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第二日,金翰林起身的時候,錦好還在酣睡。

目光落在海棠春睡的錦好身上,不由得貪戀的多看了兩眼,掠過那鎖骨處的梅花痕跡,心中的沉悶,頓時一掃而空,一股子前所未有的滿足感襲來,性感的薄唇,揚起一抹淺淺的弧度。

她的身子真好,從來都是這麽的……好,玲瓏有致,細滑的……讓他無限癡迷的裏麵更好……都不知道品嚐了多少次……他還是一進去,就忘了自個兒身在何處……

金翰林微笑著,小心的撥弄了錦好散在枕間的發:好好的發真柔軟,就和她的身子一樣柔軟,摸在手心,讓他的心也跟著軟了起來,順滑的發絲,如綢緞般在他的手心劃過,他的心間劃過奇異的漣漪來。

金翰林癡迷的看著睡的香甜的錦好,那絲絲的漣漪在心頭波動著,帶動這渾身的血液都撥動起來,在身子各處衝撞著。

感受到他的注視,錦好嘟噥了一句:“你起了?”眼皮子卻未曾張開,依舊閉著眼睛。

“嗯。”他輕輕的應道,隨即幫她理了一下薄被:“時辰還早,你再睡會。”

錦好含糊的應了下去,轉身,繼續睡去,昨夜折騰的許久,也不知道這男人是不是故意的,直到三更天,才放她睡去,累極的她,根本就沒時間去傷心雪蘭的背叛,更沒有時間難過失望了,隻想著好好的飽睡一覺。

金翰林含著笑,也不叫下人伺候,親手親腳的去了耳房,洗簌了一番,用了一碟子小花卷,一碟子素包子,一碟子香油拌芥菜絲,一小缽煮的極好的白米粥,才去了書房。

阿寶早就侯在書房前,見金翰林來了,忙迎了上來,壓低聲音道:“侯爺,事情已經打探清楚了,是葉家二少爺身邊的莫姨娘漏了消息,給雪蘭知道夫人傷了身子,難以有孕。”

“是莫錦玉?”金翰林眼底寒光一閃,語氣頓時冷冽了幾分:“她是覺得日子太安生了吧!漏網之魚,還這麽不安分,不如就成全了她的心思。”

對著阿寶細細交代了一番,完了目光看向錦好的院子,全是擔憂心疼:“你家夫人是個心軟的,這事情你莫走漏了風聲。”

阿寶暗暗翻了個白眼:看吧,看吧,夫人這才是高手,什麽都不做,就哄的侯爺上趕著幫她做了所有的事情,絕了所有的危險。

夫人是心軟的?

笑話,別人不知道,他這些年和夫人打了這麽多年交道,還能不知道嗎?

夫人心軟,那天下就沒有心硬的人了。

這算不算情人眼裏出西施!

阿寶唏噓不已,自家侯爺被夫人吃得死死的,卻不自覺,還翹著尾巴,萬般開心的樣子。

……

鏡中的女子,一身鳳冠霞帔,豔紅的色彩為她添了幾分豔麗,幾分嬌柔,幾分嫵媚。

寧若秋細細的打量自己的妝容,容不得一絲的瑕疵。

“好了,別看了,我確定你是天下最完美的新嫁娘,今日洞房花燭夜,絕對將新郎迷死了。”

一旁的常歡看著寧若秋第十八次檢查自個兒的妝容時,再也忍不住了。

寧若秋的嬌豔微紅,好在今兒個的粉擦得夠厚,倒也沒能顯示的多明顯,不過一雙水波流轉,碧波蕩漾的美眸中,卻是情義深深,嬌嗔了常歡一眼:“你就笑吧,也不想想,當初誰成親的時候,緊張的連鳳冠都戴歪了。”

常歡聽了這話,想起成親時的緊張,也輕笑了起來,隨即想到現在的日子,嘴巴卻嘟噥了起來,眉頭微鎖,眼中閃過一道陰影:“當初成親,一心盼著能過上相敬如賓的日子,誰知道現在卻是相敬如冰。他已經一個月沒進我房了。”

沒有尋常閨秀的忸怩羞澀,常歡郡主一如既往的彪悍。

“你別怪他,他雖說是入贅,可到底還是人家的兒子,你和你婆婆,總是這般針尖對麥芒,他夾在中間難辦,你逼得緊了,他也隻好這般避著你。”

寧若秋瞧了眼常歡的臉色,道:“要我說,你就忍忍,日後遇到你那婆母,多讓一步,他不為難,還能不入你房。”

常歡抿著唇,半響才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婆婆一直記恨我讓他入贅,從來看我就不順眼,逮到機會,就狠下手折騰我,哪裏是我退讓,就能相安無事的?”

她煩躁的揮了揮手:“算了算了,不說我這些破事,今兒個是你的好日子,咱們說些高興的。”

像是想到什麽好事似的,常歡撞了一下寧若秋的肩頭,擠眉弄眼道:“你給我老實交代,你是怎麽和葉大公子對上眼的。這葉大公子俊美豐儀,人才出眾,文武雙全,是世間少有的英豪,年紀青青,就軍功赫赫,更得皇帝寵愛,這樣的英傑,多少名門閨秀夢寐以求的夫婿人選,你們兩個是什麽時候瞧上對方的,怎麽事先我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嗯,我也覺得很突然,沒想到會賜婚。”寧若秋想到今日要嫁的那個男人,心中就溢滿了甜美,對著鏡中的自己,露出淺淺的笑容:她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能成為那個男人的妻子,這是老天爺對她的恩賜。

她一直以來,都希望自己所嫁的男人,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而葉若銘就是她心目中的那樣的男人。

在她滿心的期盼中,迎來了吉時,在父母的殷勤叮囑聲,她上了花轎,透著紅色的蓋頭,她看向那個麵色冷硬的男子,隔著蓋頭,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可是他一身豔紅的喜服,騎在高大的馬上,風吹過,帶起飄飛的衣袂,似一朵綻放的海棠花,挺拔而俊美。

寧若秋覺得自個兒掉進了蜜罐中,心裏倍兒甜膩。

下了花轎,跨過金錢盆,拜過天地,喝過合歡酒,就等著葉若銘回來就寢。

想到母親昨兒個教的那些東西,想到那壓箱底的小冊子,她的臉色羞紅了一片,卻滿心的期待。

葉府二門內的花廳,是女賓們的坐處,而二門外的正殿卻是男兵們的宴飲處。

遇上喜事,男人自然要喝酒,酒喝多了,那聲音喧囂熱鬧的讓女賓們都在心中搖頭,這些人,往日裏再怎麽端著,兩杯酒下肚,什麽原形都露了出來,也就偏偏那些不知道底細的人。

葉若銘已經敬了正中兩桌的長輩,此刻正在東廂裏敬酒。

東廂房裏,是以八皇子謝明覃為尊,金翰林陪坐在謝明覃的左手邊,到處說笑一片,見到葉若銘進來,謝明覃就站起身子,拿著他那不離手的扇子,扇了幾下,一派風流瀟灑:“今兒個你大喜,我非將你灌醉了不可……”

葉若謙忙笑著擋道:“殿下手下留情,今兒個大哥可是新人,若是喝醉了,豈不是耽擱了大事?”

不管,私下裏怎麽不和,該說的話,該表的態,該行的事,還是要做的。

聽了葉若謙的話,滿桌子的人都嘩然大笑起來,眾人都知道他嘴裏說的大事是什麽。

葉若銘卻是麵色淡然的斟酒,也不理會葉若謙在一旁的勸慰。

“表哥,我敬你三杯。”

眾人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這人家新郎,敬酒時都恨不得少喝兩杯,這葉大公子怎麽一上來,就和八皇子對飲三杯。

誰知道這八皇子也不退卻,很是幹脆的端起杯子,二話不說,兩人就幹了三大杯,實實在在,半點虛頭都沒有。

別人不知道葉若銘為何要和他喝上三杯,謝明覃自個兒卻是再清楚不過,無外是同是天涯淪落人,想娶的娶不到,不想娶的卻偏娶不行。

想到葉若銘成親後,沒幾日就輪到他了,還一娶就是兩個,謝明覃喝酒的興致就更高了起來。

對著一旁含笑溫潤的金翰林,就越發的瞧不順眼了,打算今兒個就盯著他了:想他和表弟,一表人才,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怎麽到最後就輸給了這個小子,讓他抱的了美人歸?

要說看不順眼金翰林的人,自然不止謝明覃,葉若銘也覺得眼前這張溫潤的臉,瞧著實在讓人刺目,於是舉著酒杯,感謝金翰林的到來。

葉若銘雖然往日裏冷著一張臉,可是為人卻不錯,人緣也不壞,往日裏是個鋸嘴的葫蘆,不愛說話,更難得開玩笑。

今兒個居然主動舉杯,眾人都興奮了起來,想來是今兒個娶了親,心情好,眾人有心鬧一鬧,和他拉近距離,就雜亂的叫了起來,舉著杯子,湧向葉若銘、

“還有我!”

“你可不能兩眼看待,厚此薄彼!”

“我這一杯,你說什麽都得喝下去吧……”

如此這般鬧著,一直喝道天快亮,才散去,金翰林也沒少喝,謝明覃拉著他,一杯又一杯,喝到中途,落得個趴在桌上,大醉睡去。

謝明覃心中的悶氣出了,站在廊簷下的陰暗處,搖著折扇,看著被下人扶出門,一路搖搖晃晃的金翰林,再回轉身子,看了眼另一個喝的米酊大醉,搖搖晃晃被下人扶住,送去喜房的葉若銘。

幽幽的歎了口氣,揚起頭,看向高朗的天空,無限傷感起來:要不,等他娶側妃的那天,他也喝醉好了——至少這樣,就不用去麵對那紅燭光中,不是自己想要的那個人了。

寧若秋一直在等葉若銘回房,可是等到天色微微發白,才迎回來一個爛醉如泥的男子。

寧若秋心下雖然失望,卻又覺得窩心,親自打了水,幫著葉若銘清理起來,手指拂過男子剛毅的五官,心下更是甜蜜難當。

“錦……好……”寧若秋手下動作一頓,似是不敢相信一般,她安慰自己,或許隻是她聽錯了,卻又聽見葉若銘清清楚楚的叫了聲:“錦好……”

聲音惆悵,似是無限悲傷,低低沉沉,並不大,可是卻讓寧若秋猶如雷劈,臉色蒼白如雪,雙腿發軟,整個人就癱在了床榻之上。

怎麽會這樣?

到底發生了什麽?

為什麽她的新婚丈夫,卻在新婚之夜喝的個爛醉,叫著別的女人的名字?

錦好?是朱錦好嗎?那張美若蓮花的臉龐,在她的腦海閃過,心裏驟然堵的難受,如鯁在喉。

寧若秋看著爛醉如泥的葉若銘,心裏就如同吃了黃蓮一般,苦的她滿嘴發澀。

月光透過雕花窗子,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沉悶,落在寧若秋無波的麵上,幾乎剔透的光芒讓她明豔的臉多了幾分窒息般的沉靜,紅燭搖曳,卻透著清涼。

為什麽她的幸福總是這樣近在眼前,卻又遠在天邊。

幾家歡喜幾家愁。

葉若謙此時也微醺的往莫錦玉的院子去,卻在到了門前時,聽到裏麵傳來曖昧的呻吟。

他臉色一變,猛的推門而進,卻見莫錦玉正赤身**的和一男子在床上翻滾。

他頓時雙眼冒火,衝上去,就一腳將那赤裸的男子踢飛出去,那男子一口鮮血吐血,頓時昏死過去。

葉若謙也不管那男子死了沒有,再狠狠地給了莫錦玉一個巴掌:“賤人!”

莫錦玉眨了眨眼睛,似是被眼前的情景震驚了,看了看葉若謙,又看了看地上吐血的下人,狠狠地的掐了一下自個兒的嘴巴,半響才胡亂的抓了件衣裳披上,滾下床來,抱著葉若謙的腿大哭著:“爺,我不是……我是被人陷害的……爺,我以為那個人是爺……我……定然是有人害我,也定然是有人害我……”

葉若謙嫌惡的看著眼前的女人,狠狠地一腳,將她也踢飛出去:“髒了爺的腿!”到這時候,還不死心,居然臨死還想拉個墊背的——有人害她?不就是指雲秀嗎?

這些日子,莫錦玉三天兩頭在葉若謙耳邊念叨,這耳朵都快生繭子了,此時,莫錦玉不開口還好,這麽一開口,葉若謙就更恨不得將她捏死了才甘心。

真是可惡的賤人,虧他還信了她的話,對雲秀生了嫌隙,真是蛇蠍心腸啊!

葉若謙的一腳,男人都承受不了,更何況莫錦玉一個弱女子,頓時暈死了過去,而身下卻流出大片的鮮血來。

葉若謙冷眼看著地上這對狗男女,根本就沒有將莫錦玉身下那汪鮮血看在眼裏——這賤人能勾搭下人,說不得這肚子裏的孩子,就是野種。

他是京城葉家的二少,怎麽能認下這樣的野種,但凡有一絲的懷疑,也容不下。

葉若謙覺得恥辱,非常非常的恥辱,自個兒的女人出牆,就已經是件丟人的事情,而出牆的對象,還是一個連自個兒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的下人,那就不光是丟人了。

他憤怒,狂怒,隻是最後,淡而冷漠的看著地上暈死過去的莫錦玉,唇角勾出冷凝的弧度,眼中閃過一道幽光,才緩緩地走到宮燈前,那麽輕輕的一推,宮燈明滅,燃起百子合歡的帳紗,火勢漸大。

他冷哼了一聲,決然轉身,身後漸成火海。

莫錦玉在一片炙熱中醒了過來,她驚慌失措,想要逃跑,可是到處都是火,火星子落在她的身上,她似乎聞到自個兒的肉燒焦的味道。

“救命……救命……”她放開嗓子叫喊著,可是除了大火焚燒,沒有任何人衝進來救她。

她不甘心就此死去,她要逃,她不能死……

可是腹部的疼痛,身子的疼痛,讓她半步都動不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大火將自個兒吞噬

好痛,好痛……

她發出淒厲的慘叫聲,到底都不知道,這把火是她枕邊人點燃的,或許這是老天對她的慈悲。

葉若謙等到莫錦玉的慘叫聲斷了之後,這才轉身離開他的院子,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後,一道身影,從暗處閃身而出,瞧了那漫天的火海,還有遠處疾奔而來的葉家下人,腳下一蹬,閃身上了屋簷,飛快的消失在黑夜中,很快就到了葉宅門外左邊巷子中,一輛馬車正停在那裏。

“侯爺。”那黑夜低低的叫了一聲。

“咱們回去吧!”轎中傳來溫潤如水的聲音,哪裏有半絲醉意:“已經到了辰時,夫人等了一夜,怕是心焦了。”

車輪聲滾滾,從頭到尾,馬車中的人沒有問一句事情辦的如何?

或許他太清楚身邊這個笑起來有幾分稚氣小廝的本領。

……

葉家大火熄滅的時候,錦好正窩在金翰林的懷裏,追問著葉若銘婚禮的情景,雖說她和葉若銘是結義的兄妹,天韻公主和長公主又是嫡親的姐妹,隻是最後鬧成那副模樣,再加上與葉家有那麽些過節,這喜酒自然喝不得,隻是裝病,躲了過去。

可是心底卻有些放心不下,不管怎麽樣,葉若銘對她的好去,卻是不能就那麽放下。

“……似乎挺高興的,酒喝的很痛快……”

金翰林嘴裏說著,手下摸著她柔滑細膩的肌膚,神誌卻漸漸地恍惚起來。

葉若銘自然不高興,他向來觀察入微,葉若銘的細微情緒波動,自然逃不過他的雙眼,隻是他覺得這沒有必要告訴錦好,自己的妻子被別人惦記,就是再好脾氣的男人都忍受不了。

更何況,金翰林從來都不是好脾氣的男人,外表的和煦,不過是他最習慣的保護色。

他又不是傻子,今兒個不管是葉若銘還是八皇子謝明覃,那酒喝的都有些不對勁,專找這他,看了一眼懷中軟玉般的人兒,知道都是紅顏惹得禍,他們是吃不到葡萄,眼饞的酸,看他這種葡萄的心裏不爽快。

不過,那又怎麽樣?

懷裏的嬌人兒是他的,她的樣子,是照著他的心長出來的,她的行事說話,是從他心裏冒出來的,這樣的與他生來就是一對的人兒,他不娶回來,難道等著自個兒抱憾終身?

酒喝得很痛快?

錦好腦中想著金翰林的用詞,是太過高興,酒喝得痛快,還是不高興,酒才喝得痛快?

“不許想他!”耳邊傳來男人難得強硬的聲音:“你是我的……除了我……再不許想別人……”

錦好抬頭,看著那近在咫尺的黑眸,裏麵到處流淌著酸氣,就差沒將她酸透了。

錦好笑笑,往他的懷裏拱了拱:“你啊……有了你,還想什麽別人!”

金翰林釋然一笑,眼中再無半分不悅:她待他之心,就如同他待她一般。

瞧著眉眼舒展的錦好,金翰林狀似不經意的說道:“好好,大舅兄這年歲不小,這親事是不是也該操辦了?”

錦好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他今日怎麽會忽然提起邱如虎的親事。

“是該操辦了,母親為此不知道說了他多少回了,可是卻是個悶嘴的葫蘆,怎麽都不應,母親是又急,又無奈。”錦好歎了一口氣:“若是母親硬是強逼,大哥定然是會應下,可是婚姻是兩情相悅的事情,母親又自個兒苦過,又怎麽舍得讓大哥再嚐這樣的苦,如今除了長籲短歎,也隻等大哥自個兒開口了。”

說起邱如虎的親事,錦好也是滿腹無奈,也不知道他是怎麽了?

若是有了心上人,也隻管說出來,她和母親也不時迂腐的人,隻要姑娘家人好,什麽門第,身份,都不在意,可是自家的兄長卻偏偏不肯開口。

“大舅兄不肯說,是不是……有了心上人?”金翰林小心翼翼的瞧了錦好的臉色一眼:“我擔心,是不是對方身份太低,太過門不當,戶不對,所以大舅兄才不肯開口。”

錦好若有所思的看了金翰林一眼,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金翰林就知道瞞不過錦好,笑了起來:“就知道你長了副琉璃心肝,什麽都瞞不過你?”

於是,就將自個兒從雪蘭口中聽來的消息,說了出來。

錦好恍然大悟,隨即道:“我說這幾日瞧著雲燕的情況不對,失魂落魄的,還以為是為了……”掠過雪蘭二字,咬了下唇,才又道:“卻原來是為了這事。”

她感歎道:“我總以為自個兒對她很好,卻連這樣的事情都不知道,算什麽好?”

雲燕前世為她而死,這一世,又是為她鞠躬盡瘁,可是她卻連這樣的大事,都不知曉。

隻怕,這丫頭為了這事,不知道午夜間多少輾轉反側,受這精神的煎熬。

金翰林聽錦好的話,似乎有樂見其成的意思,不由得問了一句:“你不反對?”

“為什麽要反對?”錦好挑眉:“雲燕跟了我這麽多年,她是什麽樣的人,我最清楚不過,她這樣的人才配了大哥,那是再好不過,日後夫妻二人在外撐門立戶,應該不成問題。”

她蹙了一下眉頭:“隻是雲燕的身份有些棘手,讓她做妾,我可舍不得,得想過法子,將她問題解決了。”

金翰林摸了她的如絲般柔滑的青絲,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不同的……我果然沒有看錯你……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將這話給他們挑明?”

金翰林知道錦好的話,對姚麗娟等人來說,那是一等一的管用,這事隻要錦好讚同了,姚麗娟那邊自然就沒有話了。

錦好搖頭:“為什麽我要主動挑明?這世間的幸福都要自己爭取,既然大哥心怡雲燕,就該拿出男子漢的氣勢來,怎麽著也要為雲燕爭上一回?若是他連提的勇氣都沒有,雲燕嫁他,又怎麽能幸福呢?”

雖說邱如虎以前也不過是個乞兒,可是今非昔比,已經是皇商之身,若是他不敢提,說不得再心裏就已經輕視雲燕的身份,存著輕視的婚姻,又怎麽會有幸福而言?

雲燕是她捧在手心裏,要珍視的人,容不得任何人輕視,就是邱如虎也不行。

金翰林再次為自個兒的小嬌妻意外了一次,聽她話裏的意思,倒是雲燕重過邱如虎了。

二人纏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的,就說起雲燕改變身份的事情,最後商定了一個極好的法子。

錦好又除了一頭心思,沒一會兒就呼呼大睡起來,金翰林瞧著她沒心沒肺的樣子,也含笑入睡:她越來越會依賴他了,這很好,他很喜歡。

等到睡了回籠覺,雲燕來伺候的時候,錦好見她神情憔悴,眼底一片烏青,顯然沒有睡好,不由得心疼起來。

情愛苦,之中更有癡兒女,她不由得改變了主意。

“咱們好久沒好好的說說話了,今兒個,侯爺出門,你陪我坐會吧!”

雲燕心裏一顫,知道自個兒懸在心頭的事情被提到了明麵上,猛地跪在錦好的麵前:“夫人,奴婢從不曾癡心妄想,奴婢……與大爺……清清白白,還請夫人……明鑒……”急的滿頭大汗,不知道該怎麽表示自個兒的心意。

“我什麽都沒說,你急什麽?”錦好漫不經心的白了雲燕一眼,這般風輕雲淡的態度,倒是讓雲燕傻了眼了:夫人此時不是應該橫眉冷對,怒斥她不知廉恥,不動分寸嗎?

錦好瞧著瞪大眼睛的雲燕,心裏歎息一聲,看來她這些年,做的實在不夠,所以主仆二人才有這樣的認識誤區。

其實倒不是錦好對雲燕關心的不夠,而是這天朝的等級森嚴,還沒有娶奴婢為正室的先例,律法更是明令,奴才不得為妻。

就是因為有這麽一條律法再在此,她才死活不肯接受邱如虎的心意,因為以她的身份,頂天了,也隻能做個妾。

她跟了錦好多年,思想也深受錦好影響,哪裏肯做妾,這事情就一直這麽耽擱著,這心裏沒少受折磨。

可是現在聽錦好輕描淡寫的話,似乎有意成全。

故而雲燕一時才被驚了,心中卻帶著幾分期盼的看著自家的夫人,在雲燕的心中,就沒有她家夫人辦不成的事情,若是她和邱如虎的事情,夫人肯幫忙,定然會想出法子的,夫人那麽聰明,侯爺又那麽有本事,這事情一定能辦成的。

“你看著我幹什麽?”錦好有些惱怒雲燕什麽事情都悶在心裏,苦了自己,傷心傷肺,有些磨磨她:“既然你沒有癡心妄想,這事情我就不管了,原本昨兒個和侯爺想了點法子出來,想要成全你和大哥,不過現在用不上了。”

雲燕知道這是錦好惱她將話藏在心中,也不急,隻睜著一雙美目,靜靜的,哀求著錦好。

麵對著這麽一雙眼睛,誰也不忍心讓她失望,更何況這個人是陪了她兩世的雲燕。

“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錦好拉起雲燕,道:“你該知道侯爺的養父,養母膝下無子無女,我和侯爺商議了,想將你歸在他們的名下,到時候,有著養父為你到皇上的麵前求個恩典,你覺得如何?”

金大夫現在今非昔比,有了金翰林這個兒子,即使隻是養子,也足夠身份庇護一個丫頭了。

“奴婢聽夫人的。”雲燕腦袋暈乎乎的,整個人都有些打飄起來,一直以為無望的事情,聽錦好這麽三言兩語的一說,似乎就能解決掉:她忽然對自個兒生出無邊的惱意來,怎麽沒想到早點和夫人攤牌?

錦好又仔細的將自個兒和金翰林的計劃說給雲燕聽,可是瞧著雲燕那恍惚的樣子,也不知道聽進去幾分。

不由得輕笑了起來:“好了,好了,你下去吧,就專心等著做我嫂子吧!”

雲燕臉色緋紅,卻還是頂著一張紅彤彤的臉蛋,給錦好叩了一個頭:“奴婢謝夫人成全。”

說著眼淚就落了下來,這樣大的福分,她就是做夢都不敢想啊,可是夫人二話不說的就要成全,還費了這麽多心思——這哪裏是她的夫人,是她的主子,就是親生的妹妹也不過如此啊!

錦好的眼眶子也紅了起來,忙拉起她:“你怎麽還奴婢,奴婢的,日後我見了你,可是要叫一聲嫂子的。”

雲燕忙搖頭:“雲燕是夫人的奴婢,一輩子都是夫人的奴婢!”

錦好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下:“你啊,我從為將你當成奴婢看待,在我的心中,你就是我的姐姐,現在成了我的嫂子,那最好不過,說真話,將你嫁到別人家,我還真的舍不得。”

聲音漸漸低了下來,近乎自語:“這樣就好……這樣就好……這輩子由我看著你,自然不會讓你再受半分委屈……”

主仆二人執手相看淚眼,凝噎了半天,錦好擦了擦眼淚,道:“隻是這事情,你先別跟大哥說,女兒家精貴,可不能上趕著貼上去,總得他求到了我,我才好出麵。”

雲燕知道錦好這是為她著想,心下更是感動,卻還不忘將實情說出來:“虎子哥,早就要求夫人了,硬是我擋著,這才緩了下來,估計這次走貨回來,就要求到夫人的麵前了。”

“你怎麽擋得?”錦好有些奇怪,自家的那個大哥,雖說生意做的頂呱呱,看起來很好說話,可是這擰起來,跟她這個妹子,倒有幾分相近,雲燕能勸動她,錦好實在是好奇極了。

“我……”雲燕臉上如同火燒,卻還是一咬牙說了出來:“我說……他若是鬧到夫人麵前……我就立馬拖個小廝入洞房……”

錦好:“……”

她身邊的人,好像都越來越彪悍了!

這麽彪悍的宣言,也難怪嚇得住她那固執的大哥了。

……

八月是個喜慶的月份,葉若銘的親事還沒進尾聲,八皇子就風風光光的納了兩名美妾進府。

錦好與朱丹鳳交好,現在又成了姐妹,自然要去送嫁。

喜房裏,朱丹鳳低低的歎了一口氣,她素來耿直,開朗,即使生活不如意,也一向看得開,這樣突然歎氣,倒是引得錦好有些奇怪。

“若是可以選擇,我說什麽也不想嫁過去,側妃也就罷了,還和別人一起進門,隻要想到這些,我這心裏就……”

錦好見她神色落寞,心中也歎了一口氣,朱丹鳳雖說生活不算如意,可是到底是朱家的女兒,這心氣自然有的,被賜婚給八皇子謝明覃為側妃,這心裏就有些不痛快了,再和夏雨荷一同進門,這心裏隻怕更加的不痛快。

也是,她和朱丹鳳交好,曉得她不是個貪圖富貴的人,又怎麽會高興?

比之蜜糖,吾之砒霜,那破天的富貴,誰知道背後是什麽?

二皇子和八皇子最近動作頗多,到最後也不知道會如何?

隻是,已經容不得她多想,自從金翰林娶了她之後,這立場在別人的眼裏就算是定了,畢竟她頂著朱姓,想要輕易脫身,卻是難了。

想到這些煩心的事情,錦好就覺得堵的慌,當初不太樂意姚麗娟嫁給朱三爺,就是這麽個道理,可是,她又不想姚麗娟錯過這樣的人,到最後狠狠心,咬了牙,將姚麗娟嫁了出去。

好在,姚麗娟現在的幸福,讓她覺得欣慰,總算是沒賭錯了。

船到橋頭自然直,現在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怕朱丹鳳難受,忙笑著打趣道:“敢情,你這是吃了葡萄說葡萄酸,八皇子那是一等一的人才,嫁給他,是多少名門閨秀夢寐以求的,你這樣被人知曉了,還不氣得抓花你的臉?”

朱丹鳳卻不以為然道:“誰願意和人一起進門,還是個側妃,說得好聽,什麽側妃,說白了,不就是個妾?一個妾位,有什麽要眼紅的?”

錦好心裏頗為認同她的話,嘴裏卻勸道:“話可不能這麽說?雖說是個妾,可是那也是皇家的妾,再說了,你和夏小姐都是側妃,日後有什麽造化,誰又能說得清楚?更何況,你比夏小姐來,跟八皇子可是更親近,隻要你嫁過去之後,不犯大錯,看在朱家的麵上,他也不會冷落了你。”

她拍了拍朱丹鳳的手:“你往日裏可不是一個愛多想的人,如今已經到了這個境地,更不能多想,你就安心嫁過去,一心一意守著八皇子過日子。你和八皇子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了,什麽性子,也都清楚,比起那些揭了蓋頭,才知道丈夫長什麽樣的女子,也算是幸運的了。”

“八皇子,我知道一些,是個幹脆利落的,為人豪爽,行事磊落,你嫁過去後,隻要憑著本心,不去攙和那後宅的爭鬥,必然能得他高看一眼。隻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卻也不能不防著別人給你使絆子。”

錦好細細的說著,朱丹鳳性子直爽,這樣的性子,應該能入得了謝明覃的眼,那人看著總是笑,卻心眼不少,這樣的人其實最喜歡的就是直爽的人,想來朱丹鳳隻要憑著本心,或許能得謝明覃的青睞。

錦好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你嫁過去後,也不管皇後對你怎麽樣?你自個兒定要將規矩做足,好好討得皇後歡心。”

朱丹鳳對錦好最是信服不已,聽了她的話,也不管自個兒明白沒有,隻一個勁的點頭:反正錦好是不會害她的,隻要明白這一點,就可以了。

吉時到了,錦好送走了朱丹鳳,就尋了姚麗娟說話,如今姚麗娟的肚子已經高高的隆起,朱三爺是一刻都不放心,朱丹鳳這樣熱鬧場麵,就更別說了,時時刻刻圍在身邊,也不怕人笑他。

按說姚麗娟這小日子過的如魚得水,可是錦好見了她,卻發現在這大喜的日子,眉頭居然還有一絲暗淡。

“怎麽了母親,你有心事?”錦好挨著姚麗娟坐下。

“哎,你瞧瞧,丹鳳都嫁人了,你義兄的親事,卻還沒個著落?”姚麗娟說著,長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他想找個什麽樣的?”

錦好輕笑了起來:“母親莫要擔心了,或許大哥心裏早就有了對象,咱們耐心的等著就是了。”

她對姚麗娟眨了眨眼睛:“母親,咱們一起去看看大哥,問問他心裏是不是真的有人,可好?”

這般俏皮的錦好,姚麗娟許久沒見了,不知道又要捉弄誰?

難不成是如虎不成?

姚麗娟實在想不起來,自家那個老實的義子,什麽時候惹過錦好的。

不過,她還真的想知道,邱如虎不肯成親的原因,自然點頭應下。

還沒出門,就聽得外麵有丫頭道:“大少爺,您來了。奴婢這就去稟告夫人。”

敢情,這下子連腿都不用跑了,這正主子自個兒上門了。

------題外話------

無巧不成書,紅塵可算是體會到了,昨兒個停電,紅塵靠著電池寫了五千文,想發上來,發不了,今兒個早上來電,紅塵興匆匆的打開電腦,剛剛將十惡太子妃發上來,就又斷網了,五千字隻好留著,紅塵見到親們的支持和理解,今兒個萬更!

另外:為了親們的那句話,早點更,這文先上,紅塵正在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