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翎曉手裏拿著的,正是當初蕭書勇給她寫下的借條。蕭書勇本以為假借蕭奉銘失蹤的事情能夠將蕭翎曉手中的錢財搜刮來,可哪知那次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不僅驚動了京兆尹,蕭翎曉給他的一百萬兩銀票也還平白無故消失了。這件事老夫人也是一清二楚,不過她是現在才看到蕭書勇親手寫下的這張借條。
蕭書勇的字跡赫然在目,而且當初為了避免過後蕭書勇賴賬,蕭翎曉還特意逼著他在欠條上蓋了大印,不管是蕭書勇還是老夫人,想要抵賴是絕不可能的。
蕭翎曉看著臉色陰沉的老夫人,笑道,“今天老夫人要是不說什麽家法還有逐出家門的話,我這個做女兒做孫女的,還真就不好意思把這東西拿出來給你們看。劫走奉銘的劫匪們提出一百萬兩贖金贖人,父親不僅沒有把奉銘贖回來,我四處奔走借來的一百萬兩銀票他也沒有還給我。我雖然僥幸贏了二百萬兩銀子,可這些銀子大多都置辦產業用了,其餘的也都在奉銘手裏,奉銘不在,我也不知道銀子都在什麽地方。被父親拿走那一百萬兩裏麵,約有八十萬兩都是我從萬貫莊借來的,老夫人應該也知道欠債還錢的道理,這銀子我本來還打算等奉銘回來之後讓他想辦法變賣我名下的產業去還,可如今我看也不必了。”
說著,蕭翎曉昂著頭再展示一遍銀票,然後將其收起來,對老夫人說,“聽說父親忙於朝政,那這件事就請老夫人主持公道吧。等蕭家還了我這筆銀子,我們再說家規的事情。”
蕭翎曉這話說完,屋中眾人的視線全都集中到了老夫人身上。就見老夫人已經全然沒有了剛才那得意樣子,一張臉氣的發青,她之前睡不著覺算計今天該怎麽整治蕭翎曉,卻忘了她手裏還攥著這麽一張借據。一個又一個念頭從老夫人腦海中閃過,可她卻都將其一一否了。她現在有些看清楚蕭翎曉的麵目了,這丫頭根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什麽蕭家的臉麵,什麽女子的名聲,她什麽都不在乎。萬一把她惹急了,說不定會將蕭家欠了她銀子的事情到處宣揚,那樣的話,蕭家的臉可就丟大了。
該死!早知道今日如此棘手,當初就不應該一時心軟留下她的性命,那時要是把毒藥的分量再加重一點,哪裏還有今天這氣人的東西在眼前蹦躂!
老夫人悔不當初,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時大夫人見狀,急忙開口道,“都是一家人,哪能說誰借誰的、誰欠誰的呢?翎曉啊,你別開口銀子閉口銀子的,我們蕭家書香門第,可不是那些不入流的商賈人家。你當初得了那二百萬兩銀子,按理來說是要交到公中一部分的,可你年紀小,不懂規矩,也沒往家裏交。我這個做母親的,本來是應該告訴你這些事情的,可老夫人心疼你,說你沒了親娘,又棄了一門親事,這以後再想說親,怎麽也比別人差著一點,要是有二百萬兩做嫁妝,日後到了婆家,婆家人也不會小看了你。”
大夫人說著,艱難的站起身來,走到蕭翎曉麵前,挺著肚子,拉起蕭翎曉的手,輕輕拍著,柔聲道,“翎曉啊,你可別以為這家裏麵沒有心疼你的人,不管是老夫人還是你父親,都心心念念的為你著想。我這個做母親的方方麵麵照顧不到,你也該多到我那裏去走動走動,有什麽話你就跟母親說,扭著來可不行。”
蕭翎曉冷冷的望著大夫人,她滿臉慈母的樣子,一雙吊梢眼裏卻帶著無盡的嘲諷。蕭翎曉抽回自己的手,知道她這戲還沒演完,便沒有開口說話。
果然,大夫人又轉而來到老夫人身邊,恭順的說,“母親,翎曉就算是有再多的不對,也是老爺的血脈,眼看著要過年了,您也別跟個孩子置氣,說什麽逐出家門的,我們聽著堵心,您自己個兒說著不是也堵心嗎?孩子沒管教好全是媳婦兒不周全,母親您可千萬別動氣。”
老夫人根本看不上大夫人這樣裝模作樣的裝好人,可事到如今她隻有這麽一個台階能下,老夫人也隻好長歎一聲,道,“我老了,子孫的事情,我本就不願意去管。”她抬眼剜了蕭翎曉一眼,沉聲道,“眼看著就過年了,你身份嫡長女,還這樣沒規沒據的,不是要給蕭家丟臉嗎!我讓你閉門不出,是為了讓你老老實實學學規矩!明天我就派個人過去教你規矩,要是學的不好,你還是要受罰!回去吧!”
老夫人下了逐客令,蕭翎曉卻又像是不急著走了。
老夫人雖然有時候能想出些狠毒的招數來,但她畢竟年紀大了,而且還是一心為了蕭家著想,能用的手段還是有限的,所以蕭翎曉並不怎麽在意。相比之下,蕭翎曉還是更想知道大夫人如今在考慮什麽。
上次的事情大夫人一點都沒有將自己露出來,然而事情沒有按照她的預料發展,她是不甘心還是並不在意呢?
蕭翎曉笑嗬嗬緩步來到大夫人麵前,先是看了一眼大夫人高高隆起的肚子,而後抬起頭來,望著她,輕聲道,“這段時間諸事繁雜,還沒來得及告訴母親,你托我交給亥燕公主的那塊石頭,我已經送到了。聽五皇子說,那是一塊上好的金絲玉原石,還說讓亥燕公主回宮之後將其交給最好的工匠破開做成首飾呢。”
大夫人聽蕭翎曉提起了那塊石頭,臉色頓時就是一變。而坐在遠處的蕭澤春和蕭澤露想起那天在慕沂園的事情,也不由得縮了縮身子。老夫人看到這三個人的樣子,就知道蕭翎曉突然提起這件事一定是有什麽用意。可還沒等她多問,就聽蕭翎曉又說,“對了,我這次入宮,還見到了齊貴妃。聽說大夫人與齊貴妃是同族本家,她還特意在皇上麵前提起……”
話說一半,蕭翎曉突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麽,看了老夫人一眼,再不說了。
皇宮裏發生了什麽事情別人不知道,老夫人卻是知道的。而且在事發前大夫人進宮見過齊貴妃的事情,老夫人也是知道的。老夫人聽了蕭翎曉的話,馬上就想到了,莫非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情牽連上了蕭翎曉,甚至牽連上了蕭家,全都是大夫人從中作祟不成!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大夫人就是為了泄私憤而將蕭家拖入了危險之中!
一想到這裏,老夫人頓時惱怒起來,揚手狠狠一拍手邊的小方桌,頓時從手掌傳來火辣的疼痛。可這疼痛也讓老夫人一下子冷靜下來,她看了大夫人一眼,見大夫人正惡狠狠盯著蕭翎曉,像是要馬上將她剝吃入腹一般,而她再看蕭翎曉,發現蕭翎曉雙眉緊鎖,像是真的有點後悔剛才說的話了。
大夫人雖然一直沒有表現出來對蕭翎曉的敵意,但是老夫人最清楚,大夫人對蕭翎曉恨之入骨,非要殺了她不可。雖然她這次的做法讓老夫人生氣,但是事情已經過去了,隻要事後警告大夫人一下就可以了。畢竟大夫人容易管教,而那蕭翎曉則是非死不可!
老夫人想到這裏,咽下這口氣,對蕭翎曉怒喝道,“我不是讓你回去了嗎!還在這裏等什麽呢!”
蕭翎曉拉住想要發火的寶蓉兒,急匆匆走了出去。
等出了香藺院,寶蓉兒便忍不住怒道,“大小姐!你就聽那老太太對你呼來喝去的!還不如讓我現在就去……”
蕭翎曉狠狠拉了寶蓉兒一下,這才攔住她的話,寶蓉兒這時才想起還有水仙跟在身邊,隻好悶哼哼的不吭聲了。蕭翎曉笑道,“老夫人畢竟是我的長輩,她的話我還是要聽的。”
蕭翎曉嘴上這麽說,心裏卻還是暗暗忍著一股火氣。今天她要不是有那張借條,說不定還真要被老夫人將上一軍,這段時間事情繁雜,蕭翎曉都快忘了自己對這些蕭家人的恨意。如今這恨意加上怒火一湧而上,蕭翎曉一下子變得煩躁了許多。
當初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蕭翎曉很快給自己定下了目標,其中之一是要想辦法做到可以獨自在這個世界站穩腳跟,有足夠的錢財和勢力,第二點就是要報仇雪恨,所有讓她遭遇不幸的人,全都是她的死仇,這一筆筆帳不算不行!
蕭翎曉一邊想著這些事情一邊往回走,剛進清荷院,就見有使喚丫頭滿臉笑容上前稟報,“大小姐,大喜大喜啊!三表少爺平安無事的回來了!”
蕭翎曉雖然早就知道蕭奉銘平安無事,卻也還不得不在這些人麵前裝出驚喜的樣子,她快步跑進了正堂,卻發現蕭奉銘不在,轉而朝裏麵去,卻很快嗅到了一陣清香。
蕭翎曉放緩了腳步,掀起閣門暖帳,頓時被屋中的景象驚呆了。
屋子正中,蕭奉銘衣冠楚楚翩然而立,他的手中竟然還捧著一大束芬芳撲鼻的玫瑰花!
蕭奉銘見蕭翎曉呆立在那裏,急忙捧著花束上前,見身後沒人跟來,才笑嗬嗬小聲道,“昨天神狼給我看了不少你以前那個世界的東西,聽說那個世界裏,這些花朵都有特殊的意義,所以我今天特意去找了回來。這種花你們習慣叫做玫瑰花是麽?這花莖有刺,所以這裏都將之喻為刺客……還是在那個世界裏的意義更好一點。翎曉,你喜歡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