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會等到那一天的
楚胤看了一眼她露在外麵的玉足,白皙精巧,一愣之後直接攔腰抱起她,放到了床上,自顧自的給她穿上了襪子和繡花鞋。
“怎麽了?”謝夙卿納悶道,門外依舊喧鬧,謝夙卿看見了蕙蘭徘徊在門口的身影,焦急的模樣讓她很是心驚。
“北蒙夜間突襲,城內混入了大量的奸細,糧倉失守,火勢正在蔓延,城門將破,我要送你到安全的地方去。”楚胤頭也不抬,直到將她的鞋襪都穿好,披上了一件淡紫色的風衣,牽起她的手便出了門去。
楚胤在蒙托燒了他們的糧草,他們也用這種方法回敬。
蕙蘭跟在謝夙卿的身邊,楚胤領著兩人走過一個街道之後,有一個士兵匆匆跑到他的跟前,在他的耳邊說了些什麽,楚胤的劍眉一凝,再看向謝夙卿的時候,眼裏多了一絲叫愧疚的情緒。謝夙卿立馬明白過來他將要說什麽。
“你去吧,若能保住城池,比什麽都重要。”謝夙卿握緊了他的手,鄭重的語氣是她對他的理解和包容。誰不想自己心愛的人在自己需要幫助的時候守在身邊,她也是個普通的女人,但是在楚胤的眼裏,國家利益總是最重要的。
楚胤將謝夙卿一把擁入懷中,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之後他對前方騎馬而來的王寅說道:“照顧好她。”
王寅立即下馬,看了謝夙卿一眼,道:“是。”
謝夙卿看著楚胤離開的背影,心裏的擔憂也成了自然而然,王寅將馬丟至一邊,心想著謝夙卿看上去就是一個弱女子,富貴人家出來的女子,不會給他出什麽難題吧,隻是他沒有想到,謝夙卿很是配合,什麽話也沒說,也沒有為難他,隻是對他說了一句話:“你趕緊把我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之後我會照顧好自己,你去對抗敵軍吧。”
戰火紛飛,百姓四處逃竄,謝夙卿一邊在路上走著,明明周圍那麽多人,心裏卻是落寞的,戰爭毀了多少的人,又毀了多少家?
謝夙卿原以為,北蒙的這次夜襲不過是一次小小的磨難,楚胤會率兵將北蒙軍擊退,即使不能乘勝追擊,也能夠避免城池失守的事情發生,可是她想錯了。
“謝姑娘,這兒不能再呆下去了,我們得往平城撤移。”馬的嘶吼聲就像要驚破了夜空,王寅竹竿似的身影越來越逼近,謝夙卿正倚靠在一棵香樟樹下,為楚胤,為淮城祈禱,奈何,上天也沒有聽見她的禱告,淮城失守了,楚胤深入敵營,欲圖破釜沉舟。
謝夙卿的身體一顫,整顆心都提了起來,無法安放。聲音微顫,“楚胤呢?”
王寅歎了口氣,道:“太子殿下已經率兵渡河了,那邊是北蒙的地界,殿下說,擒賊先擒王。”
“所以呢?我們要退,退到哪裏去?平城?是不是北蒙軍一直壓迫我們,我們就一直退讓?”謝夙卿苦笑,隨後正色道:“我與淮城百姓共進退。”
謝夙卿怕死,因為她知道死是什麽樣的滋味,可是她並不會做一個苟且偷生的人,若要一直逃竄,她寧可麵對艱難險阻,視死如歸。
她取出袖口中的一封信,上邊寫著“夙卿親啟”四個蠅頭小楷,是太後的字體無疑,這封信正是前日從京城傳來的那封,謝夙卿展開,上邊一件嫁紗赫然呈現。
太後說,這是為她與楚胤成婚準備的嫁紗,鮮豔的石榴紅,最稱她的容顏,比花兒還要嬌豔,到時候楚胤一定會拜倒在她的裙下。
謝夙卿在香樟樹下挖了一個小洞,將書信埋了進去,嘴裏喃喃,像是囈語,“我會等到那一天的,不是麽!”嘴角的淡笑,如雨後天空上的彩虹,光彩奪目。
出了香樟林,謝夙卿沒有猶豫,回到了淮城刺史府,也就是她昨夜留宿的地方。那裏完全被北蒙軍占領,謝夙卿藏身在轉角處,看那燈火闌珊的地方,天快明了。
王寅一直跟在謝夙卿的身邊,因為楚胤已經下了命令,保護不好謝夙卿,提頭來見。
遇強則強,愈是艱難的處境,謝夙卿愈是沉穩,冷靜的麵對目前的形勢,“北蒙軍似乎隻來了一部分,淮城暫且不管了,把軍隊調至關外。”謝夙卿低聲道。
王寅一愣,謝夙卿這是在下達命令麽?一個弱女子也能指派軍隊?王寅自然沒有行動,而是呆呆的站在原地,放棄淮城是一個膽大的決定,甚至還是妄為,若是最後沒有一個好結果,他的性命也會不保。
“軍隊沒有糧食怎麽存活?淮城已經沒有了你們的容身之地,趁著北蒙軍還沒有完全趕來,你們就應該一舉進發,占據他們的老巢,而不是讓太子單槍匹馬!”謝夙卿嚴肅的神情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壓迫力,迫使王寅聽從她的指令。
“真的能行麽?”
“太子說的沒錯,擒賊先擒王。不管你信不信,我可以告訴你卡塔爾王不在這兒,現在你有兩條路可以走,一,留守在這兒,等到北蒙援軍來了,可以決一死戰,二,攻入卡塔爾部落的老巢,獲得真正的勝利。”謝夙卿的話擲地有聲。
王寅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後,他的眼睛裏都放著光芒,道:“出兵!”
謝夙卿輕輕的舒了一口氣,她還真怕王寅一根筋走到底,要堅守在淮城。
千軍萬馬,踏破萬丈山河,破曉,旭日如被血染紅,這一場殺戮勢在必得。
“卡塔爾部落和布什部落已經會師了,太子殿下……已經失去了聯係!”謝夙卿沒有等到好消息的傳來,反而是這樣的噩耗,不絕如縷。王寅在謝夙卿的耳旁說道,眾人站在高高的山坡上,俯視山下的黃土,塵土飛揚,看不到希望。
謝夙卿沒有連綿的抱怨,而隻是微微蹙眉,心裏在思索些什麽隻有她自己知道。“讓大軍繼續進發。”
“蕙蘭。”謝夙卿偏頭,看向正在發呆的蕙蘭,蕙蘭的眼裏一片迷蒙,對生死的未知,對未來一切的恐懼,即將要麵對什麽樣的危險,誰也不知道,隻是近些日子以來,經曆了太多意料之外的事情,戰場的鮮血四濺,讓她連睡覺都睡不安穩,夜夜夢魘。
謝夙卿自然不知道她心中的所想,她隻是以為她太累了些,但是現在謝夙卿還有一件事不得不交給她去做。“去烏藤部落走一趟好嗎?幫我帶個口信。”
謝夙卿的打算是聯合烏藤部落,隻是不知道,同是北蒙的一族,會不會幫助外族來對抗一個不聽話的臣子。
蕙蘭即使心中厭倦這樣的生活,卻還是盡力的去完成謝夙卿的任務。長路漫漫,蕙蘭連同一士兵往烏藤的方向離去,她恐懼了太多,卻沒想到最後的恐懼成了真,而謝夙卿也沒想到,這一別,竟是最後的一麵。
荒蕪的地界,一道茶棚擺在路中央,蕙蘭舔了舔幹裂的唇,用衣袖拭去額上的汗珠,看見茶棚簡直看見了希望。
“姑娘,可要喝茶?”一風韻猶存的大娘提著茶壺就往蕙蘭的方向來了,熱情的招待。
蕙蘭環視了一下四周,茶棚不算大,也不頂小,方正的木桌擺了一圈,足足十六張,其中有十餘張都坐滿了人,穿著北蒙特有的服飾,在炎夏的天氣裏還裹著黑紗。
蕙蘭挑了一個偏僻的桌子坐下,那同行的士兵叫小六,坐在了她的對麵。
“那些都是北蒙的武士,我們低調一些,喝完茶就走了。”小六悄聲說道,聲音隻讓蕙蘭聽見。
風韻猶存的茶棚老板娘給蕙蘭一桌上了兩碗清茶,還有一小碟風幹的牛肉幹,蕙蘭禮貌的道謝,老板娘嬌笑起來,笑聲傳遍了整座茶棚,道:“這姑娘看起來很是麵生啊,細皮嫩肉的,不是北蒙人吧?我想……應該是西楚來的,西楚的女子都是水做的。”
燥熱的環境中,老板娘的聲音柔情似水,惹得在場的人都往這邊看了過來,這才發現一個怯生生的小姑娘,酡紅的臉頰,白皙滑嫩的皮膚,不同於北蒙女子的高大身形,這樣嬌小的身體更加玲瓏有致。
那些黑紗蒙麵的武士們紛紛對蕙蘭起了興致,小六見勢不對,事情超脫了自己的預料,“老板娘,結賬。”小六急忙叫道。
“這位公子是嫌棄奴家的牛肉不夠好吃麽,怎麽一口沒動就要走了?”老板娘一聽這話,臉就垮了下來,環抱著手臂站在小六麵前,勢有一副他不吃完就不讓他走的意思。
蕙蘭不想惹事,那些武士的目光虎視眈眈,盯得她好不自在,她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趕緊離開這裏才是正確的選擇,她賠笑道:“哪兒是啊,隻是想讓老板娘你打包好,我們要趕路,還是帶路上吃比較好。”
老板娘撇了撇嘴,道:“這位小姑娘伶牙俐齒的,還真對奴家胃口,既然要趕路,還是不留你們了,唉,這荒郊野嶺的,想找個人說說話都難。”
蕙蘭總算是送了一口氣,隻要能離開這裏就好了,隻是正當她想要離開的時候,一把青銅劍重重的擱在了她的麵前,把她嚇得坐回了原位。
是一個身形矮胖的武士,看不見臉,隻能看見他的眼睛,細小狹長,賊眉鼠眼恐怕就是形容他這樣的人。
“這位大哥,請問有什麽事嗎?”小六肩上挑著重任,要保護好這位姑娘,因此他看見此人來意不明,立馬出頭。
“找妹妹談談心,不可以嗎?你又是哪來的臭小子!”矮胖武士一臉的鄙夷之色,不將小六放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