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40章
二皇子這是要借此機會,除掉八皇子嗎?
錦好控製好自己的力道,看向地麵,將這念頭排除,這酒樓雖然不低,但也不算高,或許尋常人這麽掉下去,不死也會跌得手腳殘廢,可是八皇子的身手,她是見過的,這麽高的樓層,卻是無礙。
二皇子應該明白這個道理,怎麽會做如此無用功的事情,這不合常理。
錦好心裏疑惑,又想到二皇子剛剛那個怪異的笑容。
難道……從這樓上掉落下去的人,不會是八皇子,而是二皇子本人。
對,一定是這樣,若是一向以任性為名的八皇子,在眾目睽睽之下,將自個兒的兄長二皇子,從樓上推落下去,那麽該是多麽大的罪責。
而此時,正好有些京城裏的京畿衛從此經過,那麽剛好將八皇子擒住,順道也將葉大公子擒住,而自己和金翰林也順道被帶過去審審,至於結果會怎樣,還不是二皇子嘴裏的一句話。
二皇子即使掉落下去,也一定不會有事,不管是他“急中生智”安全著落,還是不知名忽然冒出來的英雄“舍身相救”將他接住,他大不了受點驚嚇罷了。
而八皇子卻是聲名大跌不說,隻怕還會惹得皇帝厭棄,說不得皇貴妃再用力的哭上一場,枕邊風吹吹,或許連皇後娘娘都要受到牽連——曾經的年少夫妻,那裏比得上貌美如花的溫柔鄉,皇帝的心會偏向哪邊,自然不用說了。
謀害兄長,手足相殘,這罪名多大,自然不用說了,就是皇帝一直寵愛八皇子,願意從輕發落,或是二皇子事後也願意為八皇子求情,也逃不出被貶出京的命運。
而,被害人二皇子,如此一來,自然就得了個仁愛的好名聲,以往那不折手段,狠辣無情自然一筆勾銷。
果真是好算計,滴水不漏。
錦好微眯起眼睛,回想前世八皇子的命運——就是被貶出京,在偏遠的地區,得了塊封地。
不行,不能讓二皇子得逞,先不說,二皇子對她有些齷齪的心思,就說八皇子三番兩次的對她相助,也值得她相助。
隻是,她是個弱女子,該怎麽破了這局?
讓她舍身破局,她還做不到,倒不是謝明覃不值得,而是這世界還有她牽掛的人,放不下。
為今之計,也隻有不讓謝明覃靠近窗沿的欄杆,這樣即使謝明佑落下去,也牽扯不到謝明覃的身上。
錦好心中定下注意,麵色如常,波瀾不驚,笑盈盈的看著四周,密切的注意著周圍的環境,不管風雨如何席卷,她定要尋一個現世安穩。
她退了幾步,笑盈盈的到了金翰林的身邊,笑道:“這人還真多,擠得氣的喘不過來了。”又轉頭看向謝明覃,見他目光沉斂,凝眉靜思,便微微沉思道:“謝公子,上次您借我的手劄看了,體會頗深啊。”
謝明覃眉頭微滯,隨即心中微微一動,便朝她近了一步,抬頭看她,臉上綻放出一個淺淺的笑容:“莫五小姐到底有什麽感想?說來聽聽。”
錦好眨了眨眼睛,聲音低低,卻又能清晰傳到他的耳朵裏:“殿下借我的手劄,我感受最深的是廳堂是廳堂,卻又非廳堂,我們能做得就是多思多想,看似風平背後,誰又能知道是不是隱含危機,唯有謹慎二字,最是要得。”
廳堂,早已變成了天下,而對峙的雙方早就成了謝明覃和謝明佑兄弟二人,若是一個不慎,便是無底深淵,從此萬劫不複,而葬身於此的不但是他們本人,還有他們身後的擁護者。
謝明覃目光一縮,不過也隻是眨眼之間,麵色如常,看不出絲毫的變化,隻是看向錦好的目光又深了片刻,錦好一直緊緊注意他每一個神色,知道他是聽明白他話裏的深意,心裏一鬆,想了想,便湊近了謝明覃,低低地說道:“我母親一直惦記殿下,想要謝謝殿下當日的盛情,隻是前些日子忘了關窗,受了點風寒,身子不爽利,也就耽擱了下來,現在別說開窗了,哪個丫頭靠近窗子都要訓斥一頓,謝您的事情都給耽擱了下來。”
她的一連說了三個窗字,謝明覃聽了之後,微不可見的對著錦好眨了眨眼睛,錦好心裏明白,也不再多言,眼角的餘光掃了一下,發現謝明佑的目光已經看向這裏,便不再多話,反而是謝明覃笑道:“我這段時間,實在是繁忙,寶兒已經許多日子不見了,要不等一下,我賣盞花燈,請莫五小姐轉送給寶兒,可好?”
錦好明白,謝明覃是在替自己找他低語開脫,也笑著應道:“勞殿下掛念,不過我覺得殿下是不是將這花燈記下來,等到明年一起送為好。”
謝明覃聞言,皺了皺眉頭,煞有其事的想了想,半響之後才應道:“既然莫五小姐覺得明年一起送好,那就明年送吧。”
錦好正待再說些什麽,就聽見那邊的謝明佑笑著對謝明覃道:“八弟,這中秋佳節,燈火通明,百姓滿街,煙花綻放,此情此景,美麗異常,咱們兄弟難得一起同遊中秋,何不到窗前,展望一下夜空的煙花,京城的美景,與百姓同樂,回宮後,自然也可以向父皇描述一下這齊天的盛況?”
錦好冷冷的一笑,狐狸的尾巴終於露出來了,謝明佑的提議,不但極其蠱惑,而且還扛著皇帝這扇大旗,根本容不得謝明覃拒絕。
謝明覃微微沉澱了一刻,點頭應允:“二哥所言甚是,父皇常訓誡我們,君為舟,民為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可見百姓才是社稷的根本。今日值此中秋佳節,咱們兄弟既然深入民間,自然要與民同樂。”
錦好心中一慌,差點出聲阻止,卻在到了舌尖的時候,硬生生的被她咽回了肚子中。
謝明覃深深的看了錦好一眼,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色,整了整神色,便姿態優雅的上前,可眼角的餘光卻一直注視著錦好的神情,錦好眼底隱隱帶著的關切和擔憂,讓他心底深處的那根琴弦再次被撥動了起來。
謝明覃和謝明佑兄弟二人來到窗前,朱丹鳳等女子都知情識趣的將窗口留給這二人。
這酒樓的窗子很大,站在窗口可以將街道的全景看在眼裏,各式的燈籠掛滿整個街道,直將這黑夜照得如同白晝一般,明亮而清晰,各處的景致都收入眼底。
謝明覃能將下麵的情形看的清清楚楚,下麵的人的自然也能將上麵的情形看的明明白白。
果然,不一會兒,就聽見樓下有人聲飄了上來:“咦,那二位公子好眼熟,是……是不是……二皇子和八皇子?”
“我瞧瞧……看著是挺像的……對,應該是二皇子和八皇子……瞧那手裏的扇子……準沒錯……”
聲音斷斷續續的飄了上來,落入錦好的耳裏,心中一滯,金翰林輕輕拉扯了一下她的衣袖,用眼神安慰她:雖然這一刻,他隻是從錦好和謝明覃的對話中,隱隱感覺到那窗子有不妥之處,卻不問不想,隻想個錦好依靠。
暴風雨,快要來臨了吧!
錦好扯了一個勉強的笑容給金翰林,卻神情緊張的盯著謝明覃和謝明佑所立的位置,目光連片刻都不敢移開去,雖然她明知道即使發生了什麽,她也幫不上忙,卻一起提著心,吊著膽。
就在此時,謝明佑腳下一軟,似是被什麽絆到,一個趔趄,整個人就向前跌跌撞撞地撲了過去。
謝明覃早有準備,一把將謝明佑抱住,手心頓時傳來一陣刺痛,鑽心的疼,他卻仿佛沒有知覺一般,仍舊緊緊抱住謝明佑,穩住他的身子,然後將他整個人拉向後來,關切的問:“二哥,你沒事吧!”
謝明佑心中懊惱不已,恨不得拉開謝明覃的手心,看看他是不是感受不到疼痛,麵上卻是完美的演繹兄友弟恭,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多謝八弟,還好八弟眼明手快,否則不知道要怎麽掛彩呢?真不知道怎麽搞的,這腳居然狠狠地抽了筋,差點……”
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到身後傳來一陣大力,謝明佑身子往前一進,整個人就撞向了謝明覃,謝明佑心中頓時一緊,顧不得自己,忙伸手去拉謝明覃。
謝明覃見他的手抓住他胸前的衣襟,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意,不知道怎麽的,謝明覃的淺笑,讓謝明佑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進入到緊急戒備狀態。
謝明佑記得很清楚,上一次謝明覃露出這般神色後,壞了他的太子夢,而這一次,他又會做什麽?
就在謝明佑心驚膽顫之中,隻見謝明覃的身子已經完全的都背靠在欄杆,猛人一陣激烈的晃動,就聽見“咯噔,咯噔……”連續幾聲巨響,窗口的欄杆全部一聲而斷,裂開下來,謝明覃一時間,猝不及防,整個人躲閃不及,腳下一腳擦空,他的人就如同一直飛舞的蝴蝶,在一個美麗的拋物線下,滑落下去。
這一幕自然落在了下麵百姓的眼裏,這一次不用人引導,就見樓下的百姓,全都驚叫了起來:“天,二皇子居然推八皇子下樓……太可怕……”
這酒樓的窗子可是不低,百姓們又不清楚八皇子的身手,一時間嚇得魂飛魄散,對謝明覃其人,卻是升起了幾分同情,又是悲憤,又是可惜,忍不住哀歎了起來。
正在眾人為謝明覃哀歎的同時,一道身影從窗口飛了下來,搶先一步落地,然後一個鯉魚打挺,穩住身子,在眾人的驚呼聲中,伸手將謝明覃的身子接了個正著,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葉若銘。
雖然葉若銘身手矯健,有驚無險的接住了謝明覃,可是到底是從高處落下去,衝擊力不算小,二人都被那巨大的衝擊力帶著翻滾了幾下,葉若銘勉力穩住身子,抱起八皇子謝明覃,厲聲大喊:“快讓開,都給我讓開……八皇子受了重傷,需要即使救治……快讓開……擋我者,殺無赦……”沒幾下,就消失在人群中。
二皇子謝明佑似乎被眼前的情景給震住了,一時間呆立在那裏,等回過神來,二話不說衝下了樓梯,葉若謙也尾隨之衝衝而去,連樓上的幾位貴女都顧不上了。
眾位貴女一時間也被眼前的情景給嚇到了,再聽得樓下飄上來的竊竊私語,頓時都傻了眼,不知道何去何從了。
樓下的人群,一陣湧動,亂糟糟的,就聽見有人的驚歎聲:“天啊,真沒想到二皇子心狠手辣到如此地步,連自個兒的同胞手足都能下得去手來,果真是薄情寡義,無情無義啊,殘害手足,天理不容啊,這是要遭天譴的。”
又有人附和:“是啊,都說二皇子做事不折手段,原本還以為不過是誇大其詞,今兒個卻是親眼見到了,真沒想到啊,沒想到啊……二皇子居然是這樣的人……”
“唉,聽說皇帝雖然寵愛皇貴妃,卻對皇後所出的八皇子甚是青睞,而八皇子雖然一向任性,我行我素,卻從不曾欺壓百姓,在民間素有聲望,想來是二皇子為了除去競爭對手,而借機鏟除掉八皇子吧。”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雖然燈火通明,可是畢竟是仰望,那上麵的動作就有些看不真切,但是二皇子和八皇子的推搡動作卻是能看的分明,故而百姓眼裏就是謝明佑推了謝明覃下落,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
而人群中明顯有些借機行事之人,在挑撥百姓的情緒,沒多久,這周圍的議論聲就越來越大,最後嗡嗡直響,幾乎要到雲霄。
錦好耳邊聽著百姓的議論聲,眼底卻是一片冰涼:二皇子這黑鍋不背也得背了。
隻是這餘下的幾位貴女,可怎麽打發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