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7,雪夜的訪客

在與帝都方麵的各色人等打交道。收集對手周邊信息的同時。他也沒忘了順道收集一點美食方麵的資訊。

哪裏可以吃到最為道地的帝都美食。哪裏可以買到最為實惠合口的帝都特產。

……

這些都是他極有興趣探索的問題。

利用每天工作之餘的一點閑暇時間。他用各種美食犒勞安慰自己的胃袋和心靈。汲取著他所謂的“戰鬥的力量”。

然後每天拿到電話裏。鼓動著自己的不爛之舌把當日吃過的食物形容得活色生香。極富誘惑力。孜孜不倦地勾引摧殘著電話那頭的某個饞涎欲滴的飼養員。一直把她饞到跳腳炸毛。方才心滿意足的打個飽嗝。見好就收。

第二就是給安然打電話。

打電話的時間無法固定。但都是在安然回家之後。通話的時間也沒有限定。有時間就多聊一會兒。沒有就少聊幾句。但是再忙這通電話也是要打的。哪怕僅僅利用去衛生間返回包房的路上。報上一句平安。說一句“晚安”也好。否則心裏就總像是缺了些什麽。渾身不舒坦。睡覺做夢都在沒完沒了地撥著安家的電話號碼。

得了閑。吃了頓好的。然後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給安然撥個電話。聽著她清脆的聲音從電話那端活潑潑的傳過來。鬥鬥嘴。抬抬杠。說說進展。聊聊冷暖。談一談今天各自遇到的新鮮事。本來略感焦躁煩悶的心情立刻就好得不得了。是他一天之中。難得放鬆的時候。

他最喜歡聽她的笑聲。清脆的。跳躍的。活潑的。低柔的。委婉的。平緩的。開朗的……其中還帶著一點點殘留的奶味。在一聲與一聲之間憑添了一點嬌軟的餘韻。

緩緩地閉上眼。細細的聆聽著。那笑聲像是清澈透明的雨滴。從高遠蒼茫的天際飄飄灑灑而來。每一滴都那麽的分明清楚。好似紀錄片裏的慢鏡頭。一滴一滴的潤澤著他的心田。緊張折騰了一天的精神和身體都隨著這笑聲慢慢地鬆緩下來。積壓了滿身滿心的疲憊焦灼順著舒張的毛孔一點一滴的被釋放出體外。

因此。他常喜歡拿話逗安然。“妞兒。來。給爺笑一個~”

可惜。這話一說。那個叫安然的。一點都不溫柔。還十分暴力的妞兒往往傲骨錚錚地直接回他一聲“呸。”

那叫一個脆亮。

後來。那妞兒大概是覺得還是不夠解氣。幹脆也學了一副輕佻佻的調子。笑嘻嘻的在那裏不倫不類的“調戲”他。“來。吃貨。給姐笑一個~”

江傑雲不知道。其實安然也很喜歡聽他的笑聲。

度過了讓少男們尷尬的變聲期後。江傑雲原本清朗明澈的嗓聲開始逐漸增添了幾分青年人的磁性。尤其是像這樣。緩了語速。輕聲打著電話的時候。調子又降了一些。顯得低渾了很多。輕聲笑起來的時候。就像是有人在黑暗中慢慢撥弄著大提琴的琴弦。尤其的舒緩柔和。既悅耳也悅心。為他吊了很久的心。在他的笑聲裏一點點的被撫平。放好。像一片葉子愉快的在微風中輕輕的搖顫著。舒展著。

江傑雲也經常給安國慶、李彩鳳打個電話。報告一下自己在這邊的進展情況。再白話上一回帝都的風貌和自己每天吃喝拉撒睡的生活情況。

安國慶的話不多。主要就是聽他在那邊扯淡。但是每次接電話的第一句話就是問他。“在那頭兒過得好不好。”。最後一句也總要是說。“別上火。別著急。不行就回家。”

無論是哪一句。都讓人聽得心裏暖烘烘的。雖然平淡無華。卻特別的踏實。

而李彩鳳的話就比較多了。嘮叨著怕他吃不好。怕他睡不好。怕他凍著。怕他生病。怕他受委屈……總是要問上很多的問題。囑咐上很多的話。才能夠放心。

這時江傑雲的話就少了。乖乖的應著。垂著耳朵。特別的聽話。如果有尾巴。也許還會搖上一搖也說不定。

在江傑雲走後的時間裏。錦嶺又接連下了兩場雪。好在都不大。今年冬天的雪似乎特別的多。剛剛結束的天氣預報裏說。又一股冷空氣來到我市上空。預計今天夜間到明天白天。會有一場較大範圍的降水過程。請各位市民在出行時做好防寒防滑措施。小心慢行。

當和江傑雲每日一次的電話會晤快要結束的時候。安然隨便看了一眼窗外。然後說。“得。今兒的天氣預報還是挺準的。外麵已經下起來了。”

“大嗎。”

“嗯。雪花挺大的。風也急。馬路上又沒人了。”

江傑雲因為安然的話也跟著習慣性的往窗外看了一眼。看完才想起來自己現在身在帝都。而不是錦嶺。結果卻意外的樂了。“嘿。巧不巧。我們這邊也下了。”

“真的。”安然驚訝了一下。轉而不滿的輕叫。“什麽破天氣預報嘛。明明說帝都今天明天都沒雪的。一點都不準。下得大嗎。”

“不大。小輕雪。”

意外的同時落雪。讓兩人不由得有點小興奮。本來對東北人來說。冬季下雪是最平常不過的事。但當此相距遙遠又彼此惦念的時候。這在同一時刻裏飄起的雪花也就有了不一樣的味道。

雖然一處落著大雪。一處飄著小雪。可別管雪大雪小。在同樣時間。通著話。一起望著窗外的漫天飛雪。空間似乎一下就被拉近了。恍然給人一種兩人依然門對門的住著。打開門就可以看到彼此的錯覺。

接下來的時間裏。他們就著下雪。天氣預報的話題有一搭沒一搭的閑扯著。更多的時候是沉默不語地拿著話筒。聽著彼此的呼吸。一起看著窗外飄落的雪花。又過了好一會兒。才磨磨蹭蹭的掛了電話。

江傑雲在帝都的其他花費怎麽樣。安然是心裏沒數。但是長途電話這一塊的花銷八成少不了。本來她是想提議。要不。咱們網聊吧。結果被財大氣粗的江大財主想也沒想的就給否了。我這邊設備不足。既聽不著聲。也看不見影。跟發郵件有什麽區別。太沒意思了。不幹。

掛了電話。安然定了定神。坐到書桌前。集中精力繼續完成自己今晚的學習計劃。

沒多大一會兒。她的整個身心便沉浸到了書本之中。因此當敲門聲響了好些下之後。她才慢了數拍的反應了過來。推開書本。急步向大門走去。邊揚高聲音問。“誰啊。哪位。”

“你好。請問是姓安嗎。”門外響起一個全然陌生的男聲。聲音不高。語調有點慢。“我找安然。”

安然沒有馬上吭聲。而是皺起眉。在門前站定。透過門鏡向外看。感應燈亮了。門外是一個十分高大的男人。穿著麵料款式都極平常的黑色羽絨服。藍色牛仔褲。頭上扣著羽絨服自帶的風帽。風帽有些大。鬆垮垮的覆在頭上。半張臉都被遮在了帽子的陰影裏。看不清眉眼。隻有眼珠映射著微微的光亮。鼻子往下的部位倒是看得比較清楚。但透過門鏡也是變了形狀的。不過。雖然如此。安然也能感到。自己似乎並不認識這個要找“安然”的男人。

這人的年紀好像不大。從大略的麵容上看。二十出頭的樣子。耐性倒是不錯。安然這麽半天沒回應。他也不著急。幹脆斜著身往門邊的牆上閑閑地一靠。大半個身體全掛貼在牆上。毫不在意衣服會蹭上牆壁表麵髒汙的白灰。半低了頭。等著。

他這隨意的一靠。安然的心裏反倒升起一股隱約的熟悉感。好象有火花在腦海裏一閃。照亮了往日記憶中的一些什麽。可是那光亮熄滅的速度太快。轉瞬即逝。她依舊什麽也沒想起來。不過。心裏因陌生而產生的一絲緊張和猶疑卻淡了許多。“我是安然。請問你是哪位。”

“哦。你好。我是蘇朗南。江傑雲的朋友。”男人依舊靠在牆上。隻是因為要朝著門的方向說話。才略微地轉了轉頭。

“蘇朗南”這三個字一報出來。安然立時就是一呆。緩了幾秒。心頭又是重重的一跳。然後才深吸了一口氣。穩了穩。說了一聲“稍等”。手下用力。去鎖。開門。一股冷空氣迎麵撲入。

由空內的溫暖一下子接觸到室外的低溫。安然輕輕的打了個哆嗦。人卻也因此徹底的從即將與傳說裏的黑社會大佬直接麵對麵的恍惚中回過神來。扯開了一個略有些僵硬的笑。“你好。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請進。”

蘇朗南這才慢條斯理的從牆上直起身來。也朝她回以一笑。並沒有立刻走進門來。而是挺客氣有禮地在門外的地墊上重重跺了幾下腳。借以將鞋上沾著的積雪蹭掉。這才邁步進了門。換上安然遞過來的她自製的厚底棉拖鞋。

安然將他引到沙發前坐下。請他稍等一會兒。轉身走去廚房取熱水泡茶。一邊泡著茶一邊在心裏琢磨著蘇朗南雪夜來訪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