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收還是不收

時間已經到了後半夜,雖是大年夜,但各處的聲響也漸漸歇了下來,隻有遠近高低的各色燈火,閃閃爍爍,明明滅滅的代表著一個個守歲團圓的家庭,在寒風中看著仍讓人覺得心安。

安國慶安然父女兩個下樓的時間算不得早,空曠的街頭,已經燃起了不少明明滅滅的火堆,紅火色的火光在雪地上跳躍生輝,像是一朵朵開在潔白紙上的金色蓮花,隨著凜冽的朔風搖曳生姿。

安國慶和安然也找了一處背風的路口,放下懷裏的大捆小捆的黃紙。然後,安國慶去周圍轉了一圈,他是想找兩根樹枝木條之類的東西。奈何雪下得大,將地上原本的痕跡和雜物垃圾早已掩蓋得不留痕跡,最後隻好將將就就的撿兩根燃盡的了魔術彈,當成棍子用。

安然拉下手套,拎著紙,安國慶打開打火機自紙捆的下方將紙捆點著。接著兩人將一旁的紙捆都借著剛剛點著的紙捆一一點燃。

為了讓黃紙可以燃燒充分,安國慶和安然一人拿著一根魔術彈不時翻攪抖動著燃燒著的紙捆

按安然的理解是,既然這些黃紙到了陰間,經過了某種神秘的兌換比率,變成了陰間的金錢,那麽,此刻他們這樣不斷讓黃紙燃燒充分也是一種保證匯款順利匯到的手段吧?

直到金紅的火焰一點點黯淡下去,溫暖的火舌徹底冷卻,變成一堆堆灰燼,在潔白的雪地上留下一攤攤難看的焦黑,安國慶和安然才站起身來離去。

他們往家裏的走的時候,還遇到一些人三三五五的抱著一捆捆的黃紙,顯然也是出來給去世的親人燒紙“匯款”發壓歲錢的。途經一些正在蹲著燒紙的火堆邊,還聽到一些上了年紀的老太太老頭兒嘴裏念念有詞,似乎正在向業已逝去的人念叨著些什麽。

其實安然覺得這種燒紙的行為固然算是一種迷信,同時還有火災的隱患,但同時也未償不是一種寄托哀思的方式,一種自我的疏導,前提是適度,適當,過度了卻隻能是有害無益。

安國慶和李彩鳳的父母都去世的早,安然從小便沒見過自己的爺爺奶奶和姥爺姥姥。安國慶和李彩鳳本身也並不相信這些,逢年過節燒紙一方麵是寄托一點心意,一方麵也是當成風俗在做。

回了家裏,江傑雲他們三個已經收拾完畢,湊在李彩鳳的身邊,胃口極好的一邊津津有味的吃著零食一邊圍著電視嘻嘻哈哈的閑聊,手裏嘴裏兩不閑,勤勞得很。

安然換了衣服,便去廚房泡了一壺消食解膩的水果茶,還特意加了些新鮮的薄荷葉去火。泡水果茶的茶壺是安然過年置辦年貨時新買的,個頭挺大,造型流暢漂亮的玻璃壺,特別適合用來泡色彩豔麗好看的水果茶,紅色的山楂,黃色的桔子,菠蘿,綠色的奇異果,白色的鴨梨,金黃的茶湯,還有點點鮮嫩的薄荷葉,泡在一起五顏六色的十分養眼,看著便覺得味道不錯。

到這會兒,安國慶和李彩鳳相視一笑,從身上的口袋掏出四個封好的紅包一一遞給身邊的四個孩子。

對於這個節目,安然自然是習以為常的,對父母道聲“謝謝爸,媽。”便很自然揣進了自己的腰包,壓歲錢呐,要好好保管,這還是她重生後的第一筆壓歲錢,有曆史意義和紀念價值,而且這也是她未來小金庫的第一筆打底資金。

江傑雲三個卻是真的沒想到還有壓歲錢這一茬兒。

或者說,薑成卓和趙真旭還是習慣於過年收壓歲錢的,隻是對於每個孩子過年最盼望的事情之一,他們卻並不感到快樂,從小到大,收壓歲錢對於他們來說都並不是什麽愉快的記憶,反而總是讓他們恨不得永遠沒有這一項傳統,或是對那些令人難過憤悶的記憶可以掉頭就忘才好。

而且,對於他們那樣的人家來說,壓歲錢不過就是一個過場,發的人不在意,收的人也不在意,更不講究什麽時間,高興了就早些發,不高興了有時直接就打到每個人的戶頭裏,走過場,講排場的意義大於傳統和真心。

今年家裏的壓歲錢,薑成卓的已經收到,同時還惹了一肚子的氣。趙真旭家裏據說會直接打到個人的戶頭上。具體的數字是多少,兩人一個沒數,一個沒打聽。在他們的家裏也許什麽都缺,最不缺的大概就剩下錢了。

至於江傑雲從小到大的印象中也隻有一次收壓歲錢的記憶,同樣的,那也是他一生中極其不願回憶的一次記憶。

此時,看著李彩鳳和安國慶送到他們手邊的這三個看得出包得挺精心卻並不算厚實的紅包,一齊愣在了那裏,臉上的神情一時都有些變化不定,心情複雜,感動,溫暖,又有些無措。

然後薑成卓和趙真旭一齊扭頭望向站在他們中間的江傑雲,似乎在問他,怎麽辦?這紅包我們是接還是不接。

按著他們的本意是不想接的,安家的家庭情況他們是看在眼裏的,雖說絕談不上困難,現在彩票站的生意似乎也不錯,但是安國慶和李彩鳳的辛苦,就連安然也是在學習之餘,經常跑到彩票站去幫忙,他們卻也是看在眼裏的。

不像他們做的生意,並不是為了謀生度日,而是為了打發時間,賭氣加玩票的性質。

這紅包裏的錢可能確實是不多,但是三個紅包加在一起,也足夠他們改善一下生活了,這錢每一分都他們一家三口起早趟黑的辛苦血汗錢。而對於他們來說,卻實在是微不足道的一點小錢,收和不收沒有一點差別。他們是真的不差錢。

可若是不收,卻又辜負了安國慶和李彩鳳這兩位長輩的一片心意,麵對著兩人臉上那慈愛的笑意和誠摯的目光,拒絕的話他們也實在是說不出口。

兩人平時也一向是以江傑雲馬首是瞻,這時自然要依他的意見,見機行事。

他們想到的顧慮,江傑雲自然也想到了,但也隻是猶豫了一下,就是帶頭接過了李彩鳳和安國慶手裏的紅包,這裏麵的錢隻是一方麵,真正厚重的不是錢,而是這紅包後麵所代表的那份沉甸甸,暖烘烘的情意,不是推辭一下就算完事的。

與其生硬的推辭外道,再讓安國慶和李彩鳳硬逼著他們把錢收下,還不如笑著說聲“謝謝”,好好的拜個年,真心的說句吉祥話,珍重的收下這份心意,並認真的記在心裏。留待在以後的時間裏,慢慢的還付。

見江傑雲痛快的收下了紅包,又說了吉祥話。憑著打小朋友間的多年默契,不用多說什麽,薑成卓和趙真旭自然也明白他的想法,也有樣學樣的接過紅包,一串串的吉祥話流水似的,張口就來,都是一臉喜氣又財迷的德性,把安國慶和李彩鳳逗得笑個不住。

發完紅包,喝過茶,春晚已經結束,電視裏也沒什麽太精彩的節目,此時已是深夜,但一年之中,城市的燈火也許再也沒有比今夜更通宵達旦,明亮光輝的了。除了年紀太大的老人和年紀過於幼小的孩童經不住困,守不了歲,此外都要一直守到東方日曉。

雖說重生前,安然這個宅女,最善長的便是通宵熬夜上網,隻要有網文,電影,八封貼子可看,別說是一宿,就是兩宿三宿也不在話下。可是自從重生之後,安然就一直在努力的改變自己以前的那種不良的作息習慣,真正做到了早睡早起。她原本怕的就是打亂自己已經形成規律的作息時間,怕自己沒有耐力,又隨彎就彎的回到過去的那種糟糕的生活習慣。

卻沒想到半年多下來,她已經完全習慣了如今的這種早睡早起的生活規律,冷不丁的這麽熬下來,還真有些不習慣了。

安國慶和李彩鳳倒是一點都不在意,長年累月三班倒,他們對作息時間的自我調節已經形成了身體的本能。

至於江傑雲那三個,正是半大小子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是用不完的精神頭,平時又幹的是網吧,加班熬夜做生意那也是家常便飯。

再說,安然相信這三個吃貨隻要有吃有喝,估計再熬上兩天也沒什麽問題。

安然見父母跟三個家夥一邊看電視一邊聊得開心,顯然無論是父母還是那三位一點都不外道的客人都不需要自己作陪和招待,喝了一杯水果茶之後,她便幹脆按照平日的習慣給自己做了皮膚護理。

熬夜是最傷皮膚的,雖說現在她的年紀正好,花骨朵一樣的時候。

可隨著安然養的花草越來越多,她也越來越覺得“女人如花”這類的話是非常正確的。

植物不會說話,女人的皮膚也不會說話,一些小問題,小毛病慢慢的堆砌,積累。有問題,有毛病自然就會對植物和皮膚造成影響和改變,隻是這些改變很細微,幾乎是微不可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