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宮門深似海
謝夙卿聽到太後的歎息亦是不知道應該從何勸解,往日雖然太後喜歡自己,但是一國皇後為了一己之寵眼看著就破壞了朝堂的局勢,如何不讓人憂心。(饗)$(cun)$(小)$(說)$(網)免費提供閱讀
但是這一切確然是麻煩,但是更加讓謝夙卿憂心的卻是上一世的時候,她記得,明年的今日才是皇帝駕崩的日子,而皇後如何會在皇帝駕崩前一年就被賜死了呢?
自從她重生之後,這世上很多事都因為她的存在而發生了變化,變化最大的便是謝秋水因她而死。
隻不過,她倒希望皇後在這時候就歸天了,否則一年以後的陪葬之禍,又如何躲過去?
“茶已經滿了,最近是怎麽了,怎麽一直心不在焉?”太後看著已經將茶水倒得溢出來的謝夙卿,口中略有責備。
謝夙卿回神,慌忙地跪在了地上,頭也不敢抬起來。
“以前挺機靈的孩子,這幾天是怎麽了?”太後瞥了一眼謝夙卿,隻留下這樣一句話就起身回自己的內殿了。
謝夙卿心裏煩憂,卻利落地起身扶著太後進到內殿裏休息。
侍奉太後歇息之後,謝夙卿悄悄地退到了大殿外,剛想要鬆口氣卻見著蘇姑姑也出來了,“太後雖和善可也要小心些,你這般樣子,太後遲早是要惱了的,可別讓太後娘娘替你擔心。”
謝夙卿聽著蘇姑姑的話,感激地笑了笑,然後福了福身,“謝謝蘇姑姑了,臣記下了。”
蘇姑姑看著謝夙卿謹慎的樣子,握了握她的手,轉身進了寢殿。
謝夙卿本打算回自己的房間,但是卻壓抑不住內心的煩憂,便轉頭想去湖邊透透氣,卻看見皇後宮中的宮女寧蕪鬼鬼祟祟,遮遮掩掩的,謝夙卿心中疑惑,卻在此時聽見蘇姑姑匆忙的聲音。
     謝夙卿原本已經邁出去的腳生生地轉換了一個方向,她看著蘇姑姑麵上的焦急以為是太後出了什麽事情,卻沒成想,蘇姑姑也看著寧蕪行進的方向。
謝夙卿當即明白過來,蘇姑姑是不希望自己陷入這深宮的混亂之中。
看著蘇姑姑一步步朝著自己走過來,謝夙卿也加快了腳步朝著蘇姑姑走過去。
“以後要管好自己,莫要為了不相關的事情惹禍上身。”蘇姑姑伏在謝夙卿的耳邊有些擔憂地說,言語中的真心,謝夙卿是能夠感受到的。
“是,謝謝姑姑提點。”謝夙卿矮身福了福,心中滿是感激,在這個吃人的深宮中,竟然還有這樣一個人如此真心對待自己,謝夙卿覺得心裏暖暖的。
寒暄過後,謝夙卿再也沒有留戀,徑直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謝夙卿掰著指頭數日子,就等著承乾宮裏傳出那人薨的消息,可上天就是不讓她如願。
往往人怕什麽就來什麽,就在大家都以為不日皇後就會離開人世的時候,皇上突然間病倒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謝夙卿正在永樂宮中為太後斟茶,她的手一頓,心有所憂地皺起了眉頭。
此時任憑有什麽意外的事情發生,對謝夙卿而言,都算不上是件好事,相反,倒是個不可掌握的破壞因子。
太後的身體一震,方才與謝夙卿閑聊時染上的笑容一下子垮塌了,眼裏盡是焦急,她撐著扶手站起身來,有些力不從心,謝夙卿趕忙回過神來上前將她扶穩。
“太後娘娘莫要著急,傷著自己的身體就得不償失了,皇上是天子,是被老天爺護佑的人,不會有事的,臣陪著您去看看。”謝夙卿一邊安撫道,一邊扶著太後往殿外走去。
來到皇帝的寢殿,一陣苦澀的藥味撲麵而來,聞著便讓人感覺胃裏在翻騰。
皇帝的床前,跪著十幾名太醫院裏頗有資曆的太醫,此外,還有另外一個異常紮眼的身影。皇後,長孫氏。
太後當即大怒,一掌拍在了雕花紅木桌子上,道:“你待在這裏做什麽,帶罪之身,豈容你隨意拋頭露麵,攪的後宮雞犬不寧,哪有作為一個一國之母應有的本分!今皇帝身體報恙,你又有什麽企圖?”
之前皇後犯下大錯,並且動用了外戚的力量,這是犯了大忌,太後雖然在皇後這件事上保持了沉默,卻並不代表她什麽也不知道,太後的心裏總是有一杆稱,什麽是善,什麽是惡,她都看的分明。
因此,皇後在她的心裏已然畫上了一個終止的符號。
皇後抬首,淚眼婆娑的看著太後,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她抽泣著,開口道:“臣妾自知犯了大錯,隻想在最後的時日裏多陪陪皇上,臣妾將整顆心都獻給了皇上,太後娘娘同為女人,又怎會不懂女人的悲哀,愛在皇家,是那麽的苦不堪言!太後,請讓臣妾再服侍皇上幾日吧,屆時,臣妾定自行了斷!”
從開始小小的抽泣到痛哭流涕,謝夙卿竟然真的在她眼裏看到了幾分情意,然後這份情意有幾分,誰又知道呢。
謝夙卿把目光投向太後,隻見太後的麵色稍緩,似有些動容,她的心暗暗一沉,皇後要打什麽歪主意她不知道,至少目前還看不分明,但她可以斷定,皇帝的病重對皇後來說簡直是一種契機,而皇後也一定在把握這個契機。
“臣妾還有一事要啟稟太後。”沒等太後有什麽反應,皇後繼續說道:“先祖宗皇帝病重,當時的藺陽侯請來佛陀山的法師,在皇宮中大作三日法事,而後祖皇帝的病日漸好轉,恢複了健康,臣妾想,皇上病重,不管怎樣都應當一試,不知太後。。。”
“佛陀山的人哪裏這麽容易找尋到!”先祖宗之事是眾人都知曉的,而佛陀山的法師天下聞名,已有上五百年,若是尋到佛陀山的人,或許真的留有生機。
皇後的兩頰淚痕還在,她粲然一笑,道:“太後您忘了,藺陽侯一家與佛陀一族向來是有交情的。”
說到這兒,太後已經明白該怎麽去做了。
“好啦!”太後無奈歎了口氣,揮了揮手,“你且回去吧,看著就覺煩心。”
這麽說來,太後是暫且將她的事放在一邊了,現在最要緊的是皇帝的安危。
皇帝的麵色蠟黃,接近枯瘦,很難想像昔日一個尚且還健壯的中年男人在短短兩日之內,變成今日這般模樣,躺在龍床上的仿佛隻是一具沒有生命的屍體。
太後揮下了蘇姑姑與謝夙卿兩人,獨自一人留在皇帝身邊,靜靜的坐著,這一刻,她隻是一個平常人家的母親,而她的兒子正在遭受病痛的磨難,一行清淚,默默的從臉頰上滑落,悄無聲息。
謝夙卿在正廳等著,與蘇姑姑一同站著,在另一邊的門口,李公公雙手合十在身前,垂著首,嘴裏默念著向上天祈福的話,也難為他伺候皇帝一輩子了。
“蘇姑姑,你覺不覺得皇後娘娘這時候出來很是蹊蹺?”謝夙卿不忍心看著這一切再一次偏轉,皇後不死,這西楚皇宮裏必不得安寧,而她,也無法安枕。
蘇姑姑歎了一聲,眼神憂鬱,是難見的深沉,她盯著謝夙卿那明亮如同水晶一般的眼睛,道:“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夠插手的,皇後如今畢竟還是皇後,不管她要做什麽,我們都隻能看著,默默承受著。”
原來,蘇姑姑也看清楚了目前的形勢,更有甚者,她比自己還要看得透徹,可是她選擇了做一名沉默者,謝夙卿搖搖頭,道:“倘若為得安生而活著,我便不會自薦進入皇宮大院,這兒深沉似海,什麽時候溺水了,都隻怪自己當初的選擇罷了。”
蘇姑姑無力的笑了笑,道:“你這丫頭片子還有什麽大抱負是麽?倘若有,姑姑今日也奉勸你,咽回去。”
謝夙卿眼神堅定,笑容亦是堅決,“不是抱負,是信念!”
“謝丫頭……”一道幹啞柔弱的聲音傳來,是太後步履蹣跚的從內殿走了出來,手杖擲地有聲,亦是一種沉重,她招了招手,把謝夙卿叫了過去,而後眼神看向蘇姑姑,一瞥門口站著的李公公。
蘇姑姑知道,太後有事情要吩咐了,她忙將李公公支出了殿外,自己也跟著出去,關上了門。
“太後,您有什麽吩咐,盡管說。”太後即使拭去了眼角的淚痕,也掩飾不去眼裏滿載的悲傷。謝夙卿將太後扶著坐下,靜靜的等她開口。
“你大姐,可是藺陽侯家的主母。”不是問句,而是陳述句。太後問的是謝雲婧,真正要提起的,卻是藺陽侯府,謝夙卿一下子明白了太後要做什麽。
“是。”
“你也好久沒有回家了吧,可想你的父親和母親?你的大姐上回來宮中還是兩月之前,如今她腹中的孩兒該有五個月了吧?”太後繼續說道。
“是。藺陽侯夫人已有五個月身孕了。”而謝夙卿也隻是溫順的回答道,不多一言。
太後親昵的執起謝夙卿的素手,拍了拍,道:“去看看吧,替哀家帶點兒東西送去,就說……是為腹中那孩兒添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