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麵撲來的風,那樣的肆無忌憚,如冰刀刮過臉麵,刺痛,刺痛!

明明有些東西,想要緊緊地握在手中,可是卻如流沙一樣從指縫裏滑落。

比如說愛情!

難道真的兩世都握不住嗎?

侍妾!

一想起,那兩個字,心頭一陣刺痛!

但是至少,可是值得的!

隻要不死,就有機會報仇!

顧念生,縱然你精心設計,可是那個時候,我多多少少還是有點意識的,並沒有完全被藥物控製,至少那一槍是打偏了!

至於墨城能不能好好地,就看造化了!

沈依依,希望你可以救了他的命,這一生,我都會感激你!

哪怕是用命去報答你,也在所不惜。

白家依然在北平,皇軍特赦,不許任何人侵犯白家。

就算是知道這樣會把白哥哥推上風浪的尖頭,她還是帶著他回了北平。

畢竟這裏,可以保住他的命。

這一幾天,為了躲避顧念生的追捕,她一路走得都是那個叫蘇錦繡的女人給她的線路,一路上用竹竿喂他水喝,去村子裏給他討口飯吃,雇不到黃包車的時候她就背著他,就算腰都要斷了,她都咬著牙撐著,腳磨破了,她也不會哼一聲。

“白哥哥,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沈依依將白墨城放到了一邊,手中半個破碎的沾滿灰塵的碗放到了眼前,隻是將所有的視線投在昏迷不醒白墨城身上。

這一刻,誰還能認出他們?

走在大街上,他不是民國第一公子,她也不是千金小姐。

誰也認不出他們來,他們隻怕比要飯的還要落魄……

沈依依摟起沾著厚厚汙垢的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額前的劉海早已髒兮兮的粘成了一片。

眼前路過一個人,往碗裏丟了一個銅板!

看得她心酸,不過一邊擦著汗水一邊看著白哥哥,心頭卻又一種難掩的幸福,突然覺得這樣當個叫花子也挺好的,她討飯養著他,這一路何嚐不是這樣呢?

雖然苦點、髒點、累點,至少和他在一起,不是麽?

陽光下,她的笑是那麽柔美。

可是一想到那個蘇錦繡為他做的,心裏一陣刺痛,她以為自己是全世界最愛白哥哥的人,可是她知道,自己不是!

如果是換成她,她會和蘇錦繡一樣做嗎?

她不知道,沈依依使勁的搖著頭,她知道,她絕不會將白哥哥交給別的女人,絕對不會!

她不願意承認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女人愛白哥哥比她更多!

可是那時血淋淋的事實!

白哥哥,我絕不會告訴你的,你會怨我嗎?

白哥哥,我隻想做你的妻子,哪怕你不愛我。

請原諒我的自私。

本來單純的眼神蒙上了一層迷霧。

白哥哥,你一定要堅持住,我帶著你回白家,我叫你來救你。

這一夜,秋雨鋪天蓋地侵襲著北平,彌漫了整個夜色。

北風卷起一陣陣水霧,撲打在白公館的落地窗上,那聲音格外的驚心動魄。

沈依依一夜不闔的坐侍奉在他的床前,精美的台燈發出昏暗的光寂寥的打在她疲憊的身上,什麽時候睡著了,自個兒都不知道。

昏暗的燈光裏,他驀地睜開了眼睛,就像做了一場噩夢一樣,她的一顰一笑還在眼前,隻是那眼神冰冷而深邃,宛如變幻莫測黑色漩渦,一眼望不到盡頭。

起身的刹那,胸口處還是傳來一陣刺骨的痛,差一點栽倒過去,要不是這傷口時時刻刻提醒著自己,他做夢不會想到那個曾經在自己生命力,乃至於血液裏鮮活的女子!

他起身去了陽台,一股子冷風卷著冰雨,全部招呼在他俊逸臉上。竟也覺不出一絲冰冷。

他的眼神一刻也不動的看向無盡的夜色,神色落寞而悲愴。

兩指隨意的交疊,夾起一隻雪茄,一手大拇指挑起一按,夜色裏燃起了冰藍色的火焰,迷離的黑夜裏燃起閃著一簇火焰,時滅時亮,一滴雨珠打在上麵,他再用力的吸,都沒有那股煙草的迷醉味道了!

風越來越急,雨越撲越大,全身被一股子寒意浸透了,他是多想這雨冰凍了那顆倉促跳躍的心!

他寧可什麽感覺沒有。

轉而一想,她是為了成全顧念生的野心吧?

其實,如果說是一筆交易,他應該是賺到了。

白墨城呼吸一促,倒吸了一口涼氣,咽回了腹中。

沒有她,他怎麽會嚐盡愛情滋味?怎麽知曉那入骨相思?

你在,我在,你亡,我亡!

那抹清亮的聲音依然讓他很狠狠地悸動、猛烈地撕痛!

顧念生說那不過是一場戲!

看著她和他相擁、相吻,那畫麵就像長在他腦子裏一樣,怎麽拋不開!

眼中瞬間滑過一絲殤,渾身泛出一股子淒涼味道。

原來終不過是一場夢!

他仰著頭,任由雨水打濕碎發,一汩汩從臉麵滑落,灌在項間,滑在起伏的胸肌上。

風夾雜著雨飛進屋子裏,落在倦倦睡去的沈依依臉上。

因為寒意,渾身一縮,皺著眉頭醒過來。

“白哥哥!”

帶著困意喚了一聲,瞧不見人。

她慌得站起了身子,四處不見他的身影。

一直尋到陽台上,“白哥哥!”

一看見他,她就帶著哭腔跑過去,從後麵緊緊地摟住了她,將頭埋在他的背上。

一觸到浸透冷水一般的白哥哥,嚇得她哭出了聲。

“白…哥…哥…”

一股溫暖貼上來,可是那是不屬於他的溫暖,他慢條斯理的一根根掰開了她的手指。

“依依,不要這樣。”

“可是伯母和伯母已經答應了我們的婚事,選好了日子,再過一個月就是我們的婚禮。”

沈依依不管不顧的再一次伸手,卻抱了個空,他已經轉彎繞過她,隻身進了屋子。

她哭著跌坐在地上,“白哥哥,難道那這樣對你,你還無法忘記她?”

“不管你的事!”

帶著一股子寂寥的聲音,異常的冰冷。

“可是,是我千辛萬苦把你從成都救出來,一路上我吃了多少苦?”

她隱隱的啜泣起來,“有一口水,我舍不得喝,都給你喝!有一口飯,我舍不得吃一口,也喂給了你!不能坐黃包車的地方,我背著你,白哥哥,不說這個,就我守著你這麽多年,你為什麽要這樣子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