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我或許,已經愛上你

浣洗池有一丈多深,四周蹲著大概有三十多人,一人身邊放著一個裝衣服的大桶。李嬤嬤搭著二郎腿磕著瓜子曬太陽,身旁還立著一根木棒。

晴兒什麽時候做過如此累重的事,這些天已經體力透支,她看著水麵,有些眩暈的感覺,遂下了地,將衣服放在青磚台上,慢慢洗著。

李嬤嬤一見,二話不說,拿起棒子就往晴兒身上打。

“你個作踐的蹄子,竟敢在老娘眼皮底下偷懶!我打死你……”

“嬤嬤,奴婢隻是感覺眩暈,絕沒有偷懶——”

“嘿!你還敢頂嘴!來人,給我狠狠掌摑!”

立刻幾個五大三粗的侍衛走了過來,兩人架起晴兒,一人狠狠地抽了幾巴掌。

晴兒的臉立刻紅腫,她恨恨地盯著李嬤嬤說:“好歹奴婢也是鳳棲宮侍奉皇後娘娘的人,你竟然濫用死刑,會不得好死!”

“哈哈哈,皇後娘娘?那又怎樣,如今辰妃得蒙聖寵,你的皇後娘娘已經失寵了!本嬤嬤看看今日你那個皇後娘娘怎麽救你!給我打,狠狠地打!”

“你們瞪什麽?還不動手?”

架著晴兒的兩人目瞪口呆,定住了似得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突然,周圍都安靜下來了,李嬤嬤感覺不對,緩緩轉身,這一轉身,嚇沒了她半個魂兒,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老奴叩見皇後娘娘,娘娘金安!”

李嬤嬤瑟瑟發抖,隻看見玫紅色的裙擺從她身邊走過,然後是溫軟的聲音。

“晴兒,讓你受罪了!”

“娘娘!”

晴兒怎麽也沒想到皇後娘娘會親自來找她,又是感激又是難過,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來人,扶晴兒下去好好醫治!”

六子立刻跟一位內侍走到晴兒身邊,兩人攙扶著晴兒離去。

獄門的宮女內侍們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此生能得見傳說中的鳳女——那個替皇上親征沙場的小皇後。

“是你剛剛說本宮已經失寵了?”

淩月夕語速很慢,聲音不高,卻是冷的能結成冰。

“不是,不是,娘娘,請饒了奴婢,奴婢也是被人脅迫要‘好生’伺候晴兒姑娘,這些話也是她們所說。”

“她們?虛華宮的人?”

淩月夕笑了,似乎是聽到了什麽最好笑的事。

李嬤嬤也不敢直接說出來,隻是身子爬的更低了。

“皇上駕到——”

柳公公扯了一嗓子,讓獄門的人整個都懵了。

隨即一片萬歲聲,匍匐聲。

隻有淩月夕孤傲的站在那裏。

陽光投在她的身上,映的發髻上的鳳釵栩栩如生,似活了般,那身玫紅的典雅長裙襯得身材更加修長,她靜靜的望著蕭溯瑾,眼裏沒有怨,沒有恨,出奇的平靜。

她的臉上帶著笑,眼裏卻是一片冰晶。

“夕兒——”

蕭溯瑾顧不得跪著的奴才們,輕輕的擁抱住淩月夕,仿佛相見隔了一個世紀那麽長。

這一聲情綿綿意幽幽的‘夕兒’,可見皇後在皇上心裏何等的珍貴。

李嬤嬤直覺褲襠一熱,昏了過去。

蕭溯瑾的懷抱一直很溫暖,可是今天,怎麽如此的冷。

“皇上,回吧!”

淩月夕輕輕的說。

“好!”

“將這些惹惱皇後的奴才拖出去喂食!”

蕭溯瑾聲音陡然陰寒,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威懾。

皇宮裏養著許多體形高大的狼狗。

‘喂食’,便是將他們活生生的投到籠子裏,成為狼狗的美餐。

李嬤嬤身後的幫凶們癱軟在地,發不出一句求饒的聲音便被拖了出去。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身後,是那些常年被李嬤嬤等人欺負的宮人們,無不感恩戴德。

秋風瑟瑟,饒是這南蜀之地,也有了深秋的味道。

龍輦在前,鳳輦在後,透過簾子,淩月夕凝視著蕭溯瑾明黃的背影,心頭湧起莫名的悲澀。

他和蕭溯瑾的距離,隔著的,何止是龍輦鳳輦之間的距離。

隻要一想到自己在淮安生死叵測,而他違背誓言冊封新妃,又與新妃歡愛幾度,淩月夕怎麽也無法原諒,不管他的動機何在。

鳳棲宮。

蕭溯瑾親自抱淩月夕走進寢殿。

淡淡的藥香充斥著內殿,讓人心神安逸。

“夕兒,關於冊封辰妃……”

“皇上。適才去獄門的路上,臣妾大概都聽說了,果然是托了‘聖女’的福,否則,臣妾怕是回不來了。”

‘你可知,我淩月夕寧願死,也不願服用這種用身體做交易,違背誓言的換來的藥!’

“你在怪朕?”

蕭溯瑾的聲音也有了起伏。

他是如何厭惡梅妝,隻有自己的心知曉。

他更恨梅妝,拿自己心愛的女人脅迫他違背了諾言。

‘可是,這一切,不都是為了夕兒?為何你絲毫不能體諒朕?’

蕭溯瑾的心中,也是有著幽怨。

“臣妾怎敢?”

夕兒背過了身子,聲音平靜沒有起伏。反而是這無動於衷的樣子,讓蕭溯瑾的莫名的氣惱。

“夕兒,朕說過,弱水三千隻取一瓢,不管朕的身邊有多少女子,你,淩月夕,始終是朕心頭的肉,是朕今生唯一的愛!”

“可你說過你已經親政,不懼威脅,此生隻有二妃!”

淩月夕終於落下淚來,發泄似得喊了一聲。

為什麽,心會這麽痛。

她從來以為自己的心,不會痛,就算是對蕭墨玨,她有的隻是一絲愧疚,卻從未痛過。

蕭溯瑾,好厲害,前世今生,唯一一次觸疼了她的心。

“夕兒,對不起,對不起,朕錯了。”

蕭溯錦擁著淩月夕,喃喃道。

“朕說過隻有二妃,皇貴妃和辰妃,再也不會有別的妃子!那天得知你也被傳染昏迷,朕恨不得插翅飛到你的身邊,可是,朕身為皇帝,身不由己,又察覺出梅妝的陰謀,朕心裏知道,這場瘟疫並非簡單,便隻好出此下策。夕兒,朕是慌了神,沒了辦法!”

“蕭溯瑾,我或許,已經愛上你,不要讓我的愛還沒開花便被摧殘。”

淩月夕說出這句話時,眼前不由得閃現一個模糊的影響。

好像有人說過這句話,隻是,說的比她的言語更加堅定,果斷。

‘安然,我愛你,不要讓我的愛還沒開花便被你的無情霜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