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歡雪臉上依然冷若冰霜,眼中卻露出了惱怒之意。她知道自己的姐姐嬌生慣養處事衝動,卻沒想到她連眼前的形勢都看不出來。就算別人都走了,六皇子不是還在這裏眼睜睜看著呢嗎?連大夫人都沒能攔住蕭歡雨口出惡言,蕭歡雪隻好上前狠狠扇了她一耳光。

她們姐妹如同一冰一火,性格迥異,但卻心意相通,蕭歡雨震驚之後,馬上明白了妹妹的意思,轉頭看了一眼六皇子,也後悔起來。眼淚在眼圈轉轉,而後泣不成聲。

蕭翎曉見狀,拉著蕭然駿的衣袖勸道,“二妹妹不過是受了驚嚇,大哥你別怪她了。”

蕭然駿氣鼓鼓的又瞪了蕭歡雨一眼,這時京兆尹帶著師爺一同進了廳堂,蕭然駿馬上帶著蕭翎曉迎過去了。

等他們走遠,蕭歡雪這才湊到大夫人身邊壓低聲音問道,“母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大夫人搖了搖頭,她也隻能等回去之後找那個人問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今晚明明應該是蕭翎曉的死期,為什麽卻把自己給卷進來了?

遠處的蕭翎曉一邊對京兆尹等人講述自己遇襲經過,一邊偷眼瞄了一下大夫人,看到她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蕭翎曉心中暗想,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大夫人你派人殺我的時候就該有自己被反噬的覺悟。像大夫人這樣隻想著殺別人卻又不想汙了自己手的人,蕭翎曉最為痛恨。

“這麽說,你們對這件事都沒有頭緒麽?”京兆尹聽過了蕭翎曉的話之後眉頭擰做了一團,除了兩攤碎亂難辨的屍體之外,居然沒有別的線索了,這案子可怎麽往下查?

這時就聽蕭翎曉說,“翎曉有個猜測,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剛才蕭翎曉講述事情經過時有條不紊,而且麵對危險,她又沒有驚慌失措,讓京兆尹對她好感倍增,聽她這麽一說,京兆尹馬上點頭,“蕭大小姐有話不妨直言。”

蕭翎曉抬眼看看站在一邊也凝神聽著的李靖宣,輕聲道,“我猜想,這些死了的賊人是受人所差,在路上劫我。可惜被我大哥和三弟所殺,所以他們背後的人大概是惱羞成怒了,這才將屍體弄成那樣,丟在了長公主府中。而這件事如今又牽扯到了我的母親,仔細想想,對我們兩人都有惡意的,似乎就隻有那麽一個人……”

京兆尹聽到此處還有些糊塗,但李靖宣卻明白了蕭翎曉的意思。

“翎曉姑娘,你是懷疑,那個采花大盜他沒有死?”

蕭翎曉站起身,輕歎一聲,“有人想要我蕭翎曉的性命並不奇怪,但有人針對母親,這就奇怪了。聽說那個采花大盜武功高強,流竄多年,他能那麽簡單就死在山中麽?六殿下,我隻是有些懷疑,並沒有什麽真憑實據……”

李靖宣聞言額角冒出了冷汗,采花大盜一案現在還在刑部審查,但他已經將法黎寺發生的事情稟告皇上了。而且找到那具屍體之後,李靖宣多少有點貪功心切,奏折裏言之鑿鑿說那就是采花大盜。如今犯案的如果真的是沒死的采花大盜,就算他不是欺君,至少也是辦事不利。

李靖宣想要否認蕭翎曉的推斷,可仔細一想,卻覺得她說的非常有道理。長公主府有眾多護衛保護,若不是那個手段狠辣的采花大盜,又有誰能瞞天過海做出這種事情來?

左思右想,李靖宣長歎一聲,對京兆尹說,“這件事非同小可,我明日入宮啟稟父皇定奪。”

此事很快又鬧的滿城風雨,采花大盜盯上了蕭家大小姐和大夫人的事情,也不脛而走。蕭家大小姐死而複生之後不瞎不啞了,而且貌美如花,令四皇子癡情,這是誰都知道的。這樣的美人被采花大盜盯上似乎理所當然。可蕭家大夫人也被盯上,卻讓人有了另一番議論,街頭巷尾到處都能聽到有人說蕭家大夫人雖然徐娘半老,卻嫵媚**,甚至有人杜撰出了許多關於大夫人的下流戲本,以此取樂。

丞相府,清荷院中。

寶蓉兒樂顛顛拿著一摞戲本跑進屋中。當初蕭翎曉讓她去把那些家夥的屍體丟到長公主院子裏,還有大夫人的馬車上時,寶蓉兒還以為主人隻是要嚇唬嚇唬人而已,沒想到之後幾天,主人又讓她去找最下等的戲班子讓人編寫戲本。而且她特意吩咐,戲本的主角必須富貴人家的大夫人,而且內容越是汙穢越好。

沒用幾天,市井之中就有了各種流言蜚語,這時寶蓉兒才明白,主人原來是做的這個打算。

先是讓她丟了清白,如今又毀了她的名節。大夫人全是自己下套自己鑽。

“主人,你要的戲本,我都找回來了。”寶蓉兒獻寶一樣把戲本放在桌上,哪知還不等蕭翎曉伸手去拿,一道身影嗖的閃進來,一下子將桌上的戲本都搶走了。

蕭奉銘懷裏抱著一摞戲本,惡狠狠瞪著寶蓉兒,怒道,“你怎麽往姐姐這裏拿這種汙穢的東西!”

寶蓉兒有些委屈的撅嘴道,“主人自己說要看看的……”

蕭翎曉急忙為寶蓉兒解圍,對蕭奉銘說,“我聽她說的熱鬧,就想要看看戲本裏到底怎麽寫的,你怪她幹嘛?”

蕭奉銘黑著臉對蕭翎曉說,“不許你看這種東西!”說罷,他又厲聲對寶蓉兒說,“也不準你再對姐姐說這種東西!聽到沒有!”

寶蓉兒氣的跺腳,瞪了蕭奉銘一眼,轉身跑出去了。

蕭翎曉沒想到堂堂妖狼寶蓉兒竟然會被蕭奉銘給教訓了,心下好奇,便問,“真是怪事兒,你區區一個凡人,竟然還敢教訓寶蓉兒,不怕哪天惹火了她,她一口咬死你嗎?”

蕭奉銘把那幾個戲本整理一下,低聲道,“狼族裏麵都是親人,她不會咬死我的。要是她不用妖術,光和我比試拳腳武功,她也不是我的對手。”

說完這話,蕭奉銘拿著那些戲本就往外走。

蕭翎曉坐在桌邊呲牙笑道,“怎麽?不讓我看,你是要自己拿回去看嗎?聽說裏麵可有不少少兒不宜的東西呢。”

蕭奉銘神情一僵,繃著臉氣鼓鼓大聲道,“我是要拿去燒了,免得被人發現惹出什麽麻煩!”說完這話,他帶著戲本,像逃跑一樣一溜煙就不見人影了。

然而丞相府裏,並不是隻有清荷院有了這些戲本。

香藺院中,老夫人穿著素絨小襖坐在暖榻上,手邊方桌上麵,赫然放著幾本紙質粗糙的戲本。

蕭書勇黑著臉坐在一邊,不用多問,他就知道那幾本戲本裏寫著什麽,因為早就有人把那東西送到了他的書桌上,他也全都看過了。

“母親,這些東西不過都是市井之徒用來尋歡作樂的粗鄙東西,內容也大體都差不多,不足以說明什麽……”蕭書勇小聲解釋道。

老夫人臉上怒色不減,狠狠一拍桌子,“看看如今的蕭家!都已經被市井之徒用來尋歡作樂了!你這家主做的好啊!”

蕭書勇心中一顫,急忙辯解,“這些戲本裏並沒有說到底是誰……”

“你這是要當別人都是瞎子,還是你自己要做瞎子?誰看不出來這裏麵寫的是什麽人?”老夫人更是生氣。

“母親,齊氏自從進門,這麽多年也沒做過什麽錯事,如今這些事情都是因為采花大盜而起,我們不能怪到她的頭上,更不該相信這些流言蜚語啊!”蕭書勇有些急了,他站起身來,聲音也大了許多。

老夫人望著蕭書勇,氣哼哼的冷笑道,“齊氏是什麽人,你不是最清楚嗎?當初你剛做了丞相,陸氏死了,有多少女子盯著你身邊的位置?連皇上都有心要送你一個皇族女子,可她齊氏怎麽就進門了?哼!要說別的我不相信,要說她會勾引男人,我不得不信!”

“母親!”蕭書勇喝了一聲,可隨即又覺得沒法反駁。蕭書勇年紀輕輕就能爬到丞相高位,除了蕭家勢力之外,他自己自然也是聰明過人。當初齊氏勾引他的招數蕭書勇不是沒有看透,但當時與其娶一個沒有用處的皇族之女,不如拉攏齊家鞏固自己在朝中的勢力,蕭書勇就是因此才迎娶的齊氏。

這麽多年齊氏雖然表麵上賢惠,實際上她的驕橫跋扈蕭書勇也都清楚。隻是,要說齊氏讓他帶了綠帽子,蕭書勇作為一個男人,無論如何接受不了。

他想了想,對老夫人說,“母親,我看這些事情還是蹊蹺,上次法黎寺裏發生的事情就很奇怪,這次又是如此,我看這其中必有文章,而且……兩件事裏都有翎曉參與,說不定她會知道些什麽。”

老夫人聞言目光一沉,“你是說,這些事情都是蕭翎曉在報複齊氏?”

“也未可知。”蕭書勇當然知道自己這麽說毫無根據,甚至有些荒謬,但此時要想轉移老夫人對齊氏的注意力,也隻好將她討厭的另一個人推出去了。

果然,老夫人沉吟片刻,高聲喚來了下人,道,“去把蕭翎曉給我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