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以身涉險

五萬烏雲騎並沒有風馳電掣的趕往西北,一路晚上休憩白日趕路,原本五天能到,他們卻走了十日。

西北的深秋格外的蕭瑟,銀月高懸,空曠而寂繆。夜風急驟,烏雲掩住了月影,數百條黑影從天而降,落地後不到半刻鍾消匿在陰暗的角落,悄無聲息。不一會兒,營地起火了,乘風的火勢凶猛的席卷,睡夢中的士兵們紛亂的逃出營房,還好大火是從營地外場的蒿草燃起,沒造成什麽人員傷亡,這座營房裏都是招來的當地新兵,入伍後的第一個夜晚,卻迎來一場大火。一個個灰頭土臉嚇得不輕。

“你怎麽了?”

一個身材消瘦的小兵捂著半邊臉慢騰騰從馬廄旁走過來,王龍立刻上前關心的問道。

“沒事,剛才不小心跌倒蹭破了皮。”

“來,讓我看看。”

王龍熱心的伸過手,小兵卻往後一躲,不好意思的笑笑。

“對不起,我,我不太喜歡別人碰。”

“哈哈哈哈,你怎麽跟個娘們似的。”

王龍有著西北人的豪爽率直,濃眉大眼,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笑容堆在麵頰上。

“喂,你們兩個,快入隊。”

王龍和小兵同時看過去,這一眼,才發麵新兵們都集合了,千夫長身前多了幾個人,而其中一位居然一身獵獵黑袍,身材偉岸挺拔,麵上帶了一張血麒麟的銀色麵具,隻露出一張有弧度的薄唇,尖削的下巴。

麒麟王!

王龍狠狠擦了擦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第一天當兵就能親眼見到神邸般的麒麟王。小兵掃了一眼王龍,這丫的就差雙眼冒火花了。

“就是你們兩個,鬼鬼祟祟的做什麽?”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們看過來,千夫長向他們大步走來。小兵連忙吐吐舌頭拽起還發癡的王龍趕緊迎了過去,還好聽到千夫長的質問王龍回過神來,看到一臉膽怯的小兵,保護欲猛然滋生。

“稟告千夫長,這位小兄弟不慎摔倒,蹭掉了一塊皮。”

千夫長皮膚黝黑,典型的五大三粗,一雙魚鼓眼冷冷的掃了小兵一眼冷哼一聲訓斥:“當兵,就是要麵對打仗流血,蹭掉塊皮算什麽!”

“這不剛當兵嘛,難免嬌弱了,呃,那個什麽,快去集合。”

王龍原本要叫名字,卻又不知道人家叫什麽,一時顯得有些笨拙。小兵感激的點點頭,連忙小跑著站到隊伍的最後麵。

這兩年,定國公麒麟王成了西北民眾心中的守護神,他的鐵騎非但沒有踐踏西北子民,反而讓他們的生活更加的優越,因為種植高大的樹木,滔天的風沙被阻隔了打扮,城中百姓們春秋時分再也不用一出門就要用一塊布包著頭。

小兵們眼巴巴的盯著麒麟王,希望他能注意到自己。

“在本王的軍隊,必須遵守軍規,不能畏首畏尾的怕死。今日這場大火隻是意外,倘若在戰場上敵人偷襲,你們亂成一團豈不是更危險了!你們都是保家衛國的棟梁,有沒有信心讓你的家人安寧幸福!”

“有!”

震耳欲聾的呼聲。

小兵眼中明顯的訝異,望著麒麟王的眼神逐漸的深沉,她記得,第一次出征她曾用這句話鼓勵過赤炫軍將士。

僅僅是巧合嗎?

她努力的搜尋記憶中那張俊美邪肆的容顏,麵具下的薄唇很像,隻是這個人的下巴似乎更尖一些。

“你叫什麽名字?”

忽然感覺到危險,小兵袖中的雙拳握緊隨時準備出擊,一抬眼,卻見麵前多了個冷煞的身影。

麒麟王!

有的人,天生有一種令人折服的氣場,尤其是在戰場上磨煉過的人,就像一把鋒芒畢露的寶劍,遠遠地寒氣逼人。

“你叫什麽名字?”

薄唇再一次問話,聲音不冷不熱,不高不低,淡淡的,就像一陣清風似地。

“回大王,小的是牧羊村人,姓白名義,家中排行老五,大家都叫我白小五。”

牧羊村白姓,據說都是從京城遷移 過來,大多就是當年白術的族人。

聽說他的介紹,轟的一聲笑,很快又將笑聲壓抑住,一個個麵朝前方,生怕一看到白小五鄭重其事自報家門的白癡相就會忍不住笑聲。

麒麟王嘴角也漾起一抹淡笑,這個小兵很有意思,尤其是那雙眼睛,猶如黑夜中一顆發亮的黑瞿石,這樣一雙眼睛,真不該是這樣一個身份。

“以就跟在本王身邊。”

啊?

這一下,眾士兵傻眼了,鄙夷譏笑的目光紛紛換成了羨慕嫉妒恨。

一個新兵,可以跟在麒麟王身邊,想想都是一種奢侈。

這座新建的城池隻是用來防禦敵人,城中駐紮著大燁六十多萬軍隊,身後千裏之外才是大燁最繁華的新都。

白小五往新都送了一趟信,當她親眼見到修葺整齊的街道,百姓安居樂業幸福的神情時,心裏有個信念轟然倒塌。

倘若天朝的勝利是結束這些曾經曆了貧困饑餓的百姓們的幸福生活,她寧願不要這勝利。

“明月樓?”

白小五策馬站定,有些豔羨的看著人出人進。

“怎麽?想進去?”

宋金麵對白小五的一副發癡樣頗感自豪的問。

白小五點點頭又搖搖頭,垂著眼睛低沉的說:“看進出的客人都是光鮮打扮,我身上就這一錠銀子,還是我娘偷偷攢了十幾年的,還是算了吧!”

白小五萬般沮喪的將掏出的銀子又要戴回去,手中一空,卻落到了宋金手中,他伸出手想要攬著白小五的肩膀,猛然想起第一次攬他的肩膀被摔倒在地的事,立刻又收回手呲牙笑道:“給王爺當差是有月錢的,你發什麽愁?走,宋哥帶你開開眼。”

“可是……”白小五心動了又猶豫道:“若是被王爺發現……”

“今兒個咱不是脫了戎裝執行軍外的任務麽?走走走,隻要不違反軍紀,王爺待士兵沒有那麽苛刻。”

說完生怕白小五不進去自個兒大踏步走了進去。

酒鬼!

白小五麵上閃過一絲得意的笑,做出很無奈的樣子跟了上去。

的確是個布置優雅的酒館,二樓是包房,一樓的大廳裏客人們也是三三兩兩喝酒絮叨,沒有高聲喧嘩者或是醉酒亂喊的人,給人一種很祥和的感覺。

酒過三巡,白小五突然捂著肚子表情痛苦,暗示宋金給他找個茅廁。

宋金鄙視的瞪了一眼喊小二過來,讓他帶白小五去茅廁。

樓梯旁邊的那扇門直通後院。

“呶,一直走過去就到了。”

小二指著左邊一條小路說。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啊?

郡,郡主!

哈著腰的小二腰板一下挺直了,迅速利落的給白小五行了軍禮。

廂房裏,秦楓哭喪著臉,他可是天天等,夜夜等,終於盼來了郡主大人。當初郡主說隻要站住腳立刻派人來接替,誰知這一幹就是一年多,麒麟王對外地商人勘察的很緊,他根本不敢冒險與郡主聯係。想想自己堂堂暗龍雷隊隊長被困在大燁開酒館,著實是大材小用。淩月夕直接忽視了他哀怨的目光,坐在主位上問起了關於麒麟王斬首舞輕揚一事。

說道正經事,秦楓立刻嚴肅。

“這麽說,很可能是麒麟王的一招障眼法?”

“以屬下這一年多的觀察,麒麟王是個愛才惜才的人。”

隻要有一絲希望,淩月夕寧願將它當真。

“讓明月樓出點事,我會派人來接替。”

對於秦楓能做到這一步,淩月夕已經很滿意了,經過這次曆練,應該將秦楓性格的棱角磨圓滑了。

秦楓走到院子,抬頭望著白雲飄飄的天空,第一次感覺西北的深秋很明媚。

五萬烏雲騎終於在紛紛猜測中抵達營地,舞冽得知了舞輕揚的消息悲慟過度病倒了,為了防止大燁突襲,徐炎澤帶領大軍退到了百裏以外紮營安頓。

當夜,淩月夕在徐炎澤的陪同下走進舞冽的軍帳,此番天月郡主以紗遮麵,更顯神秘。

“你不是郡主!”

隻一番寒暄問話,舞冽原本渾濁的眼睛陡然犀利,盯著淩月夕沉聲道。

“嗬嗬,想不到被元帥一眼識破,這天月郡主真不是什麽人能隨意扮相。”幹笑兩聲,‘淩月夕’取下麵紗,是一張清秀的麵龐,年紀在十六七的模樣,她拱手想舞冽抱拳,壓低聲音道:“在下暗龍火隊林菡君。”

暗龍還有女子?

兩人均是一愣。

林菡君繼續道:“昨日收到郡主傳書,說舞將軍之死透著蹊蹺,務必請元帥保重身體,郡主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郡主在大燁?”

舞冽和徐炎澤二人異口同聲驚問,又相互對視一眼,心中已然明了。

“這是郡主給徐大人的密函。”

徐炎澤接過密函,糾結的眉頭漸漸舒展,看完遞給了臥床的舞冽。

“這……徐大人,要不將老夫身邊的校尉留下。”

徐炎澤溫潤的笑了。

“郡主常常出奇製勝,舞大人不必擔憂。”

舞冽歎口氣:“以身涉險,終究是太過冒險”

話雖如此說,可他心裏又是一番蔚然。

天月郡主為輕揚親自踏入大燁,不枉他對郡主忠心耿耿深藏傾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