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酒色貪杯

顧小夕並不是特別關心江萊,他欣賞他的善良,熱情和奉獻,也知道將來這個漂亮的靈魂會被磨礪地麵目全非。

不是像他曾經的那位朋友選擇決絕地死去,就是像原來的自己那樣戴上世俗的麵具。

這是人生中必然會經曆的,欺騙和背叛,對於某些人來說,是一道坎,而對於另一些人來說,是比死亡更痛苦和慘烈的經曆。

顧小夕推開門看到江萊那雙眼睛的時候就想,也許自己幫了不了他什麽。

顧小夕隻幫了他一次,就是在夜語的時候保住了他的工作。因為江萊失去工作是因為顧小夕給魏笑語的誤會,所以他幫了他。

再此之後就再也沒有交集了,直到那天江萊在停車場裏被發現。

他可以在自己的生命中偶爾瞥見這個單純的少年,上一次在病房裏看到他,是在司徒尚嵐的醫院。

顧小夕走過去,在病床前坐下。

那個少年的眼睛大大的,幹淨而明亮,可是現在裏麵隻有木然。

顧小夕轉頭問司徒尚嵐:“他怎麽了?”

司徒尚嵐把床前的單子拿起來看了看:“沒什麽,貧血而已,不過……似乎受了什麽刺激,有些自我封閉。”

顧小夕又去看他,叫他的名字,在他麵前用手晃了晃,試圖引起他的注意,但是顧小夕發現他毫無反應。

司徒尚嵐站在一邊說:“如果你同意,也許他要轉個院。”

顧小夕愣了愣,回頭看司徒尚嵐:“……不會吧,他隻是有些輕微自閉而已,不需要轉院吧,你知道,我以前也有點兒不願說話……”

“他和你的情況不同,親愛的,”司徒尚嵐拉把椅子在顧小夕身邊坐下,從懷裏拿出一個小型的手電,然後集中光束對著他的瞳孔,“情況很糟糕。他對光線沒有反應。”

“……怎麽可能?”顧小夕湊過來,果然,江萊的眼睛還是一片死寂般的木然,他的瞳孔沒有任何收縮的變化。

“這是一種自我意識的封閉,”司徒尚嵐把手電重新放回口袋裏,他總是隨身帶一些必需品,就像顧小夕總是帶著打火機和開瓶器,為了給別人提供方便,以及對自己職業的維護。

“那該怎麽辦?”顧小夕小心翼翼地問。

“轉院。”司徒尚嵐很直接的說,“不一定非得轉到精神科的醫院,療養院也可以。”

顧小夕搖搖頭,沒有說話。

司徒尚嵐歎了口氣說:“我知道你很關心他,但是換個環境對他來說比較好。”

顧小夕還是沒有說話。

“雖然這裏醫療設備很多,很先進,但是你得知道,再好的醫療設備也無法治療他的心,”司徒尚嵐柔聲說,“他的心傷了,隻能靠時間慢慢愈合。”

這是一個漫長而殘酷的過程,但是必須經曆。

“他會一輩子這樣嗎?”顧小夕問。

司徒尚嵐回答:“這要看他自己,我無法給你準確的答案。”

顧小夕的手指伸過去摸他的臉,柔軟的皮膚但是很冷。

“他後來還找過你嗎?”顧小夕看著江萊問。

“來過一兩次,賣了點血而已。”司徒尚嵐回答。

顧小夕歎了口氣,是什麽樣的熱情讓他願意付出一切,又是什麽樣的背叛讓他絕望的這樣徹底。

“……尚嵐,你覺得他很傻嗎?”顧小夕輕輕地摸江萊的頭發。

司徒尚嵐沉默了一會說:“過了這個階段他就會變的聰明了。”

顧小夕探過身親親他的額頭:“我也覺得他很傻……”

現代的感情幾乎是用天平一點點的衡量,付出和得到幾乎有個公式在那裏擺著。江萊那種冒失的付出和守望,顧小夕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了。

下場都很慘,他想,無論是那個死去的朋友還是江萊,可是……也許會有人選擇尊重他們的付出,或許不是得到的那一個,而是普通的過客。

“幫他辦轉院手續吧,”顧小夕轉頭說,“不要轉到你們家開的那種療養院。”

司徒尚嵐皺皺眉頭:“我們家開的療養院都不錯的。”

“那也不要,”顧小夕堅持說,“我要給這個孩子一個幹淨的環境。”

司徒尚嵐挑挑眉:“轉院前先把費用付清吧。”

顧小夕嘴角**了一下:“……從笑語那裏扣吧。”

司徒尚嵐忽然說:“轉到我們家可以免收轉院費。”

顧小夕想了好一會兒還是搖頭。

司徒尚嵐笑笑:“我保證好好照顧他,不會再和他交易了,怎麽樣?”

“你的保證值多少?”顧小夕猶豫著問。

“千金。”

顧小夕點點頭:“我相信你。”

下午療養院的車過來把江萊接走。顧小夕和司徒尚嵐在病房的窗戶裏看著車子開走,房間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司徒尚嵐看著趴在窗台上的顧小夕。他的睫毛很長,黑色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隻是望著樓下來來去去的人群。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在酒吧裏看到葉秋生的樣子。

那是一個熱鬧的酒吧,司徒尚嵐不怎麽去那種地方,但是偶爾也會覺得有趣。

那種酒吧和夜語還是有些區別的,是醫院附近普通的小酒吧。大多是年輕人,熱熱鬧鬧的,音響仿佛要把屋頂給轟塌了。

葉秋生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安靜地喝酒,沒人過來搭訕也沒人和他一起。

他坐在沙發上,玻璃台上放著一杯酒,看起來是百利甜。

司徒尚嵐忽然很感興趣,很魯莽地坐到了他旁邊。

葉秋生連頭都沒有抬,自顧自地抽煙,仿佛在想什麽事情。

他的黑發有些長,淩亂地散著。他穿著一條黑色的襯衫,身材偏向纖細,但是比例均勻。

他這樣顯出一種不經意的性感,無論是修長白皙的脖子還是凸出的鎖骨。

他黑色的眼睛微微眯著,司徒尚嵐看到他在陰影中的五官精致得就像一件藝術品。他的眼神是慵懶而柔軟的,煙優雅地向上浮動,遮住他的冷漠……

這不過是間小酒吧,司徒尚嵐想,可是這個男人奢侈地展示他的魅力,而其他人竟然視而不見?

司徒尚嵐很有興趣和他說話,這種情況在他身上很少見。

他正考慮著怎麽說的時候,那個男人把頭轉向他,司徒尚嵐發現他比看上去年輕許多,可能隻有二十三四歲。

他把煙蒂在煙灰缸裏掐熄,然後把杯子裏剩下的百利甜一口喝完,然後站了起來準備離開。

司徒尚嵐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這種動作領先於思考,是身體的反應。

那個人回頭看他,但是並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反而露出一個笑容:“請問,有事嗎?”

那是一個有禮而疏離的笑容,作為陌生人的待遇應該算不錯。

“呃,我想請你喝杯酒。”司徒尚嵐訥訥地說。

那個人想了一下說:“我今天不想喝了。”

很直接的拒絕。

“……那麽明天?”司徒尚嵐試探著問。

葉秋生笑起來:“別這樣,我不喜歡被陌生人約。”

司徒尚嵐皺皺眉,不知道該怎麽繼續。

葉秋生甩開他的手走了。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麵。司徒尚嵐在晚上下班後在那裏等葉秋生,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等。

可是葉秋生一直沒有來。司徒尚嵐終於明白他再也不會來了,他也許隻是偶爾路過這裏而已的時候,已經過了兩個月。

顧小夕用手在司徒尚嵐麵前晃了晃:“嘿!你可別嚇我,我們剛送走了一個這樣的呢。”

司徒尚嵐回過神,笑了笑:“沒準哪天我也受刺激了,就變成這樣了。”

顧小夕笑起來:“別擔心,尚嵐,你們家有好多療養院呢。”

司徒尚嵐伸手過來把顧小夕摟在懷裏,好一陣沒說話。

顧小夕起先想掙紮,但是司徒尚嵐的樣子讓他感覺有些奇怪,於是他乖乖的不動,更多的生活經曆讓他懂得體貼。

“怎麽了?”顧小夕柔聲問。

司徒尚嵐抱著那柔軟而年輕的身體沒說話,然後輕輕放開他:“我想你了,秋生。”

顧小夕愣了愣,沒想到司徒尚嵐會這樣說。那雙茶色的眼睛溫柔地讓人心疼,顧小夕別開視線:“……我說過不要那樣叫我。”

司徒尚嵐伸手,手指劃過顧小夕的臉頰:“你喜歡魏笑語嗎?”

顧小夕沉默著沒有說話。

“你了解他嗎?”

顧小夕依然沒有說話。

“你要離開他嗎?”司徒尚嵐又問。

顧小夕抬頭看了他半晌,緩緩的搖搖頭:“我不想,尚嵐。”

司徒尚嵐苦笑了一下:“我等你改變主意的那天。”

顧小夕露出一個輕鬆的笑容,拍拍司徒尚嵐的肩膀:“那天我會來找你幫忙。”

“樂意效勞。”司徒尚嵐柔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