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一首吧!不好聽,換一首吧,不如就換《水邊的阿狄麗娜》吧!很好聽。”

丁公公正好在旁邊,將這一幕細細的收在眼中,很好,他隻等坐收漁翁之利了。

有些事情不明扳開了將,那太直白,就像饅頭,一口一口咬下去,才更有味兒,他尖聲說,“換,換顧姑娘喜歡的曲!”

丁公公傾著身子,挨近了顧傾城,笑得有些刺眼,“小美人,你放心,隻要你拿到那鑰匙,我保證你毫發無傷。”

“但願吧!”

她麵色無驚,聲音依舊淡淡的,好似剛才那花那曲子的事完全跟她沒有關係。

暗處的白墨城果然看看得很受傷,她用最柔軟的鞭子一道道狠狠地抽在他心頭,他步子微微搖晃。

丁公公是故意的,他知道又如何,隻是那條溝壑的確橫在他們之間,就是拿到了那東西,隻怕愛情熬盡的時候,回頭也難啊!

他的計劃隻怕要變了。

曲終人散,為了安全,她混跡在人群中,進了火車站。

火車發出一聲悠長的汽笛,在隆隆的轟鳴聲中徐徐駛出杭州車站,淡白的蒸汽在寒風中彌漫開來,車廂裏的人起了一陣輕微的騷亂,是皇協軍例行檢查。

自從一九一八年以後,皇協軍協助日本人管理著杭州十五,主要駐防在鐵路沿線,每個站台上星羅密布的崗哨。

如今,局勢空前緊張,每站例行檢查,荷槍實彈,無端端又叫人心生惶恐。

剛到一個小站,車廂門打開,每節車廂上來十幾個皇協軍,荷槍實彈,絕不許人走動,分別兩個皇協軍衛兵把持住了各個車廂口!

車廂裏一陣躁動,顧傾城一身學生裝,手中拿著一份報紙,擋住了臉麵,借助報紙的紮耶,瞧著這些人。

一色的黃皮褂子,靴上的馬刺鋥亮,手中槍尖上的刺刀閃著雪亮的光芒。

“都拿出戶憑,例行檢查!”

為首的一個人,喝了一聲,十來個小廝上前,一個座位一個座位的搜查。

“戶憑!拿出互憑!”

沒一會兒,披著狗皮的人,到了顧傾城的眼前,啪的將手甩到了顧傾城的小桌板上。

顧傾城手中滑出一張戶憑,遞給了那個漢奸。

兩膀有力,體格彪壯,就是種田這等營生,也能養家糊口,為什麽偏偏要做漢奸,她沉默冷淡的看了一眼。

“頭抬起來!”

那人喝了一聲,顧傾城揚起了頭。

皇協軍看了一眼,將戶憑扔到了桌子上,“好了!”

這時,那領頭的緩緩踱過來了,目光從顧傾城的臉上掃過,掃過所有年輕女子的臉上,空氣彷佛要凝固了一般。

“你,你,還有你,統統站出來。”

點到名的正好有顧傾城,她心裏一陣發緊,莫不是日本那邊得到了消息?

這才剛剛出了杭州,這裏應該是丁公公的巢穴,風聲最是靈通,按常理不應該這麽快走漏了風聲,不曉得出了什麽事情。

顧傾城與那領頭的人目光相接,佯裝微顫,垂下了眸子。

她自認為沒有任何破綻,可是那領頭人卻徑直走過來,話裏卻強硬,“這位小姐,麻煩跟我走一趟。”

顧傾城被帶到了一個單獨的臥鋪車廂,隻有一個人,背對著她,隻是看那背影約莫似乎認識,心頭不由得泛起了一陣寒意。

“上將大人,人帶來了!”

皇協軍裏麵最高的嘍囉,上將!

等那人轉過臉來的時候,她的臉刷一下白了,就算是再鎮定,身子不由得一顫。

是他!

怎麽會是他!

他看向了幾個小嘍囉,“下去,在外麵守著,不許任何人進來。”

他看向了顧傾城,眼神晦暗不明,“聽說你回來了,我可一直在等你呢!這些年不見,你還依然這麽美麗,竟然一點都沒有老。”

顧傾城戒備的看著他,顧念生就然活著!他沒有死!

他找她,是來報仇的吧?

畢竟她毀了他的夢想,差一點將他置之死地,依照顧念生的性格,處之而後快。

可死他麵色太過於平淡,一雙桃花眸子再也不複往日光彩,陰暗的就像籠罩在中國大地的陰雲,弄得散不開,遮藏住了他所有的念頭,根本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麽。

她明明已經喬裝了,他不但得到消息快,竟然認出了她,讓她很詫異。

“這位長官,你說什麽我聽不懂……我不過是個鄉下的女子,去北平探親,求,求格外長官放了我……”

她聲音顫抖得出聲,掩去了身上的鋒芒。

顧念生笑了一聲,那聲音陰寒之極,就像從千年地獄裏滲出來一般幽長,“你的傲骨呢?磨平了麽?”

“我叫江小花,紹興人士,我……我聽不懂長官在說什麽,我……我很害怕。”

她帶著一絲顫音出聲,微微顯出哭腔,如今可不是逞強的時候,不知道他是在試探還是真的認出可我。

顧念生聲音驟然轉高,“何必呢?我們熟識五年了,我怎麽會認不出你,就算是你化成了灰我也認得你!”

她看著他,沒有再出聲。

顧念生陰寒的笑了笑,“我負責這杭州一帶,你一進入杭州地界,我的人就發發現了你,隻是可惜,我晚到了一步,讓姓丁的那個宮人,將你捉了去,好不容易等到你出現,我怎麽能不親自找你呢!誰叫我那麽‘愛’你!”

那一個愛字被刻意咬重,讓人聽起來陰森森的,那眼神仿佛盯得人無處遁形。

再裝下去也沒有什麽意義,看來他還真是對她的信息了如指掌,“你到底想幹什麽?”

“你說呢?”

顧念生指了指旁邊的臥鋪,“坐吧!你我互殺一次,也算扯平了,敘敘舊情吧!我覺得我們倆才是天生一對,你覺得呢?”

顧傾城坐到了旁邊,四麵把守,除非有隱身術才能逃出去,腦子迅速的旋轉著。

“何必這麽累呢?我們也算是老相好了,把假麵具摘下來讓我好好看看。聽說丁公公很好色,很變態,有沒有瞧上你的美色,對你做點什麽?”

渾身上下罩著一層陰寒的顧念生看向顧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