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拍攝（下）
鼎鼎有名顏氏傳媒名下的弘揚廣告，絕不可能是什麽二流三流的廣告公司。再加上經費充足，人手齊全，不僅服裝道具上不會怠慢，連他們看起來不是很靠譜的化妝師據說也都是國內頂尖水平。
——國內頂尖水平還打這麽凶殘的粉底。
易修對此報以懷疑。
蕭重鋒的臉被折騰的讓易修有種他一笑就要裂開的錯覺。
——明明在他看來古人素顏就十分完美。
絕逼是這個化妝師對此羨慕嫉妒恨的緣故。
在衣帽間換完衣服，蕭大俠粉墨登場，這套衣服本身做工精良，用料考究。衣架子又長得標誌挺拔，臉上帶著淡淡疏離感。配在一起更顯得他英姿勃發，凜然生畏。
連易修都不禁看得呆了。
要是這時代有“高富帥”這詞，按在蕭重鋒身上完全不為過。
霎時，整個攝影棚擠滿了粉色泡泡。
大姑娘小姑娘大夥子小夥子（……咦？）們紛紛掏出有攝像功能的手機劈裏啪啦地把大俠打扮的蕭重鋒圍個水泄不通。在當事人越發陰沉的臉色中把對方36o全方位拍了個遍。
大熊貓出遊估計也就這架勢。
易修那小身板不知不覺就被擠到一邊。也好，他帶著蕭重鋒的劍，心裏總惶惶的。一想到這是人家比命還重要的東西，明明隻有二十多斤重的劍簡直比千兩黃金還要重。
他把劍緊緊貼在胸膛，確保那涼颼颼的感覺無時無刻不在自己皮膚上。
整個人緊繃到極點，有種隨時隨地要炸毛的感覺。
——這種感覺說好聽了就像剛從銀行裏取了一百萬出來走在大街上不敢跟任何人搭腔的農民工。說殘了簡直就跟馬路上怕別人覬覦自己手裏饅頭的小乞丐沒兩樣。
這傻乎乎的樣子讓幾個雜務看到，調笑著從他身邊走開。
易修撇撇嘴，笑吧笑吧，隻要離我遠點，管你們是哭是笑。
另一邊，蕭重鋒被燈光導演化妝還有動作指導圍得水泄不通，因為李小姐說他是業餘的，所以這些“專業者”在七嘴八舌地告訴他待會應該怎麽演，怎麽動作，力求什麽樣的場麵最好不要做出什麽什麽等。
蕭大俠漠然看著動作指導在前麵擺了個錯漏百出的劍式。
嘖。
蕭大俠沒發出聲，因為當麵對人表示不滿是不好的。
在貨真價實的武林高手麵前，現代人的花拳繡腿就像在飛機麵前撲騰的花蝴蝶一個樣。
最後他當然什麽都沒聽進去。
幸好，化妝的時候易修在他耳邊用比較通俗的方式把劇情講了一遍。
這群人因為怕他出什麽差錯而緊張地在他耳邊嘀咕了快半個小時的劇情，在易修口中隻有一句話而已。
——用那把道具劍，在不傷人的情況下把那小子打趴，多裝逼都無所謂。
蕭大俠心下了然——打趴人他非常拿手。
第一場試拍，開始。
綠布景下，蕭重鋒與飾演小劍士的演員兩兩對望地站在指定的落腳點。柔和的燈光打在他們臉上，連麵容猥瑣的小劍士都顯得體麵精神了點，蕭重鋒就更不用說。帥到場裏有一半女同胞都在對著他散發荷爾蒙。
輕紗掩麵的紅衣女孩像個背景板一樣站在他們後方，滿臉憂愁。
易修抱劍貓在旁邊，怎麽覺得這場麵有點“鴛鴛相抱何時了,鴦在一旁看熱鬧 ”的意思。
……
一定是他昨晚沒睡好。=-=
小劍士抽出一把土裏土氣的短劍，挑了挑眉毛，依依呀呀亂叫起來，就跟粗製濫造的國產電視劇裏的日本武士一樣，叫完後還真就擺了個不倫不類的武士造型。
雖然有點不堪入目，不過這是劇情需要。
新劇本裏滑稽的動作全靠這個小劍士來做，蕭重鋒就隻要負責耍帥耍到底就行了。
然而本該耍帥的蕭大俠卻微蹙眉頭。
對麵的家夥比普通人都要弱一點，根本算不上對手，早就被他自動隔絕在視線外。
蕭大俠目前糾結的是，如何使用他手上的“兵刃”。
道具劍輕如樹枝，卻比樹枝還脆弱幾分。
蕭重鋒這個年紀內功雖然稱不上登峰造極，但也絕逼不俗了。就跟大力士往往會在日常生活中掰壞東西一樣，一個內力深厚的人，要是用過於脆弱的東西來動武，那這玩意兒的下場就隻有兩種。
一、被震碎。二、被震得粉碎。
他想起易修開拍前給他的叮囑。
——不許弄傷人，要賠錢。
——不許弄壞道具，要賠錢。
——不許搗毀場地，賠錢要賠大發的！
蕭大俠感到十分憂愁。
他忽然想起在穀中學藝時，師父嫌棄兵刃戾氣重，所以隻拿樹枝教他們習武。
當時師父隨手用細枝在石壁上刻下的書法，數年後還有人偷偷溜進穀裏拓了拿去外麵賣。
——蕭大俠的師父是個先名滿天下，然後再避世而居的其實已經不算世外高人的世外高人。據說一個字就能賣萬兩黃金，尤其當朝天子更是視若珍寶。
當然啦，偷溜進來的人是沒一個能出的去的。
蕭重鋒還在發著愣回憶師父當年是怎麽拿樹枝作劍的。
這邊小劍士已經照著劇本演完一輪，啊啊亂叫著揮著劍衝了上來。
這個時候，蕭大俠剛好回憶完畢。
一抬眼，那柄醜陋的劍已經揮到眼前，而他隻稍微換了下步伐，小劍士就撲了個空。
變故隻在一瞬間。
蕭重鋒抽出塑料劍，照著記憶中師父的運氣方式，在上麵覆上一層肉眼不可見的劍氣。這時這已經不是一把普通的道具劍了。
小劍士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蕭重鋒下手輕輕一點，“哢”另一把塑料劍應聲而斷。
接著一撩衣擺，一腳踢上小劍士的腿骨，在“嗷”一聲淒厲的慘叫中，將已經可以切斷在場任何物品的塑料劍貼上了對手的脖頸。
冰涼的劍身陰測測地透著絲絲煞氣。大劍客的嘴角微微揚起。
小劍士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腿哆嗦的好像提前得了老年帕金森。
勝負已分。
本該上場抱住小劍士的女演員目瞪口呆，伸直了手腳一動不動。
棚內陷入一片寂靜。
出乎預料的，導演微頓了一下，站起來激動地大叫：“好！就這麽演！下一場正式拍！”
其他人也紛紛回過神，熱烈地掌聲在場內此起彼伏。
就隻有易修偷偷擦了擦額角的汗，看來隻有他一個人意識到，蕭重鋒剛剛貌似動了真格……
……
蕭重鋒心情十分不錯，想不到他能在這種情況下領悟師父的一招半式。正式開拍後就更順手了，“演技”精湛到導演抓著李小姐不停地問：“你確定這個是業餘的？”
李小姐麵有得色又止不住地哆嗦：“是……是吧？”
反而小劍士的演員顯然剛剛被嚇著了，再麵對蕭重鋒時則顯得完全底氣不足。
導演很不滿意，就算你打不過人家，起碼也不該怕人家，就算怕了你也別表露在鏡頭裏！
小劍士哭喪著臉：導演你不懂啊！我覺得他剛剛那個眼神，真的像要把我的頭砍掉啊！好嚇人啊！
導演說呸！塑料劍能砍得掉你的腦袋我就把腦袋摘下來給你當凳子坐！
……
幸虧古人對任何人的腦袋都沒興趣。╮(╯_╰)╭
最後實在沒辦法，隻好換了個替身單獨補拍了幾個鏡頭。
這段廣告終於圓滿完成。
……
結束拍攝後，易修樂滋滋地領著換完衣服的蕭重鋒去領錢，粉紅色的票子到手後這個視糞土如金錢的現代人完全亢奮起來。
“今天不吃方便麵了，吃肉！大汪肯定很高興！”
第一句話讓蕭重鋒麵露喜色，第二句則讓他把剛剛露出來的喜色又收了回去。
縱使是清心寡欲的大俠，對一日三餐隻有一種食物也是會感到厭倦的。
但易修第一個想到的居然是那隻不討人喜歡的蠢狗。這一點又讓古人胸前的數字又開始瘋狂抖動。
撫摸著帶有現代人體溫的佩劍，拍攝中古人曾用餘光注意到他是多麽用力地把它抱在懷裏。
心理素質良好的蕭大俠慢慢將這股不該出現的情緒波動壓回去。
將劍收好，麵色如常地跟著易修離開大樓。
……
一如易修預料，格雷老遠就聞到了肉的味道。以至於他回家剛打開房門，這隻與別不同的大型犬就整個人撲過來，在蓋住易修前被蕭重鋒手疾眼快地提起來扔出去。
蠢狗。
他動了動嘴皮子，沒發出聲來。
門口一堆可疑的水漬。
易修用腳碾了碾，確定這是某隻犬類流的哈喇子。罪魁禍首已經從被扔出去的動作中恢複過來，雙眼亮晶晶地蹲坐在地上，滿懷期許地注視著飼主。
誰能拒絕這麽一雙眼睛。（古人說：我能。）
易修拿了隻碗過來，把從菜市場買回來的熟肉整塊倒進去。
沒錯是熟肉，雖然生肉更便宜而且獸人的胃部也能接受——隻要是有蛋白質和脂肪的東西他們都會送進嘴裏。
但易修和蕭重鋒都沒有看人茹毛飲血的興趣。所以他們買了很大一塊醬牛肉。除去獸人一頓的份，他們倆還能吃很多天。
餓壞了的獸人伸出尖牙開始撕扯食物。
雖然他嘴裏咬著的是熟肉，但這場麵還是十分不美觀。
易修別過頭歎了口氣，轉身去鎖廁所的門——“砰！”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沉悶的巨響。
他驚愕地回過頭，而眼前的一幕讓他像被石化了一樣怔愣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