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25章

威遠侯雖然傷了一條腿,但是不得不說還是個峻拔的漢子,劍眉朗目,衣著華麗,雖然眉眼之間有些細紋,卻依舊風度翩翩,渾身透著英姿煞爽的勁兒,半點沒有殘疾人士的頹廢。

若是不想他做出的那些不靠譜的事情,倒也算得上一表人才,可是對著那些渣事,可算是衣冠禽獸一枚了。

葉氏瞧著自個兒的靠山來了,心下閃過一道精光,但整個人卻規規矩矩的站立在那裏,隻是腳下卻側開了步子,擺出她在房中練習了千百次的造型,而臉上的表情也柔媚了許多,目光含情的掃了威遠侯一眼,欲說還休。

清風吹拂,有了一絲涼意,也將葉氏鬢發邊垂下的一縷青絲撩了起來,在她秀美的臉頰邊飄動著,薄薄的的緞子褙子也在風中被吹的搖曳起來,讓她整個人都添了一副弱不禁風,似要乘風而去的不真實的唯美感。

威遠侯雖然沒有迎上去,可是目光卻在她身上頓了一頓,略顯柔和,當瞧見許諾西嘟著嘴巴,可憐兮兮瞧著他的時侯,目光更是柔和了許多。

這番溫情的景象看在錦好的眼裏,卻刺眼的很,這威遠侯倒是慈父,就不知道當年這位慈父對表哥怎麽就那般的心狠?

錦好眼中光芒微沉,冷眼看著風度翩翩的威遠侯,等著他做出如何打算,若是他鐵了心要給他的平妻嬌女討個公道,那她就讓他知道,很多時候那公道不是那麽容易討到的。

當然,若是他真心的疼惜自個兒的平妻和嬌女,他是自然會站出來的,雖說自個兒今日行事,會讓他對自己生了芥蒂,但是那又何妨?

反正自個兒與葉氏那邊的衝突是早晚的事情,既然如此,還不如盡早,至少現在她還沒進威遠侯府,這名分上還自由許多,行事起來更能隨心所欲。

威遠侯今兒個若是站出來,為葉氏和許諾西討公道也好,至少今日之後,眾人也都會知道他對自己生厭,日後傳出些言語來,眾人也會對她多幾分寬容,那麽他的孝道,日後用起來就不那麽管用了。

若是他忍下去,今兒個秉公處理,這樣葉氏和許諾西這對母女心中定然會因為此事,而起了疙瘩,一個不能保護自己的丈夫和父親,怎麽能不讓人心寒?

當然做好丈夫和好父親是要付出代價的,就不知道威遠侯有沒有這個勇氣了?

謝明覃和常歡見到威遠侯來了,都客客氣氣的打了招呼,威遠侯瞧見二人,先是一怔,隨即心裏頭就開始苦笑,怎麽這兩個混世魔王都在啊,隻怕今兒個這事情要鬧大了——這兩個混世魔王,都是無風也能掀起三尺浪的主兒,何況今兒個這事,隻怕真的是起風的。

“八哥哥,咱們的姑父來的可真快,難不成這兩位真的是姑父的妻女?”常歡滿臉的狐疑之色,像是真的不知道葉氏和許諾西的身份一眼:當然了,這話頓時就讓威遠侯的嘴角抽了一下,卻沒有出聲,他沒有試圖和常歡講道理,這滿京城的人都知道常歡郡主從來就不是個能講道理的人。

謝明覃聞言,搖了兩下手中的扇子,做出一副沉思的樣子,想了一會兒,點頭道:“或許應該是吧!”

常歡聞言,頓時驚叫了起來:“那可如何是好?若是真是姑父的妻女,今兒個這威遠侯府的顏麵可就丟得幹淨了,侯府的千金小姐,居然當眾行凶,這可是大罪。”

謝明覃點頭,一副同情的語氣:“是啊,隻怕要牽累到威遠侯府了。”

二人的聲音都不算大,可是每一個字卻又都能讓威遠侯府聽得清清楚楚。

二人每說一句,威遠侯的臉色就黑上一份,原本跟在葉氏身邊機靈的婆子,尋機向他報信,隻是說葉氏和許諾西被人訛上了,給送上了衙門,威遠侯當時也沒多想,現在聽這謝明覃和常歡的對話,心中總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早就在心中將那婆子罵的狗血噴頭,居然瞞著不報,讓他猝不及防之下,被打個措手不及,一時間隻知道黑著臉,半點法子也沒有——王子犯法與民同罪,大庭廣眾之下行凶,莫要說他一個威遠侯的女兒,就是當今的公主,那也是要受到律法的處置的。

等到二人說完之後,這臉色就沉得跟鍋底的灰一般了,恨鐵不成鋼的看了許諾西一眼:真是個不長腦袋的,居然當眾行凶,這孩子往日裏瞧著也是個機靈的,怎麽今兒個就做出這等糊塗事情來了?

當眾行凶,這事情可大可小,他威遠侯府在朝中也不是沒有對頭,若是知曉了這事,捅到了皇上的麵前,隻怕……當初,為了平妻之事,皇上就已經對他有了不滿,若是再傳出妻女驕橫,隻怕皇上怎麽著都要怒了,畢竟長公主那是真正的天之嬌女,這平妻和女兒這般驕橫,豈不是明白著說他偏寵平妻這頭,這是活生生的打皇上的臉啊。

到時候太後再表示幾句,他這威遠侯府就是再深的的根基,也站不住啊。

他還真的沒想到,今兒個迎頭居然是這麽一棍子,幾乎讓他腦袋抽痛了起來。

若是此時當場認下妻女,這對他,對威遠侯府的傷害有多大,因而他看向葉氏和許諾西的目光轉了過來,向府尹大人道:“大人,這是怎麽回事?”

略過葉氏和許諾西,讓人不能確定是他的妻女,也算是保住威遠侯府的些許名聲吧!

錦好瞧著他這樣子,心裏不由得鄙夷一眼:果真是軟骨頭,還好表哥不像他這般。

以錦好對金翰林的了解,今兒個不說是謀害侯府的小姐,就是謀害皇上,他都會一護到底。

府尹大人額頭上冒出了些汗珠子,原本還心裏還存著幾分僥幸的心理,或許這二人真是冒充的,可是瞧著威遠侯剛剛那神情,還有現在避而不談的樣子,隻怕這身份……

伸手摸了一把額頭上的汗:“侯爺,今兒個這事……”

“大人,我是當事人,這事情還是由小女子講解吧!”

清風徐徐,將錦好的聲音裹在風中,卷入府尹大人的耳朵中,如同一汪清泉淙淙,不自禁的帶著幾分清涼,心中的煩燥之意頓時清掃了許多,忙點頭:“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威遠侯也被這聲音閃了一下神,目光轉向那徐徐走上前來的少女,目光又是一閃:怎麽是她?

作為未來的公爹,他是見過錦好的,可是現在這麽樣的情況下相見,實在讓他有些頭暈:敢情,那位說自個兒的平妻,女兒冒充的人是莫錦好。

這可算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

因為瞧著當事人是錦好,威遠侯提著的心,放了下來。

錦好瞧著威遠侯像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眼底閃過玩味,看來她這人還沒進門呢,有人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用孝道壓人了。

“見過侯爺。”錦好低著腦袋,給威遠侯行禮,一副像是羞怯,又像是尷尬的模樣。

謝明覃瞧著錦好的樣子,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他和錦好相處過,知道每次錦好要做戲的時候,總會有人倒黴,目光掃過葉氏和許諾西——看來今兒個,這二人會很倒黴。

錦好白了一眼一副看好戲的謝明覃和常歡,然後輕聲慢語,道:“小女有幸見過侯爺,知曉像侯爺這般有涵養的人,所教養出來的子女,定然都是一等一的好,可笑這位姑娘,不知道我與威遠侯府的淵源,居然在小女的麵前冒充威遠侯府的小姐,被小女識破之後,居然生了黑心,想要謀害了小女。”

錦好語氣憤憤不平:“也不知道這二位到底是什麽人,怎麽就生出這等心思,招搖撞騙不說,還心狠手辣,膽大妄為,小女雖說在朝中掛了個一品的閑職,可是到底也是朝中的官員,這謀害朝中官員,可是滅門的大罪,難不成她都沒有兄弟姐妹,父母家人,自個兒的性命不要也就罷了,怎麽能不顧及自己的家人。”

她說著微微抬起頭,像是極為慶幸的樣子:“還好她們不是真的威遠侯府的夫人小姐,否則小女還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錦好的話,讓威遠侯到了舌頭尖子的話,給梗住了——怎麽一會兒,事情就上升到了謀害朝廷官員,抄家的份了?

“你騙人!”許諾西頓時叫了起來,這麽年輕怎麽可能成了一品。

錦好理也不理她,隻是輕輕的將從荷囊裏掏出一品博學的牌子,拿在手上在許諾西的眼前晃了幾下:“這乃是太後欽賜,怎麽會是騙人。姑娘,莫要以己之心度人之腹。”

轉頭,對著謝明覃揚唇一笑,嬌俏的眼角,麗色頓生,水靈靈的大眼睛中泛出淡淡的歡愉之色,道:“此女意圖謀害小女的性命,請殿下明鑒!”

謝明覃自然知曉錦好被太後親封為一品博學之事,卻還假意接過錦好手中的牌子看了幾下,點頭:“的確無偽。”

話音一落,一時間眾人的心中都升起了一股子奇異的感覺,在錦好拿出牌子之前,眾人的心裏都非常的懷疑,這小姑娘看著也就是十三四歲的樣子,誰能相信她居然會是一品的官員。

聽聽,都覺得是天方夜譚,可是現在連八皇子都說是真的了,那就錯不了。

有腦袋機靈的人,忽然想起前些日子京城的傳聞,難道這位絕美的少女就是那位……

這麽一想,眼裏就露出了興味來,這鬧得是哪出啊?

也有厚道的人,心中替錦好揪起了心思來,這人還沒進門呢,就跟威遠侯的平妻對上了,眾人都知道威遠侯對這平妻寵愛有加,到時候真的進門了,這日子怕不好過啊!

眾人也都不是傻子,威遠侯雖然沒有明著認下這葉氏母女,可是那維護的姿態在那裏呢。

常歡神色略顯複雜的看了眼錦好,眼中的那抹若有若無的欣賞就更加的明顯了,其實這些年,她瞧著葉氏早就不順眼了,長得跟株海棠一樣的豔麗妖嬈,可是在威遠侯的麵前,卻又如弱柳扶風一樣的我見猶憐,整個就是菟絲子,纏人的很,那女兒更是囂張跋扈,總以為自個兒高人一等,什麽東西。

隻是,一直以來,她都很少遇到這二人,沒機會下手,這才罷了,否則早就要給長公主出氣了。

自家的姑母,那等人物,雖說麵上一副狠心絕情的樣子,從不讓威遠侯進屋,可是背後沒少流眼淚,她在太後處就撞見過兩次。

常歡什麽性子,那是我行我素,敢作敢當,或許說胡作非為更為恰當,現在瞧著錦好,是怎麽看都覺得這人怎麽這麽的討人喜歡,果真不枉她如此喜歡她。

“八哥哥,這謀害當朝的一品官員,是抄家還是滅族?”

錦好遞了個眼色過去,充分表現自個兒對常歡的景仰之情,這孩子比她還厲害,居然還滅族了,乖乖,真是皇家出品,這手段就是驚人。

看著仿佛被念了定身咒語的威遠侯許澤以及他的妻女,謝明覃眼底的笑意掩飾不住,合起玉扇,掩唇輕輕的咳嗽一聲:“謀害朝廷一品官員,主謀者亂棍打死,家人充軍流放。”

這兩個丫頭,一嘴一個抄家,一嘴一個滅族,敢情都是在唬人啊!

亂棍打死四個字,如同一把利刀割斷了許諾西腦子中的一根弦,想到自個兒居然要被亂棍打死,那怒氣再也忍不住了,尖叫道:“小賤人,是你算計我……”將目光轉向威遠侯,一個勁的搖頭:“父親,父親……我沒有,我沒有傷她,是她設計我!”

現在威遠侯想要不認都不行了,聽聽,這聲父親叫的多麽的自然順口,情真意切啊!

常歡突然拔高聲音:“小賤人?你居然敢罵當朝一品官員為小賤人?”

直接略過許諾西稱呼威遠侯的事情,更不提什麽錦好設計許諾西之事,而是直接將問題放在最尖銳的事情上——身份問題。

天朝可是個身份等級製度森嚴的,以下犯上那也是大罪,葉氏即使被扶為平妻,那也是沒有誥命的,自然許諾西就更不可能有什麽誥命,一個沒有誥命賜封之人,辱罵朝廷的官員,那可就是大罪,是要受到嚴重的責罰!

而許諾西明知道錦好的身份,還出言辱罵,那這就不僅僅是問罪了,還會讓人懷疑威遠侯府的家教問題,這比打臉還疼。

威遠侯眼角的青筋突突跳了幾下,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才擠出一個笑容,對著錦好,道:“莫五小姐,小女頑劣不堪,還請莫五小姐見諒。”

錦好像是被嚇到了一樣,忙揮舞著手,後退:“不用,不用,我以為是冒充,所以才……”垂下腦袋像是個犯了錯的孩子,讓人無法責怪起來。

威遠侯長歎一聲:“這事情或許有什麽誤會,莫五小姐……”

“誤會?”姚老夫人冷哼一聲,打斷威遠侯的話,扮起黑臉來:“侯爺,老婆子我雖然老眼昏花,可是卻半點也沒看出什麽誤會來?您府上的小姐身份尊貴,搶了我這外孫女的玉簪眾目睽睽之下傷人,居然是一個誤會就能解釋的,事後不思悔改,還出言傷人,這樣的事情,侯爺居然輕輕鬆鬆一個誤會來解釋,這樣的道理,老婆子我倒是第一次聽說。”

姚老夫人的話,讓威遠侯的臉色一陣白,一陣紅,錦好善解人意的拉了拉姚老夫人的衣袖:“外祖母……”

姚老夫人伸手點了錦好的腦袋一下,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莫要攔著我,先前這母女二人一口一個小賤人的辱罵你,你這笨丫頭,就忍了下來,現在還這麽囂張,要我說,這樣的人家,你也莫要留什麽情麵,這世間的人都是講道理的,你怕什麽,日後就算是她背後搞小動作,你還怕世人真的分不清忠奸不成?”

葉氏一直弓著身子,手下卻死死的拽著許諾西的手腕,怕她再說出什麽不知道進退的話來。

她一向是個善於謀算的,但是這麽多年在威遠侯府優越的生活,已經讓她忘記了卑躬屈膝,可是今日錦好的一再相逼,卻讓她找回了些許的冷靜,到此時,她是徹底的明白了錦好的意思——她是要替長公主出氣。

她緩緩地鬆開許諾西的手,緩緩地上前,對著錦好作揖道:“莫五小姐,今兒個的事情,是我們母女的錯,還請您大人有大量,莫要和我們計較。”

這番話說完,葉氏的肺子也差點鬱悶的炸掉,想她這輩子,事事被長公主壓著一頭,現在這長公主的媳婦還沒進門,她就賠禮道歉,低著她一頭,日後就是想跩婆婆的威風,也跩不起來了。

即使肺子鬱悶的要炸掉,但是她還是柔聲的說著,不但自個兒道了歉,還伸手拉了許諾西,低聲說道:“西西,快過來給莫五小姐道歉。”

“我不,明明是這個小賤人謀算我的,憑什麽要我給她道歉。”許諾西終於想起來莫錦好的身份了,原來是即將要進家門的新嫂子,既然這樣,也算是一家人。

既然是一家人,她還有什麽好怕的,在威遠侯府裏作威作福慣了,她早就形成了一副認知——是家人,都可以讓她作威作福,所以現在的許諾西是半點都不害怕了,反正莫錦好是一家人麽。

葉氏瞧著許諾西此時還耍大小姐的脾氣,沉下臉色,怒道:“你給我去道歉。”

“母親!”許諾西不敢置信的看著向來最為疼愛她的葉氏,伸手指著錦好,道:“您為了個外人,居然如此逼我。”

錦好瞧著這母女二人演的這出,這許諾西的樣子,知情的人是知道葉氏隻是讓她到個歉,不知情的人,還以為葉氏逼著她跳河呢,不就是道個歉嗎,會死人嗎?

瞧著許諾西這番模樣,錦好終於可以知道這嬌嬌女在威遠侯府裏有多嬌貴,自個兒做錯了事情,到最後連道歉都不願意,本來天經地義的事情到了她這裏,就跟是被逼著去死一樣——那麽她如此恣意生活著的時候,威遠侯如此嬌寵她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金翰林,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是怎麽樣生活的?

她知道自個兒這樣的情緒有些莫名其妙,可是她就是在意,忍不住為金翰林心酸,為長公主難過。

在葉氏笑容如花享受丈夫寵愛的時候,長公主卻孤枕難眠,或許還要垂淚不止,在許諾西兄妹恣肆享受本該屬於金翰林的榮華富貴的時候,他卻要忍著滿心的恨意,日夜苦讀……

到了這一刻,她終於了解金翰林對威遠侯府的恨意,毀之不甘,興之不甘啊!

她承認有時候,她太過感性,想到金翰林語氣淡漠的說起那些往事,心中更是酸澀難當,眨了眨眼睛,將所有的情緒掩在眼底。

葉氏那裏還在用帶著鼻音的聲音哄著許諾西給錦好道歉,常歡卻向忽然出聲,對著姚老夫人道:“老夫人,您是說這母女二人都辱罵錦好這個一品博學了?”

姚老夫人對常歡很有好感,點頭,道:“哎,還說是侯府功勳之家,這母女二人實在是……也不知道侯爺這麽英明之人,怎麽就……”

雖然姚老夫人的話,是說一半遮一半,可是那不說,比說的還好。

常歡狀似不經意說漏口一般:“這外室扶為平妻的,自然上不了台麵。”

一石激起千層浪,頓時看熱鬧的眾人沸騰了起來,葉氏那點陳年爛穀子的事情,一時間又被翻了出來,這次不說葉氏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了,就是威遠侯都有挖坑將自個兒埋掉的衝動。

正在糾結不下之時,忽然聽見外麵傳來一聲微弱的冷哼聲:“我倒是不知道,威遠侯府夫人小姐,身份什麽時候如此高貴起來,居然能對我朱三的女兒出口辱罵了。”聲音很輕,可是氣勢卻是威嚴十足。

錦好臉色一變,衝了出去,顧不得此時還在演戲,沉著臉嗬斥道:“父親,誰讓你來的?你不要命了。”說完,眼眶子泛紅,瞪了一眼扶著朱三爺的姚麗娟:“母親,父親要胡鬧,你也跟著他胡鬧,他這身子,怎麽能起床?”

姚麗娟向來在錦好麵前沒有威嚴,基本上是唯女是從,聽得錦好這話趕忙搖頭:“我是不同意的,可是老爺聽說有人要謀害你,說什麽都要過來,我是真的攔不住。”

朱三爺對著錦好瞪了一眼,怒道:“你也莫要怪你母親了,是我硬要來的,總不能我的女兒在外受了欺辱,我這個做父親的還要躺在床上裝死吧!誰想要欺辱你,也要看看我這個做父親的答應不答應,是個阿貓阿狗,都想要踩在你的頭上,除非我死,踩著我的屍體過去。”

錦好咬著唇,才能阻止住眼淚落下來,她是知道朱三爺的傷有多嚴重的,可是他聽了她的事情,不管不顧的來了,以朱三爺的腦袋,怎麽會不知道自個兒在做戲,可是他還是來了,冒著天大的風險,隻是為了這戲做的更真點,隻是為了她日後在威遠侯府更有底氣點。

朱三爺看著錦好,道:“你給我長點記性,你叫著我父親,那就是我的女兒,你一天是我的女兒,就一輩子都是我的女兒。”

說到這裏,就對著另一旁,扶住她的邱如意道:“如意,你給你二姐姐說說咱們家的新家規。”

邱如意神情激動,聲音高昂道:“二姐姐,你聽清楚了,父親說了,這新家規隻有一條——隻許咱們欺辱別人的份,絕不容許別人欺辱我們,若是誰不長眼睛,想要欺辱我們,那咱們就要加倍的欺辱回來,出了事情,有父親擔著,若是父親擔不了,還有祖父擔著,若是祖父擔不了,大不了咱們一家一起赴黃泉。”

錦好的眼淚終於還是忍不住落了下來,朱三爺拖著病重的身子,就是想要告訴威遠侯,告訴世人一句——他,朱家,是她莫錦好的靠山,生死不離的靠山。

父愛重於泰山!

“父親,女兒記下了。”錦好是真的不想要掉眼淚,這麽開心的事情,她是應該笑的,可是那眼淚卻怎麽都收不住。

原來,喜極而泣是這樣美妙的感覺。

這聲父親,她叫的情深意切,以後,她就當自己是朱三爺的親生女兒,孝敬尊重,就不說了,就是讓她拿命去護朱三爺,她都絕不會遲疑一下,朱三爺就是她的親父了。

邱如意也落淚了,雖然這不是她第一次聽朱三爺說,可是每聽一次,她還總是哭的稀裏嘩啦,她何其有幸,他們兄妹何其有幸,忍不住也望著朱三爺,神情激動的叫了聲:“父親!”

“好孩子!”朱三爺含笑。

“老爺!”姚麗娟眼中的深愛激動,怎麽都掩藏不住。

“嗯!”朱三爺繼續含笑點頭應下。

“好女婿!”姚老夫人亦是感動不已。

朱三爺依舊含笑。

眾人都被眼前這幕感動了,不少感性的夫人,都跟著擦起了眼淚。

朱三爺瞧著被他感動的熱淚盈眶的祖孫四代,非常有成就感,好女婿是怎麽練成的,瞧瞧他就知道了,好丈夫是怎麽鑄就的,看看他就知道。

而好父親是怎麽來的,他就是典範,天朝第一模範父親。

至於其他熱淚盈眶的眾人,則是不再他考慮範圍在內,這世間的人太多,而他的心太小,裝不下那麽多人的喜怒哀樂,所以威遠侯的黑臉,葉氏的白臉,許諾西的紅臉,他都沒放在心上。

聞訊而來的邱如虎也感動了,略帶鼻音個叫了聲:“父親……”

“來這麽遲,還有臉叫我。”朱三爺瞪了邱如虎一眼,冷哼:“過來,聽聽咱們朱家的新家規。”

“我知道,剛剛聽見了——隻有咱們朱家人欺負別人,沒有被人欺負朱家人的份。”邱如虎很老實的將家規重複了一遍。

“笨蛋!”朱三爺卻是眉頭一蹙:“那是對朱家女子的,咱們男子漢,卻是不一樣的,男兒的家規是——隻要朱家的男兒有一口氣在,就不能讓人欺負了朱家的女子。那對不長眼的母女欺負你妹子,你還站在這裏做什麽木頭,還不讓人去打爛她們的嘴巴,打不爛她們的嘴巴,我就讓人打爛你的臉,護不住自家妹子,你要臉何用?”

說完,他對已經傻掉的府尹大人,和藹可親的笑道:“不好意思,攪合了大人的公堂,還請大人多多擔待。”

一句話,差點沒讓府尹大人手中的驚堂木砸到了手指,什麽叫多多擔待,合著他們一家子將公堂當戲台,他還不能真的生氣?

不過,他還真的不那麽生氣,原本還糾結著事情如何處理,這朱三爺這麽一鬧,倒是解了他的困境。

雖然有些丟麵子,不過朱三爺是誰啊,當今皇上的寵臣,小舅子,皇後的親弟弟,八皇子的親舅舅。

這不,八皇子都沒出麵阻撓,他又何必得罪朱三爺呢?

威遠侯瞧著朱三爺那假樣,氣的一口氣堵在嗓子口,說不出話來——有這樣的人嗎?這也真是過分了,這等不要臉的話,也說的理直氣壯起來。

朱三爺對威遠侯扯出八顆閃亮亮的白牙來:“許兄,不好意思,雖說咱們兩個同朝為官,可是事關女兒,就各位其女了!”

說完,他狠狠地瞪了手腳不夠麻利的邱如虎:“還不動手,給我狠狠地打!”

隨即又瞪了八皇子一眼:“你這個表哥怎麽做的,居然眼睜睜的看著自家的表妹收欺辱!”

八皇子摸了摸鼻子,很幹脆的承認錯誤,大手一揮:“先拖出去重打五十個耳光,個個聽響!”總不能真的讓朱三爺鬧了公堂吧,再說,他也真的想要抽爛這對母女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