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此時不宜起正麵衝突

穿過漢白玉石橋,在繞過青色石板路,走過禦花園,便到了楚胤的養心殿。

值班太監看到太後之後,慌忙地從房簷之下走出來,瞬間衣服便都已經濕透了,“參見太後娘娘。”

聲音極細,竟然有些讓人分辨不出男女。

太後隻冷冷地說,“起身吧,通稟皇上,哀家有事情找他。”

雨依舊不停歇,油紙傘邊緣雨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

落地之後,雨珠撞進地麵,炸裂開來,濺到了太後的腳上。

一雙原本白色的繡花鞋頓時有了汙漬,但太後卻渾然不覺,隻雙眼放空地盯著禦書房的門。

一會兒功夫,剛剛進門稟告的太監便出來了。隻站在房簷出大聲宣傳,“傳太後娘娘。”

太後一聽到聲音,便直接朝著禦書房走去,露雪自然沒有反應過來,隻將將能夠跟上太後的步伐。

楚胤抬頭便看見發絲滴水,妝容已經被雨水衝刷的沒了模樣,一身長裙已經濕噠噠的太後。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這沉聲開口,“母後找朕可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竟冒著這般大的雨,一點也不顧惜自己的身子。”楚胤語氣有些責備,眼神卻似溫柔的。

他雖然不知道父皇為何一生這般寵愛宸妃,也不知道為了父皇生前還特意囑托一定要照顧好宸妃。

他當時想要問,父皇卻什麽也不肯說,隻說是自己欠她的,便逼著自己答應了這般請求。

楚胤便坐在床邊答應了,隻這樣父皇卻依舊還是不放心,他便起身對天發誓,隻要他做一日皇帝,宸妃便是一日太後,永不廢棄。

這樣之後,父皇才將將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放心地離開了。

是以,今日雖然要處理很多公文,他還是不敢對太後有任何的怠慢。

“皇上,近來天氣轉暖了,哀家一直想要為我國祈福。”太後隻緩緩地坐在了紅木雕著蟠龍的椅子之上,麵色冷清。讓人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楚胤卻知道太後的性子,她從來喜歡靜,是以從來不出席宴會。來這禦書房的更是第一次,而且今日她所請求之事不過是為我國起伏,自己要是不答應,便拂了她的意。思慮之後,楚胤沉聲道,“母後既然想去,兒臣便陪著您去吧,如此路上也合該有人照顧了。”

太後一聽,隻冷然地說,“皇上日理萬機,自然不必陪著哀家,哀家不過是去淩雲寺,且已經讓六王爺派了侍衛,還請皇帝以國事為重。”

楚胤一愣,卻沒有片刻,便恢複如常,六王爺。

楚胤心中有了計較,隻朗聲道,“那邊隻好勞煩六皇叔了。”

太後隻點頭,而後將手中的青瓷茶盞放會了桌子上,優雅地撩起裙擺,“便是明日吧。”

聲音冷淡,沒有起伏,聲音有些疲憊。

“今日如此大雨,明日石階定然有些滑,還請母後三日後再去。”楚胤有些擔憂地說,心下思慮,不知太後所謂何事,竟然如此的匆忙。

太後已然告訴六王爺明日上山祈福,如何能夠更改,於是隻冷聲道,“皇上,可有黃曆?明日日子是極好的,且淩雲寺不過在矮山之上,何須拖延?”

楚胤看著太後堅持的樣子,便也勸解了,隻泰然道,“如此還請母後一路小心。”

商榷完畢,太後轉身除了禦書房,此時一個黑影卻出現在楚胤的麵前。

楚胤在他的耳邊說了一會兒,黑衣人便像是一個影子一般瞬間就不見了。

當太後去禦花園與六王爺見麵的時候,謝夙卿就已經往阮貴妃的宮中去了。

謝夙卿站在青白玉石階下,麵對緊閉的院門,彩玉站在她的身邊陪伴,讓步憐去敲門,沉重的木門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裏邊出來一個穿著黃嫩衣裙的俏皮丫頭,她談了談頭,門隻開了一條小小的縫,她自個兒出來了,卻沒有要讓謝夙卿等人進去的意思。

“杏兒參見謝貴妃!”小宮女自稱“杏兒”,一雙杏眼瞪得大大的,謝夙卿一笑,很是機靈的眼睛。

“我家主子來拜見你們家娘娘,阮貴妃怎的閉門不見?”彩玉是個直性子,見狀立刻有些不爽了,語氣也變硬了。

杏兒歉然一笑,模樣很是純真可愛,讓人不忍心在惡語相對,她躬身道:“主子近來身體不舒服,頭疼的連床也起不了,主子說娘娘要來了還是不用多那些禮數了,您也不必麻煩了。”

謝夙卿莞爾,點了點頭,道:“那還請阮貴妃照顧好身子,原來太皇太後也有頭疼的毛病,妹妹那裏還有一些治頭疼的藥,晚些妹妹回去取,給姐姐親自送來。”

杏兒福了福身,道:“那就代主子多謝娘娘了。”

謝夙卿從阮貴妃的薈香殿離開的時候,似有若無的看了杏兒一眼,而後者神態淡然,笑著看著她,謝夙卿搖搖頭,或許是自己想多了。

此時陽光已經西斜,還有些暖氣。她伸出雙手伸了個懶腰,疲懶的麵容,格外的憔悴。彩玉和步憐有些心疼地看著謝夙卿卻不知應該如何代替了她去。

玉泉宮,雁貴妃的住所,一個與謝夙卿作對作到明麵上的女人,謝夙卿知道,她不好對付,因此也更加小心翼翼。

玉泉宮的大門敞開,主殿是韓向雁的住處,還有四間偏殿,是品級更低一些的妃子,謝夙卿的記憶中,楚胤和她提過,當年東宮雪園中的三名女子,娉婷出宮去了,至於去了哪裏,誰也不知道。子雪回到了原來的勾欄院,買下了梨花堂,管理的也是有聲有色。

至於淼淼,謝夙卿當年說的那句玩笑話,讓她進宮,她就果真進了宮,隻是是以婕妤的身份,現在住在玉泉宮中。

謝夙卿踏入玉泉宮中,周遭一片冷肅,像是特意設置了一個陷阱,等著她來跳。

進到主殿,韓向雁就那樣端坐在正上方的椅座上,一件海棠色絲緞製成的衣裳,十分豔麗,纖柔的腰肢用一根寬寬的玉帶係住,更突出了她身形的美妙,她的穿衣很擅長突出自己的長處。

下首有兩名女子,一名是個未曾見過的女子,一名正是淼淼。

謝夙卿一進來,淼淼的眼神就跳動起來,那是興奮的征兆,卻不能表現的太厲害,韓向雁也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主。

“夙卿見過貴妃娘娘,娘娘金安。”謝夙卿規矩的給韓向雁請禮,手中托著一個茶盤,茶盤上是一個精致的青花瓷茶碗,清新素雅,騰騰冒著熱氣。

韓向雁斜著身子與那個不知名的妃子聊著天兒,時不時發出一聲嬌笑,仿若謝夙卿不存在一樣,而謝夙卿也隻能一直保持著行禮的姿勢,手舉著茶盤,手臂不一會兒就已經酸痛了。

彩玉實在看不下去,大聲叫喚了一句:“給雁貴妃請茶!”

這一聲足以把雁貴妃從閑聊中拉了回來,可雁貴妃等的就是這一刻,她忽然一掌拍在了桌麵上,震的茶碗都跳了起來,濺了幾點水出來。

“你是哪宮的奴才,如此沒有教養,主子在說話,也容的你來叫喚?真是不知趣!瑩兒,去,掌嘴!”韓向雁一瞬間變得一場淩厲凶狠,嘴裏也是不饒人。

那個叫瑩兒的丫頭也是頤指氣使的走了下來,抬手便想要給彩玉一個巴掌,沒有一點前奏。淩厲的掌風下來,卻沒有像意料中的那樣,打在人的臉色,而是被一隻手攔了下來。

那隻手沒有塗任何丹蔻,瑩潤的指甲,飽滿而秀美,纖細的手指掐在瑩兒的手上,讓她無法動彈。

瑩兒沒有想到,謝夙卿那麽柔弱的身子,力道怎會這般大。瑩兒一時愣了,隻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上首的韓向雁,韓向雁麵色不善,給了瑩兒一個眼色。

瑩兒用力甩開謝夙卿的手,卻沒想到謝夙卿已經先一步鬆了手,於是乎瑩兒的身體頓時向前傾了去,那姿勢甚是滑稽。

瑩兒氣憤的站定了身子,道:“這是娘娘的旨意!”

謝夙卿噗哧一聲就笑了出來,笑聲很輕,如同一片樹葉落在地上的聲響。“第一,你的主子與我同為正二品妃,你這般與我說話,又把我放在眼裏了?第二,彩玉和步憐都是承欽殿中出來的,也不是你說動手就能動手的。”

謝夙卿將彩玉護在身後,上邊的韓向雁卻已經坐不住了,皺了皺眉,剛想張口說什麽,卻有一個聲音打斷了她。

“娘娘,她風頭正盛,此時不宜起正麵衝突。”是淼淼。

淼淼這個丫頭很是聰明伶俐,韓向雁本來是不喜歡她的,可有一回淼淼送了一直波斯貓來,說是太皇太後很喜愛這樣的貓,那日自己帶著貓前去,果然討了太皇太後的喜愛。

之後淼淼還在衣著和發髻上幫了自己許多,整個人都在她的手中新鮮起來了,每每都讓皇上眼前一亮。自己也很是看重這個“知交姐妹”。

韓向雁想想也是,此時沒有和她正麵衝突的必要,可是心裏的怒火又怎麽澆滅?她深吸了一口氣,道:“還不來奉茶?”

居高臨下,盛氣淩人,謝夙卿卻也不想和她計較。

方才淼淼替自己解圍,謝夙卿也是注意到了的,她不知道淼淼怎麽會和韓向雁走到一塊去,但是直覺告訴她,淼淼是在幫她。

謝夙卿上前,把茶盤舉過頭頂,什麽也沒說,隻是謙遜的按照規矩來。

韓向雁不情不願的抿了一口,隨即又吐了出來,正噴在謝夙卿的臉上,把她額前的碎發都打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