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
幸福就是生病的時候身旁有人給你喂藥遞水。——李子飛
當尉遲文儒因家中有事而告假回家的時候,李子飛才忽然發現,原來尉遲文儒也是有家的人那!
這倒不能怪李子飛,自從尉遲文儒從英國回來以後,好像就沒有跟家裏聯係了,就連放假的時候也沒看到他回家,漸漸的李子飛就很自然的把他當成了自家的一份子,他的家人就是自己,所以當尉遲文儒突然說要回家的時候,李子飛才突然覺得原來人家也是有家的!
這一次尉遲離開的時候,不但把家事都做好了,而且還列了一張單子,告訴李子飛一天都需要做什麽,當然也隻不過是一些簡單的事情,沒有燙報紙……
久未家事的李子飛在尉遲文儒離開的第二天,病了、發燒。用李天賜的說法,那是智慧熱,用天盛的說法,那是自卑熱,隻有李天若看了看臥室開著的窗戶說,其實那就是感冒。
不管是什麽熱還是感冒,總之,李子飛是病了,還病在黑燈瞎火的晚上。三個孩子互相看了看,既不能送他們的爸爸去醫院,也不會照顧生病的病人,怎麽辦?
李天賜和李天若對看一眼,一同說道:“打電話給齊叔叔吧!”
雖然天盛不知道為什麽要給齊叔叔打電話,但是既然有了主意就不用再想了,直接撥了齊明浩的電話。
“喂?”齊明浩的聲音有些嘶啞,可惜咱們的天盛太小了不會欣賞。
“齊叔叔救命啊!我爸爸快死了!”天盛看著電話焦急的喊道!
“咳咳!你說什麽?”齊明浩好像被什麽嗆到了,隻聽電話裏一陣東西摔碎的聲音,接著便是齊明浩焦急不安的問話聲。
“爸爸快死了,熱的就像螞蟻下的熱鍋!齊叔叔救命啊!”李天盛再次大吼。
“天盛,別著急,我馬上就到!”那邊瞬間掛了電話。
天盛又聽了聽果然成了忙音,便也掛上了電話。
這邊電話一掛上,李天賜馬上對他豎起拇指,說道:“讓你打電話果然是正確的!”
李天若則在旁邊附和的點頭道:“那個比喻用的很好。”
聽到哥哥和弟弟的誇獎,李天盛驕傲的抬起頭,很臭屁的說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誰!”
這一回李天賜和天若沒有理他,兩個人互換一個“果然隻有他不用草稿也能表現出這種感覺”的眼神。
渾然不知被自家哥哥和弟弟當槍使了的天盛,還沉浸在兩個小天才的誇獎中。
沒到十分鍾,齊明浩就一身狼狽的衝了進來。
看著下身穿著大褲衩,上身光著身子披著外套的齊明浩,李天賜舒了一口氣。不得不承認找齊明浩果然是對的。
“子飛怎麽了?”穿著拖鞋就進來的齊明浩,忽然想起來自己這拖鞋已經踩了不少泥巴,急忙倒退回去,換上李子飛家的拖鞋。
“爸爸發燒了,尉遲叔叔回老家了。”李天賜從沙發上拿了李子飛的睡衣遞給齊明浩。
“隻是發燒?”齊明浩此時才發現自己是穿著什麽來的,一瞬間有些窘迫,也沒有推辭直接披上了李子飛的睡衣。
“可能是感冒,我們都不知道怎麽辦。”李天賜的小臉上露出了一絲懊惱,很明顯他對自己不能幫助爸爸的事情,很不甘心。
齊明浩笑了笑,蹲下身摸了摸天賜的腦袋誇獎道:“你們已經做的很好了,不是已經叫了齊叔叔了嗎?那就應該相信齊叔叔,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爸爸的。”
齊明浩剛說完,臥室的門便被打開了,裏麵露出兩個小腦袋,一看到齊明浩馬上都露出高興的笑臉,一起向他跑來。
“齊叔叔,你總算來啦!”天盛最先跑到齊明浩的身邊,蹲下的齊明浩正好和他一樣高。
看到李天盛,齊明浩倒是氣的笑了起來,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道:“你個小鬼,在電話裏也不說明白,想嚇死齊叔叔啊!”
天盛傻笑。
李天若從後麵乖乖的叫了一聲“齊叔叔”。
齊明浩也揉了揉他的腦袋,便起身走進了李子飛的臥室。
躺在床上的李子飛呼吸有些急促,因為發燒的原因,臉上有些紅暈,嘴唇幹裂,旁邊的床頭櫃上是一杯水和幾片退燒藥,估計是李子飛讓天賜找的。
走到床邊,伸手摸了一下李子飛的額頭,發現熱度燙手,齊明浩不禁皺了皺眉頭,問了天賜藥品在什麽地方,便找到了一根體溫計,甩了甩就給李子飛夾在腋下。
掀被子的時候冷風灌入,李子飛不安的皺了皺眉頭,打個冷戰。齊明浩急忙壓下被子,隻能憑著感覺在被子裏摸索著給李子飛夾上體溫計。
高燒的體溫帶著燙人的熱度,手放在上麵有著微微的輕顫,齊明浩知道李子飛現在是個病人,自己對一個病人遐想實在太禽獸不如了,可是理智管不了自己的手,仿佛它自己有意識似的,忍不住在滾燙的肩膀和胸膛上留連不舍。
“嗯……”李子飛一陣輕哼,嚇得齊明浩急忙抽回手,心髒蹦蹦直跳。
小心的看了李子飛一會,發現他沒有要醒的意思,便捂著胸口深呼吸幾下,有些自嘲的笑自己大驚小怪。
給李子飛掖好了被子,轉身就看到門口的三個小腦袋,啞然一笑,站起身招呼他們出去,小心的關上臥室的門,齊明浩詢問了一下他們是否已經吃了晚飯,在得到已經吃了的答案後,不由的又有些心疼李子飛的忍耐。
看了看時間,齊明浩便讓李天賜領著弟弟們去睡覺,明天上學有周楓橋來接他們,不用擔心李子飛是否病倒。
在保證他們爸爸沒有事的前提下,三個小家夥總算回屋睡覺去了。
剩下齊明浩便開始準備熱水、毛巾還有一些酒精。
拿出的體溫計上麵表示38.8度,已經很高了,退燒藥好像沒有什麽作用。齊明浩便準備了一盆熱水,放在地上,用棉被把李子飛包上,叫醒了他。
“子飛,起來燙燙腳,發發汗,燒就退了。”齊明浩的聲音溫柔的滴水。
迷迷糊糊的李子飛半睜著眼睛,對了一會焦距,從鼻腔裏發出一聲疑問,“老齊?”
齊明浩點頭,一使勁把李子飛扶了起來,自己坐到他的身邊,讓他靠在自己的身上,然後幫他把襪子脫了,讓他慢慢的把腳放進熱水盆裏。
“好燙!”李子飛忍不住叫了出聲,這一下也讓他清醒了不少。
“燙就小心點,一會發完汗再睡。”齊明浩緊了緊抱著李子飛的手,雖然中間隔了一層棉被,不過他還是感覺很幸福。
“老齊?你怎麽來了?”李子飛驚訝於齊明浩什麽時候來的自己都不知道。
“那得問問你家的兒子們,打電話讓我救命,嚇得我還以為你怎麽了呢!”齊明浩笑笑。
“嗬嗬。”李子飛不好意思的咧咧嘴,本來想撓撓頭的,才發現自己被一床大被給緊緊包裹住了,而連被帶自己都被齊明浩緊緊抱在懷裏,不由的有些尷尬,挪動一下身子。
感覺到了李子飛的抗拒,齊明浩眼神一暗,不過馬上就恢複了一臉的嚴肅,又緊緊手,斥責的說道:“亂動什麽,小心別把被子整掉了,趕緊燙燙腳,一會出汗躺下睡一覺就好了。”
被齊明浩這麽一說,李子飛也不動了,想了想反正都是幾十年的好朋友了,頓時也沒了不好意思,點點頭,便開始嚐試著把腳放進熱水盆裏。
中間加了幾次熱水,齊明浩一直堅持著抱著李子飛,李子飛倒是習慣了不少,最後整個人熱的難受,要不是齊明浩說什麽不鬆手,他估計得把衣服脫了,還能再受風一次。
看著嘟著嘴因為熱而有些生氣的李子飛,齊明浩突然有種幸福的感覺,這種溫馨的感覺仿佛自己追求了很久很久,就好像從上一世一直追尋到這一世一樣。他多麽渴望時間可以停留在這一刻,讓他用一切來換都可以。
發出的汗浸濕了李子飛額前的劉海,一條一條的貼在蒼白的臉上,知道他難受,齊明浩伸出手輕輕的把垂下的頭發幫他掖到耳後,看到對著自己笑笑的李子飛,齊明浩差點沒有忍住,急忙別過頭,腦海中不停的回放著剛才那笑起來有些幹裂的唇,不知道為什麽看起來竟然如斯美味。
燙完腳出了一身汗,齊明浩找了一套新的內衣褲給李子飛,讓他換上之後再睡。
在衛生間裏換好了衣服,披著睡衣出來就看到床上已經換好了新的床單和被子,高興的爬到床上,蓋上幹爽的被子,李子飛突然覺得幸福竟然這般簡單。傍晚的時候在感覺到自己好像病了之後,滿心都是惶恐,堅持幫孩子把晚飯做了,便再也堅持不住,直接回房間倒下,還特別安慰李天賜表示自己沒事。可是即使他睡著了,也還在擔心自己的孩子會不會無助,會不會害怕,那一瞬間他竟感覺到無邊的寂寞。當睜開眼看到齊明浩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到安心了,隻要不是自己,怎樣都好。
一盆熱水,一床幹爽的被褥,一聲輕輕的責備,李子飛就覺得這就是幸福。
躺在床上,看著在地上忙來忙去的齊明浩,“謝謝”兩個字脫口而出。
齊明浩一愣,轉過身,彎起了眉眼,“要想謝謝我,就給我放年假吧!”
李子飛一噎,喃喃不出聲,要是給齊明浩放年假,他怎麽辦?他可不想回到辦公室成天對著那一摞一摞的文件。
也沒有在意李子飛的反應,齊明浩收拾好東西,回來又摸了摸李子飛的額頭,“不熱了,快睡吧。”
李子飛真的覺得有些倦了,剛才燙完腳還覺得很精神,一碰到床,就覺得上下眼皮直打架,在齊明浩叮囑的聲音中,平緩了呼吸,慢慢的放鬆了身體。
看到李子飛已經睡著,齊明浩才輕手輕腳的離開他的房間,把汗濕了的被單和床單放進洗衣機裏,然後把潮濕的被子掛了起來,收拾完這一切,才放鬆的坐到客廳的沙發上,剛把手伸到胸口想要拿煙,才發現自己現在穿的是李子飛的睡衣,又看了看沒有煙缸的茶幾,才記得李子飛已經戒煙了,尉遲壓根就不抽,煩躁的扒了扒頭發,齊明浩突然有些害怕走進李子飛的房間。
打開電視,胡亂的按了幾個頻道,發現不是韓劇就是一些綜藝節目,把聲音調到最小,看著電視屏幕上嬉笑怒罵的角色,齊明浩的思緒已經不知道飛到哪裏了。
京城的齊家二少,當年也是名動一時,扛過槍,掃過黑,殺過人,齊家家主曾經就斷言,齊家大少隻能繼承家裏的商業方麵,而齊家二少齊明浩才是這個軍政家族真正的繼承人。走了關係來到這S城進行曆練,家裏已經計劃好了,時機成熟,就會把他調到京城,從區警·察局副局幹起。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齊明浩在進到沈俊的北鬥公司之後見到了李子飛,那個時候天不怕地不怕的齊家二少第一次知道了什麽是一見鍾情,他怎麽也不會想到就是那個已經有了老婆有了孩子的小小售樓員,改變了他的一生。
捂住眼睛,齊明浩到現在還記得,當他在家裏坦白了自己的性向之後,爺爺、父親和母親那恨鐵不成鋼的眼神。齊家家主也就是齊明浩的爺爺,一氣之下要和他脫離關係,當時年輕氣盛的齊明浩毫不猶豫的就放下了京城的一切,隻身一人來到這S城,沒有錢,他自己賺,沒有家,他把李子飛的身邊當家,沒有親人,逢年過節他隻能往家裏打一個無聲電話,聽著母親在那邊哽咽的聲音,他知道他這一輩子估計就栽在這李子飛的手裏了。
幾年了,仿佛就在昨天,又好像過了千百萬年,每當齊明浩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李子飛總是能站在他身邊即使一個沒有意義的笑容都會讓他高興好幾個月,夢回午夜,睜開眼,身邊那一半空床仍然空著,即使夢裏再纏綿,醒來仍是一室清冷,仿佛嘲笑他的不自量力和自作多情。
看著李子飛那緊閉的房門,齊明浩一直以為自己不會堅持多久,他是標準的太子黨和其他的太子黨沒有區別,對於感情也不過是一時新奇,可是沒想到,一晃眼已經過去好到十年了,他也從原來不可一世的太子黨,變成了現在處事圓滑白手起家的企業人。他曾經無數次想要告訴李子飛自己的心意,可是每次都在他那幸福的笑容中退卻了。人的一生中,有兩種遺憾最折磨人,一是得不到你心愛的人;二是你心愛的人得不到幸福。如果他注定要承受第一種折磨,那麽就不要讓他品嚐第二種遺憾了。
站起身關上電視,走到李子飛的房門前,停下腳步,額頭頂住房門,突然自嘲的笑了。
他當初是有多大的勇氣在還沒有追到李子飛的情況下就向家裏人坦白了自己的性向,要是放在現在他估計連承認的勇氣都沒有了,舒口氣,其實也幸虧當初他沒有追到李子飛,要不然他家裏派人來查,子飛估計這一生就完了。這也是他後來一直不敢追求他的原因。
突然間沒了開門的勇氣,齊明浩轉身想走,可是又怕李子飛熱的踢了被子,那樣不是又得受風了嗎?
深吸口氣,緩緩的推開門,果然,李子飛的半個身子都在外麵。歎口氣,走了進去,把李子飛又塞進被子裏頭,用床頭的毛巾擦了擦他額頭上的汗,一瞬間,齊明浩有種衝動。
停下手,用拇指緩緩勾勒著那年輕的麵容,自己已經有了白發,眼角也有了皺紋,為什麽歲月卻在李子飛的身上停止了腳步,那仍然年輕的臉,總是帶著沒心沒肺的笑,總是讓他痛苦。
低下身,一遍又一遍的看著李子飛的臉,最終長歎一聲,輕聲呢喃,“子飛啊,子飛,你究竟什麽時候才能發覺我愛你,愛你愛到身心疲憊,支離破碎。”
感受著臉邊平穩的呼吸,齊明浩自嘲,明明是自己沒有膽量告訴他,還想叫人家知道,是不是太得寸進尺,蠻不講理了?
站起身輕輕的走出了臥室,帶上門,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也不過是海市蜃樓曇花一夢罷了。
可是齊明浩不知道,輕微的帶們聲讓沉睡的李子飛迷糊的睜開了眼睛,略微有些疑惑的思索了一下,便又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