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夫人的算計
“麗娟,我看你還比不得一個十歲的孩子。”
金氏訓斥了姚氏多少句,錦好已經記不得了,但是她卻記得最後的這句話。
她的母親比不得她這個十歲的孩子。
她冷冷的苦笑,母親當然比不得她了,這世間有誰和她一般,是死過一次的人。
姚氏最後終於被強悍的大舅母帶走了,原本金氏要帶走的人,還有她。
隻是錦好拒絕了,母親可以離開,她卻不能,因為她姓莫,不能讓大舅母太過難做。
而,金氏也同意了,莫家再上不來台麵,錦好總歸是莫家的骨肉,不會太過為難她一個孩子的。
金氏實在是高估了莫家,誰說不會為難她,現在她不正跪在莫老夫人和莫二老爺的麵前嗎?而且已經跪了一個多時辰了。
“說,是哪個慫恿你請金家藥房的人?”莫老夫人聲色嚴厲,語氣森嚴。
錦好紅著眼睛,囁嚅著:“祖母,沒有人慫恿,是錦好瞧見家裏忙,母親又不醒,錦好害怕,就讓雲燕去請金表叔。”
她抬頭,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莫老夫人:“祖母,金表叔總歸是沾親帶故,錦好熟悉的人中,也隻有金表叔是大夫,誰知道金表叔出診了,所以金表哥才來。”
她咬著唇,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祖母,是不是孫女做錯了……”
祖母這般,不過是怕這事件的背後,是母親或是姚家人做慫恿,怕壞了她兒子的前程。
說到底,在莫老夫人的心裏,最關心的不是她的母親身體,而是她兒子的前程。
莫老夫人看著錦好懵懂的眼神,她舔了舔幹澀的唇,這話讓她不知道怎麽回答。
錯了嗎?作為女兒,擔心母親的身體,找來親近的人,為母親診治,何錯之有?
但,沒錯嗎?她這話怎麽都說不出嘴,隻得咳嗽一聲,掩飾沉默。
錦好乖巧的跪在地上,即使初春的天氣裏,地上的寒氣入骨,一個多時辰跪下來,她渾身已經冷的如同冰棱,但是她的表情依舊是平靜無措的,如同每一個受罰的孩子。
不過,在她靜靜等候莫老夫人處置的時候,她還對著一旁怒視著她的莫二老爺露出了一個極其淡淡微笑,很輕,很快,若不是莫二老爺一直在瞪著她,是絕對看不清楚的。
莫二老爺看到錦好的笑容,心裏不知道為什麽一緊,錦好的笑容太過冰冷,那大大的眼睛像是兩泓清泉,隻是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了……怨恨?
可是當他再次看過去的時候,錦好已經乖巧的低下腦袋,隻留給他一個黑乎乎的頭頂。
莫名的,莫二老爺心裏一片煩躁,忍不住喝聲:“你一個大家小姐,小小年紀不呆在閨房,攪合什麽勁?”口氣是異常的嚴厲,相對於他溫和的性子,這算是難得的厲聲。
錦好半垂著臉,平靜自若,心底對莫二老爺最後的期望也沒有了。
再聲嘶力竭,也不過是在掩飾事情敗露後的慌亂,原來,他對那位佟姑娘的深情,愧疚,也不過如此。
“夠了!”沉默不語的莫老夫人重重地將粉彩茶盅放在桌上,嚴厲地掃了一眼莫二老爺:“給幾百兩銀子,將那佟姑娘打發出去。”
“母親!”莫二老爺大驚失色,不滿的叫了起來。
“你給我閉嘴!滿心隻想著兒女私情,難道就不要前程了?你也不想想,就是那些王孫公子哥兒們,再怎麽荒唐,也沒有說要娶兩個妻子的道理,你是不是要讓別人參你一本才好?”
莫老夫人恨鐵不成鋼的拍了一下桌子,十分惱怒,不過是一夜的時間,自家的兒子就被佟家那個小蹄子灌了迷湯。
最可恨的是,居然許下再娶一門妻子的想法都有了。
一山不容二虎,就算是姚氏是個懦弱的,那也是正室夫人,家裏要是有兩個夫人,成了什麽體統?
平妻?平妻是個什麽東西?
哪個女人會甘願與正妻一步之遙,而止步不前。
莫老夫人揉了揉疼痛的額頭,揮手,讓丫頭扶著錦好退下。
等到上房裏隻有二人之時,瞪了莫二老爺一眼:“你什麽時候這麽糊塗了?”
莫二老爺看著麵色森冷的莫老夫人,忍不住喃喃道:“母親,真的要將玉兒趕出門嗎?她未婚失貞,天下除了莫家,哪裏還有她容身之處?”
“你慌什麽?找個地方將她安置下來,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安撫住姚家的怒氣,省的鬧起來,對你前程有礙。二老爺,麗娟雖說這些年也未能給二房生下兒子,但怎麽說也是堂堂正正的夫人,那佟湘玉不過伺候了你一個晚上,你就這樣落麗娟的麵子,是個女人的受不了,好在她性子懦弱,不然鬧起來,你這名聲還想要嗎?”
她歎了一口氣:“不過現在姚家插手了,這事就不那麽好辦,你還是先穩住了姚家再說,至於佟湘玉那裏,先讓她出去避避風頭,若是真的喜歡,等你過了而立,再將她納回來,就是了。”
莫老夫人聲音淡淡的說著,帶著一份不悅,在姚麗娟和佟湘玉之間,不用說,她自然看重溫順柔和,好拿捏的姚麗娟。
不過,瞧她兒子這樣子,隻怕這佟湘玉現在成了兒子的心頭肉,她也隻能睜隻眼閉隻眼,隻要莫犯了她的底線,她也懶得理會。
總不能為了媳婦,讓她和自己的兒子鬧僵吧!
“母親是答應日後讓玉兒進門?”莫二老爺麵上喜了起來。
“二老爺,我問你,你是不是非要抬這佟湘玉為平妻?”莫老夫人有些憂慮:“我擔心若是如此,姚家那邊不好交代,隻怕鬧不好,麗娟和你是要過不下去的。”
已經有了肩挑兩房的事情,再來一個平妻,隻怕就是泥人兒也要怒了。
過不下去?
莫二老爺一怔,搖頭,不能接受這個結果,他雖然有了玉兒,但是心裏自然還是愛麗娟的,畢竟曾經也動情過,就是現在,麗娟在他心裏也是有一席之地的。
隻是,曾經的情深,隨著歲月的流逝,漸漸地變得淡漠,索然無味。
再加上至今還未給二房生出兒子,這心裏有些作堵,所以才會在遇到佟湘玉這個柔弱嫵媚的女子時,心再次動了起來。
“母親,我要和麗娟過下去,即使玉兒進門,麗娟仍然還是我的妻子,這毋庸置疑。”他蹙眉,說的鏗鏘有力。
舍棄麗娟,他無法做到。
莫老夫人心裏一鬆,隻要還想過下去就好。
卻還是嚴厲的說道:“那佟湘玉就隻能是個貴妾。”
莫二老爺長歎一聲,點頭:“好,我會給玉兒好好勸說,勸說。”
莫二老爺麵上一副惆悵模樣,其實心裏亦鬆了一口氣,他是男人,又怎麽會心甘情願的為一個女人毀了前程和名聲,隻是昨兒個激情之時,應了下來,自己拉不下臉來反悔。
現在有了莫老夫人的話,他也不用為難了,即使玉兒不想答應,也沒有法子。
“你能想明白是最好不過的事情。”莫老夫人放下心裏的石頭,神色就顯得有些疲憊:“你去收拾一下,明兒個就去姚家將麗娟接回來。夫妻兩個哪有什麽隔夜仇,好好說話,心裏不能留結,不然,這日子還怎麽過下去?”
莫二老爺一一應下,陪著莫老夫人吃了一盞茶才離開上房,去了佟湘玉的房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