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7,安國慶和江傑雲的談話
安然也沒打算賴賬,拉鉤就拉鉤,誰怕誰?
兩人說拉就拉,伸出你的小指,伸出我的小指,勾連在一起,齊聲一拖一頓地低念著,“拉鉤上吊,一百不許變!”
停了一下,又不約而同的加了一句,“誰變誰就是小狗!”
說完,抬起眼,看著對方,一起笑了出來。
十七八歲的人,私下裏做起這種七八歲的遊戲來,依舊充滿認真和堅決,語氣無比的執著,仿佛真的相信,誰要是失言了,就一定會變成小狗一隻。
幼稚,是真幼稚。
可這是戀愛當中的最正常不過的附產品,所以,這兩人一點都沒覺得有什麽不好意思。
不過,說過了幼稚的,當然還得說點正經的。
“別擔心,江小雲,我爸常說,不會沒什麽大不了的,學唄。笨鳥先飛,我們一起從現在開始學習,你學著當一個好爸爸,我學著當一個好媽媽,一點學一點,等到你真的當上爸爸時候,起碼可以混個六十分及格。然後再一邊學一邊做,早晚可以做到一百分。所以,加油吧。”安然拍拍江傑雲的肩膀,語氣輕快。
江傑雲點頭,虛心受教,不過,此君奸滑的本質即使在感動或是幼稚時,依舊時時常伴左右,不肯或離,安然是讓他“加油”,不過,他卻握著安然的手,輕輕的送到唇邊吻了一下,輕悄的給她下套,“好,我們一起加油!”
某人一時大意,沒發現其中的語言陷阱,順著他的話回道,“好,一起加油!”
這二位過於富有學習精神,從現在起來就開始提早規劃的未來爸爸媽媽們在這裏神神叨叨,肉麻兮兮,黏黏糊糊,滿心以為這次攤牌就這樣已經圓滿結束,事實證明,他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就像安然自己說的,為人父母沒那麽容易,更加不會就這樣容易的放心。
所以,就在兩天之後,安國慶和李彩鳳分別與江傑雲和安然進行了一場談話。
安國慶在彩票站營業結束之後,單獨叫了江傑雲,到街尾的酒館去吃宵夜。酒館很小,隻有四張桌子,東西做得隻是差強人意,相對於味道而言,價錢卻一點也不便宜,最大的優點大概隻剩下距離近這一項優點了。
兩人回來得很晚,帶著一身的酒氣,看得出來都沒少喝,神情愉悅而興奮,裂著嘴,一樣傻乎乎的笑容,還哥倆兒好似的,互相搭著肩膀。安國慶的身材魁梧,個子高壯,江傑雲雖然長得不矮,但還未完全發育成熟,單個兒瞅著還不覺著什麽,現在站在安國慶的身邊,便顯出幾分少年沒有完全長成的青澀和稚嫩。兩人不時互相嘀嘀咕咕,含含糊糊的說些什麽,偶爾還彼此拍拍肩膀,然後一起發出一陣爽朗的大笑。
本來還對被老爸提出單練的江傑雲有點擔心,不知道老爸為什麽好象又有殺回馬槍的意思,到底把江傑雲叫出去做什麽的安然在他們離開後一直有些坐立不安,做什麽都有些心不在蔫,收到老媽不少“關切”的目光,現在看到兩人這副傻樂傻樂的模樣,一直吊在胸口的那顆心,終於是放了下來。
望著他們那愉快開心的笑容,安然也忍不住跟著彎起嘴角來,不知是她心裏有事,神經過敏,感覺分外敏感,還是怎麽的,感覺這爺倆兒喝了一頓酒回來,關係似乎比以前親密了許多。
倒不是說安國慶和江傑雲以前關係不好,安國慶一直對江傑雲十分欣賞,而江傑雲一早就對安國慶這位性情寬厚的長輩有一種天然的孺慕之情,但雖然在一起生活了這些年,雖然關係很不錯,但到底骨子裏還差了一點東西,在很多問題上,彼此之間都透著非常微薄的,若有似無的一層客氣。這種客氣看不見,摸不著,也不能說有什麽不好,畢竟大家的關係和定位在哪裏,認清自身的位置和身份,互相留有餘地和距離,正是為了能更好的繼續相處下去。
然而,這一次,安然莫名的就覺得一向安安穩穩地隔在安國慶和江傑雲中間的那層東西已經被抽離了,兩人都向前走了一大步,看得出來,他們都為此感到由衷的高興。
轉念想想,大概也是挺自然的,從他們倆正式向父母攤牌之後,大家的關係也確實不同了,所有的角色和定位都要重新調整和適應,而一向感覺親近的兩人因著安然的關係自然也就更加的親密,這樣一來,江傑雲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無所顧忌的把安國慶當成自己的長輩來親近和依靠,,當然,這種依靠更多的是屬於心理上的,在他生命裏一直缺少的那位男性長輩的角色也終於不再空白,有了一份來自安國慶的默然無聲又撲實厚重的溫暖。
安國慶雖然一直寵女兒寵到連李彩鳳都看不下去的地步,但不得不說,在有些時候,骨子裏殘留著一些孩子氣的男人們也需要有個兒子陪在一旁胡鬧一下,比如,父子倆一起結伴像今天這樣,背著老婆偷偷酒喝,念念女人經,說些黃色段子。閑來無事的時候,哥兒倆好似的勾肩搭背的去踢球,吹一吹口哨。或是春節的時候,嘻嘻哈哈的聚在一塊放鞭放炮……至少這些事,那些開心的感受,安然這個當女兒的是做不到的,也無法帶給他的,更不是想努力就可以的。
一個想要有個父親,一個缺個玩伴樣的兒子,希望兩人可以就此一拍即合。
聽著兩人的大聲談笑,安然微笑著係上圍裙,轉身去給一大一小兩個醉鬼熬醒酒湯。
看到這爺倆兒都是一副醉熏熏的模樣,李彩鳳照例又是一頓嘮叨,不同於以往的是,往常李彩鳳雖然也常常管著江傑雲他們三個喝酒的事,但到底到底顧忌彼此的身份,以及那麽一點客氣,不會說得太多。這一回卻因著定位的不同,李女士不隻把安國慶罵了個狗血噴頭,說他為老不尊帶著小孩兒去喝大酒,太不像話,無數的指責有如滔滔洪水,瞬間把安國慶淹了個滅頂,直把安大叔訓得低眉順眼,立正稍息,乖到不行才算暫時告一段落。
若是在平時,李彩鳳也不過就是說上江傑雲兩句,雖然安國慶之前也跟李彩鳳談過,要她還是要注意對江傑雲這個女婿候選人的分寸,不要真把人家小孩兒當成兒子來訓,可李彩鳳一看到這爺倆兒那模醉鬼樣兒,就有點忍不住,順著嘮叨安國慶的話茬兒也開始批評起江傑雲來。
江傑雲的生命裏,缺少的不隻是男性長輩的角色,與外公的那一次匆匆的會麵雖然短暫,但畢竟還是有那麽一回,又產生了深刻的影響,到底還有一份溫暖的底子存在,而對女性長輩的記憶卻是半點也無,李彩鳳的這種顯得有些絮叨的念人也許放在別的正處於青春叛逆期的同齡少年身上不說不耐煩,也多少有點頭痛,但對江傑雲來說,卻是正好。有父母關愛管束的孩子是無法理解一個從來沒有得到過父母關愛的少年的心理的,被人管,被人念雖然有時會覺得是束手束腳,膩煩得慌,可是那同時又何嚐不是一種幸福和溫暖。
真正傷人最深的甚至不是惡言相向,而是完全無視的冷漠。
於是,感受到李女士“溫暖”關懷的江傑雲也立刻欠虐一般渾身舒爽的有樣學樣,乖乖的縮在安國慶的身旁稍息立正的聽訓,別提多聽話了。
安然端了醒酒湯出來,看到的就是自家老爸和江傑雲兩個一副大羊乖乖和小羊乖乖的模樣,偷偷悶笑不止。
李彩鳳一見安然出來,也順勢停了嘮叨,直接將這個小酒鬼扔給女兒解決,自己拎了老酒鬼回屋,去給他灌醒酒湯。
關上了臥室的門,李彩鳳也不等安國慶把醒酒湯喝完,立刻就心急的追問,“誒,我看你跟傑雲嘮得挺高興的,你們都說什麽了?”
安國慶抹抹嘴,笑嗬嗬,“能說啥,就是沒事喝點酒,瞎嘮唄。傑雲這孩子是真不錯。”
李彩鳳對他這種含糊其詞十分之不滿意,“你別給我打馬虎眼,瞎嘮?瞎嘮你們都嘮什麽了?”
“唉,能說啥呀,就是說點男人的事,說了也你們老娘們兒也不懂。”安國慶懶洋洋的擺了擺手,回答得十分敷衍。
這話說的,立刻遭到了李女士的瞪視,好啊,喝點酒膽兒肥了是吧?反了天了你!
於是,喝了點小酒,心情大好之下有點得意忘形的安大叔因為一時失意馬上得到了來自李女士的鎮壓……至於結果嘛,那就不得而知了。
同乎就是同一時間,安然也在問著江傑雲同樣的問題,“江小雲,我爸跟你說什麽了?”
江傑雲神秘的一笑,然後搖頭,“不能告訴你。”
“為什麽?”安然不滿意的瞪視,“有沒有良心啊江小雲,枉費我那麽為你提心吊膽,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