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和林怡才從警局出來,就發現,警局門口停著一長車。一個老頭子,帶著兩個中年人等在門口,一看到他們出來,立刻迎了上來。

在他們後麵,還有許多的人。

蕭強大致看了一下,有許多他都認識,也是本港的商界名人。

外圍,上百號人圍在他們身後,將警局門口堵得嚴嚴實實,所有的記者都被他們擋在外麵。有人想要拿出相機來拍,立刻就被幾個人如狼似虎地衝上去,一把將相機搶下來,當眾砸個粉碎。

“蕭老板,老朽杜瑞祥。我那個不成器的兒子,給您添了這麽多麻煩,實在讓老朽羞愧欲死。如果您不介意,就讓小老兒做個東道,向您賠禮道歉!”老頭子恭恭敬敬朝蕭強抱拳行禮。

杜家老頭子今天白天,還在準備參加晚上的回歸慶典,一把年紀的人了,還激動得像個小孩子。

可大兒子臨到傍晚,告訴他,老三在警局打電話來,他和人起了衝突,把人給傷了。

他氣得大發雷霆,但等到聽說對方是寰宇公司大老板和他的太太,當時他的汗就下來了。

論財力,估計蕭強也就能進個五十強、十強之內的,反正他從來沒有說過自己有多少錢。然而論到影響力和行動力,在全球範圍內,估計也就隻有同樣擁有私軍的洛克菲勒家族,可以與之比美了。

他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動手,隻要透露點風聲,想要討好他,換取數字化單兵裝備的各個國家,恐怕會搶著把它們國內的王牌特工派出來,別說要他三兒子的命。就是今晚一過,全家都飛灰湮滅,也是尋常之事!

老頭子心頭一急,差點沒當場就腦溢血掛掉。

現在說什麽都沒有用,就看怎麽賠禮道歉了,如果不能讓蕭強滿意,他們全家還是趁早把遺書寫好才是正事。

他也算是有魄力,馬上就通知了全港的名流,請他們一同前來。順便也做個說項。

蕭強確實還沒有完全消氣。

老婆是個麵慈心軟的人,見到別人向她賠罪,她就什麽都原諒了對方。可是蕭強受不了,雖說他也不想要人命,可派個人過來,將那個狗屁三公子綁架,割了他地丸這種事,他早已在心底計較妥當,就等回去派人執行了。

既然不打算放過對方。他當然也沒心思參加杜瑞祥辦的什麽賠罪宴席。

他雖然沒說什麽話,但老頭子眼睛多毒,一看就知道對方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

杜瑞祥就在全場人的驚呼中,撲通一聲,就跪到了林怡的麵前,彎腰磕下頭去:“小兒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蕭太太,老頭子家教不嚴,自感羞愧難當。我也想不出別的什麽法子,隻有給蕭太太磕個頭。還請蕭太太大人大量,原諒我們的無禮!”

他這麽突然一下,所有的人都震驚了。

杜家在本港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當家家主都已經是六十多奔七十地人,老大今年都四十多歲了,就這樣當著全港所有頭麵人物。給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當眾跪倒,磕下頭去,簡直是駭人聽聞!

林怡一下就慌了神,人家按年紀說,都是相當於她爺爺輩的人,這讓她如何消受得起?

她趕快讓到一旁,從側麵想要把他扶起來。

老頭子也是鐵了心,蕭強要是不原諒他們家,他打算今天就不起來了。

那個杜家三公子,這時也似乎接受完了警方的詢問。從裏麵走了出來,剛好看到這一幕,叫了一聲:“老爸,你這是在幹什麽?現在是法製社會,你怕什麽?”慌不迭地跑了上來,想要扶起老爹。

隨在杜瑞祥身後的兩個兒子,同樣感到羞辱不已,也知道老爹是為了什麽。一看到三弟還在說胡話,氣往上湧。兩人上去,二話不說。含著淚,就是兜頭一頓耳括子,打得三公子暈頭轉向,一邊打一邊還罵:“你這個混帳東西,我今天打死你,打死你,全家都安生!省得你在外惹事生非!”

法製社會,當然是法製社會。

不過法製社會製裁的是那些動手行凶的人。要是找不到凶手,你對誰行使法律?

別說蕭強這種級別,動手都不需要自己親自來。就是他們杜家,家大業大,有時候也難免會有雇人行凶的時候。

家裏這個三公子,平時惹點小事也就算了,今天惹到了不該惹的人,甚至會讓全家都遭受無妄之災,不狠狠地教訓他一頓,遲早會把全家人都害死!

蕭強看著林怡乞求地眼神,還能說什麽?

殺人不過頭點地!

他也沒想到杜老頭如此果斷,一看到自己有推托之意,馬上當機立斷。人家一家之主,都當著所有人的麵,向自己磕頭謝罪了,要還不原諒對方,就實在太過了。

他長歎一口氣,低頭在杜瑞祥的耳邊說道:“算了,大家都是誤會一場,過去的就都過去吧。”他將杜瑞祥扶起來,看看四周鴉雀無聲,朝著杜老頭深深鞠了一躬,“杜老過謙了,大家都是年輕人火氣旺,有點小衝突也算不了什麽。這件事我也有不對,不該動手打人。在這裏,我也向杜老伯賠禮道歉了!”

杜老頭給他們磕頭,蕭強隻鞠了一躬,但沒有人認為他的舉動不妥。

在場的人都報以熱烈的掌聲,在警局裏探頭探腦,捏了一把汗的署長也是長出了一口氣,欣慰地笑了起來。

本港的首席世家李家、霍家的家主都出來,哈哈大笑著將雙方攙住:“好好!誤會嘛,說清楚就好了!大家都別走,給我個麵子,一起到茶樓擺一桌,大家平時也難得見麵,好好聊聊再同去參加慶典。蕭老弟,你看如何啊?

其他地本地名豪,也都笑容滿麵地圍上來,應道:“對對!蕭老板到我們地頭上,我們要是連杯酒水都沒請過,說出去,道上還不以為我們不懂規矩?”

蕭強微一沉吟,這麽多名流邀請,就是應酬。也要去一趟。

他看看林怡的意思,微微點頭:“各位世叔世伯邀請,小子怎敢不去?不過今晚是回歸盛典,酒就免了,我可不敢醉醺醺地去參加儀式,貽笑大方。”

“哈哈哈哈!當得當得,就這麽著!要是讓全世界觀眾,看到我們都酩酊大醉,那不是把我們香港的臉都丟光了?”

一眾名流們哈哈大笑。相擁著上車而去。

宴席上,杯盞交錯,談笑風生。

所有的人都沒有再談下午的那場衝突,而是談論著生意場上地一些逸聞趣事。

他們都是久經風浪地商場老手,聽過的、見過的、親自經曆過的事情不計其數,又都是能說會道的口齒便給之人,說起故事來起伏跌宕,林怡都聽入了神,連菜也沒吃幾口。

宴會中途,不時有其他的名流聽說。匆匆趕來加入。

一場以賠罪為開始的酒席,到此時,已經變成一場全港名流聚會的大宴會。

到八點半左右,來到地本港頭麵人物已經超過了上百人,連開了十多桌才勉強坐下。那些名頭稍微小一點的,連入席地資格都沒有。隻能在相鄰的酒樓另開酒席,遙相作陪。

蕭強這一座,坐的都是本港首屈一指、真正的大龍頭,有房地產的、有電子行業的、有金融業的、有電影公司地、有做轉口貿易的,像什麽餐飲、酒吧娛樂方麵老板,最多過來,向蕭強敬個茶表示一下,就隻能乖乖到其他酒席入座。

酒宴進行到九點過幾分,忽然聽到外麵一陣**,隨後。在城裏大街小巷之間,聽到越來越大地聲音。

劈裏啪啦,遠處傳來了鞭炮的聲音。

所有人都停著凝聽。

遠遠地,歡呼的聲音越來越大,鑼鼓聲震耳欲聾,隱約地,一個聲音在城市上空漸漸清晰:解放軍進城了!

呼啦一下,幾乎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

解放軍進城了!

這是幾十年來,中國的軍隊。第一次踏上香港這片,本來屬於我們自己的國土!

酒樓下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出去打探消息地人從樓梯口露出頭,用激動地變了調的聲音尖叫道:“解放軍進城了!解放軍進城了!”

轟,酒席一下子亂了。

有些性急的人,搶步而出,就往酒樓下趕,想要出去看部隊進城。還有些人抓住那個打聽消息的人,追問詳情。

那人一口氣轉不上來,但還是極力高聲叫道:“這是先頭部隊!他們是來接受英國人兵營的!聽說他們將直奔威爾斯、石崗、赤柱、昂船洲這四個兵營,準備接受防務。那些英國兵已經收拾好了,等他們一來,就會從兵營撤出,回到軍艦上,隻留少數人,等著午夜過後降旗,然後坐兵艦離開!”

“歐!”巨大的歡呼聲,將酒樓地頂棚都幾乎震破。

這些平時衣冠筆挺的富豪們,此刻像個熱血青年一樣,振臂歡呼。他們用力跺著腳,在桌子上猛力敲打,興奮得滿臉通紅。

多少年了,踏在這片土地上的,是英國人、日本人的軍靴。

今天,終於迎來了我們自己的軍隊!

人群裏,一個人大聲叫道:“快去迎接我們的部隊啊!”

他這一聲喊,立時一呼百應,這些平時裏舉止沉穩的成功人士們,互相你推著我,我擠著你,一窩蜂向酒樓下趕,全然沒有平日裏的身份氣度。

來到大街上,他們才發現,整個香港城,已經成為人的海洋。

六百萬香港市民,幾乎全部都從家裏出來了。這座往日裏就擁擠的城市,此刻在所有地大街小巷,都被人潮所淹沒。

他們的手上,拿著國旗和香港區旗,一邊歡快地喊著,一邊快速奔跑,趕去觀看解放軍入城。

車沒法開了,到處都是人流,就是號稱從啟動到時速一百公裏。隻需要六秒鍾的保時捷,也隻能以龜速,艱難地避開人潮,緩慢地向前挪動。

汽車的喇叭此起彼伏,一輛輛汽車上,也插著國旗和香港區旗。

一些熱血的年輕人,將氣窗打開,探出身子,揮舞著一麵巨大的五星紅旗。笑得是那麽的歡暢。

蕭強沒有車,他和林怡,與霍家家主同乘一車。

望著車窗外湧動地人群,他忽然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他聽何司長說起過談判經過以後,再看著這個熱烈地場麵,看著到處揮舞的國旗,他從心底裏感到,能夠有這一天,太不容易了!

英國人打一開始。就不想歸還香港!

他們地理由是,當初香港島和九龍城,是割讓給他們的。隻有新界,是租借九十九年。所以,要歸還,也最多歸還新界,而香港,已經是英國國土了!

我方強調那是清政府,在列強威逼下簽訂的不平等條約,必須廢除。英國人卻抵死不承認。

直到我方宣布,即便英國不歸還,我們也將按期收回整個香港,並不排除采取最壞的方式收回,才讓英國人腦筋清醒過來,明白此刻的中國。已經不再是那個懦弱地清政府了!

可是,他們怎麽甘心,將一顆東方明珠,完整地交到中國手中?

其間的勾心鬥角,簡直可以寫成一本書,一本中英雙方鬥智鬥力的書籍。

幸好,我們的國立日漸強盛,可以不顧及英國的任何陰謀詭計。哪怕英國人想學著他們在其他殖民地撤退時,用手段造成當地混亂

,企圖搞亂香港。同樣無濟於事。

我們隻宣布:凡是不符合基本法的,我們一概不承認。即便是將英國人的安排推倒重來,另起爐灶,我們也要完全按照基本法來履行對香港的主權!

這,就是一力降十會吧!

英國可以為了萬裏之外地馬島,和阿根廷動槍動炮,打生打死。可是麵對嚴正以待的中國軍人,他們隻能低下高傲的頭顱,承認失敗。就連一點鬼都搞不起來。

他們曾經最先明白,軍事是政治的延續。並且軍事又是獲得政治優勢的保證。

所以,他們用堅船利炮,獲得了他們從政治上撈取不到的好處,並為此建立起一個日不落帝國。而現在,他們同樣明白,當軍事實力不在,他們曾經的榮光,隻剩下夕陽下的一抹餘暉,好景不再。

轎車在距離解放軍先頭部隊還有兩條街的地方,就一步也前進不得了。

他們隻有推開車門,步行前往。

到處都是攢動的人頭,到處都是旗幟飛揚地海洋,到處都是歡呼聲、鞭炮鳴放的脆響……

今夜的香港,無法入眠。

蕭強下午還沒有看到這麽多的人,但此時視力所及,沒有一處,不是歡笑得變了型的臉龐。

他們好容易擠到了路旁,億萬富豪和平民之間,現在沒有任何區隔,都是朝著部隊將要過來的方向,大聲喊叫揮舞雙臂。

道路兩旁,警察全部出動了。每個一兩米,就有一名手背在後麵地警察,讓熱情的市民不要擁擠向前。

他們在維持秩序的同時,也不時向部隊開進的方向張望。他們的內心,和市民們一樣激動萬分。

來了,他們來了!

因為還沒到部隊正式入城的時間,先頭部隊沒有乘坐軍車。

幾輛黑色的越野吉普打頭,後麵跟著一輛中型麵包車,再後麵,是一輛大型巴士。

為了顧及到英方的麵子,所有的車輛都沒有插旗,車窗緊閉。

但當大巴駛近的時候,一扇車窗打開了,從車窗看進去,全部是火紅地帽簷和一片軍綠。他們向著道路兩邊,齊刷刷敬了一個軍禮。

歡聲雷動!

蕭強拚命地揮著手,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大聲叫喊。他隻知道,自己已經忘了一切,當車隊從眼前經過,並逐漸遠去,他赫然發現,就在這短短的一兩分鍾時間裏,他的嗓子已經完全嘶啞了。

士兵,曾經極為熟悉的詞匯,此刻在他的眼前,顯得是那麽的神聖莊嚴。

它所代表的,是一個國家地尊嚴所在!

真理。永遠在大炮射程範圍以內,超過這個範圍,那就是屬於人家的真理!

要想經濟能夠順利發展,不被人歧視欺負,說地話有人聽,隻有將大炮的炮彈插上翅膀,讓它飛得更遠,更遠!

“我們回去吧,我保證。在回歸典禮上,會有更加讓我們激動地場麵!”霍家家主衝著他大聲喊道。在這個喧囂的時刻,他隻有這樣,才能讓旁邊的人,聽到他的說話。

蕭強滿麵笑容地點著頭,將林怡護在胸前,慢慢地推開人群,向兩條街外的轎車走去。

路旁圍觀地人散了一些,畢竟還有幾個小時。才是大部隊開進的時刻。他們要休息一下,養精蓄銳,為最激動人心的時刻呐喊歡呼。

還有很多的人,執著地等待在路旁。

人很多,轎車開得很慢,到達香港會展中心已經是晚上十點過了。還有一個多小時,就是回歸盛典的重大時刻。

在會展中心門口,已經布置了警戒線,一絲不芶地檢查進去的每一個人所持有的請柬。

會展中心裏到處都是人,四千多名嘉賓。匯聚於此。

蕭強、林怡兩人,隨著霍家家主,在大廳裏慢慢移動,和見到的熟人打招呼,小聲聊幾句。有些賓客端著酒杯,坐在休息間。輕聲交談,場內的氣氛,歡快而又輕鬆。

場上有些人,蕭強剛才在宴會上已經見過了。也有些沒有見過麵地,或是經霍家家主介紹,或是不請自來,都會和他打個照麵,做番自我介紹。

蕭強發現,場內似乎隻有一些外國記者,在抓拍會場的賓客。此外。並沒有看到其他的外國人。

那些英國人,在這個作為香港主人的最後時刻,連麵也不想露。

人群裏,周主任擠到了他的身邊,一把拉住他:“你怎麽才來,我都找你一個下午了!快過來,我帶你去認位置!”

“認什麽位置?”蕭強趕緊護著林怡,跟在他身後,穿過人群。來到五樓的會場。

在電梯裏,周主任才愁眉苦臉地說道:“我說蕭強啊。你怎麽就這麽喜歡惹事呢?我上午帶你來,下午你就和人打架,待會兒讓你上主席台後麵觀禮,這讓我們很難堪啊。”

“上主席台?”蕭強大吃一驚,吃吃地說道,“我,我一個商人,上主席台合適嗎?”

周主任沒好氣地說道:“有你這樣的商人嗎?衛星你有、網絡也在你們手裏,現在又當上了軍火商!你說,你現在還是一個純粹的商人?在這個重要的時候,我們怎麽能不讓你在主要觀禮位置?可你倒好,把人女朋友的牙都給打掉了,還要人家給你磕頭謝罪!我,我,唉,算了算了,你這人一向我行我素慣了,說了你也不聽,就當我放屁好了。不過我可給你說清楚,待會兒觀禮地時候,拜托你就安安靜靜直到儀式結束,可別再給我們添麻煩了。”

蕭強的腦袋還有些暈暈乎乎,口吃地說道:“可,可我覺得,讓我上主席台後麵,總歸不太好吧。我又不是政府官員。”

“政府官員?嗤,這輩子

了。故去的一號首長說得好,你這人,放在外麵比當!你要是真的當官,那肯定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但你當商人就不同了,再怎麽惹是生非,都是你的事情,不會和我們扯上關係。真是老天保佑!”周主任一拍額頭,作慶幸狀。

林怡噗嗤一笑。

周主任這話可謂入木三分。

蕭強這家夥,是能走歪門邪道,就不會走正途。他習慣了撈偏門,已經家大業大了,還是對此樂此不疲。真得讓他當官,可能不到一個月,就把全世界都得罪完了。

現在,蕭強還在麵臨美國的貿易報複,他也不放在心上。不過按他慣常地做法,這個虧他肯定不會就這麽吃下去,背地裏還不知道又再想什麽陰謀詭計呢。

在五樓會場,蕭強又看到了,他一看到蕭強,就愣了一下,然後也是一幅苦像。

“哎呀你老弟啊,可是把我害慘了。本來我為你安排的位置,是在主席台後第一排。靠中間的位置,讓你能看得更真切些。現在好,外麵都在風傳你打人的事情,還有人家給你磕頭賠罪……。你說,要是再讓你站中間,讓那些外國記者放出去,我們的臉都丟光了。”

蕭強倒是無所謂,再來一次,他還是會毫不留情地狠抽那個白癡女人。幹讓他的女人流血。不付出代價是不可能地。

他聳了聳肩膀:“我還在台下看好了,讓我站第一排就行。說實話,我還更喜歡在台下。你看,我要是站在主席台後麵,雖然拿臉,但交接儀式,我隻能看人家後腦勺,一點意思也沒有。還不如在台下,看得更清楚些!”

何司長被他嘰裏呱啦一番話。說得有些癡呆。

主席台啊,上主席台是多麽榮耀的一件事!那不光是近距離觀看位置的問題,它代表的還是一種身份,一種超人一等地身份!

這小子居然說什麽不想在主席台上,他是不是跟人打架,頭腦壞掉了?

他想看得真切,幹嗎不看電視?電視上還有特寫,連國家領導人臉上的皺紋,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咦,這小子在幹什麽?

他和周主任。看著蕭強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型液晶電視,將耳塞塞進耳朵,打開電源,正在到處找信號。

“你這是幹什麽?”他有些不祥地預感。

“找信號啊!”蕭強理所當然地回答道,“我到現場來,主要是想要親自見證著曆史的一刻。但要說清楚。還是電視轉播。所以我打算,一邊看電視轉播的特寫鏡頭,一邊在現場看全景,這樣的享受,那才真是不虛此行。”

何司長用力捏著太陽穴,這些天忙碌過度地大腦,又開始痛了起來。

這小子居然來真的。

他難道真的打算,在這個莊嚴的儀式現場,還打開電視來看?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啊!要是電視轉播。把這個畫麵傳出去,恐怕會成為全世界地笑柄了。

他同情地看著周主任,對方也是無可奈何地朝他苦笑。

他隻需要把今晚安全度過就行了,周主任負有協調責任,逃也逃不掉。這些年,可真是苦了他了。

行,你自己喜歡在台下,那還是在台下吧。

在台下就不存在什麽走位了,何司長還是給他選擇了正中間兩個位置。給他們小兩口。旁邊是一些老成持重的老人,這樣。看到他看電視,別人也會裝作看不到,大家都好過。

安排好座位,蕭強也不想下樓去了。

在下麵來來去去就是應酬,是在很煩,還不如就在五樓,舒舒服服地在座位上看電視,還能和林怡聊會兒天。

林怡更不想下去應酬。

下麵雖然都是些政商名流,但吵雜地會場,讓她覺得像到了自由市場,還不如留在上麵,和蕭強搶電視,打打鬧鬧更加開心。

不過他們的安靜隻持續了十多分鍾。

晚十一點剛過,下麵的貴賓就陸續進入了會場。

幾分鍾不到,所有地人都到齊了。在交接儀式現場,沒有人說話,連咳嗽,都壓抑著。氣氛顯得非常凝重。

幾千人坐在會場上,但全場卻鴉雀無聲。

十一點二十,中英雙方軍樂隊開始入場了。他們是在交接台下方,進入了會場以後,卻聽不到一絲人聲,還以為觀禮嘉賓沒有到。

但等他們抬頭一看,發現幾千名貴賓坐在席間,黑壓壓的一片人頭,這種近乎凝滯的氣氛,頓時讓所有人心頭都有些緊張。

“下雨了。”蕭強低聲自言自語。

液晶電視上,轉播的畫麵正在下著瀝瀝細雨。

“下雨了?”坐在他附近的李家家主好奇地探過頭來,“真的,下雨了。”

外麵下雨了,這個消息一層層傳遞出去,會場上凝重的氣氛有些緩和。這算是天降甘露,洗刷掉我們一百多年的恥辱麽?

嘉賓們的臉上,開始露出一絲笑容。

上天,也是在幫我們啊!

慢慢的,席間開始有人小聲談話,語調也是輕鬆而又愜意地。英國人,就快要從這片土地上,滾回他們的老家了,從此。這裏就是我們來當家做主了。

電視畫麵上,一朵一朵的傘花盛開,香港市民們打著傘,簇擁在路旁,等待著曆史到來的那一刻。

小雨,沒有澆熄他們心中地火焰,反而如一瓢熱油,讓他們的心頭,更加灼熱。

十一點四十。軍樂隊開始按照事前地彩排,演奏起儀式前的樂曲,讓會場營造氣氛。

“好一朵美麗的苿莉花,好一朵美麗的苿莉花,芬芳美麗滿枝丫,又香又白人人誇。不讓誰把心摘下,就等那個人愛呀,苿莉花呀苿莉花…

怡輕輕地哼唱著歌曲,眼裏充滿盈盈愛意。望著蕭

李家家主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他們。

這兩個年輕人真是異數,在這個所有人都緊張得透不過氣來的時刻,他們卻如此輕鬆。難道,他們就不感到緊張?

苿莉花的曲調,讓會場的氣氛更加舒緩,漸漸地,也有其他人,開始跟著哼唱起來。

“蕭老弟,你就不覺得緊張嗎?你看看我,幾十歲的人了。什麽場麵沒見過。但此刻,我卻覺得自己的心似乎都要跳出來,手心全都是汗!”李家家主最終沒有忍住,在一曲奏罷,歡英國軍樂團演奏地時候,悄悄問到。

“為什麽要緊張?”蕭強愕然說道。“在這個時候,我感到興奮,感到歡欣,感到振奮,但絕對沒有緊張!回歸是板上釘釘的現實,就是英國人此刻反悔,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我們有強大的國家作後盾,感到緊張的,應該是他們英國人!能夠和小怡一起來現場觀看這個時刻的到來,我感到從來沒有過的幸福。又怎麽會緊張呢?香港回歸,接下來是澳門,然後還有一個地方。等到我們中國全麵統一了,我們還有更加艱巨地任務,直到我們的國家,成為世界敬仰的強國,嘯傲天下!未來地路還很長呢!”

李家家主深深地看著沉浸在幸福中的蕭強夫妻,深切地感受到,未來。將是年輕人地天下。他們老一輩,也差不多要讓位給更具有進取精神的青年人了。

終於到了關鍵的時刻了。

所有的人。都自發地集體起立。

晚十一點五十九分。

英國軍樂隊,開始演奏英國國歌《上帝保佑女王》。他們的樂曲剛一開始,熟悉英國國歌地李家家主就皺起了眉頭。

“快了!”他用極其微小的聲音,告訴身邊的蕭強。

“什麽快了?”蕭強不明所以。

“英國人演奏得快了!這首樂曲,正常應該是五十幾秒鍾,這樣剛好可以和我們演奏國歌上下銜接。可是現在,他們演奏得比往常快了差不多一半,他們這是故意的!”李家家主有些不安地說道。

和他一樣,察覺到這個情況的人不在少數。

作為曾經的英國殖民地,這些本港地名流,誰不曾無數遍聽過英國國歌?

他們隻聽了一個開頭,就是心頭一驚。

照這個演奏進度,這首樂曲隻需要三十來秒鍾就可以演奏完畢!英國人最終還是陰了我們一手,在這個最最關鍵的時刻,留下二十幾秒鍾的空白,讓我們難堪!

英國人,真他媽不地道!

“愚蠢!”蕭強對英國人的小氣嗤之以鼻。

在這種事情上得罪中國,不知道有什麽作用。不過是尋求一點心理上的安慰,沒有一點實質上的好處,卻想用這種方式,來企圖看中國人笑話。

這就是所謂的政治家的決定?

跟白癡一樣!

英國旗手在快速降著國旗,在最後一個音符餘音嫋嫋的時候,英國國旗降了下來。

果然,就和李家家主所說的一樣,還有二十幾秒鍾,英國軍樂團就奏完了國歌。

場上地氣氛一下子變得極其沉重。

沒有人說話移動,短短的二十餘秒鍾,顯得那麽的漫長,壓在每個人心頭,讓人們透不過氣來。

會場變得極其古怪。

電視攝像機將儀式會場,向全世界直播出去。在會場內,所有的人都起身靜立,但會場上沒有任何動作,沒有一點聲音,靜得可怕!

每一秒鍾,都像是過了一年,蕭強的視線左右掃過去,隻看到很多人的胸膛都不再起伏,就是沒了呼吸一般!

時鍾,走完最後一格。

一聲高亢的亮音,劃破了這個寂靜的會場,將所有的沉鬱一掃而光!《義勇軍進行曲》,一秒不差地響起在會場之內!

“起來!不願做奴隸地人們,把我們的血肉,鑄成我們新地長城!”一個渾厚的男音,伴著國歌,莊嚴地高唱起來。

前後左右的人,都轉過了頭。

蕭強的右手撫著胸口,臉上的神情無限虔誠,一字一句,都唱得那麽的有力,字字發自肺腑。

“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刻!”身邊的李家家主,也撫上了胸口,伴隨著他的聲音,用歌聲向全世界宣告,今天,我們站起來了!

“每個人被迫著發出最後的吼聲,起來,起來,起來!”

周圍的人,都開始大聲唱著國歌,這些在前一分鍾,還是英國殖民地子民的士紳富豪們,忽然從心底裏,深深地明白到,什麽叫做祖國!

“我們萬眾一心,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前進,前進進!”

寬廣的會場內,所有的中國人,包括台上的特別行政區官員們、貴賓們,全都手撫著胸口,用從所謂有的虔誠,向國旗,宣告他們的對於祖國的忠誠!

國旗升上頂端,國歌停歇。

人們的手卻沒有從胸口放下,不計其數的人,熱淚縱橫。

原來,祖國就是這個樣子!

它不是一個虛幻的詞匯,不僅僅是視線所看到的那些國土、河流、人民,它,就藏在人們心中!

愛國,哪怕你在天涯海角,國家依然在你的心中!

不愛國,無論走到哪裏,就算擁有了全世界,他也是一個沒有祖國的孤魂野鬼!

窗外,維多利亞港,升騰起一團團火光,隻衝天際,在黑暗的夜空中,綻放出最最璀璨的禮花。

歡迎你,香港!

歡迎你,香港的兒女們!

歡迎你們,回到中華民族的大家庭,不離不棄,永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