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芸顯然沒料到蔣婷會回絕,呆呆的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隻覺得臉皮發燙的厲害,從未有過的羞愧感讓她眼淚都要下來了。還好她頭上戴著帷帽呢,不怕別人看到自己的表情。但既然蔣婷已經那麽說了,她再怎麽覺得累,也不好繼續提讓人抬上去的話了。於是,她隻好委委屈屈的點了點頭,便默默的走到路邊的草地上,隨便扔了個帕子鋪上後就坐下了,衝著孫仲瑉沒好氣的道:“我聽婷婷的,還是自己走上去好!不過我累了,要歇一會兒再走!”

“嗯,我也覺得累了,也跟著芸姐姐歇一會兒再走吧。孫二哥,要不你們也都過來坐著歇一會兒吧,走了這麽遠路,一定都累了吧。”蔣婷似乎絲毫沒有察覺到孫芸的怨氣,也拿了一塊帕子出來,也不嫌髒的就鋪在草地上,跟著孫芸坐到了一起。

孫芸看蔣婷主動過來找自己,心裏的氣性就消了大半。隻是還生氣自家二哥有事兒沒事幹嘛要提藤椅的話頭。要不然她也不用在婷婷麵前丟臉了吧。

孫仲瑉傻傻的看著坐在地上的兩人,對著蔣婷瞪了又瞪,隻氣得想要過去罵她幾句才好。她之前不是跟他配合的挺好的?怎麽這次她不配合了呢?她是傻啊還是怎地?小妹可是個沒怎麽走過路的嬌嬌女,還是大病初愈,就這麽走上幾裏山路不得累壞了嗎?雖說她平日裏跟著爹爹學些粗淺功夫健身,但僅憑那些哪能撐得住這幾裏山路的艱難?這蔣家姑娘,真是……真是……

真是了半天,孫仲瑉也沒想出個什麽貼切的詞兒來罵蔣婷。最後,他隻好頹然的放棄掙紮,任由兩個小姑娘胡鬧了。不過,身為一個好哥哥,他是絕對不允許自家妹子席地坐在草地上的。因此,他轉而向跟著過來的幾個下人們撒氣道:“都沒看到姑娘們累了嗎?不知道找塊幹淨地兒讓她們坐著歇會兒啊?”

“是……”除了跟過來護衛的人,其餘的下人們頓時被孫仲瑉那突然冒出的火氣嚇得趕忙行動起來。他們一邊快速的找來兩塊平整的大石頭搬到了蔣婷和孫芸身前,一邊極為迅速的將石頭表麵擦幹淨了,還都把外罩的衣服脫了,每塊石頭上墊了足足三層,才讓兩人坐下了。

待兩人坐定之後,那幾個下人又迅速的搬來了另一塊更大一點兒的平整石塊,又放到了孫芸和蔣婷身前。這次人家把石塊擦幹淨後便不再鋪衣服了,而是交給了春蔓等四人。春蔓和夏藤像是變魔法似的,竟然從懷裏掏出兩個小包來,打開一看竟是些當季的小果子。知畫和戀繡一看,趕忙從懷裏抽出兩條手帕鋪在石頭上,讓春蔓和夏藤兩人將果子放在了蔣婷和孫芸身前。

眾人這麽忙碌了一通之後,孫仲瑉那板著的冰冷臉色,才略微好看了點兒。孫芸的周身似乎也消了許多怨氣委屈,整個人不再像之前那麽僵硬了。而蔣婷像是看馬戲一樣的看著一群下人丫頭們這麽伺候著自己,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太瘋狂了。不對,也許不是世界瘋狂,而是她自己還沒適應這樣的主尊奴卑吧。

眾人看孫仲瑉臉色好看許多了,分分如釋重負一般的籲出一口來,這才又回頭去幫他找能坐的石頭去了。

“好了小妹,你非要自己走上去,二哥也拗不過你。這樣,你先吃點兒果子消消暑氣好嗎?你戴著帷帽,必定要更覺得熱些,要是中暑了可就不好了。嗯,你想自己走也成,這樣,要是一會兒覺得實在受不住了,二哥背著你成嗎?你記得不?小時候你總是讓二哥背著玩的。唉,你都好幾年沒讓二哥背了……”孫仲瑉自然坐在了孫芸的那一邊,十分自然的拉起她的手,就開始要滔滔不絕的講起古來。他的用意很明顯,他與孫芸可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打小就有的深厚情誼,他得讓孫芸知道他才是跟她最親的人。

可孫芸卻被他說得心頭又起了羞惱,惱聲打斷了他的話:“二哥,你說什麽呢?讓婷婷聽了多笑話啊!”

孫仲瑉眼神跟刀子似的就射向了蔣婷,皮笑肉不笑的對她問道:“蔣妹妹聽了會笑話我們兄妹嗎?”

原本心裏真的覺得事情聽可樂的蔣婷這下樂不出了,當下十分識時務的搖頭回道:“沒有沒有,我半點兒不會笑話的。其實我很羨慕芸姐姐能有孫二哥這麽一個好哥哥呢!”

孫仲瑉聽了蔣婷的話,滿意的點了點頭,收回了那如刀的目光,十分溫柔的轉向孫芸道:“小妹你看,蔣妹妹根本就不會笑話咱們的。唉,看看你累得,手上都出了這麽些汗了。身上肯定是又累又熱的吧。來人,快拿些冰塊包起來,給二姑娘降降溫!”

蔣婷剛剛送了口氣,便又看到夏藤迅速的跑到一邊圍著的護衛小廝那兒,那小廝又跟變魔術似的,竟然真的從自己腰上掛的小袋子裏,摸出幾塊冰來。夏藤好似從懷裏掏出了個小袋子,將那幾塊冰裝了進去,便急匆匆的又趕了回來。

“姑娘,這冰奴婢用皮袋子裝的,不會沁水,你先捧著涼快涼快吧。”夏藤溫言軟語的對孫芸說著,將那冰袋遞給了孫芸。

孫芸接過冰袋,轉手就遞給了身旁已經目瞪口呆的蔣婷:“婷婷,你也熱了吧,冰袋給你用。”

蔣婷下意識的看向孫芸身側的孫仲瑉,果然見他又對著自己甩來了無數刀子眼,忙故作輕鬆地將冰袋給孫芸推了回去,幹巴巴的笑道:“芸姐姐,我不熱,真的我一點兒也不熱。這冰袋還是你自己用吧,你看看你,身上都出了這麽多汗了,還是自己用吧。你真不用管我,我自小就不怕熱,習慣了習慣了……”

孫芸又急又惱的非要將那冰袋塞進蔣婷懷裏去:“不行,咱們是好姐妹呢,怎麽能我用冰袋你受苦呢?我是姐姐呢,我得讓著你。你若真不用,那我也不用了!”

蔣婷無法了,呆呆的又去看孫仲瑉,果然見他臉黑的快跟黑炭似的了。她忙又要把冰袋往回推。這孫家二哥黑臉的樣子太嚇人了,就跟要出鞘的劍似的,銳利懾人!這人不好惹啊!剛才她幹嘛那麽最賤的多說那些話,直接配合著他哄著孫芸坐藤椅不就成了?悔不當初啊……

“小妹,這冰袋你先用著,夏藤這不就過去幫蔣家姑娘取新的冰塊了嗎?你看,這不就來了嗎?”孫仲瑉一把從兩人手裏奪過了那小冰袋,重新又塞回了孫芸手裏。

孫芸傻愣愣的捧著冰袋,看看自家二哥,再看看春蔓手裏那用個帕子包著的兩塊冰,再也忍不住氣惱的哭了起來:“二哥你真是太過分了!嗚嗚嗚……我不去看桃園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找娘來教訓你!你欺負人,你太過分了,嗚嗚嗚……”

說著,孫芸一把將冰袋扔在了孫仲瑉身上,嗚嗚苦著就往山下跑回去了。

“哎,小妹你怎麽了啊?小妹你別哭啊!小妹……”孫家二哥哪裏還管什麽冰袋啊,直接扔給春蔓就去追孫芸去了。跟過來伺候的春蔓和夏藤自然也跟著一起追自家姑娘去了,還有孫家的下人們,被這變故嚇得一時回不了神,下意識的也跟著一起追了下去,倒是把蔣婷和戀繡知畫他們扔在了半山坡上。

蔣婷傻愣愣的坐了半晌,抬頭看看同樣傻了眼的戀繡和知畫,呆呆的問了一句:“那個,姑娘我剛才是不是做錯啥了?”

戀繡和知畫相視一眼,俱是一臉茫然的搖搖頭回道:“沒啊,姑娘好像沒做錯什麽啊。”

蔣婷撫了撫胸口鬆了口氣,歎道:“沒做錯事就好,沒做錯事就好。否則的話,那孫家二哥……忒不好惹啊!”

戀繡和知畫也都是心有戚戚的跟著歎了口氣,感覺心有餘悸。

這時,跟過來護衛的趙喜微笑著上前對蔣婷問道:“姑娘,您看咱們是繼續爬山啊?還是就此回去?”

蔣婷看著趙喜那張喜氣的臉,歎了一聲道:“趙喜啊,你這般笑可不厚道啊。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你們姑娘我剛剛可是差點兒就讓人給殺了啊。唉,算了,咱們也別爬了。這主家人都回去了,咱們還爬個神馬勁兒啊?唉,都怨姑娘我啊,剛才真不該多嘴多舌的。要是聽了那孫二哥的安排該多好?戀繡,待會兒你記得提醒我,一見到孫二哥就趕緊給人道歉,否則我怕他真記恨上我了!”

也不知道那孫仲瑉是怎麽哄的孫芸,反正蔣婷下山回到莊子時,她已經哭完了。不過,眼下鬧了這麽一出,今天下午這場爬山行算是不了了之了。

蔣婷真的很想一看到孫二哥就跟他認真道歉的。可惜孫芸一看到她就上前先拉了她的手道歉:“婷妹妹,剛才是我太失禮了,讓你笑話了。你別生氣,我都是讓二哥寵壞了,所以才在他麵前脾氣這麽壞的。你放心,以後我不會再這樣了。以後我都不理他了!”

蔣婷聽了心中頓時響起一片哀號聲,也不敢去想那落在自己身上的銳利目光的主人到底什麽表情,隻一連聲的對孫芸勸說道:“芸姐姐千萬不可如此啊。孫二哥那般疼愛你,這是你前世積了多少德才能修來的福分呢,怎麽能說不理他了呢?說實話,我不知道多羨慕芸姐姐有這麽一個好哥哥呢!芸姐姐,你可不能再說這樣的話了。你這麽說,得讓疼愛你的孫二哥多傷心啊。雖然我沒有兄弟姐妹,但拿芸姐姐是當親姐姐看得。你說我要是說以後再也不理你了這樣的話,你是不是會很傷心啊?”

孫芸低了頭細細思索了下,不情不願的點頭承認道:“若是婷婷你以後都不理我了,那我真得傷心死了。那我收回剛才那句話吧。”

蔣婷在心裏默默擦了擦汗,臉上強笑道:“這就對了,兄妹之間鬧個別扭不是常有的事情嗎?哪能真的記在心裏呢?”

“嗯,我聽婷婷的,以後還會理二哥。不過我今天是真不想理他了。咱們回後院自己玩去,我聽說莊子上有種的好多種青菜,夏藤手藝好,讓她給咱們做什錦包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