑤給太後祝壽,意義當然不同一些。

穆清瑤皺了皺眉,她今天來的目的其實是想推銷自製的鑽石首飾,可不想就把終身給定下來。

“你送給太後娘娘的禮物真是我店裏的首飾麽?”

“娘子不信為夫的麽?”將她的猶豫看在眼裏,夜笑離唇角微翹,湊近她的耳畔道。

這人就沒個正經。

抬手就捶他。

“喲,世子爺來了,快,太後娘娘正等著您呢。”安嬤嬤正好出來望人,看到夜笑離高興道。

“走吧。”夜笑離拉著穆清瑤往裏走。

“哎,這位是……穆姑娘?”安嬤嬤眼睛都快脫窗了,穆清瑤前次被折磨得不成人形,雙腿早就斷了,這才過幾天,就好生生地站在麵前,真讓人難以相信。

“給安嬤嬤請安。”穆清瑤知道她是太後娘娘跟前最得力的嬤嬤,忙行禮。

“這如何使得,奴婢給姑娘請安了。”安嬤嬤忙回禮道:“還真是個好姑娘,前次沒看清,今兒一見,可真漂亮,太後見了肯定喜歡,快進殿吧。”

太後殿裏早就圍坐了不少宮妃,皇後娘娘和睿貴妃自然也在,看見穆清瑤進來,一個個眼睛瞪得老大,滿臉的不可置信。

夜笑離帶著穆清瑤圍圈兒行了禮,懶懶道:“沒什麽好奇怪的,我請了離笑天來,他的藥好。”

離笑天!

皇後娘娘讚歎道:“難怪呢?那可是個鬼醫,隻要他肯出手,就沒有治不好的病。”

“穆姑娘傷好了,我家阿離的氣色都好多了,過來,阿離,讓皇祖母瞧瞧,可好利索了。”太後娘娘滿臉都是笑,眼神在夜笑離和穆清瑤之間睃來睃去。

夜笑離拿出祝壽的禮的送上:“是清瑤親手設計的,皇祖母,你瞧瞧可心不?”

太後一聽,大眼笑成了月彎兒,高興地接過,打開,整個殿黨似乎都被照亮了。

“好漂亮的項鏈啊。”睿貴妃由衷地讚道,眼睛亮晶晶的,她素來喜歡珠寶首飾,今日也是穿戴一新,雖然隻是貴妃規製,但經她精心搭配出來,比皇後娘娘的後服後冠還要出彩。

太後手中的項鏈特別亮,看不出鑲的是什麽寶石,所以,讓她更加好奇。

“真好看,亮閃閃的,阿離,這上麵鑲的什麽寶石啊,沒見過。”皇後娘娘也讚道,寶石亮,款式也是以前沒見過的,新式又別致,安嬤嬤笑著替太後試戴,頓時將太後身上其他首飾給比了下去,特別亮眼。

“回娘娘的話,是鑽石做的。”穆清瑤回道。

“鑽石?還真沒聽說過。”睿貴妃一臉茫然。

“鑽石是西洋的泊來品,西洋人最喜歡拿它製作珠寶,而且這種寶石最為堅硬,永不會變色,變形,硬度最好。”穆清瑤解釋道。

“最為堅硬?”夜笑離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不錯,所以,鑽石寓意忠貞不渝的愛情,有句經典詩形容它:鑽石恒久遠,一顆永流傳,這種寶石,最是純淨無瑕,堅硬惕透。”穆清瑤完全沒有注意到夜笑離的臉色,興奮地介紹著。

“原來是代表最忠貞不渝的愛情麽?”夜笑離又狀似隨意道。

“是啊,如果有要訂親的,用鑽石作聘禮是最時尚,最誠心的,因為鑽石代表著堅定的信念,更代表忠貞啊。”穆清瑤道。

“穆姑娘,你可還有別的鑽石飾物,快給本宮瞧瞧。”皇後娘娘不好拿太後的項鏈看,心又癢癢的,忙問道。

“自是有的,這是慶豐祥出的新品,市麵上還沒得賣,皇後娘娘若是喜歡,小女就送給您了。”穆姑娘忙拿出另一款的項鏈來,雙手呈上。

“呀,那怎麽好意思。”皇後接過一看,果然與太後娘娘的款式不一樣,鑲的鑽稍少一些,不過,照樣精致閃亮,款式也別致大氣,很佩皇後雍容華貴的氣度。

“確實好看,穆姑娘還真有心。”睿貴妃離得不遠,睃了一眼之後,酸溜溜地說道。

“小女自是給貴妃娘娘也備著了,就怕貴妃娘娘不喜歡。”這點穆清瑤早想到了,呈上禮品盒。

睿貴妃的臉色這才好轉了些,不過,穆清瑤送給她的是手鏈,而非項鏈,睿貴妃手腕白如皓月,豐潤瑩玉,皇上平素便最愛看她的手,也沒少誇。

穆清瑤送的手鏈不僅鑲了鑽石,中間還夾著紅寶石,紅白相間,戴在手腕上,越發顯得皓腕如玉,優雅搶眼。

“果真是好東西,你這孩子,還真有心。”睿貴妃由衷讚道。

在坐還有不少皇妃王妃公爵夫人,自是非常羨慕這三位頂極貴人,不過心裏也明白,穆清瑤又不是土豪,絕沒有每人都送禮的道理,隻是,看三位貴人都戴得好看,自是想觀瞻。

“淑妃今兒怎麽還沒來,她若見了,肯定喜歡。”皇後隨口道。

睿貴妃聽了眼裏露出輕蔑地笑:“皇後還不知道吧,淑妃落水了。”

睿貴妃比皇後晚來一點,她的耳目又多,廊橋上發生的事,自是有些耳聞。

“什麽?淑妃落水了?”皇後一臉震驚。

“沒事了,幸好有穆姑娘。”王妃正好進來。

“穆姑娘救了淑妃,哎,別說,這位穆姑娘可真是個菩薩心腸,不止是救了淑妃娘娘,還救了那些侍從呢,好幾條人命,幸好有穆姑娘。”史夫人跟著王妃一起進來,行過禮後,也附合道。

太後大奇,便問發生了什麽事。

史夫人口才好,便繪聲繪色將來的路上,上廊橋上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太後聽完後,眼神湛湛地看著穆清瑤:“你這孩子,以後這種事,還是少沾邊的好。”

這倒與別的娘娘一片誇讚之聲不一樣,但穆姑娘卻聽出了內裏的善意。

宮裏不比民間,遍地都是暗刀子,在宮裏行事,步步危機,摻合的事越多,危險就越大。

“是,清瑤記住了,謝謝太後娘娘。”

可惜是個商家女,身份太低了些,太後眼神微黯,示意她往自己身邊來。

穆清瑤便往前多走了兩步,卻並沒有站到太後身邊。

這小小的距離卻讓太後微怔,唇角慢慢勾起一抹淺笑,倒是個知事的孩子,有自知之明。

很明顯,晉王妃和阿離都相中了她,若換了其他女子,怕是求之不得,上杆子往前湊,生怕這天上掉下的富貴泡了湯去,可她,卻似乎並不熱絡,平平淡淡的,這種氣度,倒不是一般的商家女能有的。

因著皇後與睿貴妃都戴了最新式的鑽石首飾,王妃也把夜笑離替她買的拿出來顯擺。

原本貴夫人之間,愛的就是首飾服裝,大家便都拿著王妃的項鏈傳看,一時都愛不釋手,便問:“娘娘在哪買的,這東西既華美,又高貴,真襯您的氣質。”

“阿離說是穆姑娘親手設計的,她呀,在城南開了家店,慶豐祥,你們聽說過沒?這種鑽石首飾,全京城也就她一家有得賣,你們真喜歡,可以讓她給你們專門設計,定製。”王妃不遺餘力地介紹道。

“咦,聽說淑妃娘娘的娘家在那條街上也開了家銀樓,對了,叫……紅豐祥,裏麵的首飾也不錯,都是娘娘平日裏戴過的款式呢。”一位貴夫人道。

“紅豐祥哪裏比得上慶豐祥,那是百年老店,又是穆姑娘親手設計的首飾,這種鑽石,紅豐祥也沒有,幾位真喜歡,還是去慶豐祥的好。”讓人意外的是,文夫人主動說道。

淑妃娘家開的店,自然就是文夫人家的產業,她自己都這麽說,自然沒錯,幾位貴夫人便商量著,哪天去慶豐祥訂貨,又拉著穆清瑤問款式。

“皇祖母,孫兒還沒給您拜壽的呢。”夜笑離挨著太後坐著,慢悠悠地給太後剝著桔子。

“剛才不是拜了麽?還送了這麽好的禮物。”太後笑道。

“那是清瑤給您老人家的,不是孫兒的。”夜笑離邊說邊睨了穆清瑤一眼。

“哦,阿離還有更好的禮物給哀家?”太後一聽,高興了。

“不錯,這件禮皇祖母盼了很久,孫兒終於要替您完成心願了,您高興嗎?”夜笑離道。

“是什麽?”太後茫然地問。

夜笑離站起身來,緩緩走向穆清瑤,拉起她的手,將她牽到太後跟前:“皇祖母,孫兒今年二十了,平常人家的孩子,這個時候早結婚生子,為家族開枝散葉了,阿離身子不好,這些年一直沒有成親,讓祖母擔心,是阿離不孝,今天,孫兒就正式向穆姑娘提親,圓了您這個心願。”

原本鬧哄哄的殿堂漸漸安靜下來,大家都驚訝地看著夜笑離,太後的臉色更是複雜,既高興,又有些失望與無奈。

王妃則不停地抹著眼淚,她的離兒,終於要成親了,不是高門貴女又如何?重要的是阿離喜歡,隻要是阿離喜歡的,王妃就接受,就疼她寵她。

皇後臉色有些難看,她原是想把自個的侄女許配給夜笑離的,可是,夜笑離一直不喜歡,但她素來性子和暖,加之穆清瑤與賀家不對付,對於皇後來說,晉王府的事,她沒必要摻合,晉王爺夫妻唯此一個兒子,看成掌中寶,眼中珠,順著晉王世子,便是順著晉王爺,對自己和太子隻有好處。

睿貴妃臉色很複雜,也同太後一樣,既高興,又失望,她是二皇子的生母,賀相如今是支持二皇子的,晉王妃又是她的嫡親妹妹,二皇子有這一文一武當朝兩大重臣支持,不怕奪不了位。

如果阿離再聚個高門,便更能增添二皇子的助力,可惜,卻選了這麽個低賤的商家女,一點用處也沒用。

但這孩子素來身子差,病殃殃的,就算成了親,也不知能活得過四十不,算了,他高興就好,妹妹也能了了心願。

史夫人則是鼻子陣陣發酸,雲嫣為了參加晉王世子選妃,在家辛苦了好幾個月,練舞,練琴,作詩作畫,那孩子的心思她是清楚的,喜歡夜世子,可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世子妃沒選上,還落了一身傷回來,差點沒了命。

這,也許都是因果報應吧,以前她跟著賀雪落混,可沒少做陰毒事,好在,穆姑娘不是個計較的,不然,以後她成了晉王世子妃,還要報複雲嫣怎麽辦?

賀夫人的眼睛死死地瞪著穆清瑤,如果不是她,雪落又豈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那該死的公孫昊,當初雪落怎麽就瞎了眼,看上那麽個齷蹉東西。

生生拔了雪落十根指甲不說,還奪了她的身子,如今要他娶她,還推推脫脫,沒個爽快話,真真豈有此理。

而這一切,全拜穆清瑤這個賤人所賜。

可這個賤人,如今竟然真的要成為晉王世子妃了!

這讓雪落情何地堪!

雖然早就知道他有這個意思,但從來就沒當真過。

當夜笑離牽著她的手走到太後跟前時,穆清瑤還有點懵,沒回過神來。

“你說,鑽石象征忠貞不渝的愛情,象征堅貞不屈,所以,我把這顆鑽石戒子戴在你的手上,也把我的愛情和終身托付給你,你一定要保管好。”夜笑離已經拿出戒子,套在她的中指上。

等穆清穆清瑤呆呆地眨了眨眼,樣子有點傻。

“看這孩子,是高興壞了吧。”王妃笑道。

“是啊,今天可真是雙喜臨門啊,恭喜太後,恭喜離世子。”史夫人最見機,大聲道。

一時間,妃子貴夫人們,齊齊向太後道賀。

太後在心裏歎了一口氣,也好,既然是阿離自己的選擇,就由著他吧,清瑤這孩子隻是身世差了點,心地善良,人也不錯。

“阿離,你這孩子,也不早點知會皇祖母,一點準備也沒有,安心,安心,快去把哀家那套烏金衣拿來,給哀家的孫兒媳做見麵禮。”太後邊擦著眼淚邊道。

話音一出,殿內一片抽氣聲。

烏金衣啊,那是夜家祖傳寶物,傳說既柔軟又溫暖,冬暖夏涼,刀劍戳不爛,烈火燒不破,極品寶物啊。

據說,是要代代傳給嫡媳的,皇後是太後的嫡長媳,太後沒傳給皇後,也沒傳給次媳晉王妃,如若這兩個兒媳太後都不喜歡,按理,也該傳給太子妃才是,可太後卻傳給了穆清瑤。

可見,太後有多疼愛夜笑離。

皇後的眼裏滑過一絲難過,睿貴妃的臉色也很不好看,雖說阿離是她的親姨侄,可再親,又能親得過自己的兒子?

若能傳給二皇子妃,那才是最好。

嫉妒之火熊熊在賀夫人的內心燃燒,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太過份了,多少年前,雪落就想要那件烏金寶衣,相爺費盡心機,也沒能在皇上那得到,原來太後藏起來了,而且,還傳給穆清瑤這個賤人,一個低賤的商家女,她也配?

安嬤嬤將烏金寶衣拿來,王妃喜出望外,故意忽略皇後與睿貴妃眼裏的嫉妒,替穆清瑤接過:“傻孩子,還不謝過太後。”

穆清瑤腦子裏一片空片,眼睛傻傻地看向夜笑離。

清俊的男子正淺笑晏晏,漆黑的眸光溫暖而甜蜜,如廣袤無垠的夜空中,最閃亮的星星,他,清雅俊秀,如桂似蓮,豐姿如玉,偉岸如鬆,最難得的是,他疼她,寵她,視她如珠似玉,偏還家世極貴,這樣的鑽石男人,在前世,便是打著燈籠也難找吧,應該有種被富貴砸中,福利彩中特等獎的感覺才是,可是,為什麽心裏有點堵堵的,悶悶的壓抑感呢?

是不喜歡他嗎?

好象幾天不見他,還有點想念。

那是害怕嫁入高門嗎?

前世今生,她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女漢子,何況,王妃比起顧氏來,不知要善良知理多少倍,有這樣的婆婆疼著,將來的日子肯定好過。

活了兩世,還是頭一回有人向她求婚,而且還是這般大張棋鼓,而且還是如此一枚優質男,為什麽,就是高興不起來呢?

“這孩子,是樂傻了吧。”太後戳著穆清瑤的腦門道。

“快,快給謝過太後娘娘啊。”王妃也暗暗拉她的衣袖。

這個時候若說聲:我不想嫁。會不會被群毆啊。

求助似地看向夜笑離,那人清淺地笑著,清潤的眸子裏卻滑過一絲狡黠,在她耳邊輕語:“你敢不答應,我就立即吐血給你看。”

丫丫的,這是赤果果的威協,逼婚,沒見過這樣不要臉的。

她知道,他吐得出,這廝吐血跟吐口水一樣隨便。

曾經她親眼看見過他在太後麵前吐血時,太後有多著急,多心疼。隻要她敢說不,他就會吐。

她就會成為人民公敵啊,太後和王妃,還有一眾嫉妒她的貴太太閨秀們會一齊衝上來撕了她吧。

“清瑤姐姐,要惜福,阿離哥哥真的很好,他會是天底下最好的夫君的,快答應啊。”一個溫柔的,略帶哭腔的聲音從身側傳來,有點熟悉,穆清瑤側目,隻見秦夢煙清麗的大眼裏水霧蒙蒙,卻真誠而熱切地看著她。

她喜歡夜笑離,這個單純得如夢中輕煙一樣的女孩兒,和賀雪落隻雲嫣這樣的心機婊不一樣,她是真心喜歡夜笑離的。

隻有真心喜歡一個人,才會在他向別的女人求婚時,如此真誠地祝福,成全。

她泫而未滴的眼淚,讓穆清瑤的心有些微的痛,也變得柔軟,下意識點了點頭。

“好,穆姐姐答應了,阿離哥哥,恭喜你。”秦夢煙的淚終於緩緩滴落,卻是笑而帶淚,看在別人的眼裏,象是喜極而泣。

夜笑離揉了揉她的額發,眼神親切:“謝謝你,夢煙。”

這是這麽多年來,他第一次待她如此親昵,卻是在他向別的女子求親的時候,更是告訴她,他待她如手足,如兄妹。

秦夢煙的淚流得更凶了,她羞澀的轉過頭去,抽咽道:“阿離哥哥真是,跟我客氣什麽?”頭卻伏在秦太太的懷裏,拚命吸著鼻子,好讓自己爭氣些,別再流淚給人看。

“這孩子,跟自個要成親似的,看給她高興得。”秦太太心疼地撫著孫女的背,笑道。

宴席開在宣和殿,皇帝和眾大臣都在宣和殿等著。

“啟稟太後,壽宴要開席了。”總管來報道。

太後起身,左手牽著夜笑離,右手拉著穆清瑤,滿臉笑容地往宣和殿去。

群臣見禮,拜壽過後,宴席開始,大家在歌舞中用餐,觥籌交錯,推杯換盞間,氣氛很和諧。

如此盛大的宴會,賀相當然也在。

酒過三巡之後,太後對皇帝道:“皇上,今兒還有件喜事,告訴你,也讓你高興高興。”

皇上喝得微熏,笑道:“母後說的喜事是什麽?”

“就是阿離啊,他終於要成親了。”太後喝了幾杯果酒後,臉也紅紅的,笑得見牙不見眼。

“哦,果真是好事啊,可是哪位卿家的閨女?”皇上笑道。

“江南穆家的,皇帝你不是見過麽?阿離寶貝著呢。”太後道。

“江南穆家?那是哪位卿家,朕怎麽不記得了?”皇上一臉茫然。

“就是穆清瑤,穆姑娘啊,在刑部被殘害的那個。”他身邊的高公公湊近小聲提醒道。

皇上拿在手中的杯子驟然掉落。

咣當脆響,所有的眼光全看了過去,歌舞也嚇得停下來了。

“穆清瑤?不是殘了麽?阿離你……”皇上神色有些吃驚。

“什麽殘了,人家好端端的站在這裏呢?清瑤啊,快過來給皇帝行禮。”太後有點不高興,皇帝大驚小怪做什麽,阿離喜歡才是正經。

穆清瑤皺了皺眉,起身行禮。

皇上呆呆地看著行動自動,完好無損的穆清瑤,有片刻的愣怔。

“你……真的沒殘?”

“阿離請了離笑天,那位鬼醫還真是厲害,那麽重的傷,愣就讓他給治好了。”皇後在一旁解釋道。

離笑天曾經進宮給太後治過病,生生將落了氣的太後娘娘給從鬼門關拉了回來,這一次,鬼醫之名,名滿天下。

“原來是離笑天啊,怪不得。”皇上喃喃地說道,一回神,擰眉道:“可是阿離啊,你非要娶這麽個商家女麽?你可是皇族啊,親王爵位,你爹不在家,朕可不能這樣由著你來啊,沒得你爹回來了,又找朕鬧。”

“稟皇上,臣的爹隻要臣肯娶,莫說是商家女,就是娶隻母蚊子,他也會在夢中笑醒的,所以,這點皇上您就不用擔心了,臣保證爹爹不會鬧您。”夜笑離淡淡地說道。

“噗呲!”

有人忍不住發笑。

更多的則是嘲笑地看向穆清瑤。

穆清瑤橫眼過去,丫丫的,姐怎麽著也是美女一枚,在他眼裏也就比蚊子好一點?

“皇帝,這事你就不用管了,阿離年紀也不小了,身子骨又不利索,他肯成親,晉王就會燒高香了,你若橫加幹涉,沒得這孩子又發倔,再也不肯成親了怎麽辦?再說哀家還蠻喜歡清瑤這孩子的,不就是個出身嘛,她身份不高,哀家給她封個郡主就是了,沒什麽大問題。”太後怕皇帝生氣,又會若得夜笑離不開心,忙道。

太後連給穆清瑤封郡主的話都說出來了,皇帝也沒辦法,上回他將穆清瑤打入刑部大牢出了事之後,太後可有好幾天沒睬他,給他甩了幾天臉子,算了,阿離反正……也是這樣了,娶親就娶親吧。

“郡主嘛,就算了,反正她嫁給了阿離,就是晉王的兒媳婦,朕的侄兒媳,誰敢輕看她不成?如此,朕就給他們兩個賜婚。”

“皇上,臣有稟要奏。”突然,賀相出列,向皇上一輯道。

“咦,賀相,你有何事?”皇上大感意外。

“臣先恭喜晉王世子,終於尋得可心人相伴。”賀初年瀟灑地向夜笑離拱拱手道。

夜笑離淡淡地回禮:“多謝。”

“臣是想借世子的東風,沾沾喜氣,臣上回遞的請婚折子,皇上您可是忘記了?”賀初年定定地注視著皇帝,俊雅的臉上帶著柔和的微笑。

皇帝眼神一直道:“朕怎麽會忘了賀相的折子,隻是……”

“皇上,臣有事啟秦。”北靖侯早就坐不住了,列席而出。

“靖北侯,你就不要來湊熱鬧了。”皇上覺得頭痛。

“皇上,臣多謝賀相對臣子的厚愛,但是,怒臣不能答應這樁婚事,臣子早已娶妻,絕不能停妻再娶。”北靖侯正色道。

靖北侯的話在象一個小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在群臣中,激起不小的漣漪。

有不少人是知道北靖侯府這本經的,世子公孫昊娶的,就是現在正要成為晉王世子妃的穆清瑤。

“要出事了。”史夫人湊近秦太太道。

“可真是好事多磨啊,對了,史太太,聽說你女兒受傷了,可好些了?”秦太太歎了口氣,把話題扯開。

“多謝秦太太,雲嫣好多了。”

“聽說,若不是穆姑娘,史小姐怕是性命難保吧。”秦太太斜眼看著史太太道。

“是啊,穆姑娘真是個善良的好姑娘。”

秦太太就不再說話,抬眸看事態發展。

“你……你兒子不是早就休了妻嗎?”史大人道。

“是本侯教子無法,才讓他不知天高地厚,小夫妻兩個吵個嘴,就鬧什麽寫休書,做不得數的。”北靖侯一本正經地說道。

“那你那兒媳呢?可是離開了侯府?”工部尚書孫靖海問道。

“是啊,那孩子也是被本侯那犬子傷透了心,本侯不怪她,隻盼著她能回來,好好的跟犬子過日子就好。”北靖侯愧疚地看著穆姑娘,滿滿都是期盼。

穆清瑤隻當沒聽見,侯爺對她的好,她記在心裏,但是,不能因為侯爺良善,自己就要跟公孫昊那隻渣男混一輩子吧。

何況,賀雪落已經是公孫昊的人了,賀相為了賀雪落的終身,肯定不會輕易放棄,哪怕先嫁給公孫昊,再殺了他,讓賀雪落當寡婦,也比未婚先的好。

“那趕緊的,把人接回來吧,唉,現在的孩子們啊,真是越發的不懂事了,好好的小日子不過,鬧什麽呀。”孫大人撫著胡須道。

“隻怕侯爺是接不回去了,侯爺的兒媳,可不就是晉王府正要下聘的這位穆姑娘麽?”賀初年鳳眼微挑,嘲弄地說道。

此言一出,頓時如一石激起千層浪,全場嘩然。

大家全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穆清瑤。

雖然北靖侯世子休妻之事,和晉王世子選妃選了個商家女這兩件事早就鬧得沸沸洋洋,但到底還是有許多人沒見過穆清瑤,更不清楚,這兩件事的主角,其實就是她一個人。

本就是商家女,身份低賤,難配晉王世子,沒想到,還是個被休了的棄婦,晉王世子是瞎了眼麽?當初去參加選妃的,沒有上百,也有七八十人吧,哪個不是身世高貴,身家清白的?

他竟然誰也不選,選了這麽個不良不貞的女子,太讓人大跌眼鏡了。

還真讓他給說對了,這姑娘,真就比母蚊子強一點。

“皇上,這可使不得,皇家可不能跟臣搶兒媳啊。”秦太師出列,向皇上一輯道。

秦太師是出了名的古板端方,最重禮教。

皇上咳了聲,皺眉看著太後:“母後,您看這事……”他原就不滿意穆清瑤,這會子正好,有借口了,不用他出麵,自有人來攪合。

“請問太師大人,大錦朝是不是有律法,不許休棄,和離的女子再嫁?”夜笑離負手而立,淡淡地問道。

“自然沒有,女子被休,或是和離,是可以再嫁的,可是,北靖侯不是說……”秦太師的話還未說完,夜笑離便拿出一張契書遞過來:

“此乃北靖侯夫人親筆寫下的解除婚約的契書,請老太師過目。”

“如此,倒確實是北靖侯府的不對了,侯爺,此契書上可是寫得明明白白,從此男婚女嫁,互不相幹。”秦太師看完之後,指著契書道。

“無知婦人,是本侯治家無方,讓她私底做下此等下作事,清兒,為父的向你陪不是。”北靖侯在大殿之上,聖駕前,當著群臣的麵,正正經經地向穆清瑤作輯。

他一個長輩,如此誠心誠意地向自己陪罪!

如果不答應,別人會怎麽看?

這是又要把自己往風口浪尖上推的節奏啊。

逼婚麽?拿幾年的公媳親情來相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