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被留在了廳堂之中,蕭書勇隻帶著蕭然傑、蕭翎曉和四皇子來到書房,好在這個書房隻是蕭書勇平日研習書畫的地方,並不在此處處理事務,所以他便給足了四皇子麵子,請他跟著一起來做個見證。

幾個燈盞將書房照的通亮,蕭書勇粗略的檢查一番,發現這裏一切工整如常,並沒有盜賊潛入的跡象。還沒等他說話,就聽蕭然傑突然叫了一聲,彎腰從地上撿起了什麽。

幾個人望過去,就見蕭然傑將一方帕子交給了蕭書勇,語氣中滿是得意的說,“這帕子想必是毀畫之人留下來的吧?這一看就是女子用的東西,大姐,你說這能不能說明來毀畫的人是一名女子呢?宴席中途離開,又是女子,這下大姐該不會再狡辯了吧。”

蕭書勇隻看了一眼那桃紅色的帕子,便咬牙切齒的將這帕子丟向蕭翎曉,怒道,“小畜生!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蕭翎曉挑起眉梢看了蕭然傑一眼,心中暗想,你這個兔崽子剛回來就用這陰險的招數對付我?那我蕭翎曉也讓你知道知道什麽叫馬王爺三隻眼!

蕭然傑誣陷蕭翎曉,做的可謂是天衣無縫,任誰也不會想到他能夠為了誣陷蕭翎曉而毀掉無價之寶,而蕭翎曉途中離席看上去也隻是偶然,哪怕蕭翎曉現在拿出那張紙條,也不會有人相信她的說辭。如今再加上一方帕子,這看上去不太站得住腳的證據,反而更能讓人深深的信服。蕭書勇要懲罰蕭翎曉是不需要公堂上那麽多真憑實據的,隻要有這樣的借口和證據就足夠了。

然而,蕭然傑暗喜的時候,卻根本沒有想到蕭翎曉她不是個普通的女子。

蕭翎曉用暗音對神狼說,“我們今天得好好收拾收拾這小兔崽子。”

神狼也看蕭然傑不順眼,馬上回答蕭翎曉,“主人放心。”

它這話語之中帶著森森冷氣,蕭翎曉隨之冷笑,俯身撿起掉落在地的帕子,用手輕輕一撫,然後展開帕子對著燭光仔細看了一眼,隨即故作驚訝道,“這帕子……”

四皇子在一旁察言觀色,看得出這件事十有八九是蕭然傑從中作梗,故意針對蕭翎曉。可他並沒有點破此事,因為蕭翎曉固然重要,但以蕭然傑如今的勢頭,他將來很有可能是蕭家的繼承者,甚至在朝廷裏也會有足夠的影響力,所以這個人是絕對不能得罪的。不過四皇子也十分討厭傲氣衝天的蕭然傑,他倒是巴不得蕭翎曉能趁機反壓他一頭,最好把這家夥除了,這樣也少了他日後的煩惱。

見蕭翎曉看著那帕子驚呼了一聲,四皇子心中便是一喜,他急忙上前,關切問道,“怎麽了翎曉?”

蕭翎曉展開帕子,指著一角給四皇子看,“四殿下你看,這是個什麽圖,是個什麽字啊?”

四皇子仔細一看,心裏笑的更歡,那帕子上分明是繡著一對鴛鴦戲水,而兩隻鴛鴦腳下水紋中還繡著玲瓏的小字,再仔細看,一隻鴛鴦下麵的小字是“豔桃”,另一隻鴛鴦下麵的小字則是“然傑”。

再看這帕子低俗的顏色,四皇子頓時認準了這帕子分明就是低俗的女子送與蕭然傑求歡的信物。

蕭書勇見四皇子仔細看過那帕子之後臉色不太對,急忙上前從蕭翎曉手中奪過帕子仔細看。不看還好,他這一看,也馬上反應過來,心中暗驚,莫非自己這個看上去知書達理的兒子竟然敢瞞著他去那些煙花之地不成!若非如此,怎麽會有這樣的帕子!

蕭然傑一看連父親臉色都變了,更是納悶。那帕子是他讓貼身下人給準備的,難道帕子有什麽不妥?

蕭然傑一臉疑惑上前一步,沒想到蕭書勇卻一回身狠狠將帕子摔在了他的臉上。蕭然傑被摔的一愣,等他仔細看過那鴛鴦戲水和下麵的小字時,整個人頓時呆若木雞。

怎麽可能!這帕子上怎麽可能憑空出現了這圖這字!難道是蕭翎曉給掉包了?不可能啊!難道她是知道自己要被陷害所以提前準備了?簡直是難以置信啊!

蕭翎曉看著蕭然傑的臉色從鐵青變成慘白色,心中暗笑不止。不過是在一方帕子上做點手腳,根本就難不住神狼。

“這豔桃莫非是二弟鍾情的姑娘?不然想必二弟也不會將這麽豔俗的帕子帶在身上了。以後這樣的東西千萬要收藏好了,大姐差點就因為你這一個不小心被冤枉的百口莫辯了呢。”

蕭翎曉笑嗬嗬說完,對氣的快要炸了的蕭書勇說,“父親,依我看啊,那畫再怎麽名貴,也都已經毀了,追究不追究的,沒有什麽意思。可二弟卻是蕭家未來的希望,若是他因為一兩個‘豔桃’什麽的毀了名聲毀了前程,蕭家的損失可就大了。”

蕭然傑一聽蕭翎曉這話,馬上惱怒起來,“蕭翎曉,你別血口噴人!這帕子不是我的!我也根本不認識什麽豔桃!”

蕭翎曉見他怒了,反倒笑的更燦爛幾分,“二弟這麽說我就不明白了,你說我們四個人進來的時候,為什麽誰都沒有發現地上有如此豔麗紮眼的帕子,唯獨就被二弟給發現了呢?要我說,定是二弟不小心落了帕子,之後又急於幫父親找到毀畫之人,所以才有此失誤。”

“你!”這間書房並不十分寬敞,他們進來的時候的確帕子還不在地上,蕭然傑以為自己隻要隨手弄出一個“證據”就足以逼死蕭翎曉,所以根本沒有太用心去處理,沒想到這卻反倒成了逼死自己的死穴!蕭然傑額角頓時有冷汗冒了出來。

“再者說啊。”蕭翎曉陰魂不散似的接著幫忙分析,“畫作被毀的事情,如果不是有人故意要陷害誰,那就一定是偶然發生的,所以這帕子自然也不會是什麽人提前預備好了的。鴛鴦戲水下麵那‘然傑’兩個字可繡的清清楚楚,這一針一線都是那位‘豔桃’姑娘的心意,二弟要是不承認,隻怕會傷了姑娘的心呢。”

“蕭翎曉!”蕭然傑平日裏滿腹經綸出口成章,卻沒想到今天麵對蕭翎曉這一番輕聲細語,竟然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蕭翎曉雖然隻是寥寥幾句話,卻讓一旁的蕭書勇和四皇子茅塞頓開。

兩人都不是傻子,前後想想便能發覺這一切都是蕭然傑故意要陷害蕭翎曉而做出來的,四皇子隻是看了一場家醜,獨自暗笑,可蕭書勇卻被氣的體若篩糠了。

蕭然傑是他最中意的兒子,正因為如此,他才會更為這個兒子如此莽撞行事而生氣。對付蕭翎曉,難道就是這麽簡單的一個圈套就成成功的嗎?難道他蕭然傑以為別人都是傻子,所以才讓蕭翎曉猖狂這麽久嗎?他也未免太傲了!更何況,他竟然為了一個蕭翎曉,毀了一幅價值連城的絕世之作,這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好半天蕭書勇才順過這口氣來,他黑著臉衝四皇子一拱手,道,“勞煩四殿下了,翎曉說的有道理,比起那畫作,我更該好好管教管教我家中逆子。還請四殿下回廳堂用宴。”

四皇子知道以自己的身份絕對不適合再留在此地了,也急忙擺出笑臉衝蕭書勇一拱手,轉身就往外走。可沒成想他剛一轉身,就聽身後傳來蕭翎曉的聲音,“殿下,翎曉與你同去。”

蕭翎曉清冷的一句話落入到四皇子的耳中,也不知道怎麽就變得無比酥軟可人起來。四皇子又驚又喜,回身見蕭翎曉走到他身邊,衝他若有似無的微微一笑,四皇子這顆心頓時跳漏了一拍。

他們兩人離開書房,蕭書勇這才壓低聲音衝著蕭然傑怒吼,“你這個不中用的東西,是沒長腦袋還是瘋了!”

蕭然傑一向姿勢才華出眾,被父親寵愛,這還是第一次被父親這樣辱罵。他心裏一個委屈,眼淚差點掉出來。好在這件事還有回旋的餘地,眼看著他陷害蕭翎曉的事情暴露了,而父親言語之間又沒有袒護蕭翎曉得意思,蕭然傑急忙上前伏在蕭書勇的耳邊,壓低聲音說,“父親稍安勿躁,韓澤之的畫作並沒有被毀,廳堂裏那幅畫,是假的!”

“你說什麽?”蕭書勇到底還是心疼那寶貝畫作,一聽蕭然傑說畫沒毀,怒氣果然一下子消了不少。

那麽好的畫,為了蕭翎曉這麽個豬狗不如的東西毀了實在是不值得,恰好蕭然傑得了那畫之後自己又臨摹過一幅,雖然各種方麵比不上原作,但若是潑上墨跡,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來。真正的寶貝已經被他的書童放回到他自己的書房裏去了,蕭然傑對父親講清楚一切,帶著蕭書勇悄悄前往他的書房去看那幅真畫。

可等他們兩人來到蕭然傑的書房之後,驚然發現,那幅長長的畫軸已經被攤開在地上,而那畫卷上麵,居然也早已經被人潑滿了墨跡!

蕭書勇看這情形,心又是一陣抽痛,這次他趴伏在地上仔細看了一遍被毀掉的畫,確定這一幅絕對是真作無疑了。也就是說,韓澤之花費了將近半生時間畫出來的真跡,就這樣被毀了!

“逆子……逆子!”

蕭書勇拍著被毀的畫作怒吼出聲。

蕭然傑呆呆的望著那幅畫,臉色慘白無比,整個人如墜冰窟。

另一邊,蕭翎曉與四皇子沉默的並肩而行,等走出蕭書勇書房所在的院子,四皇子便迫不及待的輕聲問蕭翎曉,“翎曉那時說有話要對我說,是什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