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的行動,越發證明了張克的預斷。

從空蕩蕩的公共汽車後座底下、從岩石的縫隙中、從下水道裏、從老鼠洞中,他們一次又一次,享受著對方匪夷所思的特別款待。

就像某一次,他們在廣場上,轉悠了大半宿,都沒有發現線索,猛然間,有一盞路燈上突然就出現了一個箭頭,他們抬頭看去,居然在他們都沒注意到的時候,在路燈護罩上就卡了一個紙標箭頭,指向一個街心花園。

當時在廣場上四下翻找的,已經不隻是他們五個人了,而是六十多人同時在附近,可誰都沒有發現,那個紙質卡標是什麽時候掛上去的!

張克當時的感覺,就像是汗毛都豎起來了!

他在其中,聞到了危險的味道!

這,是一個警告嗎?

他當即就通過步話機,轉發北京總局,將情況全麵複述了一遍,然而從那邊得到的指示是:繼續行動!

再後來,情況越發險惡——蕭強在去掏一個洞的時候,手居然被蛇咬了!

雖然事後發現,那是一條尋常的菜花蛇,並沒有毒,但看著蕭強滴血的咬痕,所有人都感到心頭一緊,一股涼氣襲上心頭。

蕭強是得到他們認可的中間人,也受到了傷害,這個衝擊,更甚於張克被當場擊斃!

對方越來越不耐煩了!

張克再次和總局進行強烈交涉,對方沒有說話,而是讓他把步話機交到了蕭強手中。

一陣對話之後,蕭強默默地把步話機交了回來,說到:“我們,繼續吧!”

張克眼淚當場就奪眶而出。

他們都是幹這一行的,在投身工作的時候,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遺囑從來都是預備好了的,但蕭強他還是個孩子,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為什麽要讓他也涉身險境?

蕭強把步話機還給張克,不作聲地獨自一人回到了車裏,仰頭閉目,沒有人去打擾他。

手一陣陣的疼痛。

那是真痛!

他前世到處流浪,所受的傷,記也記不清了,在模糊的記憶中,他甚至從山上滾落下來,在岩下躺了三天三夜,直到被過路的遊客發現,送往醫院。

可這一世,他附身的本體隻是個孩子,肉體的強韌程度完全不一樣,同樣的傷痛,神經卻顯得極為脆弱,不停地向大腦皮層傳輸疼痛的感覺,痛得他呲牙咧嘴,眼淚含在眼裏,怎麽忍也忍不住。

虧大了,真是虧大了!

我不知道洞裏居然有條蛇,我隻想到,所有的線索都被別人發現,會顯得欲蓋彌彰,所以打算積極一下,可是他媽怎麽這麽倒黴,他們都沒事,我一去掏,就碰到一條冬眠的蛇,被它咬一口?

我記得去年那裏還什麽也沒有的,怎麽一年沒來,裏麵居然鑽進了一條蛇,我靠,我的命怎麽這可苦!

幸好不是五步蛇、竹葉青,要不然還玩個屁啊,直接開追悼會算了,也不知能不能被追認為黨員,做鬼也風光點!

唯一的好處,就是他們現在徹底相信我和神秘組織沒有聯係了。

那麽,是該進行下一步的行動了。

蕭強調動眾人東奔西走,每次隻動用了一點點異能,通過這麽長時間的休息,下午所消耗的精神也逐漸恢複過來,他眼含熱淚,終於決定執行最後一步計劃。

這時已經是淩晨四點過,他向文容保證的回家時間早就過去了很久。

不過,省廳的一位女同誌早已著便服去他們家了,冒充精密電子研究所的同誌,陪老媽過年,並負責寬慰她。

張克表情凝重地打開車門,在見到蕭強之後,臉上顯出一絲溫情:“你還成麽?要不,下次也行!”

蕭強嘴角噝噝地抽著冷氣,顧不得和他說話的是誰,罵道:“你他媽怎麽婆婆媽媽的,來都來了,還說什麽下次!找抽是吧!”

下次,那我這次不是白被咬了,下次露餡了怎麽辦!

張克笑了:“你的口氣很像我一個戰友,他也像你一樣,倔得要命!”緊接著,他的臉色迅速暗了下去。

“後來他怎麽了?”蕭強咧著嘴,問道。

“犧牲了!在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張克似乎很不習慣情感外露,很快就恢複了平靜的表情,“易總工,我讓省廳的同誌送他回去了,這不是他的戰場。”

蕭強綁滿繃帶的手跳動了一下:“這是正確的。”

呼,張克長長吐了一口氣,回頭招呼:“上車,出發!”

省廳的車隊也不再掩飾形跡了,人家根本就一清二楚,自己還傻乎乎地遠遠綴在後麵,表演給誰看啊。

長長的車隊停在一零八國道,綿陽到省城段的出口。

一零八國道連接的是北京和昆明,全程三千多公裏,從綿陽到省城這一段長兩百八十三公裏。

省廳的警車全部掛上了警報器,一閃一閃的紅光,在夜色中分外鮮明。

張克打開了車頂燈,就著燈光對省廳帶隊的張副處長說道:“對方的提示說,我們在這裏要攔截一輛馬自達的灰色轎車,訊息就在車上。待會兒你不管它是轎車還是什麽車,至於牌號、顏色,隻要是三菱的汽車,一律攔截下來,如果掛的是部隊牌照,你讓他找我!”

“明白!”張副處長把幹部們都召集到一起,將張克的吩咐又傳達了一遍,幹警們迅速行動起來,在路口設立了檢查點,同時兩部警車時刻保持著發動的狀態,以應付對方闖關。

蕭強靜靜地坐在距離檢查點五米外的車內,看著夜色中一輛輛汽車被攔截下來,檢查車上人員的身份、工作單位登記。

幹警們做得,比張克要求的還要徹底,他們將所有的日本車都攔了下來,一絲不苟地做著記錄,就差沒有把每一輛車都拆開來看了,工作進行得極為詳盡。

好在這是大年初一的早上,絕大多數的司機沒有沒上班,路上還在跑的車輛少得可憐,要不然,國道恐怕會排出老長的隊伍。

這也是蕭強選擇在今天行動的原因,他雖然是在不接觸身體的情況下離體重組,但這個距離還是有限製的,他試驗過,最遠不能超出三十米外,就是在這個距離,重組也會變得很吃力,消耗更多精力不說,速度也會變得很遲緩。

這就好像手機訊號,在距離發射站越遠的地方,信號越弱的道理是一樣的。

年初一,公路上車輛稀少,不會因為檢查出現堵車一兩公裏的情況,要真是排出那麽遠,公安到遠處去檢查,他也是有望而興歎,整個計劃也會因此而失敗。

這個計劃本來就有很多漏洞,要求的條件十分嚴格,也隻有在今天,在中國傳統節日的幫助下,才有實現的可能,其他任何時間,他都無能為力。

淩晨五點過的時候,遠處車燈隱約,兩團在濃夜中,顯得暗黃色的車燈向著檢查點開了過來,隨即被幹警狂奔上前,一輛警車瘋了一樣開到它麵前停下,死死攔住它的去路,另外五六輛警車同時行動,將馬自達前後左右的位置全部卡死。

馬自達!

蕭強一眼就認出了馬自達特有的標誌:兩條分向兩邊的曲線。

他凝神估量著距離,從車窗內探出半個身子,越過警車,判斷著空間的位置,心神沉入意識海,立刻和神秘空間聯係起來。

掃描,重組。

他的身體一陣放鬆,最後一搏,就在一個小時以後!

幹警們如臨大敵,掏出了手槍,二十多個全副武裝的公安,全部用槍指著車內,把車內的乘客嚇得魂不附體,高舉著雙手,大聲叫嚷:“別開槍!別開槍!”

“手放在頭頂,不許亂動。慢慢打開門,出來!”一個公安的槍幾乎都指到了他的腦門,車燈映晃下,可以看到司機滿腦袋的汗水。

“我……我手放在……頭頂,沒法……慢慢開門!”司機都快要哭出來了,身子就像篩糠一樣抖個不停。

一個矮個子公安慢慢移動身體,在不阻礙同事射擊線路的情況下,輕輕拉動車門把手,將門打開。

“出來!慢一點!”

那司機鼻涕眼淚都流了出來:“同……同誌,我……我出不來,我走不動啊!媽媽啊……”在二十多支槍指著他的情況下,就這麽號啕大哭起來。

費了老半天勁,好容易把這個倒黴的家夥給弄出來,一個公安一頭鑽了進去,到處翻找,車的後箱蓋也被打開了。

“找到了!就在後備箱裏!媽的,還是一封信!我們又被耍了!”那名公安憤怒地衝著後備箱就是重重一腳,發泄著他心中的鬱悶。

這都幹的是什麽事啊,大年三十,城裏城外,挖溝堵卡、掏洞上樹,什麽都幹遍了,我呸,就是抓殺人犯也沒這麽費事!

信很快被交到張克手上。

和其他信件不同,這封信在信封上寫著一行剛勁的毛筆字:

“此信隻能由蕭強一人打開,餘人不得觀看!不得詢問!”

怎麽辦?

張克猶豫了一下,事已至此,還說什麽規矩,上麵是下了死命令,要和對方聯係,要放棄早就放棄了,還會等到現在?

他直接拆開信封,裏麵仍然是一封豎直排列的蠅頭小楷:“蕭強小友:今日之事,甚為遺憾。我等拳拳報國之心,奈何引致官府相逼?此何意乎?如朝廷止兵息戈,則一如既往。小友需獨身一人,前往省城開往攀枝花的最近一趟列車,在軟臥車廂左起第一個無人車廂,與君麵晤。字喻不複。”

這是最後通牒!

張克拿著信翻來覆去,思慮萬千,最後說到:“走,我們去火車站!”

“張隊!”

“隊長!”

省廳的張副處長和蘇政都看過了信,齊聲叫道。

“你們放心,這個責任,我來付!”張克毅然決然地說完這句話,翻身鑽進了車裏。

兩人對視一眼,都知道無法勸阻。

蘇政鑽進駕駛室,張副處長回頭大喝一聲:“行動!去火車站!”

火車站相對於其他地方,人流稍微多一點,但也是稀稀拉拉,大廳裏以往人頭洶湧的場景看不到了,一行人匆匆奔上站台,顧不得看四周環境,在緊急趕來的站長帶領下,直奔馬上就要啟動的省城開往攀枝花的列車。

上車的共有七人,張克三人、蕭強、張副處長、省廳刑偵大隊的大隊長,還有一名是省隊搏擊好手,他曾經獲得過全國公安係統搏擊大賽的第五名。

這是為了防備對方徹底翻臉,作的預備工作。

“張隊,我們這樣貿然闖進去,恐怕不好,我覺得我們是不是應該先考察一下這裏的環境,畢竟對方先到,我們後來,這樣進去恐怕會吃虧啊。”蕭強打破了一直以來的沉默,開口說道。

張克看了一下列車,點頭道:“不錯!列車空間狹小,不利於我們行動,還是先看看,熟悉了地形再說!”

眾人上車的位置就在車尾,這也是為了盡量可能地不驚動對方。

在列車長的帶領下,一行人緩慢地向前方臥鋪車廂走去,一邊走,一邊仔細地觀察著車內的環境。

張克等人注意的,是車內的乘客,這些沒有及時趕回家的乘客,經過了一晚的顛簸,神色都很是疲倦,有些人還靠著座背,昏昏欲睡。

田勝英無意發現,蕭強比他們這些專業的人員,還看得細心,全神貫注地查看著車內的每一個角落,還不時彎下腰來,看看座位底下,走得非常慢,不到兩節車廂,就已經落後眾人一大截了。

蕭強用從來沒有過的專注,記憶著車廂內的每一個布局,在和他意識聯係起來的神秘空間內,一團團預先被吸收進去的河沙,隨著他的思想波動,在飛速地聚集著,最著他走過的地方,每一個細節都被忠實地還原出來,形成一條沙築的火車。

唯一不同的,構成這列火車的,都是沙子,雖然在意識地驅動下聚集起來,卻仍然隻具備了形態,互相之間仍然是獨立的沙粒,而不能構成一個整體。

蕭強這是從上次用意識推動神秘空間藏物,所得出來的靈感。

在神秘空間內,沒有空氣、沒有生物,通常的物理規則似乎也不適用,所有的東西,都靜靜地懸浮在空中,隻有當他用意識推動的時候,才會隨著意識而移動。

這一次,他用意識包裹著沙粒,在神秘空間裏聚集起來,形成火車的模型,以方便他接下來的行動。

雖然在神秘空間調動物品,似乎不怎麽消耗精力,但當他用意識製作火車模型地時候,才發現,如此巨大的動作,他的精神感到迅速疲倦,當走過臥鋪車廂,來到最前麵軟臥車廂的時候,即便是如此寒冷的季節,他的額頭上依然冒出了一顆顆的汗水。

“小蕭,你怎麽了?是傷口發炎了嗎?你的臉色好難看!”張克偶然回頭,看到蕭強的臉色,吃了一驚,一步跳過來,大手捂上了蕭強額頭。

蕭強已經為他們的工作做出了巨大犧牲,要是在為此出什麽意外,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那臨走時對他們笑言親切的蕭媽媽。

“沒……沒什麽,有點累而已。”蕭強勉強笑了笑,他的腦袋一陣陣的脹痛,這是異能使用過度的先兆。

他已經盡量節約使用了,還利用調動張克他們來回奔波,引得了恢複時間,可是他根本沒想到,用砂粒在神秘空間製作火車模型會這麽吃力。

可是這個時候,他已經沒有退路,就是咬著牙硬頂,也必須堅持到底,否則隻會前功盡棄!

張克也是很為難,他們已經是違背了對方的要求,要想和對方正麵談條件,蕭強這個中間人在場,和不在場,效果是截然不同的。

他隻能硬著心腸,說道:“再堅持一下,就快好了!”

“我明白的……,就算要暈過去,我也會等到事情水落石出!”蕭強感到額頭的血管,一陣陣的跳動,刺激得腦部神經,發出鑽心的疼痛,遠遠賽過了手上被蛇咬的傷口。

列車長打開了一間軟臥車廂的門,讓張克他們熟悉裏麵的布局情況。

前麵的硬臥鋪位,在一個沒有大門遮掩的車廂內,麵對麵地設立了兩列床鋪,每列床鋪都有上中下鋪,空間十分狹小。

而軟臥隻在車廂壁上,設立了一列鋪位,而且隻有上下鋪,人睡在上麵,活動不會受到局促。

本來火車空間有限,床鋪都是非常窄小的,恰好能夠容納一個成年人雙臂自然垂落於兩旁的位置,如果乘客睡覺習慣翻身,那都有可能從床鋪上掉下來。

軟臥更舒適的,就是它的床鋪比一般床鋪要寬得多,犧牲了鋪位換來的,是在火車上算是寬敞的床鋪了,人站在門口,是看不到上鋪乘客的。

蕭強的打算,就是在放置材料的時候,借助床鋪擋住視線的機會,將材料收入神秘空間。

張克他們仔細地觀察了臥鋪車廂的每個細節,還用手指掐了一下支撐架,記住了它的使用材料、硬度,才對列車長做了個手勢,示意可以了。

從臥鋪出來,列車長打開乘客登記表,指著上麵的表示,壓低聲音對張克他們說道:“前麵一零一、一零二號房都有人,如果說從車頭方向,左起第一間空房,那就是一零四號房了。”

張克等人看了一遍示意圖,紛紛從腰間拔出配槍,重新檢查了一遍槍支,子彈上膛,才對列車長點了點頭。

列車長站在一零四號房前,張克頂在他後麵,蘇政和田勝英分列兩旁,張處長他們在稍外麵一點,側身站立,負責提供火力掩護,並小心從其他房間衝出人來。

列車長猛然把鑰匙插入鑰匙孔,扭動門把,一下將門推開。

張克飛身就躥了進去,蘇政和田勝英緊隨其後,他們都默契地沒有出聲,如果不是這間房間,那麽他們還有機會再對一零三號房展開突擊。

張克一個側身,貼著牆壁滑下來,槍口始終指著前方。

房間裏,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我們走錯了!”蘇政悄聲說道。

“沒有錯,就是這間!”張克跳起來,看了看上鋪,然後將手槍插回腰間,從臨窗小桌麵上拿起一張紙條,看了一眼,臉色大變。

“一誤再誤,君之信譽,可見一斑。最後一次機會,將東西放下,立刻離去!”

語氣之重,表示對方已不再準備對他們客氣了。

張克心中一片苦澀。

既然做了決定,又怎麽能夠退出?

“蕭強,把東西給我!”

“啊?”蕭強眼睛瞪得溜圓,張克他不是瘋了吧,對方都說得這麽嚴厲了,他還準備在這裏守株待兔?

可是,我的計劃怎麽辦?

蕭強感到腦袋痛得像快要炸開了,可是張克居然做出了這個他意想不到的決定!

難道非要我使出絕招?

我的精神是否還能支撐這樣大量的異能使用?

蕭強臉色難看到極點,這個時候她是沒有發言權的,隻能老老實實將裝著材料的口袋交過去。

“小蘇,你們先出去,我和蕭強在這裏等著。”張克的表情看起來很平靜,隻是他快速抽*動地眼部肌肉,表明他的內心,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麽沉靜。

“隊長,就到這裏吧……,我們已經做了該做的,我想上麵也不會真的想得罪他們……,與其……”蘇政用哀求的語氣說道。

“夠了!我們接受了這個使命,就必須完成!這個小孩子今天遭了多少罪,你們都看在眼裏!難道,你們不希望他盡快解脫出來,繼續過他平靜的生活嗎?隻有蕭強這條線,我們太被動了,也太不安全了,除非我們一天二十四小時,對蕭強進行貼身保護,否則他隨時有可能遇到危險!我們幹這行的,難道再見到危險的時候,都是讓老百姓先上,而自己躲在後麵嗎!如果一定要個聯係人的話,那我來當這個聯係人!”張克突然爆發起來,聲音在車廂內回蕩。

“我想……我的情況還不會太糟吧……”蕭強死死掐著太陽穴,讓神經可以鬆弛一點,吃力地說道。

“你懂個屁!”張克一點也不客氣,“沒有不透風的牆,我們的保密工作再周密,也會有消息透露出去。那些敵對勢力會眼看著我們擁有高科技芯片嗎?不!他們一定會想方設法地搞破壞,這就是我們想要神秘組織和我們全麵合作的原因!如果是那個神秘組織,現在我相信,他們絕對有自保的能力。可是你,一個球都不懂的光屁股小孩,混在這裏麵,有多危險你知道嗎?”

他的暴怒,一方麵是因為屢受戲弄,所積壓的怒火,另一方麵,也是想借著這個機會,向必然隱藏在暗處的對方組織成員說明,己方對他們是沒有惡意的!

聲音在列車車廂中回蕩,那兩間臥鋪裏的乘客被驚醒了,探出頭來,一看到車廂中荷槍實彈的公安,嗖一下縮回頭,砰地就關上了車廂門,還在裏麵上了閂。

“既然我勸不了你,今天就豁出去,陪你瘋一把!”一向冷靜地蘇政突然大叫起來,咆哮著揮舞手槍,大吼道:“***,你有種就出來!媽的,藏頭所謂算個球的英雄好漢!你們不是世家嗎?媽個逼的世家,讓小孩子充當犧牲品,你們隻是一群孬種、窩囊廢,隻佩把腦袋夾褲襠裏的狗屁世家!你看我不順眼,就出來幹掉我啊!啊,老子就站在這裏,隻要能讓你們花崗石的腦袋,好好地轉一轉,老子就不要這條命了!來啊,你們來啊,要躲一躲,老子就他媽不是男人!”

在他剛開口的時候,張克就想要阻止他,可手抬了起來,忽然醒悟過來,蘇政從來都是那麽冷靜,他怎麽會突然發瘋似地亂罵!

他這是在激怒對方,逼他們露麵!

忽,一個黑色的影子忽然從對麵車窗外閃過,身影就像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孩子,貼在車窗外麵,一閃而過。

張克腳下一蹬,左右手肘一靠,將堵在門口的張副處長他們推開,衝到走廊上,心急火燎之下,顧不得那麽許多,抬腿就是一腳,將車窗踢碎,伸出頭去。

然後就愣在那裏。

用他日後的回憶來說,當時他整個人都“石化”了。

他從來沒想過,一個人,而且看上去隻有十歲小孩子形體的人,動作會這麽靈活,這麽詭異,在光溜溜的車廂外部,用如此匪夷所思地動作,快速地移動。

他伸出頭,隻看見一個連頭都籠罩在黑色衣服的細小軀體,似乎是腳不沾地,飄飄蕩蕩被風吹得向後了幾米,然後悄然消失,隨後又在另一個地方出現,短短兩個方位變換,人就轉入了列車之間的過道中。

殘影!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輕功!

他們果然是武學世家!這就說明了,他們為什麽能將信輕鬆地放到樹冠上!

而我們,卻總是找不到他們的行跡!

因為,對方是一群身負高深武功的武林高人,他們隻要不想被人發現,就能不被人發現!

這就是他們選擇蕭強這個普通人,作為他們代言人的原因!

一個普通人,想要跟蹤他們,成功率等於零!

張克的大腦飛速地轉動,手指緊緊地握著槍把,指尖捏得發白。

在他看來,他想了很久很久,可是當蘇政拍著他肩膀大喊的時候,他才猛然警覺,這一切不過短短數秒!

“他跳到列車過道去了!”張克下意識地就喊了起來,緊接著,一群人瘋狂地撲向了列車車廂相連的過道,隻留下了蕭強一個人。

蕭強已經是痛苦到極點了,腦部的神經仿佛在根根斷裂,他恨不能就此暈過去。

可是他不能。

他用手指甲狠狠戳入掌心,用身體的痛苦,來換回精神的清醒。

他的腦神經瘋狂地活躍,透過神秘空間,根據列車模型判斷,兩次重組,那個披著黑色緊身衣的充氣塑料阿童木,已經轉到了列車過道。

如果不是充氣娃娃,這麽大的物體,憑他的精神力,根本無法重組出來,但就算這樣,幾次重組,對於已經是精神幾近崩潰的蕭強來說,猶如雪上加霜。

可是他還必須忍耐,忍耐著極度的痛苦,又一次使用了重組,一個塑料充氣的鐵臂阿童木,從無到有,在他麵前出現。

而那件黑色緊身衣,則被留在過道上,這是牽扯張克他們注意力的道具。

蕭強將塑料充氣娃娃收入神秘空間,硬拖著身體,跌跌撞撞地撲到門口,張克他們真的走了,全部都被意外出現的“神秘高手”所引走了。

他緊緊把手心捂在身上,讓衣服吸收掌心的血跡,連滾帶爬地回到軟臥車廂,將手絹裹在手上,將車窗搖下可容手臂伸出的縫隙,集中所有的精力,在麵前重組出一塊鵝卵石。

他右手攥住鵝卵石,伸出窗外,用盡全身力氣,敲了下去。

列車車窗是鋼化玻璃,他必須一次性將玻璃敲碎,也必須拿出吃奶的力氣來。

響亮地玻璃破碎聲中,他慘然一笑。

終於成功了,我的努力,終於成功了,玻璃時從外麵敲碎的,把手上沒有我的指紋,就是名偵探柯南來了,他也查不出真相!

蕭強的眼前一片白茫茫的一片,他用力搖晃了一下腦袋。

這個時候還不能暈過去,還不能暈!

他收回手,用裹著手絹的左後重新將車窗搖上,便第一時間,將手絹、鵝卵石、裝滿材料的口袋全部收入了神秘空間。

還有最後一步。

蕭強基本上已經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軟軟地躺在地板上,凝起最後一絲精力,完成了一次重組,隨即,就陷入了昏迷。

張克他們衝入過道,什麽也沒看到,忽然,一個幹警指著車底說:“你們看,那裏有一件黑色的衣服!”

張克立即彎下腰,在列車底部,果然有一件黑色的衣服掛在上麵,卻沒有看到人。

“糟了!”他猛然抬起頭,“誰在守著蕭強?”

所有人都茫然地望著他,然後一起色變。

哐,一聲劇烈地玻璃破碎聲,傳到他們耳中,張克啊了一聲,所有人都發足狂奔,向著一零四號房奔去。

房間裏一地玻璃碎片,蕭強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臨窗小餐桌上,裝滿材料的口袋蹤影皆無。

風從破碎地車窗吹進來,卷起一張紙,就要帶出窗外,張克拚命搶上去,抓住了那張紙。

他的手臂劇烈地顫抖,手指用力過度,將字條邊緣也撕裂開來。

“前有合作,盡都作廢!若非你等亦是華夏兒女,心中所想,乃是為國為民,定不予理會!新規則如下:每月十塊芯片,種類不限。我等閑雲野鶴,不堪驅使,請不必再查!字喻!”

張克哇地一聲,鮮血從口中噴出,直挺挺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