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安然又掀起了鍋蓋,紮了紮在浮著香辣紅油的湯汁裏上下翻滾起伏的牛肉塊嗯,這下熟了?
“肉熟了,你們先撈出來嚐嚐吧。”安然的話音還沒落,便覺得眼前就是一花,然後她的身體便被人拎起來,從灶前挪到了餐桌邊。?
再看她原本站的位置,灶邊鍋前已經立著江傑雲和薑成卓兩人。?
隻見這兩人一手拿著竹筷一手捧著個小盆,正從滾熱的湯鍋裏往外撈牛肉,兩手忙著,嘴裏也沒閑著,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兩人竟已手急眼快的將一塊牛肉塞進嘴裏大嚼起來,燙得他們一邊嚼一邊發出唏唏溜溜的聲音,那副架勢真是既狼狽又彪悍。?
其瞬間移動的高超功力,快速拎開障礙物青春美少女安然的超強臂力,以及敢於吞咽咀嚼滾燙的,剛從沸湯裏撈出來,也許一秒鍾都未在空氣中冷卻的熱牛肉,至於冒著高溫的蒸氣撈牛肉塊的功夫在前幾項絕技麵前簡直是不堪一提了。?
安然覺得就是天天看,天天看,看上十萬遍,眼前這兩位吃貨的絕頂神功也會讓她第十萬零一遍拍案叫絕,驚歎不已。?
驚歎過後,安然還是很有良心的走出去到前台替換守著收銀台的小胖子趙真旭,“牛肉可以吃了,江傑雲和薑成卓他們正撈著吃……呢……”?
她覺得自己的語速已經不算很慢了,但她的話才隻說了一半,眼前的收銀台後就已經空空如也,隻覺耳邊“呼”的一陣風過,留下趙真旭“嗷”的一聲驚叫,再之後,就是廚房方向傳來那三個吃貨叫罵鬥嘴撕殺之聲……想必戰況是十分之慘烈。?
安然望了望網吧雪白無暇的天花板,坐在收銀台後,繼續拿起江傑雲的練習冊慢慢的看了起來那等凶殘的畫麵,她還是不要欣賞為妙。?
覺得三個吃貨應該差不多已經在肚子墊完底,安然才再次回到廚房。?
此時做麻辣燙的湯水已經熬得了,鹵牛肉也做好了?
剩下的事便簡單了起來。?
在電飯煲裏悶了飯,將洗淨切好,收拾齊整的各色食材按著老嫩,食物煮熟的時間順序下到特大號的湯鍋裏。?
小白菜,苦苣,冬瓜片,油菜,金針菇,茼蒿菜,血腸,自己做的魚丸,肉丸,凍豆腐,豆腐泡,粉絲,肥腸,羊腦……種種美味可口的食物在麻辣鮮香的湯料中煮燉著,每種食物都影響著其他食物的味道,也從其他的食物中吸取味道……廚房裏的味道從原本單純的牛肉香氣變得愈加多樣,也更加的誘人起來。?
湯熱油燙,一會兒的功夫,一大鍋又香又辣又燙的麻辣燙便做好了。?
安然輕輕關上火,朝三個眼巴巴的望著她的吃貨輕笑著揚聲招呼著,“好啦,可以開吃啦~”?
回應她是一陣震天響的熱烈歡呼聲。?
安然先回家取了一隻小鍋,將他們家的那份麻辣燙裝進去,然後取了飯和幾個饅頭,由江傑雲他們幫忙送到隔壁的彩票站。?
至於剩下的那好大一鍋,就全部都是歸江傑雲他們了,可以讓他們敞開肚子,可勁的造了。?
雖然心心念念的想著廚房裏的那一大鍋美味的麻辣燙,江傑雲還是挺客氣的向安國慶和李彩鳳一一問了好,閑聊了幾句,端的是一臉的雲淡風清,不知道的還得以為這個仁兄是多麽的美味當前,毫不心動呢。?
這隻飯桶還真能“裝”啊!?
安然忍著笑,也向他揮揮手,並開玩笑:“快點走吧你,小心回去什麽都不剩了。”?
江傑雲趁著安國慶、李彩鳳夫婦走進後屋取碗筷的時間,飛快的從湯鍋裏撈了塊牛肉,放進嘴裏,朝安然揚了揚眉毛,那意思很明顯,大不了蹭你們家的吃唄。?
弄得安然連忙做出一副恭送吃貨大爺的表情,伸手向門外示意,“得得,江同學,您請,您慢走,祝您晚餐有個好味口~謝謝~”?
“不客氣。”江大少爺施施然,不慌不忙的抬起腳慢悠悠的拉開了彩票站的大門,還轉身朝安然從從容容的揮了揮手,悠然自得的離開了。?
安然則朝他的背景用力的翻了個白眼,扭起眉眼,做了個鬼臉,結果恰在此時,江傑雲回過頭來,正看到安然那一臉的調皮相,隨即朝她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而安然則僵住了眉眼,一臉的囧囧有神。?
笑什麽笑,顯你牙齒白嗎??
真是的,也不怕天冷凍掉舌頭!?
由於這天氣實在是惡劣,至今北風仍是緊一陣慢一陣的卷著雪花飄飄搖搖的落著,彩票站裏的生意極其的冷清,電話倒是忙碌了起來,有不少老客戶幹脆打電話來,請安國慶和李彩鳳幫忙投注打號。?
但是這種鐵杆的老彩民也畢竟還是屬於少數,所以,這一天,他們一家終於得以圍坐桌邊,吃了一頓相對安穩的晚餐。?
在這樣的寒冷惡劣的天氣裏,望著窗外不斷飄飛的雪花,聽著屋外不停呼嘯的北風,吃上一頓熱氣騰騰的,又辣又香的麻辣燙實在是一種屬於平民階段的,極致享受。?
熱燙的,麻辣的,濃香的食物一入口便迅速刺激了舌頭上每一個敏感的味蕾,讓唾液急速的分泌,美味的口感和味道讓人不由自主的一邊被辣得嘶嘶吸氣,一邊又不由得微微的眯起眼,一種愜意幸福的感覺油然而生。?
剛剛還因氣溫的突降而略感不適的身體迅速的被熱氣籠罩,從口腔一直暖到胃裏,暖到全身,沒一會兒,額頭上便已經浮起一層細密的汗珠。?
而各種各類的葷素食物也讓吃麻辣燙成為一種特別有趣的事,可吃的東西那樣的多,不喜歡金針菇沒關係,可以吃些粉絲,不喜歡粉絲,還有豆筋豆皮……那麽多的選擇,那麽多的美味……?
更讓人喜歡的是一起團團圍坐在桌邊,就著熱氣騰騰的湯鍋一起撈取食物的親人和他們臉上的那種滿足喜悅的笑容,讓安然覺得從心裏往外的開心。?
“嗯,嗯,好吃……好吃,我閨女就是能鼓搗,這大雪天的,吃這種熱乎乎的玩意真是太好了。”安國慶一邊吃一邊暢快的感歎著,“就可惜,這不是在家裏,要是能就上一小盅燒酒就更好了,嘖嘖,那真是神仙也不換呐。”?
這話一說,立刻被李彩鳳白了一眼,“說什麽呢?就知道喝酒,還做不做生意了?”?
安國慶好脾氣的幹笑,“誒,誒,我這不是就是這麽一說嘛,又不是真的喝。再說了,我就是想喝也得有啊?”轉頭又尋求女兒的支持,“是吧,姑娘?你看你媽多可怕!”?
安然忍著笑,也不點頭,也不搖頭,“是啊,媽,我爸就是說說而已嘛。再說,天氣這麽冷,連我都想喝一口小酒了。”?
李彩鳳一聽眼睛瞪得更大了,“哎喲,安國慶,你這個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趕緊的,聽聽咱們閨女說什麽呢?小姑娘家家的,還想學喝酒。那還了得?”?
安然說完就後悔了,真是!她蔫蔫的摸摸鼻子,暗自感歎,唉,言多必失啊這是!?
想也知道,她說這話時,完全是把自己當成了十三年後的安樂,而不是剛剛上了初中的小女生。十三年後的安樂已經進入社會,周末的時候,陪老爸安國慶喝兩盅小酒也是常事,有時,李彩鳳心情好的時候,也會跟著父女倆一起喝一點,這本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事。?
可是,好吧,可是,她現在已經不再是那個過去的安樂了,而是隻有十三歲的安然,別說陪安國慶喝酒,就是連酒味都沒嚐的小屁孩,也怨不得李彩鳳聽了激動。?
安然朝老爸安國慶吐吐舌頭,那意思是,看吧,老爸,我也受了池魚之災了,不隻救不了你的駕,還得你來救我的駕哩。?
安國慶一收到女兒的信號,果然義不容辭,斷然出聲:“哎呀哎呀,你看看你,女兒不過是隨口一說,你就亂激動。她一個小孩子家家的,隻怕還不知道酒是什麽味呢?你給她喝,她可能還不願意喝呢。好好的吃個飯,你還整的挺上綱上線的。再說下去,咱們父女是不是還得寫個悔過書啥的,啊?我說李老師?”?
安國慶將“李老師”三個字咬得重重的,怪聲怪調的,再配上李彩鳳那張板得一本正經的臉,弄得安然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安然這一笑,李彩鳳本就沒有多生氣,也不過是跟老公孩子鬥鬥嘴而已,這會兒也撐不住了,“撲”的一下,笑了出來,卻又不肯在嘴上服軟,“得得,我說不過你們兩父女,還說我上綱上線呢,平時也看不出你這麽能白話,這一說到吃喝,馬上就來勁了。哼,我看哪,你這聰明勁全用在吃上了!”?
安國慶對老婆李彩鳳的打趣和打擊倒是一點都不在意,反而笑得“哈哈”的,“哎呀,這不是咱閨女做飯好吃嘛。我吃得樂嗬唄。我說,咱家小然這手藝可是越來越好啊,比我們倆可強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