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蔣婷身體康複到可以下地散步時,京城鎮北侯府裏的蔣邕終於收到了遠在千裏之外的來信。
溫氏小心翼翼的看著蔣邕青黑的走了進來,心中疑惑萬分。她看到了他手裏正捏著的兩頁信紙,猜到他的怒意應該是因信上內容而起的。然而她卻隻是迎了他進來,為他奉茶,並跟他要過那兩頁信紙來看。
這麽多年過去,溫氏已經明白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走進這個男人的心了。所以,她深知在很多事情上,自己還是不要幹涉太多的好。如果他想讓她知道,那麽自然就會告訴她。而若他不想讓她知道的,她即便暗中打聽來了,也隻會是假的消息。
雖然她是他的妻,但也就隻是妻而已。他也許會偶爾對她溫柔小意,但卻絕對未曾想過與她交心。要說心裏沒有怨,那是不可能的。她至今仍舊嫉妒祠堂裏那塊冰冷的牌位。可那是個死物,她再如何嫉妒,也不見那牌位給她回應過哪怕一個白眼。所以,這麽多年的獨角戲,她自己都覺得膩了,索性也就不去多想什麽了,就這麽過吧。
反正無論他如何惦記,他心裏的那個女人也不可能轉活過來不是。
而且,這偌大的鎮北侯府裏,這個男人就隻有自己一個女人,連個跟她爭寵的丫頭都沒有。而他偶爾心血**,也會對她嗬護寵愛,這也算是對得起她這一片癡心了吧。更何況,他最喜歡的女兒嫁出去了,現在府裏他最疼愛的就是她生的一對兒女。她真的已經沒有什麽好苛求的了。
就在溫氏決定悄悄的退出去,以免擾亂蔣邕思緒的時候,蔣邕卻出聲叫住了她:“這是嶺南來的信,你看看。”
溫氏腳步腳步頓住,一臉詫異的看著蔣邕,卻沒有伸手去接信。而房間裏伺候的丫頭們,就都在蔣邕陰冷的目光中悄悄的退了下去。
蔣邕轉過頭來看向她,目光中濃烈的怒意讓溫氏回了神。她忙上前一步接了信,坐下後慢慢看了起來。看完信,她麵色更加驚詫萬分,望著蔣邕道:“怎麽會這樣?老爺,要不要妾身去嶺南看望一下婷兒?”
蔣邕知道身邊女人的話並非真心。但她能想到這麽說,便足夠讓他滿意了。這幾年下來,他看著這女人身上的棱角被漸漸磨平。他不怕她變得世故圓滑心機深沉。他就怕她是個寧折不彎的傻瓜蠢蛋。她現在這樣,才能當得起這鎮北侯府的女主人。
“世子既然這麽晚才來信告知咱們,便說明婷兒她無事,你不用興師動眾的去看她。隻是,按照信裏所說,婷兒身邊早在幾年前便被人安插了人手。恐怕咱們府上也少不了別人的釘子了。”蔣邕臉色陰沉的輕輕在茶幾上拍了一掌,對溫氏又道:“咱們家根基太淺,會有這樣的事情並不奇怪。前院的事情你不用管,但後院不能再這麽鬆散下去了。”
溫氏神色愧疚的道:“老爺說的是,都是妾身管家不嚴,這才出了這樣的紕漏。老爺放心,妾身回頭一定重塑家規,將那些個有異心的奴才,全都揪出來!”
蔣邕歎道:“婷兒的事一向都是她自己處理的,跟你沒有關係。我原以為有兩個嬤嬤在她身邊盯著,應該出不了大事。沒想到還是出了這樣的紕漏。隻能說是有些人算計的太深罷了。這件事你就不要告訴承兒和嫻兒了。他們兩個還小。”
溫氏點頭應了,心中流出一股暖意來。就算這個男人不愛她,他也是很愛她兒女的啊。她看了看蔣邕依舊青黑的臉,知道他此刻心情一定不好。別說他了,她看了那信,心裏也氣惱的很。雖然她不太喜歡那個丫頭,但也容不得別人這樣謀害啊。
“老爺,您看咱們要不要讓人往嶺南跑一趟。婷兒她受了這樣大的委屈,總不能就這麽算了!”
蔣邕這下倒是有些驚訝了。他哪裏知道自己的繼室跟女兒,暗地裏其實已經結下了一份鬥爭的情意。所以此刻溫氏的真情表露,倒是讓他覺得對溫氏有些刮目相看了。
不過蔣邕沉沉浮浮這麽多年,早就已經練成了一張鋼鐵般厚重的臉皮。所以此刻溫氏除了他臉上怒容,根本看不出其他表情。蔣邕麵上怒容不減,點頭道:“這事你看著辦,總得讓嶺南的景王府知道知道,我蔣某人的女兒不是好欺負的!”
溫氏與蔣邕同仇敵愾一般的露出怒容,與蔣邕商量了幾句,便去著手安排人往嶺南去給蔣婷撐腰去了。
溫氏出去之後,蔣邕臉上怒容散去,卻更加陰冷了幾分。他給溫氏看的書信,不過是劉曜每月定式的尋常信件。他手裏還有這幾日不斷從劉曜和趙喜那兒送來的兩份密信。想到密信裏的內容,他身上忍不住開始蔓延出冷冷的殺意。
原以為當年之事已經查不出頭緒來了,卻沒想到竟然從幾個丫頭身上又查出來些蛛絲馬跡。原本以為滅門之仇無望可報了,現在卻讓他找到了機會。
父親、兄長、妻子、侄兒、侄女,還有兩位嫂夫人……他無用啊,竟讓他們等了十幾年還未報得大仇。不過如今既然有了這條線,他就不信抓不到那牽著線的風箏!就算掘地三尺,他也要把那暗中害了將門十多人的罪魁禍首給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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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南景王府西苑,蔣婷正扶著春桃慢慢的在院子裏散步。劉曜大步流星的從外頭走了進來,看到蔣婷後,忙收回了臉上陰沉的神色,換上一張溫柔笑顏,過來接過了春桃的工作。
蔣婷抽出一個帕子來,單手擦去了他額頭上的汗珠,問道:“怎麽走得這麽急?”
劉曜笑了笑,接過了帕子自己囫圇著將臉都擦了一遍,才道:“沒事,就是急著回來看你。”
蔣婷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一笑置之。有劉曜扶著,她走得更加安心,按照周老大夫的囑咐,默默地算著自己走得步數。直到走夠了一千步後,她便對身邊人嫣然一笑道:“走完了,回去歇一會兒吧。這大太陽底下的,真是要熱死了。”
劉曜皺著眉頭道:“真不知道周爺爺這到底是哪裏得來的道理。這麽每天走一千步,就能把你的身子給走好了嗎?”
蔣婷不去跟他說後世關於散步養生的學問,卻附和著道:“就是,每天走一千步哪裏夠?我正想著什麽時候能恢複到可以紮馬步練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