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惡人自有惡人磨
其實也不是什麽太大的事,不過是眉嬪再一次不吸取教訓地對皇後不敬了。
這一次倒是沒有說什麽太過分的話,但是卻是當著皇帝和皇後的麵前說的。
皇帝在這裏,皇後也不好說話,隻好壓著暗火,但是皇帝卻怒了。
他不是沒有說過眉嬪,也不是沒有警告過她,但是她竟然轉眼就把他說的話給忘了個精光。
這樣的明知故犯,他若是還能容忍,隻怕是眉嬪是要再變本加厲了。
這一次眉嬪傷了皇帝的麵子,皇帝也沒給她麵子,當著眾人的麵就訓斥了她一頓。
謝夙卿看著眉嬪內傷的臉暗暗笑起來。
惡人自有惡人磨,你囂張的時候自然有人好好打壓你。
眉嬪氣得直哭,但是皇帝也被她惹火了,一連好幾天都沒有再來凝雪殿,也不曾喚眉嬪去侍寢。
宮中之人的踩低爬高是做的極好的,看見眉嬪這幅失寵的趨勢,再加上從前受過眉嬪不少氣,對待眉嬪也就不怎麽盡心了。
這個時候算得上是有仇報仇有怨抱怨了,不管是下人還是妃嬪,都趁著這個時候好好地給眉嬪上了一課。
但是顯然眉嬪是沒從中學會什麽的,她惱怒地對著鏡子發誓,隻要她重新獲寵她就要讓那些膽敢讓她受苦的人、膽敢嘲諷她挖苦她的人統統好看,絲毫想不起來自己對待別人這般的時候是多麽囂張跋扈多麽樂在其中。
聽見眉嬪這樣的話,眾奴仆們自然是卯足了勁兒不讓她得到機會能夠在皇帝麵前露麵了。
不管皇帝在宮中哪裏會出現,都沒有人到眉嬪那裏去通風報信,眉嬪好不容易得到了機會再見皇帝一麵,眉嬪不是衣裳崩斷了線就是昨兒個剛做的釵子不好了,這讓眉嬪的心情是壞透了。
但是即便是問罪下去,尚司局裏都隻是輕描淡寫地推出來幾個小小的學徒頂了罪,而眉嬪不知道的是,即便是這幾個頂罪的學徒也並沒有真正地受罰。
眉嬪不知道自己竟然有這麽不得人心,她得意的時候恨不能把全世界的人都踩在腳底,現在失意了受了所有人的惡意自然沒有立場說什麽了。
謝夙卿沉默著看著這一切發生,不去指責也不和那些人一樣一起報複眉嬪。
當然了,她這樣的反應並沒有引起其他人絲毫的懷疑。
因為之前她幾次三番地表忠心還被眉嬪責罰了的事早就已經在後宮裏傳遍了,所有人都把謝夙卿當成了一個一心想要在眉嬪這裏上位卻不成功的女官,這樣的人既然能夠為了地位做到這種地步,那麽又怎麽會有真正的忠心呢?
不需要親自動手,隻要看著別人這麽做就可以收到同樣的效果,並且也保全了自己的忠心之名。
謝夙卿也是知道自己在他人眼中落下了什麽樣的名聲的,但是她並沒有試圖澄清自己的名聲。
越是這樣,她就越好用。
一個小人和一個君子,在這個世間誰能夠活得更好?
答案多半是小人,因為小人夠圓滑,夠奸猾,也有足夠的軟腳好捏。
前些日子她已經接到了太子的人的口信,雖然是語焉不詳,但是這不妨礙謝夙卿知道太子的意思。
若是她成了一個君子,這些人做事就要防備著她一點了,很多事就不是她能夠知曉的了。
一個好利用的、有不錯的能力的小人,自然能夠走得比芝蘭君子要遠很多。
即便遭人不齒,謝夙卿也不後悔。
這一世隻要對得起自己,即便被別人怎麽說又如何呢?
事件漸漸升級了,眉嬪和劉美人在禦花園裏狹路相逢,劉美人懷孕才不過三個月,就穿上了孕婦才穿的裝束,異常囂張跋扈地望著眉嬪,頗有些挑釁地和眉嬪交談了一會兒。
眉嬪雖然失勢,但是怎麽受得了這樣的辱?當即就和劉美人爭執起來,還推了劉美人一把,劉美人好歹被旁邊的宮女扶住了,沒出什麽事,不然眉嬪隻怕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眉嬪看見自己竟然衝動到這個地步也有些後怕,但是她莫名的驕傲沒能讓她向劉美人道歉,一昂首就走了。
但是當天下午,眉嬪就被叫到了劉美人宮中,說是劉美人小產了。
這件事可是非同小可的,皇帝膝下子嗣稀少,隻有一個太子和幾個公主,如今劉美人懷了孕,就是太後也要多照拂她幾分,可是眉嬪卻讓劉美人小產了,這下隻怕就是丞相的麵子也不能讓眉嬪免罪了。
眉嬪當然是說自己並沒有對劉美人做什麽了,但是怎麽會有人相信呢?
眉嬪向來都是這麽囂張跋扈的,別說是一個劉美人了,就是皇後懷了孕她照樣敢動手動腳。
眉嬪現在說自己沒有,有誰信呢?
劉美人身邊的人都指認是眉嬪推了劉美人,將劉美人推到了地上才讓劉美人動了胎氣的,而劉美人又因為之前就被眉嬪氣著了,所以才會導致劉美人小產。
連太醫的解釋都是劉美人是怒傷胎氣,又受了強烈的震蕩這才沒有能夠保住這個孩子。
眉嬪的辯解是蒼白無力的,她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會被賴上這麽一個罪名,之前和劉美人說話的時候還好好的啊,劉美人也並沒有小產的跡象,但是現在她確實是小產了,這是為什麽呢?
眉嬪百思不得其解,一抬頭就看見皇後似笑非笑的眼神。
眉嬪瞬間就明白過來,這並不是她的錯,但是不管她做沒做,這就是一場針對她的陰謀,並且是蓄意已久的陰謀。
劉美人這胎大約是早就不穩了,但是卻沒有人將之說出來,這就說明,劉美人是想接著這注定生不下來的孩子陷害她一把!
雖然沒有任何跡象表現是皇後做的,但是眉嬪就是覺得一定是皇後動的手腳。
皇後那並不明顯的淡淡的得意神色好像就在這麽嘲笑著她。
眉嬪氣得渾身都在顫抖,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證明自己的清白,但是即便她說了,所有的證據都說明她是那個可惡的加害者,而劉美人就是可憐的受害者。
她沒有任何證據,更加沒有任何人覺得她是清白的。
眉嬪一下子就想起來那個可惡的綰妃,不禁苦笑。
若是沒有綰妃這件事,她或許還能因為自己的辯白而獲得幾許同情和憐憫,還能對皇帝抱上幾分希望,但是看綰妃那件事上,不管綰妃是不是清白的,她最後的態度都是堅決不肯認罪,但是皇帝並沒有因此就覺得她是清白的。
那麽要是這樣的場景再一次重演到眉嬪的身上又能夠產生什麽樣的後果呢?
皇帝會不會就因此而相信她了呢?她在皇帝心中究竟有多少分量?她在皇帝心中是特別的嗎?
不知道,她統統不知道。眉嬪一瞬間覺得自己是這麽不了解這個和自己同床共枕了這麽久的男人,這個人他英俊瀟灑,他孔武有力,他文韜武略樣樣都行,他是這個國家的君王,他更加是自己的男人。但是他唯獨不是自己能夠走進的那個人,他也不是愛自己的人。
眉嬪癡癡地跪在地上,突然之間就痛哭起來。
她的人生之中第一次這麽迷茫,她不知道自己在這個宮中究竟是為了什麽而存在的,她又是為了什麽而在這個地方。
之後的事就很簡單了,皇帝震怒之下,念及眉嬪畢竟年幼,又一直沒有做出過什麽出格的事,隻是將眉嬪貶為了眉常在。
被降了位次的眉嬪這一下日子過得更為慘淡,不僅沒有皇帝的寵愛和愛護,更加受到各種善於爬高踩低的奴才的冷言冷語。
謝夙卿無意之中發現眉常在的行為變得鬼鬼祟祟的,常常不知道她背著人在幹什麽,隻要謝夙卿稍微靠近了,眉嬪就會暴怒著將謝夙卿趕走,一邊叫喊道:“你滾開!你這個皇後派來的奸細是不是想對本宮不軌了?還不快滾!”
謝夙卿無奈,隻能離開。
而眉嬪幾乎不再讓她在她的身邊當值了,白日裏怕謝夙卿將她的行為言語都報告到皇後那裏去,夜裏怕謝夙卿會對她行不軌之事。
謝夙卿又好笑又好氣,但是也樂得清閑。
她得了那白玉膏並沒有用,臉上的傷好得也很慢,腫過了兩三天才消下去,而青痕更加是過了大半個月才褪得七七八八。
但是身上的傷用了一指甲的白玉膏,隻不過三天就已經全都好了,一點疤痕都沒有留下,謝夙卿不禁驚歎這還真不愧是世間少有的寶物。
黃嬤嬤看見她臉上的傷的時候也問過她怎麽不用白玉膏,謝夙卿隻是笑笑,隻推說是不敢用這麽貴重的東西。
黃嬤嬤再勸她,說好東西好就好在它好用,謝夙卿也就不再說什麽了。
謝夙卿自然是知道這個道理的,但是眉嬪要掌她的嘴自然就是想看到她狼狽淒慘的模樣了,她怎麽能在三五天裏就全好了,不讓眉嬪滿意呢?
再說,若是自己的傷勢好得太快了,隻怕是個人都要生疑的,猜測她是不是得了什麽寶貝,這樣她和太子的關係怎麽能瞞得住?
雖然之前她在眉嬪麵前用過這個關係,但是畢竟是假的,很快就給人看出行跡來了。謝夙卿也不惱火,隻要不在眉嬪麵前說出來怎樣都好,但是現在她既然已經成了太子的暗線,自然就不能那麽不謹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