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夜才知道自己也中了毒,而且是中了多年的慢性毒。”景王語氣沉重的說道:“我割腕,是聽了大夫的話放血解毒的。如果不這麽做,我大概就隻有十日可活了吧。不過,即便這麽做了,我也活不長了。畢竟中了二十年的慢性毒藥,早已經深入五髒六腑。現在放血也頂多是應急罷了,又不能將血全放了。所以大夫說了這毒是解不了的。我頂多也就隻能再活半年了吧。”

“父王……”劉曦劉旭二人聞言,俱都伏地痛哭起來。

蔣婷怔怔然的看著景王,腦子裏一團漿糊,對景王所說的話完全有聽沒有懂。什麽叫放血解毒啊?就算她再怎麽沒有醫學常識,也知道這完全是無稽之談吧。如果他體內本身就中毒了,如今放血不是更加促進毒發才對嗎?就算不會毒發,也很容易得病的吧。失血過多的人,不僅會供氧不足,貧血,免疫力也是會降低的啊。到底是哪個庸醫說放血可以解毒的?還是說,這個景王爺在撒謊隱瞞什麽?是啊,他一定是在隱瞞什麽吧。可放血解毒這種荒謬的理由誰會信啊!

蔣婷瞬間回過神來,忙低頭做出一副慌亂擔心的樣子。好吧,她此刻根本不用裝,心情就很慌亂了。主要是,景王爺說的內容實在太震撼人心了。中了慢性毒二十多年這種事……她思緒突然頓住,雙眼圓睜瞪著地麵。

景王爺可是一郡之主,在整個嶺南境內,他便是說一不二的王。有誰,敢給他下了二十多年的慢性毒?有誰,能給他下這麽長時間的慢性毒?景王如今這麽說,到底想要做什麽?

“……父王,當真是中了二十多年的慢性毒藥嗎?”劉曜直視著景王,聲音清冷的問道。

景王靜靜的與他對視,點了點頭:“昨夜我心口劇痛,請了興元城最有名的賽華佗來看,這才知曉自己早就身中奇毒了。二十多年啊,你說是誰有這麽大的能耐,讓我不知不覺的沾染了二十多年的毒物?”

“父王此話何意?”劉曜全身僵硬了起來。

“沒什麽意思,不過覺得神奇罷了。原本以為死了的人是沒法子害人的。如今看來,在陰謀詭計之上,本王卻是連個女人都比不上了。”景王目光轉到已經變成了屍體的葉側妃身上,歎一聲道:“說起來,若不是你昨夜去探我,我可能就在睡夢中死於心悸和心痛了。今日你們見到的,怕是就跟側妃一樣七竅流血的我的死屍了。”

劉曜全身僵硬著,放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瞪著景王的雙眼布滿血絲。他豈能聽不明白景王話裏的意思?這話中之意,分明暗指那毒是已故的先王妃所下。不但如此,他還分明暗指葉側妃也是因母親而死。可母親都死了那麽久了,當年整個王府都被那賤人把人都換了個遍,哪還有人為母親盡忠?人死如燈滅,如今就連記得在清明節時給母親上香的人,恐怕也沒幾個了吧。他的母親即便再厲害,又怎麽可能料到二十幾年後的事情?

他為何要如此不遺餘力的陷害母親?難道母親就不是他的妻子嗎?不是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嗎?難道他就不記得,若當年沒有母親的幫助,他連這興元城都回不來嗎?

劉曜死死的瞪著景王,緊緊握住的拳頭微微發著顫。這個男人,是他爹……為什麽,這個男人會是他的爹?如果他不是自己的爹該有多好。那樣他就可以……

“父王,您如今身體欠安,一定要好好修養才行。這幾日側母妃的葬禮,您是不是就不要再參加了?兒媳知道這於禮不和,可萬一因此而耽誤了您老的休養。側母妃在天有靈,也不會安心吧。”蔣婷突然開口,打斷了劉曜幾近陷入瘋狂的思緒。

景王原本俯視劉曜的目光轉到了蔣婷臉上。從這個兒媳婦進門以來,他第一次正視她的麵容。他記憶中的蔣婷,還停留在當年她拚死護住劉曜的性命以後,被傷的全身流血的小孩兒臉模樣。對於這個兒媳婦,他心中沒有多喜歡,不過也沒有多厭惡。畢竟,她與他們不同,算是個好人呢。

“葉氏伺候了我大半輩子,我不想因身體之故而缺席她的葬禮。”他平靜的開口,不再去看劉曜那隱藏不住憤恨的麵容。

“可是父王,若您因此而傷了身子的話該如何是好?如今側母妃去了,若您再……父王!”蔣婷一臉悲戚的勸道。

“對啊父王,您還是多多休息,不要再勞累了。若您也有個三長兩短,兒子、孩兒們……”劉曦砰地一聲磕了個響頭在地上,真情意切的哭聲勸道:“父王,您就聽嫂子的吧。就當是為了孩兒們安心啊。”

蔣婷被劉曦那一個響頭磕的心中猛跳了一下,想好的話又咽了回去。她隻是個兒媳婦,說再多也不如人家當兒子的管用。再說,她剛剛出言,不過是為了喚醒劉曜罷了。如今劉曜已然恢複如常,她便老實一點兒吧。

“罷了罷了。”景王扶著手腕,歎了一聲道:“這幾日我先養著,待葉氏發葬那日,我再出來送她最後一程吧。”

景王說完,便指了劉旭,命他扶著自己回景瑞堂。景王走了後,劉曦便默默起身,對著蔣婷與劉曜躬身施了一禮,便也走了。蔣婷擔憂的看向劉曜,見他已經完全恢複了冷靜,才略微放了心。她拉過他雙手,輕聲道了一句:“世子爺,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亂。”

劉曜深深看著她,點了點頭露出個難看的微笑:“嗯,你放心,我沒事。”

蔣婷點了點頭應了。開口叫人來給葉側妃淨身換壽衣,準備入殮。劉曜身為男兒,自然要避嫌,對蔣婷點了點頭離開了。

看著劉曜離去時落寞的背影,蔣婷心中泛酸發疼。她怎麽能放得下心?景王的話連她都能聽出是什麽意思,劉曜又怎麽可能不明白?如果連她心中都憤憤不平,暗恨景王信口開河蓄意陷害的話。那劉曜心裏又該有多憤怒,多難過?本以為景王已經做出了選擇,不會做出什麽危害劉曜之事了。可現在他卻弄出了這麽一出戲來……

“啊!”一個正在為葉側妃脫衣的丫頭驚呼出聲:“側妃娘娘身上有傷!”

蔣婷一愣,連忙過去看情況。隻見那丫頭舉著的屍體手腕上,一道極細的傷口若隱若現。蔣婷心下狂跳,伸手摸上那冰涼的手腕,微微使力撐開了那條隱約可見的傷口,忍不住吸了一口涼氣。這麽深的傷口,血管都斷了!

不是說葉側妃是中毒而死嗎?怎麽身上還有這傷?難道其實她是割腕自殺?不對,若是割腕自殺,這道傷口不會這麽新鮮。是誰?

蔣婷愣了下,臉上露出苦笑。還能有誰?景王爺啊,你到底想要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