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美味關係

她的語速慢悠悠的,用平常普通的話,輕聲細語的勾畫著他們的未來,就像是設色淺淡的水彩畫,簡單,平淡,沒有不切實際的幻想,沒有精致動人的細節,卻有著最質樸本色的美好和溫暖。

江傑雲聽得心裏高興,那是一種寧靜安穩的興奮感,紮紮實實的快樂,他更深的把自己的腦袋撒著歡的向安然頸邊拱去,“說得好,安小然,咱就這麽辦。”

筆記控不搭理他,隻是默默地在心裏的小筆記本頁麵上用筆在將來生活發展地點一項中,滿意的填寫上錦嶺的名字。

然後開始進行下一項議題,“你將來想考去哪裏?”

江傑雲還是那句話,想都不想,半點猶豫沒有,痛快得很,“隨你,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安然翻了個白眼,望天,“我學什麽,你就學什麽?”

江傑雲坐直了身體——身材非小鳥的某人體格再好,想長時間維持那個姿勢又壓痛安然的肩膀想必也挺累人,他搖搖頭,解釋,“那當然不會,不過,經營管理之類的東西,在擁有實踐經驗的前提下,本科課程對我們三個來說,在哪裏都差不多。不是有那麽句話嗎?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老師再好,能學多少還得靠自己。那一紙文憑不過就是增加一點係統的理論知識,我們也沒指望憑它找工作,更沒有考研進修的打算——至少最近這幾年都沒有,以後再說以後的。所以,哪裏都一樣,到時把你的誌願拿過來,把專業改一改,學校基本照抄就可以了。除非你想考電影學院,音樂學院之類的特殊的專業院校,否則我們都跟著你。”

安然對於這位爺的豁達和自信甘拜下峰,未來的日子不用天各一方的分別求學,也不用擔憂兩地相隔的掛記和變化,自然是最合她的心意。她心裏歡喜,嘴上卻不說,隻得了便宜賣乖地扶了扶額頭,自語般的歎道,“唉,我怎麽覺得自己肩上的責任特別重大呢?”

江傑雲笑,然後拍拍她的肩膀,學著薑成卓和趙真旭平時的口吻向安然表決心,“是啊,從今以後,我都聽你的,你指哪兒,我打哪兒,聽你的話,跟你走,啥事都由你做主,你可要當好家啊,老大!大海航行靠舵手啊,萬物生長靠太陽,雨露滋潤禾苗壯

(見注1)……”

得,說著說著,這位還唱上了。

安然哭笑不得,憑由他在那搖頭晃腦的哼哼唧唧,她則繼續專心致誌地在自己心中的小筆記本上勾勾畫畫,寫畫完畢,又接著征求江傑雲的意見,然而這一回,她語氣卻明顯有些茫然遲疑起來,“你說,我高考誌願填個什麽專業好呢?”

選擇學校固然重要,但為了選擇名校而完全放棄專業的選擇就有些得不償失了。再說,具體填報哪所學校也不是完全自己說了就算的,還得看本人的水平量力而行,所以在選擇什麽學校的問題上,安然並沒有想得太多,反而是在專業的選擇上頗為糾結。

江傑雲這一回沒有馬上回答,而是認真的思索了一會兒,問,“你對自己將來的工作有沒有什麽定位?”

安然愣了一下,隨即便明白了江傑雲話裏的意思。

人們對工作的選擇和定位不外乎那麽幾個。

第一種,比較現實,也是大多數人們所處的狀態,為了謀生,也隻是為了謀生而已。飯碗飯碗,哪怕再不喜歡,為了吃飽穿暖,也得無可奈何的死端著,哪怕是端起碗來吃肉,放下碗來罵娘,也得死命的忍著。

第二種,為了理想。能有幸進行這種選擇,並能一路堅持到最後的人,既是幸運的,同時,也是讓人敬佩的。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把自己理想變成自己的事業,而且善始善終,雖百折亦無悔。

第三種,為了愛好興趣。這和為了理想還有一點區別,沒有那麽崇高,卻更為自由和隨性。可同樣,能按照自己的興趣選擇工作並且做到最後的人,也是少數。一旦興趣變成了養家活口的職業,能一直保持激情地做下去,並且做到最後的,才是真愛。這樣的人即使無法揚名天下,卻也令人肅然起敬,強韌而純粹。

也許還有第四種,是第一種和第三種的結合,既為了謀生,也多少有一點興趣,做得久了,有了經驗和資曆,也並不覺得有多煩,但也談不上有多麽的熱愛。其實,這已是足夠令人普通人感到羨慕的好運氣了。

第四種,是喜好,理想和謀生兼顧的。這樣的人也並不多,能在自己的喜歡,理想和謀生之間找到一個合適的平衡點,需要的不僅僅是堅持,還有智慧。

想一想,人與職業的關係,有時也有一點像婚姻,佳偶天生,琴瑟和鳴的畢竟是少數,能做到相敬如賓,細水長流已是不易,就該惜福。

前世的安然無疑是第一種,缺乏學曆的她別無選擇。

這一回呢?

安然覺得依舊無從選擇。

這一世,她在有意無意之間給自己培養出了一些不錯的愛好,比如,廚藝,園藝,攝影,書法,裁剪,寫作……

可是,她於這些事雖然感興趣,但實在都是天賦平平,哪一樣都不足以用作安身立命的根本,哪一樣也都沒有熱愛到非得做為一生的事業不可。

如果隻憑著一時的熱血,把這些愛好之一變成自己的職業,隻怕沒幹幾天就激情不再,成了怨偶,還不如給自己保留一點輕鬆閑暇時的愛好為妙。

所以,想來想去,安然覺得自己恐怕還得是為了謀生而謀生,可是即便是為了謀生,也總得找一個有些興趣,不太討厭,或是稍微善長一些的職業,而不是勉強的捏著鼻子去做,盡量的向著第四種類型模式的方向靠攏,找一份平淡的姻緣來過日子。

安然把工作關係比成婚姻的另一個原因也是因為她是那種一旦選擇了就不願輕易更改的類型,以她這人的性格來看,恐怕比讓她離婚更難一點,所以,在這個問題上,她這個悲觀份子想得尤其的多,也覺得尤其的為難。

沒有選擇,讓人覺得難過。

自由選擇,又讓人覺得茫然。

算一算,大學畢業二十出頭,女性目前的退休年齡是在五十至五十五歲,一件讓你硬著頭皮去做的工作要一口氣做上三十幾年,中途不能離婚……呃,是不能變更,更別提未來國家因著保老金缺口等原因的考慮也許還要推遲人們的退休年齡。

這樣的未來,想想都讓人覺得近乎絕望。

安然最近受了王軍他們幾個大學生創業失敗事例的刺激,埋了頭拚命地在想這個問題,無奈卻是想來想去也沒個結果,反倒是越想越沒個主意和方向。

江傑雲聽了她的這通分析,尤其是她那套工作婚姻關係的論調覺得挺有意思,本來嘴角一直是半翹著的,可當聽她說到什麽讓她換工作比讓她離婚更難的時候,又黑了臉,相當不滿的“喂”了一聲,明白又不甘的表示,安小然同學,說話小心一點,你未來的老公,我,此時此刻就坐在你的身邊,你要不要這麽打臉,嗯?說話注意一點,態度端正一點,好嗎?

安然讓他抗議得收起臉上略帶苦惱的神色,轉而有些失笑,伸手推了一下那個臉上表情哀怨又忿忿的家夥,“大哥,人說正事呢,您的態度嚴肅一點,好嗎?”

江傑雲哼哼一聲,“安小然同學,你滴態度大大滴壞了,我可記著呢,等回頭再找你算賬!”說著,果然不再糾纏調皮,抬手抹了一把臉,就跟川劇表演變臉的專業演員似的,眨眼間換上一副正經麵孔,想了想,他沉吟著建議,“不如這樣,既然你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麽,能做什麽,那麽不如換個方式去思考,你知不知道自己不想做什麽,不能做什麽?”

排除法麽?

去掉那些不可能的選擇,剩下的就是可能的答案?

安然仰起頭,想了下,覺得這辦法還真是比較靠譜,最少對現在滿腦子沒個準主意的她來說,起碼比較簡單,具有一定的可操作性,實踐起來也容易。

首先,安然覺得自己在理科方麵是肯定沒戲的。別說是她不能硬著頭皮,咬牙切齒地幹上三十年,就是人家用人單位隻怕也難以捏著鼻子,眉頭緊皺地無法忍受白養她這麽個理科廢材,還一養就是好幾十年。

所以,這一項第一個就要被毫不猶豫,十分堅決地劃掉。

其次,與經濟相關的學科,她也是不敢指望的。這個自知之明安然還是有的,壓根就不是做生意的料,腦袋裏天生沒配那根弦,自己做生意得賠死,給做生意的打工自己倒是不會賠了,但大概會把老板給氣死。所以,既為了不賠死自己,也為了不氣死老板,她覺得把這一項也劃掉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