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小主子沒事了

是夜,謝夙卿整晚衣不解帶的守在楚餘的身邊,其實她自己心裏也知道,最壞的情況就是撐不過今晚,撐不過明日,也許,這就是楚餘生命中最後一個夜晚了,雖然她的心裏很不願承認這件事,可是,容不得她不想。(饗)$(cun)$(小)$(說)$(網)免費提供閱讀

夜晚楚餘醒了兩回,每一次都是哭鬧不止,看見他酡紅的臉頰,抓耳撓腮一副痛苦難忍的模樣,謝夙卿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心疼。

將近清晨,謝夙卿靠在搖床邊上,沉沉睡去,她的眼前陷入了另一片世界。

那個世界鳥語花香,五彩繽紛的花兒開了漫山遍野,綠草如茵,整個視野都被欣欣向榮的春景給充斥了,陷入其中,讓人陶醉。

花海中間有一座小木屋,木屋上邊長滿了鮮花,門前一條石子小路鋪就,蜿蜿蜒蜒,不知深處是通向何方,遠處有一條小溪,閉上眼睛細細聆聽,可以聽見潺潺的流水聲,仿若仙樂。這裏的每一絲微風,每一道花香,每一份春意,都能沁到骨子裏,讓人倍感舒適,醉生夢死也不枉然。

謝夙卿在石子小路上走著,就要走到小木屋的門前,小木屋門前有兩株細柳,西柳扶風,婀娜多姿,碧綠的絲絛在風中盡顯妖嬈。

一張竹藤椅,擺在門前,被風吹的輕輕搖晃,竹藤椅的旁邊,還擺放著一個小木馬,是孩童小時候都會玩耍的玩物,木馬小巧可愛,看得出來,打製它的人很是用心。

謝夙卿呆呆的站著,她能夠聽見,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是孩童純淨無汙染的笑聲,從門內傳來,下一刻,謝夙卿就看見一個女子牽著一個三歲大小的男孩兒走了出來,女子的手上還拿著一個紅色印有小老虎圖樣的撥浪鼓。

咚咚、咚咚,一聲聲清脆,硬朗,像是石子撲通一聲落入水中的聲音。

謝夙卿愣住了,不為其他,隻因為那女子的模樣,不就是自己麽?而那孩子,三歲大小,粉嘟嘟的笑臉,嬰兒肥還未完全褪去,隻是眼神明朗,眉目清秀,不難看出他將來會是一個俊秀的小夥子,可是,他不就是楚餘麽?長開了的臉,還是與楚餘有幾分相似,謝夙卿一眼就能認出他來。

“娘親,爹爹教的《三字經》我已經會背了,我背給你聽好不好?”那男孩兒揚起了小臉,滿含期待的目光看著“謝夙卿”。

他們兩個人都看不見自己是麽?謝夙卿站在幾丈開外,她就是一個旁觀者,觀望這一切,她伸了伸手,陽光下,自己的手是透明的,透過手可以看見遠方巍峨的山巒,青山遠黛,綠水長流。

“好啊。”女子的聲音溫柔,如飄在天空中的那朵朵白雲。

楚餘很是聰慧,三歲就會被《三字經》,雖然有的地方發音很是含糊,小孩子也無法理解其中的內涵,他卻記得格外的快,楚胤沒有教他多久他就全記住了。

謝夙卿聽著他稚嫩的聲音,小孩的稚嫩是與生俱來的,甜到人的心裏去。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謝夙卿笑了,她看見遠遠歸來的楚胤,手中提著剛剛打到的野山雞,農家做派的楚胤,褪去了威嚴的王者之氣,儼然一個居家的男人,溫柔如風,柔情似水,這一切都是淳樸的,平凡的,樸實的,讓人欲罷不能深陷其中,想要過上這樣恬靜安然的日子,這是謝夙卿心中所想的世界。

可是夢醒了,一切都灰飛煙滅了,現實是冰冷的殘酷的,生命是脆弱的,無情的。

謝夙卿不知道這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她感覺到指尖溫柔的觸碰,軟軟糯糯的,低頭一看,是楚餘的小手。

楚餘笑嗬嗬的露出沒有長牙齒的小嘴,謝夙卿驚奇的發現,他臉上的酡紅褪去了不少,現在的臉頰,可以說的上是紅潤,他的眼神也變得清明了,不似前兩日的那樣混沌。

謝夙卿匆忙的喚來彩玉,讓彩玉去找李太醫過來,可是彩玉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急促,反而悠悠然然的笑道:“主子,李太醫剛剛才離開。”

“離開?”謝夙卿還沒想到彩玉這麽做有些反常,按理來說,彩玉是會很著急的去找李太醫的,可是她並沒有。而李太醫為什麽也離開了?楚胤明明知道,她需要李太醫時時刻刻在這裏看著楚餘,怎麽會讓他離開?難道楚胤已經打算放棄救治楚餘了?

謝夙卿頓時怒上心口,彩玉心知謝夙卿心中的想法,想著再不趕緊說,倒黴的要是自己了,她趕忙道:“主子別擔心,李太醫是看完小主子再走的。而且李太醫給小主子服過藥了,說那藥裏麵加了藤荇,藥效很是驚人,小主子現在已經在逐漸恢複了,沒有大礙了。”

“你說什麽?”謝夙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生怕是自己聽錯了,理解錯了。

“是真的,小主子沒事了,可以活下來了。”

這幸福來得太突然,謝夙卿簡直不能言語心中的那份激動,她破涕而笑,伸手抱住了彩玉,哭聲道:“他可以活下來了,我可以不用失去他了。”

謝夙卿哭了半晌才緩過勁來,之後彩玉拉著她去用了早膳,也可以說是午膳,謝夙卿好幾日都沒吃好沒睡好了,身體變得非常虛浮,看在彩玉眼裏都覺得心疼,更不用說今早,楚胤見著謝夙卿的那一道眼光,是疼到心裏去了。

楚餘的病情好轉,也證明了藤荇草是真的有效的,於是李太醫匆匆趕去疫區,著急所有的大夫,太醫,一同研製新藥,藤山上的藤荇也被紛紛挖掘了出來。

隻是有的人就愛賺這樣的不義之財,做一些違背良心道德的事情。

本來藤草是遍地可尋的,以往誰也不會那樣一株醜陋,長的又極其不起眼的草放在眼裏,可是現在不一樣了,藤草成為了救命稻草,價值就瘋狂的網上漲了。

藤縣靠進黃河入海口,蔚藍的大海,波濤洶湧,離藤縣很近的地方有一個小島,那小島自立為一個國家,名曰“布依”。布依國航海發達,商業也發達,那邊的人都是崇尚商業發展的,因為與西楚離的較近,很多人都會選擇到西楚來做生意。

藤縣就有很多這樣的布依商人,這一次災難,布依國人就瞅準了時機,往藥商發展,而藤荇自然而然的就成為了他們眼中的“黃金”,搖錢樹。

藤荇一夜之間被挖去了大半,更讓人氣氛的事情是,那些布依國人為了逃脫責難,而尋求到了本國的庇佑,把藤荇都運回布依國了,這讓藤縣的那群太醫們措手不及。

本來就是焦頭爛額的尋找出路,好不容易找到了出路,此時又被人堵上了,那些大夫們也都義憤填膺的開始指責,可是指責也沒有用,那畢竟是他國的人,倘若發生衝突了,那便是國家衝突。

因此,大家都將詢問的目光投向了楚胤,楚胤深鎖著眉頭,目光陰冷寒涼,仿佛一根冰錐,可以用作殺人利器的冰錐,下一刻就有可能刺入誰誰的心髒。

“買!”楚胤的聲音低沉,如同千斤頂砰的一聲砸下來。

他語氣中的恨意怎樣也隱藏不住,怒火中燒,卻在此時隻能隱忍,無計可施,瘟疫是不等人的,此時隻能將藤荇草再高價買入,以救燃眉之急。

讓人十分憋屈的一道命令下來,沒有人對楚胤的隱忍有任何怨言,反而是對布依國恨之入骨。

藤荇原本就長在藤山之中,此時不過是漂洋過海了一回,就翻了好幾番的價格再回到西楚的手中,半個月過去了,瘟疫算是平定了下來,所有的人都像打了一場漫長的世紀大仗,疲憊不堪。

謝夙卿照顧楚餘也慢慢讓他恢複了健康,轉眼間,楚餘不光會坐了,還會爬了,整日黏在謝夙卿的身邊,隻有在謝夙卿的身邊,他才笑的最開心。

孩子是個最純真的天使,他們懂得感恩,懂得誰對他們是最好的,楚餘似乎也知道,是謝夙卿給了他生命,不是親娘,勝似親娘。

藤縣的瘟疫起了一番風波,好在最終有了一個善終,從京城來的這些人,總共病倒了不超過十個人,防範工作做的十分到位,就連一向體弱的謝夙卿也堅強的撐了下來,總歸,可以毫發未傷的還朝了,隻是謝夙卿不知道,這一次回去,皇宮中又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浩浩湯湯的隊伍從西楚的最東邊出發,一路向西方向挺近,京城位於北部,與黃河下遊近似在同一根水平線上。

俯瞰西楚的天下,黃河就像一個綢帶,收尾連接著蔚藍的大海和高聳入雲的雪山,楚胤的一千大軍雖然沒有行軍打仗那樣的壯觀,此時卻在玉帶邊上,畫出一道分明的線條,一路向京城而去。

隻是,誰也沒有想到,楚胤等人還行在半路上,皇宮中忽然發出了一份喪報,這喪報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洪武一年,太皇太後薨。

謝夙卿可以清晰地看見楚胤用力導致泛白的骨節,顫抖著,仿佛連張輕薄的宣紙都拿不穩了,謝夙卿的心裏又何嚐好過,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先是不可置信,隨後又是不得不信,沒有人會用這件事情開玩笑。

謝夙卿的心無處安放,她看見楚胤痛苦的神情又覺得心疼,她抓住楚胤的手,抱住他瑟瑟發抖的身子,喚著他的名字:“楚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