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在和紀文宇定下賭注後，楊小曼來到大戶室，關注著周五的行情。
連續幾個漲停的億安科技來到了周五仍保持著強勁的勢頭，一開盤便成了大盤的領頭羊，指數也節節攀高。
如同上一次的輪回，周亦南和紀文宇看著它的價格逼近漲停線。
周亦南低聲念念有詞：“這不科學，竟然又要漲停了。”
紀文宇隻是看著股價，現在是六十二塊。經過這麽多次漲停，仍有遊資進場博殺。那些做超短線的操盤手看起來對這支股票給予很大希望。他想到昨天楊小曼提到的拐點六十四塊。依據現在的情形，勢必又要達到漲停線。
此時的客戶大廳又一次陷入狂歡的海洋。讓股民們魂牽夢繞，熱血沸騰的大盤行情正上演著登天記。即使隔著薄薄的木門也能隱隱聽到喧囂聲。
他將目光投向那個敢在他麵前預言股價的女孩，她正平靜地看著電腦上的行情。完全沒有因為價格上漲而有任何情感波動，仿佛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他突然回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麵時，她那外行而又幼稚的提問。誰曾想一個多月後，她已經進化為將股票掌控的操盤手。
就在這思考的瞬間，億安科技再次到衝到了六十四塊，而現在距離上午大盤結束時間還有兩個小時。
他坐在那，沒有任何舉動。全身的力氣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心頭彌漫的是淡淡的失落。他又看了一眼楊小曼，她正慢慢轉動著扶手轉椅，鎮靜地神態上發生了變化。明亮的大眼睛彎成了月牙，嘴唇微翹，甜美地笑著。她是該開心，因為她又向著預言前進一步。
身邊的人突然有了舉動。他察覺到妹妹正緊緊握住雙拳，從凳子上跳起來。
紀文心已經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以前哥哥反複提到心不受外物所動見鬼去吧！端正淑女見鬼去吧！她隻想痛痛快快嚎一嗓子。
她看見轉椅上的楊小曼微笑地站起身來。她的身體已經快於想法，衝上前狠狠抱住自己的朋友。
之前幾周，待在大戶室的回憶全部湧上心頭。曾經因為股價上漲而放鬆，曾經因為股價下跌而焦慮，曾經因為漲停而欣喜，曾經因為套牢而苦悶，如今全部化為一句話：我們成功了！
“這次真得成功了！”她隻覺得眼眶熱熱的，用力用手臂框住懷中的身體，“太好了！我們的判斷是正確的。”
“是的，我們的判斷是正確的。”楊小曼也用力環緊自己的朋友，“文心，謝謝你，相信我。”
紀文心熱淚盈眶中帶著些許恍惚，這個擁抱著的朋友，明明真正交往的時間才兩個多月！可是為什麽她覺得，好像與楊小曼已經做了好長好長的朋友，長得她願意相信她，也幾乎想不起之前的事情。
她暈紅了臉，眉眼間神采飛揚，輕輕一錘楊小曼的肩膀：“說什麽啊，還是不是朋友啊！”
楊小曼後退半步，此刻放任著自己的心情激蕩。
她端詳了一下，這個給自己帶來將來的女孩，舉起一隻手伸向紀文心：“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兩隻手掌在空中清脆地擊打在一起。
周亦南推了推身邊的紀文宇，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老紀，承認吧，我們都老了，衝勁和熱情都趕不上現在的年輕人。”
紀文宇看著充滿幹勁的兩個女孩，心中的失落慢慢淡去。文心長大，有了自己的想法，她和楊小曼之間的相互影響，隻能隨她去了。他現在更多的興趣是那個賭注，下午億安科技的走勢，會怎麽走，是保持還是下跌。
兩個女孩慶祝完後，楊小曼走到紀文宇麵前，伸出手：“謝謝你給我的支持。”
“恭喜你。”紀文宇恢複了平靜，“這是你做出正確判斷的回報。”
楊小曼又轉向周亦南：“也謝謝你，不然我的收益沒有那麽大。”
周亦南誇張地哈哈一笑：“現在我相信你的軟件非常棒，回過頭來看，它的走勢確實很準，我會向公司裏推薦。找個時間簽合約吧。”
紀文心湊了過來：“周大哥，大贏家那麽好的軟件，價格是不是要酌情提高啊？我和小曼可是活生生的受益者。合約可要老老實實簽，我會全程關注！”
楊小曼悄悄舉起大拇指，與紀文心相視一笑：“我相信周先生會給出公道的處理。”
而後，兩人決定將所有的億安股票清倉。楊小曼還讓紀文心給王姐打電話，抓緊上午的時間將股票賣出。
由於價格略低於漲停價，很快就交割完畢。拿著手中薄薄的存折，她卻感到了一絲分量。
楊小曼粗略地算了一下：暑假初，她六千塊進場，如今暑假還有一個星期結束，而她手中的資金已經高達七十萬。資金翻了一百倍多。
難怪很多人指著在股市中以全副身家，博一個未來。然後他們卻沒看清楚，真正能在股市裏賺到大錢的人仍然是莊家。華夏的散戶們，牛市跟著喝湯，熊市就隻能割肉。
她占著預知信息的好處，才能跟在莊家後邊吃香喝辣。而那些期盼下午能賺多的散戶們，則會因為冒進，貪婪而賠近所有家財。然而，讓她心裏不舒服的是，占絕大因素是因為莊家的惡意操縱，違規違法，讓那些接盤的散戶市民們栽了進去。
如果不是因為她人微財輕，她會有那麽一刻衝動去反操縱一把，不為救那些散戶，也不為莊家收斂一點，隻為讓自己心安。
可是她無能為力。七十萬的資金對於幾十億的華夏股市，上億的億安股票簡直是海洋中的一滴水。
她得做點什麽，所以她和紀文宇又打了一個賭。
下午，開盤後，億安科技就跌了兩塊錢，但是很快又一毛毛重新漲上去，
紀文宇坐在靠椅上，看著顯示屏中，億安股票的行情。
它的股價上升的不急不慢，這樣的速度能讓更多人對它充滿信心而跟著入場。甚至，最近的很多報紙上，開始為億安股票唱讚歌，稱億安科技有限公司是一家發展態勢良好，財務健康的公司，值得投資者關注。
他對此嗤之以鼻。
這世上的事，往往缺什麽就補什麽！
此時股價已由六十三邁向六十三塊五。他的周圍的光線突然變暗淡了。一個人的剪影投射到他的周圍。
“讓我們一起來看看億安科技的指揮棒。”楊小曼坐在他的旁邊，輕聲說道，“以及此刻的狂歡，最後的華麗謝幕”
他沒有轉頭，看著股價在一刻衝到六十三塊九。
接近漲停線，但是股價放慢了升高速度。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三點半。
再回頭看股價，價格停滯了，沒到六十四塊。
強弩之末！他突然感到莫名的輕鬆，這一刻終於要來了嗎，股價的又一次急速轉折，大盤的崩塌，他看過不少，卻從沒有這次那麽深刻。
後來這次被稱作黑色星期五。
“我輸了。”他幹脆地向楊小曼說道。
楊小曼聽到紀文宇認輸，她並沒有得到想象中的快感。望著滿屏的綠色，她陷入了莫名的心慌。沒想到億安科技的下跌，竟然帶累了整個大盤。她仿佛穿透牆壁和地板，看到和聽到大廳裏無數股民謾罵，哭泣，哀嚎的剪影。
又有多少人在全國各地的電腦前，捶胸頓足，以及痛哭流涕呢！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億安科技的莊家。如果說大家都在規則內，那麽生死有命輸贏在天。可是億安科技，如果不能坑它一把，她不會安心。
她看著紀文宇慢慢說道：“我要告訴你的消息是，根據大贏家推算，半年內，億安的股價會突破百元大關。由此推論，這裏頭有貓膩。我猜：億安科技恐怕在自己操縱股價。比如，自買自賣，甚至一半以上的股票被他自己所占有。”
“那麽楊小姐打算繼續做空億安股票？”紀文宇輕笑地地看著語出驚人的楊小曼，“你既然都知道莊家的動向，那麽這是賺錢的大好機會，就像今天一樣。”
楊小曼臉色變得嚴肅：“不，今天之後，我在有生之年，再不入股市！進入股市是我賺錢的手段，但並不是最終目的。尤其是知道莊家的惡意手段，我更不想在繼續下去。”
“果然還是個孩子……而且你的消息真是，讓人沒法取信。”紀文宇說完便沉默不語，他抬手揉了揉鼻梁，像是在消化這駭人的消息，又像是在思索這兩難的選擇。
“你可以去信，也可以把它當成是我的胡言亂語。”楊小曼繼續補充道：“之前約定的人情，我希望能用在這裏。如果你信我的消息，那麽在賺夠之後，在坑億安一把，算是替那些栽了股民出口氣。”
紀文宇意味深長地盯著楊小曼良久，終於開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