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老太君的院子出來,回到自己的院子,曲夫人氣的幾乎咬碎牙,拿起手邊的任何東西都往地上砸,一時間各種名貴的瓷器碎了一地,丫環婆子們嚇得戰戰兢兢,站在門口處動也不敢亂動,生怕惹惱了這位正氣衝上頭的主子,惹禍上身。

待得屋子裏的東西砸的差不多了,曲夫人才氣喘籲籲的停下手,一個人臉色陰沉的坐在一堆碎器具中,許久才站起身,吩咐自己娘家帶來的嬤嬤進來,從懷裏取出自己今天想送出府的一封信,那是她整理了好久才得到的證據,原本想自己親自送出去。

現在看起來是不行了!那個死老婆子是盯上她了。

死老婆子,自己都快要死了,還來管自己的事,等這個證據送出去,到時候整個輔國公府滿門查抄,看看她還有沒有心力來管自己,隻要讓這些事在這幾天暴發出來,那幾個狐狸精還沒進門,就再不可能進門了!

曲夫人這麽想的,所以一再的叮囑婆子讓那邊快些發動起來,總要在這三天內讓輔國公府,覆滅才是,至不濟,也得先把輔國公府的人看管起來,曲夫人是一點也不擔心自己,有明國公親自給自己做保,自己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有事。

況且自己這一枝也不是輔國公繼承人,這以後總要分出去成為旁枝。

婆子是曲夫人的心腹,得了曲夫人的命令,一刻也不再停留,直接出了府,原本輔國公內府就是曲夫人主事,一個婆子想出門,還不是她一句話的事。

曲夫人坐立不寧的在府裏等消息,雖說和那邊己經溝通過了,但沒有確信,特別是自己一再的說要抓緊,不知道明國公府那邊會不會那麽快,至於那些整理出幾個院子給新進的姨娘坐的話,她根本沒在意。

原本就是不可能進府的,操那麽個心做什麽!

她這裏急的團團轉,心裏忐忑不安隻等明國公府那裏給個確信,墨雪瞳那裏卻己是拿到了那封信,那個婆子一出門就被墨風巧妙的換走了身上的那封信,而現在這封信就呈在墨雪瞳麵前的案幾上。

打開封口,裏麵厚厚的一疊紙,有些很陳舊,還幾張有些破碎,一看就知道是時日己久,泛著淡淡的黃色折痕,但是還有幾張是新的,上麵的梅花小字是曲夫人的,她詳細的把那些破碎的字,或者陳舊的紙一張張的說了個清楚。

可見是很費了一番心力,也不是一朝一夕收集得起來的,可見曲夫人之心竟是由來己久,以前或者隻是想查明真相,而現在直接把這個送出去,是要把整個輔國公府顛覆,墨雪瞳唇角抿了抿,眼底多了更多的冷意。

她幾乎可以斷定上一世輔國公府的事,與曲夫人有著必然的關係,想不到一向在人前表現溫嫻的曲夫人會做出這麽瘋狂的事,甚至不惜培上了整個輔國公府,雖說她必然與人有約,二舅舅府上不會出事。

但是那麽大的世家出了事,二舅舅這位輔國公府的二爺怎麽可能真正沒事!

真不知道曲夫人怎麽會變得這麽瘋狂。

心中忽然一動,莫不是此事跟娘親有關?上次曲夫人幾乎失態的和二舅舅吼也是因為娘親,就那次還被二表姐聽到,現在想起來,是不是因為娘親的存在,曲夫人才會如此瘋狂,不惜毀了輔國公府。

是因為外祖母對娘親的偏愛,或者還有二舅舅的……

“王妃,現在怎麽辦?”墨蘭在一邊看了個清楚,也嚇得手腳冰冷,那些舊的東西,有一些一看就知道不是外麵之物,但看上紙業上皇族標誌,晉王府的那些事應當是真的,頭上不由的冒起冷汗。

這東西要是傳到外麵,引起的風暴可不隻一點點,輔國公府更是首當其衝,那麽大的事,晉王妃竟然沒死在那場謀反案中,不但沒死,而且還產下一女,這裏麵甚至還有一張紙是晉王妃寫下的,證明洛霞身份的,也不知道曲夫人從哪裏找來的,上麵還有輔國公老太君的印鑒,這代表的是輔國公府老太君也是知情的。

墨雪瞳一張張小心的翻看著這些紙,越看臉色越沉重,這些東西隻要送到皇上麵前,幾乎就是輔國公府謀反的罪證了,到時候輔國公府百口莫辯,不管當時的事是對是錯,晉王妃那時候就是一個欽犯。

輔國公府的老太君不但收留了這個欽犯,而且還把欽犯的女兒當成自己的女兒養大,這裏麵的意思可不隻是收養一個無人認領的女兒那麽簡單,而最後的幾張更是印證了墨雪瞳之前的猜想。

果然,果然是這樣……

手指顫抖的放在最後幾張紙上麵,這幾張紙的年份沒那麽長,最多也就是幾年而己,上麵的墨跡雖然也暗淡了許多,但是這跡還是看的清楚,也沒有什麽印記,但是對比一下之前的以張,就可以看出這幾張和之前的幾張出自同一個人之手。

而最早的那幾張破碎的紙,小心的留著邊角,邊角上一塊印記,上麵的印子正是晉王妃的。

竟然真的是這樣的,竟然真的沒有死,唇角的笑意透著股淒涼,鼻子處酸澀,幾乎落下淚來,強忍著才紅著眼側過頭,不再去看那幾張寫著故事的紙張,有些事不能多想,越想越痛。

上一世,她的這位親祖母就是眼睜睜的看著她陷入死地,也沒有伸手拉她一把的嗎……

幾乎讓她不能呼吸,上一世頻死一般的痛再一次湧上,胸口處如同漏了一個大洞,讓她喘不過氣來,眼前濃重的血色一層層湧上,喉嚨處腥甜,強壓一口氣想壓下這種腥甜的討厭的感覺,無奈再壓也是枉然。

一口血就這麽噴了出來。

耳邊中墨蘭的驚叫聲,她卻是再也聽不見,沉入濃濃的黑暗中。

不知過了多久,墨雪瞳才稍稍恢複些意識,隻是依然睜不開眼睛,仿佛自己被鎖死在一方天地上一樣,心裏明白,卻怎麽也醒不過來,一次次的試,一次次的無力,頭痛的幾乎裂開一般。

隱約間,有人在說話,這聲音傳來的很遠,幾乎是幻聽,不知道是不是在夢裏。

“……她的……這毒……現在……有沒有救?現在是怎麽回事?”慢慢的聽得似乎清晰了些,她不再掙紮,仔細想聽清楚這些話,雖然不明白,但依稀覺得跟自己似乎有關,這個聲音雖然依然懶洋洋的,但是聽得出其中的焦慮和緊張。

是風玨染嗎,她努力動了動,想伸出手去,可兩隻手如同灌了鉛一樣,怎麽也不聽使喚,身體和意思在分離一般。

“這個……實難再救……燕國……藍家那邊……燕國太子可能會有法子。”另一個聲音也很熟悉,但她一時想不起是誰。

“……時間……不夠,立既想辦法……到燕國去……”風玨染的聲音帶著些從未有過的鎮重,沉重的幾乎讓墨雪瞳心酸,可她無能為力,現在他必然緊鎖雙眉了,原本他的事就多,現在自己又給了添了幾分,墨雪瞳很想過去,替他撫平俊眉間的皺痕,可她現在有心無力。

“去燕國……長公主那裏……有動靜,那是正好,借計而行,一路跟隨……傳說中的玉梟……根……可以治……不如就這麽一路過去。”

“那就如此!”這話說的很低很沉,一捶定音,果斷卻又仿佛帶著千般的情緒,一隻手撫上了她的臉,修長的手指溫柔的宛如在撫摸某樣珍寶,那種濃濃的寵溺和心痛,既便墨雪瞳沉浸在黑暗的牢籠中也能感應得到。

眼角不自覺的潤濕,緩緩的落下淚來,然後一切又重新歸於黑暗……

風玨染站在床前,伸手輕撫著墨雪瞳蒼白沒有血色的小臉,看著她靜靜的躺在那裏,宛如失了所有生機一樣,心頭劇痛,手指微微的摸向兩滴順著墨雪瞳長睫滑落下來的眼淚,兩手緩緩握緊拳頭。

所有的藥都己試過,都不能解毒,唯一的可能還是自己的侍衛傳過來的,似乎隻有燕國才有可能,而白逸昊手中更似乎有方子,但那藥卻是難配的,白逸昊在尋找,風玨染也在尋找,白逸昊歸國的時候,也曾經暗示墨雪瞳身上的毒非他不能治。

並且特意一再說毒不解,不能同房,除非他不想要她的命!

他怎麽會不想要她的命,所以他拚盡全力的找藥,一次次的給自己找借口,不與她同房不是為了她身上的毒,隻是因為當初許給她的諾言,或者也可以說在等她長大,但實際上最主要的是他不敢,他真的不敢!

有誰會想到堂堂軒王,囂張跋扈的存在,竟然會膽小如此!

他怕失去她!

沒了她,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沒了意思,那個高高在上的皇位爭來,如果不能和她一起站立在高處,他要來何用!

“王爺,那就這麽決定了,為臣這幾日就要起程,去邊境,王爺過來的時候,我也可以有個接應,為臣估計,燕國太子那裏應當能配到解藥,這毒既然是燕國那邊的,解藥取自那邊也是應當,燕太子更非常人,拿到藥引應當不在話下。”

秦玉楓站在窗前,沒有靠過來,目光平靜中帶著份決然,隻是這份決然收在幽深的眼眸中,幾乎不能讓人發現他平靜中的那絲緊張。

“好,你先行一步,本王到時候隨後就到,你那邊把注意到的事,快馬加鞭傳給本王。”再一次輕輕的撫摸了一下墨雪瞳白嫩的臉,風玨染果斷的站起來,向外大步離開,他現在要做的是先把手頭上的事處理一下。

然後才可以計劃下一步……