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情動
寧靜的夜晚,清冷銀白的月光傾灑在湖水上,湖水上蕩漾著天上弦月的倒影,懸掛於抄手回廊上照明的燈籠在風中起伏。抄手遊廊最靠近湖泊的地方有一道暗影,嘩啦嘩啦淺淺的水聲是夜晚唯有的動靜。
從抄手遊廊上方走來兩人,儒雅從容的廣陵王看清楚下麵踩水的人影時,多了些許的慌亂。蘇琪喝酒多了,眼前有些花,舌頭有點木,嘿嘿傻笑:“廣陵王,我肚子疼,先去方便一下。”
“蘇兄請便。”廣陵王不見任何的惱意,很有風度的讓蘇琪自去。
蘇琪憨直的一笑,快步去茅房解決生理問題。
廣陵王是蕭氏的外甥,同威遠將軍府有通家之儀,他出現在此處並無不妥。方才酒宴上,廣陵王同威遠將軍相談甚歡,蘇琪對廣陵王極為敬佩,能說,會說,不像他們父子給人以粗俗武將的感覺。
在朝中威遠將軍以冷漠沉默掩飾不擅言辭,若是蘇嶽肯降低點身段,會說一點場麵話,適時同當今陛下表表忠心,陪著當今耍一耍,大唐軍方第一人非威遠將軍莫屬。
蘇琪作為蘇嶽唯一的兒子,品行上隨了蘇嶽十成,因為蘇琪容貌肖像生母,帶不了冷漠的麵具,蘇琪隻能在外麵盡量少言寡語,從不同人言語爭鋒。
廣陵王很清楚蘇家父子的脾性,他同蕭氏說過這個問題,蕭氏隻有搖頭苦笑的份,沉默寡言的蘇家父子被掌權的文人誤會了太久。蕭氏除了請姐夫們哥哥們多照顧丈夫繼子之外,她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小姨是蕭家最小的嫡女,也是最受蕭家寵愛的女兒。蕭家因為她嫁給威遠將軍做繼室鬧得天翻地覆,最後外祖父見了威遠將軍才拍板定下來這門婚事。
廣陵王記得母親說過,小姨是她們姐妹中最聰明,最賢惠,最有天分的一個!
當年廣陵王父親福王為了掩護先帝突圍,被蠻夷包圍後自殺殉國。先帝感念福王之功,特旨封他為世襲罔替的廣陵王。
大唐宗法是降位稱爵!也就是說繼承爵位後必定比原先差一等。廣陵王五歲承爵,蕭太妃怕他在京城太過紮眼,便將他送回蕭家。
蕭家位於江南文華之地,廣陵王從小受此熏陶,成年後又以假名遊漓江南,尋訪名師,成為有名的儒生學者。
因為他文采斐然,性情沉穩,如玉般的君子風度,世人大多知曉玉公子的名號,不知玉公子就是廣陵王。
他凝視了一會前麵的黑影,腳下不自覺的靠近她。一雙白若蓮花,比蓮藕還白嫩的小腳撩起清冷的湖水,她擺動著有力的小腿,腳趾似精雕玉琢,精致極了。
廣陵王垂下了眼瞼,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可那雙小腳卻像是引誘他的信號,廣陵王慢慢的沿著回廊向下走。
對蘇琳同李玉瑾的婚約,他沒有任何質疑的餘地。
又因為蘇琳對小姨的仇視蔑視,他隻能在暗處看著她,就像現在一般,從不敢讓蘇琳知道。
也許性情溫潤的人會喜歡性如烈火的人,他對文雅柔美的女子態度平平且疏遠,唯獨對從未給過他好臉色看的蘇琳格外得上心。他眼著她張揚任性的生活,眼看著她臉上帶著肆意驕縱的笑容,那笑容比烈日還耀眼。
廣陵王從不認為癡傻的李玉瑾是蘇琳的良人,隻是這門婚約直到現在還沒有退掉,廣陵王深深得覺得威遠將軍太正直了。
他自認為君子,但他比起蘇嶽來來甘拜下風。蘇嶽並非拿蘇琳的幸福沽名釣譽,蘇嶽真疼愛女兒,可···可蘇嶽的沉默寡言給了朝中人太多攻訐他的借口。
廣陵王雖是身份尊貴,是當今天子最為談得來的堂弟,但他特殊的身份,淡薄權柄的態度,同宗室堂兄弟相處的淡然,都注定他幫不了蘇嶽太多。
蘇琳聽見輕微的腳步聲,連忙回頭,借著燈籠的光線,她看清了來人,抿了抿嘴唇,“廣陵王。”
蘇琳想到還光著腳,慌忙去拿鞋襪,月亮此時躲到雲霧之後,忽明忽暗的燈籠不足以讓她找到鞋子。
“你別急,我退後就是。”
離著近了,才能聞到她身上的香氣,才能更清楚看到她的雙腳,以及那白皙有力的小腿。廣陵王後退了好幾步,秉承君子風度不敢再看蘇琳,他耳根子微紅,不願意破壞蘇琳今日對他的親近,是親近吧,起碼她肯聽他說話,起碼她不會再對他怒目而視,起碼她···也會臉紅。
他的目光看著漆黑的湖麵,低聲說道:“別急,除了我之外沒有外人的。”
蘇琳摸到了鞋襪往腳上套,懊惱的說道:“你怎麽會來這裏?”
“是蘇兄帶過我過來···”一向腦袋靈光的廣陵王話語滯澀。
“我哥呢?”
“方便去了。”
“可惡!”
蘇琳快速的穿好鞋襪,放下了撂到大腿處的裙子,漆黑的眸子閃爍著尷尬,廣陵王是規矩體統大於天的人,一定會認為她很輕浮!可今日潑了李玉瑾一桶狗血,讓李玉瑾陷入癲狂,她太開心了,因此她才會躲在這裏踩水玩兒。
月光下的廣陵王俊美的像是一尊神抵,那般的尊貴高潔,蘇琳沒有來的一頓煩躁自卑,“誰讓你來這裏的?內宅是你隨便閑逛的地方?”
廣陵王用黑如點墨的眸子看著蘇琳,如實的陳述:“我沒閑逛,你此時在此玩水不合時宜。”
“我有父兄,有繼母,輪不到你教訓我。”蘇琳惱怒的說道。
她能說最煩別人說教了?她能說她也不擅長言辭?
廣陵王好看的眉頭皺緊,勸道:“但凡你說不過旁人時,你就惱了,言行急躁慌亂,如此你更容易讓人誤解。”
“不用你管我!”蘇琳滿臉通紅,不是因為知道他不壞,誰跟他廢話啊。
“我建議你看看世說新語·名媛篇,魏晉女郎傲骨天成,風姿絕代,世說新語淺顯易懂,這本書會對你有幫助。”
“我很笨嗎?隻能讀淺顯易懂的書本?”
“你是不怎麽聰明。”
廣陵王的胸口被蘇琳扔出的手串砸中,他敏捷的接住即將落地手串,溫潤如玉的笑道:“讓我說完好不好?你的聰明從未用在讀書上。”
蘇琳扔出的東西就沒想著再要回來,手串而已,還當做寶貝?蘇琳聽見敲幫子的聲音,她惱怒全消,傲氣的說道:“我即便不聰明,但整他足夠了!”
淒厲的尖叫聲打碎了將軍府的寧靜,叫聲從李玉瑾的院落出傳出,“鬼啊,鬼啊。”
當蘇琳他們趕到的時候,飄蕩著白白的影子在人前刷得一聲消失不見蹤影,王氏呆滯的癱軟在地上,指著李玉瑾的屋子,“就是從那飄出來的。”
李玉瑾推開房門,見院子裏站滿了人,他的目光被蘇琳吸引去,月光下明媚的少女美極了,也精致極了,蘇琳就像是帶刺的玫瑰,若是他能征服蘇琳的話,那一定很夠味兒。
他會拯救這些被封疆禮教束縛壓榨的女子們,讓她們如同美麗的花朵一樣被嗬護和尊重!
在李玉瑾身後的翠兒撫了撫身,“小姐安。”
她姣好的臉上多了幾許嬌媚的紅暈,看向李玉瑾的目光中帶著濃濃的崇拜和依戀,李公子的才學比廣陵王更出色,翠兒想報答蘇琳,便有心促成她同李玉瑾的姻緣,李公子這般的奇男子,小姐錯過太可惜了。
作者有話要說:蘇琳前生死得時候也隻有二十多歲,別指望蘇琳曆經滄桑,她是過得不好,但性情上還是很開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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