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榜下搶婚
當初在鬥花會見著餘初晴的時候她不就穿著嫩黃色齊胸襦裙麽?婉如回憶起之前的事情頓時一喜,這才努力壓住急躁的情緒耐心看信。
下一段果然說的是雙方家庭合八字的時候找機會讓他和餘初晴見了一麵,若是不滿意的話可以推說八字不合終止議親。
崔文康很得瑟地表示在交談時自己因不熟悉詩詞、典故丟了大臉,卻因直率的性子和颯爽英姿博得美人青睞,兩家趕在春闈前完成了議親的大半流程。
而後武舉的三天進行得非常順利,本就因肖陽之前主持的野戰演習在達官貴人跟前露了臉,在春闈時又得了餘家小娘子的祝福加持,以至於神勇異常超水平發揮,不論是考騎射還是靠兵法都極其出色。
最終,崔文康雖因經驗不足沒拔得頭籌,卻已有了盛名,又因年紀在武狀元中最小,於是成了曲江宴時的探花郎之一,被指定去京城中最有名花院摘花給大家佩戴。
除此之外,他還與大家一道賞花飲酒,在曲江畔通宵達旦的歡慶,書信中甚至還詳細描述了京城貴胄紛紛攜女兒春遊踏青,圍觀進士團吟詩、作賦、打馬球,甚至還有熱情的小娘子們采摘了鮮花直接往心儀的男子身上扔去。
在婉如看信的同時肖陽已經快速瀏覽了清江郡主的家書和肖家專業人士收集的數條簡報,抬眼一看書案前正磨牙的妻子,不由樂道:“大舅哥寫了什麽,竟讓你看得咬牙切齒?”
“寫‘月燈打球宴’,黑如白晝火光衝天四周歡呼呐喊聲此起彼伏,他騎術精湛、擊球技藝高超,吸引了眾多小娘子的注意,喜獲一堆瓜果鮮花,其中還有玉佩、香囊等貴重之物。”婉如說到最後聲音竟像是從牙縫中憋出來的。
還以為哥哥改頭換麵奮發圖強了,原來他骨子裏依舊是那個喜歡招貓逗狗的紈絝麽?不是正在和餘初晴議親麽?考上進士就該完婚呀,怎麽還在為吸引了別的女子而得意?
要知道,人得意時最容易忘形,剛剛才有了切身體會的婉如不由歎道:“考上進士不過是改變命運的一處轉折點而已,後麵還得通過兵部的考核才能授官,他居然高興成這樣——誰知道會不會樂極生悲?”
“你才是關心則亂,”三郎差點沒笑得捧腹,“這信是‘關試’之後寫的,想必授職是沒有問題,體貌、言辭、楷書、批審公文這四項又怎麽難得到大舅兄?”
聞言婉如一愣,而後也笑了,哥哥也隻有萬事成了定局,心情很是輕鬆時才寫得出這樣的信吧?言辭詼諧而誇張,想必隻是為了讓遠在西南邊陲的妹妹也跟著樂一樂。
再接著看信,崔文康果然說起了自己已經通過了兵部的考核,獲得了一個從七品的官職,因一開始肖陽就建議他求外放,今上的意思也是想要選拔武官代替邊地世襲的老將。
於是,在崔家沒有花錢為他留京打點的情況下,崔文康很順利的被打發到了旁人不願去的蠻夷之地——蒙州治下另外一處折衝府任團校尉。
肖陽聽了那地點很是滿意的告訴婉如:“還不錯,距離咱們這兒就幾座山而已。”
“以後可以邀請他來串門麽?”小娘子一臉的憧憬,卻馬上被夫君潑了冷水。
“別太天真哎,”肖陽攤手無奈道,“因公駐紮的軍士若隨意離開駐地,杖八十。你看,我派人出去辦事全用的是部曲不是落了籍的士兵,正因為這緣故。”
“啊?!”婉如頓時泄了氣,“那隻能爬到山頂遙遙相望了?”
“然後十年幾十年後你就化身為了‘望兄崖’,哈哈!”肖陽大笑不止,看到婉如一副惱羞成怒想要捶人的模樣,才又正色道,“還有個辦法,等我升官成了蒙州防禦使負責一州軍事,到時就可帶著你巡視本州所有地界。”
防禦使?聽到這個陌生又似乎很厲害的名詞婉如眼神頓時一亮,很是好奇的問:“這是幾品?容易升上去麽?”
“從四品,和嶽丈相當,哦不,同級的武官比文官略低一等,”肖陽抬頭望著房梁沉思道,“武官要升職麽,自然需要打勝仗了,這要打仗麽首先得遇到敵襲或亂民。”
“我還是先看信吧。”婉如默默垂下了頭。
因軍功而升官發財這太難了,她圍觀丈夫最近兩個月的舉動早就有了成算,肖陽是在為了本地的長治久安而努力著,他所做的不僅僅是簡單的屯兵備戰和籌集口糧,還幹了不少本地刺史應做的活兒,例如與盧鹿縣令交好,墾荒種田、種果樹、發展鹽業等。
要真是缺少吃食,也可直接派人到最近的繁華縣城去買,他卻偏偏要去借種子自己種,換牲畜、家禽自己養,這一來一往的就和相關人員搭上了關係,最終的目的隻是為了經營一份產業,為了白水河縣的“可持續性發展”。
這樣興致勃勃埋頭苦幹的肖三郎,又怎麽可能為了一份軍功而挑起爭端?
就看肖陽與白水河茲莫那好得就跟兄弟似的模樣,在他治下幾乎已經絕了發生戰事的可能。
除非是別的地界亂了需要增兵,然後他被調過去大放異彩,這種可能性婉如不願去設想,一旦有了戰事那必將是生靈塗炭,好不容易建成的家園又會變成他們初來乍到時看到的那殘垣斷壁,與之相比她情願三五年都見不到哥哥。
“好吧,看信、看信。”肖陽也沒再和婉如糾結升官一事,蹭到了她身側伸脖子一同看家書。
不得不承認這大舅兄的信雖然廢話頗多但內容卻極有意思,他收到的簡報中就一句:“謝八郎春闈登科,因沉迷酒色放浪形骸未過關試。”
崔文康卻用了兩頁紙詳詳細細的描繪了謝俊逸在春闈後是如何喜氣洋洋的參與酒宴;如何左擁右抱誇耀自己的姐妹花美嬌娘;如何因喜愛炫耀自己的詩才,而每每遇到豪門貴胄家的娘子獻花勾兌時都會在眾人的攛掇下吟詩以對。
“結果,有一個來自江南富饒之地的舉子,因數次落地而賭氣發泄,他穿上華麗女裝頭戴帷帽,滿身熏了香料,帶著成群仆從也去了曲江宴,和別的貴胄千金一起‘榜下搶婚’……不是吧,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情?!”婉如看著信這會是真的目瞪口呆了。
“啊,他不但參與了‘榜下搶婚’還和那煩死人的陳玉蓉針鋒相對一場,爭奪謝俊逸的青睞!”肖陽摸了摸自己長出來還沒來得及剃掉的胡茬,搖頭歎氣地念叨,“這些人啊,就這麽迷戀小白臉?他有什麽好的,不就會念幾句詩麽!”
“那個舉子是為了玩兒他吧?怎麽可能是真的青睞?”婉如哭笑不得的搖著頭,而後翻到了下一頁看最後的結果。她沒告訴丈夫,自己在京時參與聚會和陳玉蓉相遇過幾次,也曾找著不少機會攛掇了一番,要引得少女對風流才子動心,其實並不難。
讓婉如萬萬卻沒想到的是,這一場遊戲的結局很是慘烈。舉子穿袒胸裙時一不小心暴露了男兒身,和惱羞成怒的謝俊逸當眾打了一場,引得無數人圍觀嘲笑。
而後臉麵丟盡的謝八郎閉門三天不曾見客,永安王繼妃周氏恰恰好在這時讓人帶話為自己的外孫女說親,謝家便順勢答應了。
好歹陳玉蓉身姿容貌不俗,這家人家世也算說得過去——謝八郎雖是謝家嫡係,嚴格來說卻隻是個寡母帶著的風流郎君,其實並不容易娶到好媳婦。
正在議親之時,卻有人告訴陳家小娘子謝俊逸的一個妾已經懷了身子,據說還是個帶把的。
跋扈慣了的陳玉蓉先被一個男子假意搶夫婿就已經狠狠氣了一場,此刻又怎麽能容許未進門時自己夫君就有了庶長子?她自然會為此提出自己的要求,沒多久便爆出了消息,姚家貞如因落胎大出血而亡。
這死了人姚家乃至於彭家和三皇子自然要討個說法,於是不到三日又傳出此事是姚家陪嫁或者又可能是謝俊逸之前開臉的侍婢下了毒手,不管凶手是誰,他都脫不了管教不嚴的幹係。
此次主持關試的吏部官員恰好是個愛妻如命,或者說怕妻要命的人,這“德之不修,學之不講”終日沉迷酒色之人自然入不了他的眼。
謝俊逸又因家中之事影響了情緒,在關試時精神恍惚發揮不佳,正好被瞧他不順眼吏部官員逮住錯處判了不合格。
“這事情可真是……”看完這段講述婉如都不知該說什麽好。
盡管一開始她很是鄙視姚貞如這等自甘下賤的女子,也讚成夫君那讓謝俊逸和她一輩子相愛相殺的主意,可如今知道她因陳玉蓉落胎而亡後,卻也不由唏噓,甚至再一次想到了自己當初被灌墮胎藥導致再也無法有孕之事。
沉思中婉如沒拿著信的左手竟下意識的放到了小腹之處,恰好被肖陽看在眼中,他趕緊握住了妻子的纖指歎道:“你別多想,咱們家不可能有這等破事兒——自打曾祖父起就為防止妻妾相鬥有礙子嗣而定了規矩。”
亡羊補牢哪兒比得上防患於未然?沒事不準納妾,不得寵妾滅妻,盡可能所有兒女都是同一個人生的,即便是妾侍有孕也不允許與嫡妻之子享有同等的繼承權,以此掐死爭鬥的苗頭。
“阿娘都還有意難平的時候呢。”婉如卻輕聲一歎,縱使阿娘身為堂堂郡主也不得不容忍一庶子一庶女。
“阿爹是阿爹,我是我。我又不用襲爵也沒開枝散葉的責任,不需要養一群唧唧歪歪的妾,”肖陽很是不屑地鄙視道,“謝俊逸這事情可沒這麽簡單,陳家是如何得知謝俊逸的妾有孕的?內宅各種消息為何幾日間就傳得沸沸揚揚?指不定是姚家兩姐妹內鬥的結果。”
“而後,盡管謝俊逸一開始厭惡姚貞如的不檢點,她卻在貌美如花的年紀為他而死,今後多半會漸漸回憶起對方的好,滿腔愧疚說不定會傾注到與之麵容相似的姚貞玉身上,”婉如輕聲描繪著這未來可能出現的情況,“陳玉蓉還沒過門的便因跋扈得罪了人,往後也必然不得謝俊逸歡心,之後她和身為媵的姚貞玉還有得是惡鬥。”
肖陽點頭道:“此事已然鬧大,她除了謝俊逸也沒人能嫁,明知是險途也隻能硬著頭皮走下去,而謝俊逸關試沒過則需要權貴代為推薦官職,為此他也必須咬牙娶了陳玉蓉。”
這才是真正對等的相愛相殺,誰又能知道此事的始作俑者是他肖三郎?
“你也別多想,雖順手推了一把,但事情變成這樣也是因為她們自己行為不端又心狠手辣的緣故。”婉如回握著肖陽的手,望著他輕輕一笑。
她本就想要因前世之事報複陳玉蓉,自己今生的夫君下了手又何須愧疚?萬事皆有因果,就當是那人已經還了自己吧。
“嗯,別人家的事情往後不用再費心。”肖陽點頭應了,將此事拋開不提繼續看信。
接下來便是三郎已經得知的消息,崔文康因順利過了關試他和餘初晴的親事便成了定局,隻等正式迎親,因兩人年紀都不算小大哥他又即將外放到偏遠之地,所以婚期不能拖太久,就定於今年年末,正式上任之前。
“看樣子,大嫂是想要跟著哥哥來這邊了?”不然也能再等一兩年,在大哥回京述職時成親。
“等到十八歲太久了,中間還容易有變故,早結早了。”肖陽說著就是一笑,他可是隻花了三個月時間從議親、定親到成親一條龍火速搞定,這才得了如此可心的美嬌娘,其中滋味兒無以言表。
“也對,說起年歲,婉蘭今年虛歲也有十六了,卻不知會與哪一家議親?”說到親事變故之類的,婉如也想到了自己的匆忙出嫁。
她的心態卻與三郎絕不相同,雖對嫁之後的生活很滿意,但那沒有嫁妝匆匆成親的屈辱感卻始終縈繞在婉如心間,哪怕是哥哥順利娶了好妻子也沒能緩解這種惡劣的情緒。
或許要一直等到張氏得了報應才能真正開懷吧?
也不知是否因兄妹間心有靈犀的緣故,婉如才剛提到婉蘭就見著崔文康的信裏寫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內容。
前因是婉如已經知道的,張氏被關在家中後,父親納了一房良妾代為管家,又因生在官場需要有人幫忙與各位同僚的娘子交際,於是這良妾是正式迎娶的媵在家中身份極高。
後麵則半段是肖陽赴任後發生的,或許因算計過婉如的緣故,張氏推己及人擔心自己那尚在邊地的女兒被此人作踐了,便一直鬧騰著要將她接回京城來說親。
她甚至以死相脅,若不滿足這個願望就要說崔家二房逼死嫡妻。
家裏拗不過便答應了這請求,一來一去幾個月,崔文康寫這信時崔婉蘭才剛剛入京不久,隻說本來家中也想要好好為她說親的,卻不知是何緣故突然有一日大伯母發作了婉蘭身邊的貼身婢女又將她關了起來誰也不許探望。
他所知不詳在信中也不方便說太多猜測的話語,婉如讀著也是一頭霧水,隻猜測婉蘭是不是在路途中出了什麽變故。
“多半是吧,胡家也不是吃素的,他們雖是商戶男丁不得出仕卻善於經營資產頗豐,又搭了上層的路子有人庇佑,之前看上大舅兄並非為羨慕崔家權勢,多半是想與我肖家拉上關係的緣故,可惜卻偷雞不成蝕把米,他們要甘心被張氏白白忽悠一場才是怪事。”肖陽一麵說著一麵燒掉了手中的紙條。
“你是不是從另外渠道得了些消息?”婉如很是懷疑的看著夫君的舉動,她是知道肖家在各處都有眼線的,或許,也能查到路途中發生了些什麽?
無論婉如怎樣追問,肖陽都不肯開口,隻笑道:“是有消息,卻不知是否捕風捉影,等確鑿不移時我再告訴你吧。哎,這鹽弄出來了,得進行下一步了吧,你之前說過,釀酒?”
“嗯,釀酒所需的酸漿要六月三伏天製作最合適,再等一月田裏的麹、黍也該成熟了吧?”婉如點了點頭,之前一直等著沒釀酒這是其中一個緣故,除此之外,還得田地裏有收成了才能用糧食來釀酒,否則不就是顧此失彼麽。
“這裏天氣好,種田都是兩季的,七月一準能收第一季。”肖陽說著還拉婉如去瞧那梯田。
夏日耀眼的陽光照射在青中帶黃的田地中,仿佛為其披上了一層金紗,伴著周圍的紅花綠葉,就像是一幅描繪靜謐仙境的畫卷。
原就打定主意要整理西南邊地的風俗人情寄給哥哥參考的婉如,見此美景頓時心癢癢的立刻叫人擺上了畫案,當場揮毫將眼中美景付諸於筆端。
在她作畫的間隙,肖陽則看著不遠處已經建好的吊橋笑道:“這就覺得美如仙境了?六月末盧鹿部落還有盛大的火把節,那才叫熱鬧好看呢!這橋也好了,到時咱們多帶些人去參加。”
“火把節?沒聽說過呢,那自然要去的,也不知本地別的官員有沒有收到邀請?”婉如突然想起了這個問題。
雖說大齊人多半看不上所謂蠻夷部落的慶典,但沒獲邀請的人會不會心有不忿故意找茬呢?
繩橋示意圖,這是西雙版納的望天樹空中走廊,倫家親自走過一趟,晃起來很可怕,嚶嚶。給大家看看雲南的天空與樹林究竟有多漂亮,這是墨魚用傻瓜卡片機隨手拍的,沒經過任何處理的原圖噠,親們,抬頭看自己家的天空,有這麽藍麽?
漂亮的梯田
唐代燈光馬球場是有的,找不到男子馬球的好看的圖,給個女子馬球的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