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發生了那樣的事,府裏清洗了一遍,才發現許多人都不清白……故而就把人都退了,後來長公主又病了,喜清靜,就先這麽著,等公主身子好了,再挑些人進來。”秦嬤嬤一臉憂色的解釋道,言辭間卻多了幾分閃爍。

墨雪瞳知道她說的是淩風煙死了的事情,雖說事情最後跟長公主沒有關係,但是真的一點關係也沒有嗎?為什麽會舉辦這個宴會,怎麽就想起來請幾位王爺一起參加,那些熏香點上的時候,怎麽也沒個人問問,或者還有其他小的方麵,細想起來長公主府裏怎麽可能真個幹幹淨淨。

象長公主這種府邸,隻有一個閑散的女主子一個,想送個人進來,還是很方便的,以前軒王府上不是到處都是別府的探子!

紗簾高高挑起,內室隻有一個丫環站在門口打簾子,墨雪瞳進去,轉過九折的仕女屏風,就看到長公主靜靜的坐在榻上,見她進來,抬頭間,竟是蒼老的讓墨雪瞳不由的睜大了眼睛,這真的是那個華美高貴的明珠長公主殿下嗎!

蒼白消瘦的臉上一臉的病色,一象烏黑的長發隨意的披著,似乎才從床上起來,但身子卻是坐得筆直,依然是一個尊貴的公主形象。

“公主,您怎麽就起來了,老奴扶您再去躺著,王妃又不是外人,不用那麽累著。”秦嬤嬤忙上前去要扶長公主。

長公主搖了搖頭,意態堅決的推開她的手,聲音有些暗啞的道:“去泡兩杯茶來,我和瞳兒有話要說。”

“可是,公主……”秦嬤嬤還想說什麽,卻被長公主打斷:“去吧,泡完茶守著,別讓人進來!”

墨雪瞳暗中皺了皺眉,這整個府邸都是長公主的,那些有問題的下人也全辭退,難道還有人窺探長公主不成!

“墨葉,墨蘭,你們也下去吧!”她向身邊的兩個丫環招招手示意道,長公主有話要跟她說的意思很明顯,看著這樣的長公主,竟有種莫名的悲愴,仿佛看到自己娘親臨死前的樣子,從側麵上,長公主現在這個樣子還真象自己的娘親。

必竟是親姐妹,以往長公主現於人前的時候,總是華美端莊,而記憶中娘的樣子卻一直衰弱,現在的長公主雖然坐的依然筆直,但是墨雪瞳能感應得到她的衰弱和無力,鼻翼處微微酸澀。

這樣子的長公主勾起了墨雪瞳最深處的柔軟和酸楚!

“王妃,王爺……”墨葉道。

“放心,本宮隻是有些私房話要跟你們王妃說,不用擔誤多少時間的。”長公主輕輕一笑,看著寧雪煙,眼眸處複雜無比。

“你們下去吧!”長公主話說到這份上,墨雪瞳自然不好再讓人呆下去。

墨葉,墨蘭遲疑了一下,隻得退到外室。

“墨葉,你守在這裏,我在屋外!”墨蘭低低的道。

“好!”墨葉一口應下,這是最好的方法,墨葉是有武功的,若是發現什麽不對,直接衝進內室救下王妃也是來得及的。

“瞳兒,我對你如何?”室內,長公主靜靜的看著墨雪瞳,待的墨雪瞳被看得越來越茫然,忽爾低低的咳嗽了兩聲,問道。

“母親對瞳兒恩重如山,若不是母親照應,瞳兒現在也不能成為軒王妃。”墨雪瞳伸過手來拉著長公主的手認真的道,當日若不是長公主認自己為女兒,又求得皇室的郡主之位,不管是玉妃還是太後,甚至都不要問自己一聲,就可以要了自己的命。

從這裏論起來,墨雪瞳的確是感激長公主的!

但感激不是全盤的順從,她可以有太多的方法報恩!卻不想被人利用。

“瞳兒這陣子也查了許多事情,必然知道我實際上是你的二姨母,看在你娘親的份上,我也得照顧你才是,所以算不得什麽恩情。”長公主苦笑道,唇邊笑容空添幾分寂寞,“我們三姐妹天各一方,真論起來,我跟你娘都是對不住大姐的,隻有她真心的想為父母報仇。”

長公主的聲音越越說越小,聲息也越來越沉重,以致於讓人喘不過氣來。

“奪嫡之爭,本就是勝者為王,既然存了這樣的心,那麽敗了又有何說,母親又何必太過慮。”墨雪瞳勸道,她一直以為既然進入奪嫡之爭,那就不是私人仇恨,成者為皇,敗者身死,這是誰都知道的結果。

晉王布下那麽多的後著,也是為了將來奪嫡失敗後,留一條後路!

事敗不妥,隻能怪天命如此,卻不能怨怪別人,若當日先皇失敗,同樣會落得身家性命不保的下場,皇家子嗣,若是爭這個皇位,九死一生,也是命數。

“話雖如此,我等不但沒有為父王報仇,而且還占著人手,不讓大姐報仇,更加的不堪。”長公主抬起頭,低低的道,忽爾反手拉住墨雪瞳,兩眸泛起懇求道:“瞳兒,我也不跟你來虛的,反正你現在己是老八的媳婦,自有老八護著,老八又是個閑散的王爺,用不著搶奪那個高高在上的皇位,你就把手裏的暗衛全給了逸昊吧,他……也不容易!”

果然是為了那些暗衛!長公主今天是來討要自己手裏的暗衛的?

“母親說什麽就是什麽,暗衛就在繡寧齋的刑掌櫃手裏,母親若是想要,什麽時候都可以。”墨雪瞳溫順的道,不動聲色的放開長公主的手,從一邊的果盆裏拿了一隻桔子,拿帕子墊著,剝了起來。

長公主想不到墨雪瞳不問理由就答應的這麽幹脆,愣了一下,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半響才又道:“調動暗衛的是一枚玉牌,也在你手上吧,你就一起給了他吧,也省得這一部分暗衛用起來不方便。”

這才是長公主真正的目地吧,墨雪瞳剝下桔子,慢慢的擦手,等擦完,己是思量定,才抬頭笑道:“母親,那牌子是真的不見了,當日娘親也沒有跟我說的詳細,到現在調用暗衛的玉牌還是沒見到。”

“怎麽可能,你娘是個細致的人,這麽重要的東西怎麽會掉?”長公主不相信的問道,神情有些煩燥的甩了甩手,差點把一邊的茶杯撞倒在地!

“母親是不相信我了?”墨雪瞳輕緩的問道,笑容溫柔中帶著疏冷。

“瞳兒要怎麽樣才可以把那東西給我?”長公主一時語塞,半響才又道。

“母親看起來是真不相信我了,那我實在沒辦法,莫如今天回去再找找,明天若是能找到,就把玉牌送到母親這裏來,娘當日留下的陪嫁裏玉片頗多,我一時整理不過來,就扔在一邊。”墨雪瞳笑著起身,算是要告辭了!

她現在隻想離開,今天不但長公主怪怪的,連長公主府裏的秦嬤嬤也怪得很,說是擔心長公主的身體,這一泡茶到現在也沒回來,實在是詭異,直覺讓她快些離開才是,當下不再客氣,直接起身。

“你那裏真的還有一些玉片沒有查看?”長公主眼底閃過一絲困惑。

“當然有,以前也不覺得有什麽重要,現在聽母親說起,必然要回去查看。”墨雪瞳恭敬的退了一步,暗示長公主,那裏麵必有玉牌,她這時候己清楚的知道長公主此次存心不良,一個弄不好,自己就回不去了!

所以隻能一再的表示自己有辦法找令牌。

長公主沒有說話,皺著眉頭想了想,一時決定不下來。

墨雪瞳這時候己緩緩步退到室門口,方才墨蘭己接了自己的暗示,所以外室呆著的必然是墨葉,墨葉是個武功高的,既便真有什麽意外也可以帶自己逃離。

“瞳兒,先不必走,讓你的兩個丫環去把玉片帶來,我跟瞳兒一起清點如何?”長公主終於反映過來了,唇角閃出一抹詭異的笑意,指了指墨雪瞳現在所處的位置道。

身後就是外室,隻隔了一道簾子,墨雪瞳隻要稍稍的叫一聲,墨葉就會過來。

“母親身子不好,就不勞累了,瞳兒幾個丫環一起幫著清點,會很快的。”墨雪瞳笑道,側身手搭在簾子上,隻須輕輕的挑,外麵的墨葉也會聽得聲音過來。

“瞳兒,你若不是這麽聰明,該多好!”身後耳邊是長公主的喟歎聲,帶著些說不清的意思,甚至還帶著些些的憐惜和悲愴!

墨雪瞳下意識的覺得不好,手急搭上簾子,還未掀起,外麵的簾子忽然被人掀起,兩根嫩白的手指就這麽從容的挑起珠簾,閃閃爍爍的珠簾下,挑高的簾子就這麽滑落下來,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音,很是悅耳。

但是墨雪瞳卻隻覺這些聲音如同落在耳際的重擊,脖子處被重重的擊打了一下,眼前一墨,衝著華美珠簾後露出的一張嬌美的臉跌了過去。

“真的要帶她走?”

“是,公主殿下也收拾一下,馬車己準備好了。”

“她實際上什麽也不知道!那令牌或者三妹從未跟她說起過。”

“沒關係,她本身就是一張最好的玉牌,暗衛們雖然說……”聲音越來越輕,最後消失在一片混沌中!

風玨染是在晚膳時回到軒王府的,回到府裏的第一件事,就是請了宮中的太醫,這幾位最後都紛紛搖頭離開,隻說王妃病重,要好好休息,這段時間需靜心清養,立時整個園子被封鎖了起來。

為了不妨礙王妃養病,王爺特地搬到了自己的錦薇閣去住,院子裏也清洗了大部分人,隻留下王妃自己從娘家帶來的婆子和丫環。

一時間,軒王妃病重的消息傳了出去!都以為這位軒王妃這次病重的怕是連起身也不行,可能時日不多了,前陣子才出了楚王妃和寧王妃的事,接下來這軒王妃也病了,怎麽看都覺得邪門。

這皇家的媳婦可真是不好當的。

風玨染的錦薇閣三樓的燈火一晚上通宵亮著,下人們傳言王爺心情不好,故而在高樓處醉酒,許久見的歌舞重新從後院叫來,那些歌舞伎們好不容易出來,哪個不拚了命的奉承,一晚上嬌歌豔語聽了人耳朵發癢,軒王果然是風流的,這才多少的時間,就忍不下去了。

接著,第二天便傳出軒王醉酒,昨晚上起夜時傷了腿,又得重新休養一段時間,皇宮裏的皇帝為此大發雷霆,怒火衝出皇宮,直到軒王府上。

把一夥子奴才宮女全罵了個遍,後來也不知是哪來的邪火,把軒王府後院又全部清理了一遍,偌大的府邸頓時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