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著房間裏殘存的酒味,蔣婷心裏再一次升起了違和感。她忍不住對劉曜問道:“你們剛才喝酒了嗎?怎麽這麽重的酒味?”
劉曜搖頭,答道:“沒有,是神醫剛才用津了酒的棉花幫我清洗傷口呢。他說用酒清洗傷口可以消毒。可是我並沒有中毒啊,但他卻還是非要用。你不知道用那個棉花擦傷口有多……”
說到一半,劉曜才反應過來,停住了話頭。他不想讓蔣婷替自己擔心,所以便嘿嘿笑著混了過去。
蔣婷卻沒注意到他最後那句話的意思。她的心神整個兒都被劉曜那句“用酒清洗傷口可以消毒”給鎮住了。酒精消毒,這在現代是小學生都知道的常識。
可是,這裏是古代啊。古人怎麽會用這種西醫的法子?而且,這個時代根本沒有高度白酒啊!那種糧食釀的頂多十幾度的酒,根本起不到消毒的作用啊。那位老神醫,到底是什麽來頭?會不會也是……
“我去找神醫問幾句話。”丟下這麽一句話,蔣婷便猛地回身往外衝。此刻她的心髒砰砰直跳著,激動的情緒中夾雜著說不清的忐忑。她一定要當麵問一問賽華佗,他到底是什麽人。
“神醫請慢走!”蔣婷幾乎用飛奔的速度追上了老神醫,擋在了他身前:“神醫,我有幾句話想問你。”
老神醫詫異的看著完全不顧自己風度的蔣婷,輕輕咳了一聲問道:“不知世子妃所問何事?”
“你……你是如何得知酒精可以消毒的?”蔣婷力持平靜的看著老神醫問道。
老神醫原本平靜的目光突然爆出一團精光,盯著蔣婷問道:“世子妃可是知道酒精是何物嗎?”
蔣婷點了點頭,答道:“曾聽人說起過。”
“世子妃,可否借一步說話?”老神醫臉上的神色變得鄭重了許多。
蔣婷自然應允,帶著老神醫來到了書房。一路上她的心情起起伏伏,一時開心於自己可能遇到了同樣來自現代的穿越者;一時又躊躇著過會兒是否承認自己的身份。畢竟,她對這位神醫了解並不多。而且,若一旦承認了自己的身份,會不會引來什麽不必要的麻煩?
當頭腦再次冷靜下來以後,蔣婷發現自己這次實在是有些衝動了。就算確認了眼前這位老神醫,跟她一樣也是個來自現代的穿越者又如何呢?她是死後重生到這裏的,從嬰兒長到現在十八年,她的很多思想習慣已經融入到這個時代之中了。就算找到了一樣的同伴,她也不可能再回到現代了。而且,她根本也沒想過要回去啊。
“世子妃,請問您是從何得知‘酒精’此物的?”與漸漸冷靜的蔣婷不同,老神醫卻變得十分激動。與他那張蒼老臉龐完全不相符的,他的雙眼晶亮有神,似乎充滿了無窮的精力。
蔣婷被他那充滿期望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虛,便含糊答道:“酒精的事情,是我幼年還在西北時無意中聽一個過路人說的。”
“那世子妃可知道如何製作酒精?”老神醫顯得有些失望,但還是不死心的問道。
老神醫的反應,讓蔣婷覺得有些怪異。因為他的關注點自始至終都隻在“酒精”上,根本沒有半點兒暗示自己是來自現代的意思。難道說,他不是現代人嗎?那麽,他是怎麽知道用酒精來消毒的呢?
“我不會製作酒精。”蔣婷搖了搖頭,反問道:“神醫不是會做嗎?您方才幫世子清洗傷口時用的不就是酒精嗎?”
“那個哪是酒精啊!”老神醫臉上神色滿滿都是掩不住的失望,他長歎一聲道:“唉,難道這個世上再也找不到人會弄出酒精了嗎?”
“不是酒精嗎?”蔣婷十分驚訝的問道:“那神醫您是用什麽幫世子清洗傷口的?”
“那隻是烈性一點的酒而已。”老神醫搖了搖頭,又接連歎了幾聲,滿滿都是失落。他這一生大半輩子都遊曆在外,為的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夠找到一個可以製作出酒精的人。可自從他的師父死後,便再也無人能製作酒精了啊。也不知道這輩子,他是否還有機會達成心願啊。
幾句對話中,蔣婷已然確定眼前這位老者並非穿越者。不過,她依然好奇他是怎麽知道用烈酒來消毒的。
要知道,就連她這個現代人,這麽多年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不可能一個古代醫者會在沒有任何微生物學基礎的情況下,能夠想到這種消毒殺菌的方法啊。而且,從他的語言中,可以知道他是知道酒精的。酒精和烈酒,可不是一個概念。
“請問神醫,你是如何做出這種可以消毒的烈性酒的?”蔣婷斟酌著問道:“我曾經聽那位過路客人說過,要達到消毒的作用,酒精濃度必須得達到一定程度才行的。咱們南唐的酒,應該還達不到醫用的程度吧?”
老神醫點了點頭,答道:“普通的烈酒自然不行。要想用酒來治傷的話,非得把烈酒蒸上一道才行的。”
“那神醫可以讓小輩去親眼見識一番您是如何蒸餾烈酒的嗎?”
蔣婷心中再一次忍不住激動了。她前世學習成績爛的很,初中僅有的幾次化學實驗課堂,都被她胡亂混過去了。所以,她腦子裏雖然還有點兒關於酒精易揮發的記憶,但那些看起來十分複雜的蒸餾器是什麽樣的,她早就忘得一幹二淨了。
而眼前這位老神醫卻能蒸出高度數的烈酒。如果能想辦法再次提純,就一定能夠生產出酒精來。眼前已經天下大亂,嶺南地處特殊位置,日後必定戰亂不止。
作為一個現代人,就算蔣婷當初學習成績不好,腦子也不算靈光,可還是明白酒精作為藥用品,在戰場的作用有多麽重要。隻要能製作出酒精,便能減少戰後傷員的死亡率!想一想先前與南防軍的那一戰,嶺南郡的士兵死傷了近三成!若是當初有酒精這樣的消毒藥品,這個數字會不會減少很多?
“蒸餾?蒸餾!對,就是這個詞,當初師父說過還可以利用蒸餾的方法製作酒精。我怎麽一直沒想到呢?蒸餾就是蒸的意思啊!既然蒸一道可以將烈酒變得更純,那麽多蒸幾道,不就能蒸出酒精了嗎?哈哈哈!”老神醫著魔了似的念叨著從座位上蹦了起來,直接就衝出了書房,奔往他所住的地方。
蔣婷被老神醫這一驚一乍的嚇了一跳。看著這位老人雖然跑的挺快但略顯磕絆的腳步,蔣婷無奈的搖頭跟了上去拉住了他:“神醫慢點兒,我讓人備車送你回景瑞堂,那樣更快。”
“對,對!備車,快點兒備車!”老神醫眉飛色舞的哈哈大笑著,一邊對蔣婷長揖到地:“世子妃,老夫今日得您一言點醒,實在感激不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